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连府承认了他,老太君承认了他……
他们对扶苏颇有微词,在公主府待到了快半夜才走,扶苏依然没有回来,连碧说再去催催,他却阻止了,路家倒台后,他为连红姐弟翻了案,她们本是忠臣阮清之后,幼时惨遭路家陷害,这才四处流浪,后来遇见了连城,到了此时才算得以扬眉吐气,连碧本名阮宁,连红本名阮软,女皇为了安抚旧臣,加以追封,将宁收为了义子,阮软也是欲要加以重用。
现下,连城要走了,姐弟却是来送的,入宫的小厮久久不见回来,他吹了烛火,独自一人坐在一边想着过往,不禁是黯然神伤,原来情爱这个东西,不是你想要就是你的,女人这个东西,也不是你侍候好了,她就将你放在心尖上的……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还有更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就这般告诉自己,不如与她好聚好散,或许等他去了大辽,她会惦念,会懊悔……
点了烛火,连城坐在桌边,他铺好了纸张,想给扶苏留一封书信。
他提起笔,蘸了墨,然后又开始发呆,写什么?她去北大营的时候,每日都觉得十分无趣,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然后他就给她写信,常常是将那些想念的话,百般无聊的话,都夹杂在快报中发给她。
现在写什么?说他为了借兵答应了女皇与她和离?说他其实是很生气很生气才答应的?说与她好聚好散?还是后会无期?
以后呢?若能再见,是形同陌路?还是一笑了之?
啪嗒一声放下笔,他霍然起身,缓缓走在院中,这么大的公主府,忽然觉得十分碍眼,以后这是谁的家?主屋会换了谁住?风景会有哪个新人来赏?
脑中全是扶夕得意的摸样,连城发飙了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才在这悲春伤秋的,胡思乱想,从来不会这样,就是这个公主闹腾的,本就应该是好聚好散的事……
砸了主屋,砸了偏院,最后将公主府弄得不成样子,他这才觉得心中怨气消散了些,天快亮了,执笔写下了好聚好散,连城这才潇洒离去。
小鱼儿破晓便凭着公主腰牌入了京城,不想刚到了公主府的大门口,便遇见将军大人沉着脸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问了一句,登时被点住了身形,变成了木头人。
他眼见着将军大人淡漠的从身边走过,却是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好在不多一会扶苏便回来了,偌大的将军府已经不成样子,得知了来龙去脉,他不禁为自己站在凉风中感到悲哀,将军大人内,您确定不是迁怒于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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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可真决然,这是哪门子的好聚好散,分明是在耍脾气,因为扶夕吃干醋,大辽战事刻不容缓,这个她知道,却是不及他挂心,这会夫君是甩袖而去,她可谓是不知所措。
脑海中全是连城发脾气的摸样,她甚至觉得哭笑不得,他总是这样,多疑,敏/感,尤其是有关扶夕,从不给她机会解释,怎么办,几乎是下意识的,扶苏去马厩中拽过了一匹枣红马,飞身上马,两腿一夹,这就去追那个所谓好聚好散的夫君。
城门前侍卫林立,她勒马站定,看见扶颖搬了个凳子坐在前面百般无聊的打着哈欠。
“三儿啊,你可来了,快和姐姐进宫去!”
她下马走近:“二姐你专门在这等我?连城呢?”
“连城当然是走了,”扶颖笑眯眯道:“他一心念着大辽,终归不是东晋的人,走之前已经画押签字,和离书还在母皇那里呢!”
和离书!扶苏牵着马上前一把推开扶颖:“我去问问他!”
“问什么问!”扶颖回手将她拽住,凑近了耳边小声道:“这都是母皇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
“我不明白!”扶苏咬牙道:“不愿意娶的时候非要我娶!娶了人家夺了兵权却又非要休了人家!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你心里有数,连城一旦去了大辽为其父翻案,那陈年老账便得提上门面,耶律奇耶受过母皇追封,可如此平反,这么一来,只他在大辽却是救国的献身皇子殿下,连家却成了东晋的罪人,试问这样的连城,怎么有资格做——太女正夫?”
太女正夫,是了,母皇一直想将那个位子给她,扶苏叹息道:“姐你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么!”
扶颖回身又是挡在她身前:“不管怎么说,今个母皇只让我带你回宫!”
“二姐!”扶苏松开了马缰:“你非要如此!”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你走出京城!”
“好罢!”扶苏缓缓靠近,不想扶颖对她极快的招式顾忌不已,两旁侍卫悄然将二人围住。
“将三公主带回宫中!”
“我看哪个敢拦!”扶苏勃然大怒,她只知道,那个骄傲的男人,若不及时追上,说个清楚,或许再没有机会了……
两旁百姓都是远远的看热闹,二姐欺她人少,却是要困住了,若不是公主府的侍卫都不在身边……她发中六根长簪全夹在指间,一咬银牙便是要硬冲,胸中抑郁难平,大步向前,那簪尖划过众人脸前,却是让扶颖头疼不已。
怎么办,动手打自己的妹妹?
正是踌躇间,只见扶苏突然停了下来,她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向了她的群摆,殷殷血迹却是顺势流下……
她大惊失色,
“二姐……”扶苏脸色苍白,哆嗦着道:“你快过来……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很忙很忙,晚点回来回复留言……
☆、和离不和离
第五十二章
从未有过的慌乱,扶苏双腿发软,若不是勉力支撑了,就怕是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心急如焚,动作之间不免带着火气,可却万万不曾想到,那时候只觉得小腹一痛,便有温热的血涌了出来,这不是月信的日子,她如遭雷击,顿时无措起来,难不成是孩子?
“二姐!”她脸色苍白:“你快过来……快点!”
扶颖哪敢耽搁,她三两步到了跟前一把扶住妹妹,却是冲着一旁的侍卫吼道:“备车!”
一行人急匆匆将扶苏带回了皇宫,女皇遣了其他人,只叫御医前来,她度过了她以为的人生中最漫长难捱的时光,号了半天脉的御医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施礼。
“恭喜女皇陛下,是喜脉!只因胎儿不稳,险些滑掉,一会开些保胎的药,静养些时日便可无事。”
女皇扶意听闻孩子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的扶颖也是暗暗庆幸,幸亏她犹豫着没下手,不然这孩子还有个保住?
扶苏轻轻抚着小腹,好奇怪的感觉,里面有了一个孩子,而孩子他爹,却是已经远去了,她却需要静养,这难不成是天意?
安排了药童去熬药,御医又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小心之类的话,便是去了,只剩母女三人。
扶意心中欢喜,面色也带了一抹柔情:“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再给你娶一房夫君,孩子不能是私生子。”
这一句话触到了扶苏心头的伤,她皱眉道:“孩子有爹有娘怎么就是私生子了?母皇当连城会战死沙场么?”
“三儿!”扶颖坐在旁边轻轻推了一下妹妹的肩头:“他既然在他爹和你之间选了他爹和那个与他毫无干系的国家,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你姐姐说得极是,”扶意面色不虞:“母皇可是没有半点都没有勉强他。”
“母皇是没有勉强连城,”扶苏嗤笑道:“可是您却是一再地误导他,他为何要在爹爹和我之间选一个,我本就是他的妻主,是答应了与他一同去大辽的,自古孝为先,他有何错?”
“和离书还在案上面搁着,”扶意不悦道:“不管怎么说,为了那十万借兵他舍弃了姻缘这是不争的事实。”
“和离书?”扶苏垂下眼眸,她思索片刻,所有想争辩的话终是化成了一声叹息:“母皇能不能拿来给我看看?”
“这个简单。”扶意对扶颖使了个眼色,扶颖忙跑去了,不多一会儿,便真的拿了回来。
接到手中,一眼就瞧见连城规整的小字……女婚男嫁,各不相干……
“母皇没有骗你吧?……扶苏!”扶意脸上刚现出一点笑意,却见自家女儿三两下将和离书撕了个碎乎!
扶颖眼看着却也是抢来不及:“三儿你干什么!”
“现在呢?”扶苏折了几折反复撕碎捧在手心,便是鼓起两腮使劲向母皇一吹,碎片四处飞扬,引得她发笑:“哪里有什么和离书?”
“你果然是朕的好女儿!”扶意黑着脸坐在床边,她看着女儿得意的笑脸,若不是顾忌她腹中孩子,真想揍她屁股,一顿板子保准让她回心转意!
“谢母皇夸奖!”她越发的无耻起来,竟是挤眉弄眼的来拉母亲的衣袖。
“别谢,”扶意拂去她的手臂,挑眉看着她,感叹着女儿的样貌有如第二个如尘,口中却缓缓说道:“你以为这样母皇就拿你没办法了?”
“母皇就别难为女儿了好么?”扶苏轻轻揉着小腹,温情浮现在脸上,她轻笑道:“虽然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女儿也很高兴,即便连城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总算也是有所牵绊,总归不是梦一场啊!”
“你先歇着吧,别胡思乱想了,”扶意不愿再与她争执,她起身道:“一切自有母皇做主,只管养好身子。”
扶颖将母亲送出殿外,只不一会儿汤药熬好了,小鱼儿赶了来,他只知道主子出事了,可急死了,她身怀有孕的消息,现在还在封口中,他自然不知。
接过药碗,他小心捧到扶苏面前:“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小鱼儿啊!”
“拿过来吧,”扶苏好笑地看着小鱼儿可怜兮兮的摸样:“你主子好着呢!能护着你长命百岁!”她接过药碗,憋着气一口喝了下去,苦味顿时在口中扩散。
扶颖掉头回来了,她看着妹妹怡然自得的摸样,却是苦笑不得,挨着床边坐了下来,刚要说话,见小鱼儿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着,回头道:“小鱼儿你去劝劝你团子哥哥,别在这杵着了。”
“劝什么?”小鱼儿一头雾水。
“劝劝他宽宽心,别总生气,总是生气老得快。”扶颖一脸正色。
“哦。”他真个往出走了。
“回来!”扶颖道:“别说是我叫去的,若是劝得好了,赏你!”
“谢二殿下!”小鱼儿脚步加快。
“看看你家的小狗腿子,”扶颖失笑道:“真是个活宝!”
“我看挺好的,”扶苏口中含着蜜饯,口齿不清:“就他活得才自在呢!”
“你啊,我看啊!”扶颖叹气:“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不成心惹母皇生气么,连城就那么好?非他不可了?以前不也是不愿意娶的么?现在就死心眼了?”
“嗯,死心眼……我一向都喜欢从一而终,不管是男人女人,”扶苏轻轻拍拍小腹,笑道:“现在更是死心塌地了。”
……
女皇没在娶夫这件事上面与扶苏多费口舌,她一向是行动派,因是没有和离书,也不好下旨管到人夫妻的事,只让下面的人搜罗了各地适龄男子画像,一时间,各地谣言顿起。
太女未定,众臣纷纷上表劝其立储,可谁也猜不到女皇心思,却是碰了个软钉子,扶苏在床上养了几日,躺不住,便是小心翼翼地四处走动,边疆调动还未开始,连城恐怕还在路上,她有心传个消息出去,却是被禁在了后宫。
扶夕养了几日,也是能下床走动了,爹爹整日脚前脚后的跟着他,自从他醒过来也没去看他,总觉得尴尬不已,一个在冷宫中与爹爹一处养伤,一个在凤殿中埋头喝药,几日来也没见着一次。
他心口的伤差点要了性命,整日喝着灵药养伤,才得以下床,父王来看过他,如贵君成日在面前讨好自己,可是他却十分的茫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一切真相。
她这般对他,他不相信她对他半分情意都无,可现在却生生扯出了血缘之亲,不管是躺在床上,还是走动之时,都觉得自己犹如行尸走肉,那些得不到的不甘,抓不住的情意,虚无得飘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