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微勾,挑起一抹略带兴味的笑容,道:“那我待你就薄了?你又准备送我些什么呢?”
退无可退,清幽背脊抵着圈椅,看着他如宝石般的黑眸,不敢呼吸,“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一个吻……”
他的语音,随着他温热的气息一同覆下……
那一刻,清幽愣在原地,微张的红唇却被他趁机而入。屋中暖融融,热得人有些闷闷地出汗。他的唇齿一点点深入,吻如同春风一般,她气息渐急,也不敢推开他,只觉自己就要被融化为一波秋水,热得发烫。
天旋地转间,她不敢闭上眼睛,只是愕然瞧着他收敛了如鸦般睫羽,正微微颤动着。她尽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清醒、再清醒、清醒……
她的唇,这般柔嫩温暖,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冲击。她全身都在轻颤着,更让他快要燃烧,大掌,向她纤细的腰肢游移而去,握住那分柔软时,他情不自禁地低吟一声,一种陌生的欲望就要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原来,世间,吻是如此美妙动人。
愈吻愈是动情,他渐渐用力拥住她。
清幽只觉自己的腰都快被他楼断了,且他似是搁到自己尚未完全复原的右臂,忍不住轻轻痛哼一声。
凤绝倏地惊醒,喘着气将她放开。
但见,她面颊如染霜红,他心中一荡,自觉自己今日有些急了,暗咬舌尖,这才忍住泛滥的情欲。可呼吸依旧急促,他低喘道:“惜惜,等下我要出门,你有什么便交给我。我替你送去得月楼。”
极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他又道:“我去飞龙阁换身衣裳,等下来拿……”
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抽身离开那朝思暮想的温软,他轻轻啄了下她精致的耳垂,才不舍地离去……
……
国破山河在 第二十章 合欢散
过了几日,天迅速寒冷起来,一日胜过一日。
这日,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风也越刮越大,到了下午时分,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飘落下来。雪势渐大,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不多时便将整个王府笼罩在了一片洁白之中。
清幽本是待在怡园之中,今日凤绝似是去了皇宫有事,眼下还没有回来用晚膳。
她等着等着,不想却等来了管家的通传,道是凤炎今日在皇宫之中置小宴,而凤绝已是派了马车在门口等着,接她一道入宫用晚膳。甚至连入宫进宴的衣裳都给她一并差人送来了。
那是一套天水碧的云雁细锦,是凤绝最新让人订做的。极清冷的浅绿色,似是露水染就。这般纯净的颜色,款式简单,却做得十分合身,略显她身量纤瘦。绣花是黄蕊白花的梅花和水仙,朵朵和真花似的,穿在身上,都有一种花香侵骨的感觉。
清幽心中,有微微的诧异,毕竟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衣裳的尺寸,他却拿捏得如此精准。她从不知,凤秦国,马上民族的男儿也能如此细致体贴,她以为,他们当是纵马行天下豪放之人,不拘小节才是。
换好衣裳,她推开怡园之门,深深呼吸着屋外清新的空气。
雪已停,白茫茫一片。步步走出王府,府中静静的,脚落下时积雪发出吱嘎的轻微细响。一丛丛红梅欺香吐蕊,开得如云蒸霞蔚。
行至门口,但见有许多人正围着大门,也不知忙些什么。她瞧着似是有几人架起了梯子,正在悬挂匾额之类。而王府管家正在一旁乐乎指挥着。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好!再往左一点,不对不对,是往右边一点!好了!好了!正好!正好!”
“好了好了,就这样,上钉!”
清幽心中疑惑着,脚下已是走出了王府,但见不远处的雪地之中,横躺着一块被取下的匾额。它似是被风雪侵蚀不少,薄薄敷着一层雪花,依稀还能瞧出原本的烫金大字一一左贤王府。
她一怔,此刻的景象,不由令她联想起那日被丢弃在风雨中的“静王府”匾额,如此戚寂寥落。抬眸间,但见新悬上的匾额,华丽厚重的金边,满是复杂的缠枝雕刻,两个烫金大字一一惜园!看字迹,是凤绝的手笔。
这两个字,好像一道金色的闪电般劈入她的双目之中。
那一瞬,她彻底怔住,只觉得全身酸软,脚下再不能移动半分。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空气的清冷逼得她脑中的记忆清醒而深刻。依稀想起有一日,自己只是唤了他一声“王爷”,只是问了他这里是否是左贤王府?是不是他的王府。只是这样一句无心的话而已,他却听入了心中。他们的身份悬殊差距如此大,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却是一个孤苦无依之人。
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惜园……
他想说明什么?他的王府,其实是她的家,她的归宿么?他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在她面前也不过是普通的男子,可是这样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空气之中清冷也扑灭不了她自心底漫腾的火苗,愈来愈烈。
马车早已在身边候着多时,驾车之人对她极是恭敬,半弯着腰恭候。见她怔怔发愣,也不敢上前催。是了,谁能对她不恭敬呢?左贤王的情意已尽数写在了“惜园”这两个字上了,试问天地间,能有哪一个王爷,将自己的王府改成心爱的女人的名字呢?恐怕也只有凤绝了……
脚下略虚浮,雪花,又飘了起来,渐渐迷蒙了她的眼睛,冰凉滑落。轻轻拭过眼角,终,她一步跨上马车,车轴声滚滚碾过积雪,留下一路深远的痕迹……
皇宫之中,清幽并不陌生,上次凤炎曾带她入宫治过伤。
眼下,凤秦国的皇上凤翔尚被困在北方四郡,进退不得。凤秦国便由凤炎监国,暂宿皇宫偏殿之中,而今日的宴席也是设在了偏殿。
历朝历代,皆是为了皇嗣之争,斗得你死我活。然四国纷争之下,大业当先,凤秦国与东宸国都有良策应对,制止这种无谓的内斗虚耗。
东宸国是一贯奉行嫡子即位,眼下的嫡子便是皇后白若月所出的轩辕若离,是将来皇位继承的不二人选。凤秦国则是由长子继承皇位,一应军政事务,只论年龄排职位,像凤翔不在时,便是皇二子凤炎代为监国。两种做法,虽是各有弊端,但在这乱世之中,倒也避过了夺位之争。
雪,懒懒散散地飘着。
清幽想着,走着,听着耳畔风雪吹过枯枝响声沙沙,好似无数雨点落下般。一行小巧的足印蜿蜒留在了雪地之上,渐渐没入皇宫深处。
近至皇宫偏殿时,已是听得随风隐约传来低婉的歌声,笙簧琴瑟之声悠扬不绝,很是热闹。
入得其中,殿内铺满了红绒锦毯,璀璨的灯光,如花朵一层层地演染开绚丽的浓彩。清幽大略扫过,但见凤炎一袭浅金色亲王制服,坐在了最首位,单手撑着额头,绿眸微眯,正闪烁着深邃难懂的光芒。底下还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凤秦新贵。
凤绝则是照旧一袭黑色镶金丝云衣,不同的是双肩盘着金龙,大约是他比较正式的衣着。此刻他正坐在席中,整个人有着浑然天成的正气,以及一丝淡淡冷然的气息。
那一刻,清幽望着他深刻的俊颜侧面,只觉他的侧影是那样冷绝遥远,不易亲近的。
也许,他的温和柔情,从来只对她一人而已……
凤炎最先瞧见清幽。他望着那一抹天水碧色,正缓缓走近大殿之中,好似那一丛冬日的水仙在他面前静静绽放着。
呼吸,随着她的出现而微微一滞。凤炎薄而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青玉酒盏,冰凉的酒液握在掌心,有森森的凉意漫出。她,就是用这般清纯的外表,用那水汪汪的大眼,迷惑了他那皇弟罢。每当他查的事有了些眉目时,总是会出意外。落玉坊中又是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姑娘。什么误食春宫禁药过多,自然这种鬼话他是不会相信的。唇边勾起冷笑,他轻轻咳了一声。
凤绝闻声转首,立即望向立在大殿门口的清幽,他一身冷淡清绝的气息顿消,眸中如倒映进满天银河繁星,盛满闪闪晶莹,向清幽招招手,柔声道:“惜惜,过来这边。”复又指一指自己身侧的座位。
清幽碎步上前,尚未近席,凤绝已是长臂一揽,将她纳入怀中。仿佛是习惯一般,他伸手替她将狐裘解下,顺手递给身后服侍的宫人,又是替她掸了掸发梢末端的雪花,柔声又道:“一路风雪,你先喝杯酒暖暖身子罢。”
温和爱切之意,溢于言表,不由令在场除了凤炎之外的人,皆是愣在当场。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沙场战神,有“铁血黑鹰”之称的左贤王对女子感兴趣过,更不用说如此呵护。且右贤王凤炎又是男女通好,让他们几乎都要以为这凤绝是有断袖之癖的。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落在清幽身上,只觉她容貌清丽秀美,乌黑的发层层绾起,一支素雅的象牙簪横插而过,明眸流转,虽不是绝美,却有种说不出的婉约之意。
凤炎冷眼瞧着,唇边掠过渺漫如烟云的浅笑,旋即眸中转为更深沉。
清幽一一望过今日的座上宾,寥寥数人,看着都极是年轻,听闻都是凤秦国的新贵们。目光扫过其中一名略显阴柔的男子时,她面色微微一变。竟是那名上次在得月楼中调戏她的男子。
那人亦是瞧见了清幽,酒过三巡,他已是喝了许多,眯起眼睛瞧了半天,又愣了半响,方忆起是自己曾经揭下面纱后看到的那一抹清丽的容貌,未经思考,他错愕道:“这不是得月楼唱曲的无名姑娘么?”
闻言,凤绝身影一直,一瞬眼波冷冷拂过那人的脸。
那人浑不自知,许是喝得太多了,他调笑起来,“我说呢,你怎的会卖艺不卖身,原是靠上我们的左贤王了。”他拍一拍桌子,举起拇指赞道:“不错,人不是绝美,却有手段!有眼力!将来要是能爬上个侍妾的位置,便是你十世修来的福分了!”他的话,本并没有恶意,甚至有巴结凤绝之意。
然,下一刻。
但听得“轰”地一声,那人面前的案几裂成两半,满桌的酒菜洒了他一身。
凤绝英挺的轩眉扬起恼怒之气,眼底皆是秋露寒霜之色,若两把玄冰利剑直直插向那人。他以内力骤然震断那人身前的案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再多说一句,震断的可不就只是案几这般简单了。他语调冰凉,字字若激起锋芒的碎冰:“秦世子,冒犯左贤王妃,你该当何罪?”
宛若腊月中被人从头顶塞入无数冰屑,四肢百骸都惊透了,那名秦世子愣在当场,左贤王妃?一名烟花女子竟会是他们的左贤王妃?
见状,凤炎眸色微黯,却出面圆场,他淡淡吩咐道:“来人,秦世子今日酒喝得太多了,还不送他回去驿馆好生歇着。”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他眉心却是蹙紧的,绿眸暗沉,隐隐动怒。他知晓凤绝唤她前来一道用晚膳,是想正她的身份,只是他总以为凤绝至多给她一个庶妃的身份,他没有想到,凤绝竟是想娶她作正妃。看眼下这个趋势,只恐怕还是唯一的正妃。
那名秦世子闻得右贤王圆场,如获大赦,是落荒而去,生怕多待一刻便会小命不保。依稀回忆起,上次在得月楼被袭没准就是左贤王暗中出手。而他真是喝糊涂了,这层都没有想到,差点是自寻死路。
凤绝神情极为恼怒,犹是不甘,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狰狞泛白。
清幽依依望着他,心中尚被那句“左贤王妃”震撼着,有一瞬间的寂静,她几乎能听到他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顷刻便要发作般。此时的他,眉发鬓角皆是冷绝之意,这样的他,不由令清幽想起了夜探军营时他那黑色背影,还有初次在夜西镇会面之时,他都是这般清冷决绝。
只是,天弄人。
她想不到,那般清冷决绝的他,竟会对自己那样呵护温情,用尽心思。
而他,只怕也想不到,那日一曲琵琶要取他性命之人会是此刻正坐在他身边的纤弱女子罢。
清幽手势轻缓,拉了拉凤绝的衣摆,小声道:“绝,算了。”
凤绝浑身一怔,第一次听她如此亲昵的唤他,他的神色骤然柔和,有一点炽热自眸底漫上,终化为深情的凝视,久久不能移开。
清幽面颊微红,不由得低下头去。
这般缱绻温情,凤炎一一看在眼中。他招来一名宫女,低低语了几句,眸色森冷,那宫女颔首俯身退下。
经历方才片刻的小插曲,殿内又恢复了融洽。
歌舞继续,渐渐弥漫至深夜。众人脸上皆有了倦怠之意。
少刻,几名宫衣女子鱼贯而入,奉上最后的甜点。呈给清幽的是一碗金丝血燕。
不知缘何,送甜点的宫女走近至清幽身侧时,脚下突然一软,整碗燕窝便倒在了清幽的身上,瞬间便将那天水碧色的衣衫,染得绽开了丝丝缕缕红花。
清幽的手背亦是被燕窝烫得通红通红。其实,她自幼习武,本是可以避过,只是那一瞬间,她不能肯定是否是凤炎对她本能反应的试探。所以,她本是伸出阻挡的手,在握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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