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真是出美人,苏韵也人如其名,有一股说不出的独特韵味,既有着妩媚妖娆,又有着端庄稳重,前者让男人心动,后者让男人尊重。
她能在东宫混到这个地位,不简单啊!或许即便没有苏宁的那件事,太子也会晋她位分,只是恰好赶上了这个契机。
等等……恰好?
舒然想了想,微微一笑,怕不尽然吧?
“姐姐?”苏宁的一声轻呼拉回了舒然的思绪,舒然见她望着她,一只手居然扯上了她的衣袖,当下默默抽出,问道,“怎么了?”
一旁的王盈秀接道:“你的好妹妹给你做了绣鞋呢!”
她的声音微微抬高了些,周围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不少人就想起之前肃王给苏宁送的那些“聘礼”,当时可让京城的人津津乐道了一个多月呢,那段时间,谁要不知道这个新文,那可就是与帝都脱节了的!
现在两个冤家对头在这,众人怎么能不好奇?
绣鞋?肃王爷当时可当真说了让侧妃给王妃做绣鞋的!
饶是苏宁早就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此时还是紧紧咬住了嘴唇,手帕也被她扯得不成样子,要不是心里一直默念着堂姐的话,自己何必受这委屈?!
“是啊,”苏宁抑制住身体的颤抖,缓缓站了起来,尽量做出欢喜的样子,仿佛这是多么体面的事情一样,“王爷说了,要妾给姐姐做绣鞋呢,妾岂敢怠慢?”
原本堂姐教的话不是这样,可她实在说不出口,临时聪明地改动了一下,微微保住了些面子。
瞧,可不是我愿意给你做的,只是王爷吩咐,不得不从而已!
远处的苏韵听了,微微叹气。
同样的事情,怎么不同人做出来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不会伏低,那有本事就做正妻,既然做了侧妃,那就得弯下腰杆子!
这点都不会……
唉……
苏韵想,她是不是得劝劝祖父和爹爹,别对这枚棋子报太大希望。
“如此,就多谢妹妹了。”苏宁后面的丫鬟递上一个匣子,舒然也示意身后的丫鬟接过。
她不想在这里与她纠缠,无论她们只见关系怎么样,此时在别人眼里,都是代表着肃王府,肃王的妻妾当众争斗?舒然不想让人家看这个热闹。
“苏小姐真是蕙质兰心,日后定能与舒小姐相处和睦的。”有一道声音这样说道,赢得众多的符和。
舒然看过去,粗粗看了一下,基本都是苏家亲眷和与苏家交好的人家,她心底一笑,看来苏宁这段时间被人指导着做了不少功夫,不然以她那性子,这些夫人虽然是苏家党,却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公然帮她说话的。
她望望远处的苏韵,这军师么,九成就是她了。
苏宁好不容易听到了一句顺耳的话,终于觉得这些日子的苦不是白受的了,当下不免又有些原形毕露,得意地朝舒然瞥了一眼,颇为示威。
舒然只觉得好笑,不想去理她,只淡淡说了一句“劳侧妃费心了”,就低头和王盈秀说起话来。
王盈秀赐婚给了成王,大婚日子的日子已经定下来,在明年三月份,她如今已经是准成王妃了,而一直四方游荡的成王,上月已经奉召回京,此时正在乾明宫那边。
舒然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成王,刚刚问了一句“成王殿下俊否?”,还未来得及欣赏王盈秀的大红脸,就听上方的皇后娘娘忽然开口:“川儿与安儿如今都快成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们一个个就长大了,本宫也老了啊。”
舒然抬眼望去,只见皇后周围坐着王贵妃、太子妃还有坐在王贵妃身边的英王妃,其余嫔妃三三两两地围坐着,宛如众星拱月一般。
“姐姐哪里的话,”王贵妃掩唇轻笑,“姐姐还正年轻着呢。”
这话奉承的有些僵硬,尤其是由王贵妃这样娇艳的美人嘴里说出来,也不知是不习惯奉承还是故意为之。如今英王都二十了,王贵妃却还似花儿一样娇嫩,圣宠不衰,算是后宫的一棵常青树了,这样的人,有圣宠有儿子,家世差了些,但也足够成为皇后心里的一根刺了。
皇后听了这话,果然没理会她,反而朝底下的舒然、王盈秀招手,“这些日子本宫也没与你们好好说说话,你们快上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舒然和王盈秀两人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隐忧,可脚下却毫不迟缓,稳稳地走到了皇后下首,下跪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起来,说过不用拘礼的,来人,看坐,”皇后扶起她们,柔声说道,“瞧瞧,真是水灵灵的姑娘,圣上挑媳妇儿的眼光可真好!”
舒然两人都是默默低着头,做娇羞状(王盈秀是真娇羞)。
宫女们抬了软凳上来,舒然两人谢过皇后之后,才做了下去,堪堪坐了半个臀,背还挺得笔直,头上的金钗压得脖子酸疼,可还得端庄的微笑着。
还好,这点时间还是能撑过去。
就在舒然默默盯着脚尖时,却听一道声音响起:“舒小姐小小年纪,就已见绝色,长大之后,定是倾国倾城的,哎,难怪林公子念念不忘了,姐姐也是自叹弗如啊……”
☆、第36章 风起
这是第二次,有人在这样的场合提起林之冉。与前次不同,这回似乎还带了隐隐的嫉妒和愤恨,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有心人还是能听得出来。。
舒然抬眼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是在第三层平台处,曹家那一伙人里面,有一位粉衣的娇俏丽人,正掩唇而笑,刚刚说话的,应该就是她了。
曹家?
舒然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忽而淡淡一笑:“舒然虽然不才,但若是轻易被个庶女比下去,那也无脸舔居王妃之位了,姐姐说呢?”
粉色的衣物很是鲜艳,但却不及正红来得耀眼,满座的嫡女们大多都是红色为主,当然也有少部分穿粉衣的,但她的衣服乍一看华丽,仔细看下来却是半年前的货色了,款式、颜色都有些旧了,但由于戴的首饰华丽繁多,倒是掩盖了几分。
这样的装扮,不就是庶女么?而且曹家的几位嫡出小姐她是见过的,就是没想到这回居然还带了个庶女,只可惜估计不得嫡母喜欢,虽然进宫,却不愿挑好料子给她。
“你……”那小姐被人一下子揪住痛脚,脸上的笑立马没了,气得瑟瑟发抖,眼泪珠子挂在睫毛上,好一副梨花带雨的美人垂泪图。
“越来越没规矩了!”太子妃抢在舒然之前开口,厉声道,“还不快过来给舒小姐道歉?”
那小姐接收到太子妃的命令,当下用帕子压压眼角,娉婷地走到舒然跟前,柔声道:“佳柔给舒小姐道歉了,望舒小姐不要怪罪。”
舒然却是仿若未听到一般,任由她屈膝在前面,也没开口让她起。
场中一瞬间的寂静,还是太子妃先反应过来,朝舒然说道:“唉,舒小姐就看在本宫面上原谅我这侄女一回吧,你也知道,她平日极少出门,更没见过这样的场合,不小心说错话也是有的,回头本宫定叫她母亲好生管教管教!”
舒然这才点点头,做出一副“原来如此,我理解了”的表情,语气悠然地说道:“还是娘娘说得有道理,舒然居然忘了这一点,真是该打!如此说来,这位小姐有这般行径也不稀奇了,只是以后还得娘娘多费些心思,找个好的教养妈妈才是,虽说不求与嫡女相提并论,但至少以后出门交际,也不至于给家里摸黑不是?”她的语气越来越欢快,全然不顾那曹佳柔苍白的脸色,“太子妃娘娘家的教养自是不用说的,另外几个姐姐都是极好的,想来曹家伯母也是百密一疏罢了。”
字字句句踩着“庶女”说话,那意思就是:你是庶女,没教养没见识很正常,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偏偏还堵了太子妃的嘴,她总不能为了偏护一个庶女,就把嫂子和其它嫡女栽进来吧?
太子妃默了一瞬,才接口说道:“佳柔快过来,以后啊,你就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规矩,也省的回去麻烦嫂子了!”
哟……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总算明白了曹家今日为何把一个庶女带来了。
太子妃这是急了啊!
之前因为曹家闹出的事,让太子爷惹了一身臊,但碍于需要借曹家的力,惩罚之后又不得不安抚,这才又纳了曹家一位小姐入东宫。但太子心里有气,加之那小姐容貌性子都不显,所以没什么宠爱,倒是晋为侧妃的苏韵极为受宠,太子一月有二十天几乎都在她那。
太子妃急了,如今太子对她的恩情渐寡,她又没有子嗣,若是让苏韵那贱。人有机可乘,那可就完了!所以她才会在曹家又挑一个美貌的庶女进来,有容貌,身份低好拿捏。
她倒是也想弄个嫡女进来,但曹老爷子却再也不可能往东宫折孙女进去了。
曹老爷子这几年,正分批地把曹家一些子弟送出京城,这事肃王和她说过,让她心里有个底,曹家,估计长久不了了,皇帝想动手了。
想想也是,曹家如今有一个皇后,又有一个太子妃,哪个朝代出现过这样的事?哪个皇帝敢如此重用一个家族,让他们连出两任皇后?
不可能,那就只能是,捧杀。
他要对付曹家,那太子呢?
舒然摇摇头,把这些念头压住,现在还是先把这次宴席混过去再说,马上要结束了,最好别出什么差错。
“诶,你看。”王盈秀忽然碰了她,示意她朝皇后看去。
舒然望过去,就见有个宫女给皇后呈了个盒子,皇后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笑道:“之前啊,也没赏过你们什么好东西,今儿本宫就一并赏了罢。”
说罢指指舒然几个,笑道:“来来,快过来。”
舒然俩人依言过去。
“母后偏心,儿媳也要!”太子妃摇着皇后胳膊说道。
皇后嗔她一眼,无奈道:“好好好,你也有,你那侄女也有。”
皇后赏了太子妃一只凤钗和凤镯,连那曹佳柔也得了一只玉镯。
到舒然的时候,她跪在皇后面前,皇后给她套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又往她头上簪了一只攒花点珍珠的碎玉簪,就在舒然要起身谢恩的时候,她居然一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左脸颊,说道:“还是你们姑娘家颜色好啊,本宫是衬不起这些东西了。”
舒然最讨厌不熟悉的人碰她的脸,当然,不熟悉的人也不会来碰她的脸!偏偏皇后这样她还让不得!
舒然当下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一瞬间僵住!
今日皇后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两次都是调侃的轻松语气,但……这回舒然明明白白地看到,她眼里是一股绝望的死寂,以及……因绝望而燃烧起的疯狂!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足以让舒然手脚冰凉,呼吸都仿佛停止。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起身谢的恩,后面皇后又赏了王盈秀什么她也不清楚了,脑海里只剩下那样一双灰暗却又疯狂的眼睛!
舒然从没有这样怕过……隐隐地感觉今晚定有什么会发生,而她却身在其中,如今什么都不知道!
“阿然,你怎么了?”王盈秀感觉到她的变化,握住她的手,有些着急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舒然的手一片冰冷,她反手紧紧握住王盈秀的手,暗暗深呼吸,才渐渐冷静下来,头脑也清醒一些。
“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她对王盈秀说道。
王盈秀扶着她,说道:“那我们回去坐着吧,这样站久了也受不了?”
舒然点头,俩人当下朝皇后告罪,回到自己位子坐下。
舒然环视四周,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有,她不确定今晚会不会发生什么,又会波及哪些人,但若能先行离开,总是好的。
别的人她不关心,但祖母伯母们必须走,还有王家、靖海侯府的人她也得通个气,至于怎么做就看她们的了。
还好杨静姝不够资格不能来,蒋月又不知野哪去了告了假,不用担心她们。
舒然抓过王盈秀的手,快速写道:“今晚可能有异,速速离开。”
她们几个伙伴以前经常猜谜语,每次她猜不出时,舒然就会这样在她掌心写字,偷偷告诉她答案,是以现在王盈秀能很快辨认出那几个字。
王盈秀心中疑惑,在她掌心写道:“怎么了?”
“说不上来,走为上策。”
王盈秀对舒然很信任,况且每次这样的场合都会多多少少地闹出些事来,不管是什么,还是别沾上为妙。
“那好,我爹娘那边我去说,乐安那……”王盈秀朝上方靖海侯府的方向望了望,乐安的位置离她们较远,所以这晚她们也没有交谈过。
“乐安那我去说,待会儿我会找借口离开,你们也见机行事,赶快回府是正经。”
“好,”王盈秀紧紧抓着她,眼睛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