不一定。
雷管事晚上都睡不好,这天忽然就想到了沈月华。
沈月华当日是来过的,也许会发现什么也不一定。
当然,他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可不亲自来一趟,又不甘心。
沈月华听说少爷两个字,心里一抖,忙问:“你们少爷大概几岁的样子?”
“七岁。”雷管事道。
沈月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李余佑难道真是侯府的少爷?
不对啊!
不可能啊!
他明明说是人牙子在找他,她这才把他救回来的,他还说人牙子要把他培养成青楼的小倌,这些事情,七岁的孩子怎么知道呢?
简直太吓人了!
沈月华震惊之余,又极为恼火。
她这么大年纪的人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骗了,将来指不定西平侯还给她一个拐带罪吃吃,真是冤枉!
她快步走到院子里,只见王氏,珊瑚,玉珠都在,唯独李余佑不在,忍不住大声喝道:“李余佑,你给我出来!”
其余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月华?”王氏惊讶道。
“他人呢?”沈月华问。
珊瑚是注意到李余佑的行踪的,指了指一处厢房:“刚才进去了。”
就在雷管事进来的一刹那,李余佑躲进了他的卧房。
沈月华便去了那处。
李余佑见到她满脸怒容的样子,心知必是事情败露,抢先恳求道:“姐姐你饶过我,我知道错了。”
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沈月华恨得牙痒痒:“你这坏小子,居然敢骗我?你说,你是不是侯爷的儿子?”
“嗯,我叫贺允宁。”他一口承认了。
雷管事也跟着来了,见到贺允宁,大叫道,“哎哟,少爷,你怎么,怎么在这儿啊?你怎么不回家?侯爷多着急啊!”
沈月华红了脸:“不是我拐带的。”
雷管事看了沈月华一眼:“这到底是……”
“我以为他是被人牙子追。”沈月华都不好意思讲。
贺允宁道:“是我骗姐姐,姐姐才带我走的。”
原来是一场虚惊,雷管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总不可能去责怪贺允宁,那可是他的小主子。
雷管事只得道:“既然是误会,少爷,你快跟小人回侯府罢。”
贺允宁摇摇头:“姐姐送我一起去,我才回。”
“啊?”沈月华抽了下嘴角,这也管她的事?
她真的不想跟贺琏讲话啊。
尤其这次她还带跑了他的儿子,窝藏了大半个月!
“干什么叫我去?”沈月华瞪着贺允宁,“我不打你都好了,你还叫我送你回去?你真是个混蛋小子!”
雷管事瞠目结舌。
他可是一点儿不敢骂小主子的。
结果贺允宁被骂了,还笑眯眯道:“姐姐,你要是不去,我爹会以为你把我拐跑的,你跟我去,我会跟爹好好说清楚的啊。”
还威胁她?
沈月华一个手指头弹上去:“滚开!”
不料贺允宁“哇”的一声哭了:“我爹会打我的啊,姐姐,你帮我求求情,不然我不回去……”
雷管事见状也求沈月华:“侯爷不见了少爷,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呢,他这又赖着不走,小人也不好办,沈掌柜还是去一趟罢,麻烦了。”
王氏,玉珠,珊瑚三个人此刻都跟木鸡一样站着,因为她们打死都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侯爷的儿子。
侯爷得多大啊?
王氏掰了下手指头算不清楚,但她立刻就叫了起来:“月华,你就去罢,没见小侯爷哭成这样,你还真狠得下心?”
沈月华望天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
这屋里一个哭,一个恳求,一个催促,沈月华到最后也实在头疼,想了想,这事儿她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去一趟就去一趟好了。
雷管事见她答应,忙道谢一声。
临走时,王氏拉着贺允宁的手不放,眼泪涟涟。
贺允宁说以后还会经常过来,王氏这才高兴。
雷管事寻到了小主子,归心似箭,眼见这里离侯府不远,便也没有专程回去叫车,一路快步走了过去。
路上,贺允宁好几次想跟沈月华说话,但都被她的脸色吓回去了。
沈月华还在生气呢。
她以为自己一番好心,救了一个被人牙子追的苦孩子,结果到头来,却是被人耍了,她觉得自己太没有脸面了,更关键的是,一会儿她还要去跟西平侯讲述这桩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撇清关系。
怎么想,都觉得不爽。
贺允宁小声问雷管事:“姐姐是不是生气了?我该怎么办呢?”
雷管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
要是他,他也得生气啊!
莫名其妙给一个孩子耍了,带了二十天,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他笑了笑道:“少爷再去同沈掌柜道歉一下罢。”
可是,他之前道歉过了,她理都不理他,贺允宁小眉毛皱了皱。
来到永泰街前面的广利街时,贺允宁停下了脚步。
“雷管事,你借点钱给我。”他拉了拉雷管事的袖子。
雷管事一愣:“少爷想干什么?”
“你别管,先借给我。”
雷管事就掏了点碎银子出来。
贺允宁拿了,一溜烟的往西边跑去。
雷管事吓出一身冷汗,只当他又要玩失踪,赶紧追上。
沈月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都跑远了。
她愣在那里: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不过,很快二人又走了回来。
贺允宁手里多了一个油纸包,他有些胆怯的走到她面前,把油纸包递过来:“姐姐,都是你爱吃的东西,我亲手挑的。”
他没有说对不住之类的话,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极尽可怜的瞧着她,在祈求原谅。
沈月华的心忽地软了下来。
虽说贺允宁骗了她,可这段时间,他也带给她很多快乐的回忆。
沈月华甚至都已经想过,假如赵兰修找不到他的家人,她就打算养大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其实,她的怒气中,也许还带着一点失落罢?
她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就叫人又爱又恨,这孩子也是有本事啊!
“姐姐?”贺允宁轻声道,“这家的青梅蜜饯,莲子糕都很好吃,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沈月华接了过来,语气却冷淡:“你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贺允宁连连点头,“以后再不骗姐姐了。”
“好,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小倌的?”沈月华捏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
还真的挺好吃,她看看油纸包,只见上面印着“百味”两个字。
贺允宁犹豫一会儿道:“我二表哥说的。”
“二表哥?”
雷管事听见二人说话,回过头道:“咱们侯爷以前老是去打战,哪里有空陪少爷呢,少爷都是放在他外祖母家里养着的,还是这半年才回来。那二表哥是少爷的舅父的儿子,说话是有些不着调,侯爷也是不放心,才把少爷接来。”
沈月华看向贺允宁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
这孩子说起来,也是可怜,亲娘去世了,父亲又常不在家,寄居在外祖母家长大,这六年,父母亲情于他来说,一定是缺失的。
像这样的情况,小孩子不长歪都已经是很好的了,更何况,贺允宁还这么聪明,讨人喜欢。
就是骗人,这点不好。
可其中的原因,她很是好奇。
“允宁,你干什么要跟我回家呢?”她询问。
贺允宁笑眯眯道:“姐姐长得漂亮呀!”
“说真话!”沈月华眼睛一眯。
贺允宁扁扁嘴:“我回家好几个月了,就来过姐姐一个客人,我听金铃说,姐姐是给娘做牡丹园的那个人,我,我就想来看看……”
“光是看看?那你怎么不从大门出来呢?还穿了旧的衣服?”沈月华挑眉。
真要从大门出来的,侯府的下人也不至于不晓得贺允宁的行踪。
贺允宁摸摸脑袋,嘿嘿笑了一下:“我偷偷爬树翻下来的,那旧衣服,是小虎的。”
“所以你是早就想偷跑出来了?”
贺允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爹不肯让我随便出门。”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带你走?”沈月华问。
“我,试试的。”贺允宁露出雪白的牙齿,“没想到姐姐的心那么好,立刻就带我走了,还供我吃供我住,这世上再没有比姐姐更好的人啦!”
沈月华哭笑不得。
这小子实在太能说了,脑袋瓜那是杠杠的啊!
绝对是个天才!
虽然被他骗,可还真的就气不出来了。
三人穿过巷口,很快就到了西平侯府。
雷管事去禀告贺琏了,那二人站在堂屋等候。
沈月华发现贺允宁一直低着头,两只小手紧紧揪住了衣角。
看起来,好像还真的很怕。
难道他不是胡说的?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像是夹带着冰雪天的寒风,贺琏一步迈入了屋内。
没等他开口,贺允宁就吓得躲到了沈月华的身后,叫道:“姐姐,救我!”
“姐姐?”贺琏的目光落在了沈月华的脸上。
沈月华僵住。
现在才发现,贺允宁这“姐姐”二字叫起来,她一下子低了贺琏一个辈分。
雷管事为活跃气氛,笑道:“少爷,这姐姐确实叫错了啊,沈掌柜怎么也不能当少爷的姐姐啊。”
虽然沈月华也才二十岁,不过比贺允宁还是大了十三岁的,这十三年,发育成熟的姑娘都够当人家的娘了。
贺允宁从背后探出头来,弱声道:“小婶?”
沈月华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她好歹也是桃李年华,鲜花一般的年纪,被人叫“婶”,情何以堪!
“我觉得叫姐姐不错。”沈月华顺势向贺琏行了个礼,“奴家见过侯爷。”
“雷管事刚才已经说清楚了。”贺琏淡淡道,“沈掌柜,请回。”
没她的事了?
沈月华顿时很高兴,她实在也不想跟贺琏解释她为什么会跟他的儿子一起住了二十天,当下告辞一声,转身就要走。
贺允宁却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
“姐姐,你给我求情……”他蚊蝇一般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月华看他这个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想了想道:“侯爷,您不要怪允……怪贺少爷,他到底是小孩子呢,只是贪玩,他在我家很乖的,一点儿不惹麻烦,还会帮两个丫头做事,我娘都很喜欢他。”
她好好夸了贺允宁一通。
可贺琏面无表情。
她瞧着他好像雕塑一般的脸,也有些胆怯了,哪里还敢再说。
这可是他们贺家的家事,她算什么呢?
“刚才奴家多嘴了。”沈月华抱歉一声,又要走,可贺允宁还是拉着她的袖子。
她不知道怎么办。
这父子两个,一个像糖一样黏糊,一个却跟冰一样冻人。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贺琏命令道:“允宁,你放手。”
贺允宁身子一抖,哇的大哭起来。
他这次离开家里二十天,就算年纪小,也知道是了不得的大事,可他当初并没有想过自己会住那么久,他只是对沈月华很好奇,她是雷管事领来的,父亲还去见了,听丫环说,又是给娘做牡丹园的人,他便穿了下人家儿子的衣服,翻墙出了去。
结果他去了沈月华那里,过得那么高兴,都忘记了回家。
他们跟家里的下人不一样,也跟外祖母家的人不一样。
贺允宁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这感觉让他不舍得离开。
故而,一下子就拖到了今日。
平常,他犯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