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太太看了韩老太爷一眼,虽然没有说话,眼中却是含着担忧。
站在韩老太太身后布菜的姜氏不动声色地给韩老太太的菜碟里舀了一勺子豆腐。
韩老太爷脸上冷了下来,看向韩攸:“谁告诉你你哥哥生病了?”
韩攸吓得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红着眼睛道:“我……我……我看哥哥的时候听外面守着的人说的。”
韩老太爷冷哼一声,撂下手中的筷子拂袖而去。
韩攸眼中的泪水立即涌了出来。韩老太太轻叹了一声,将韩攸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别哭,你祖父他没有责骂你的意思。”
姜氏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韩攸,又看了看韩老爷子离开的方向,不由得若有所思。
这日三更的时候,韩老太爷起身了,韩老太太被惊醒了起身疑惑道:“老爷?”
韩老太爷淡声道:“我有事出门。”说完,系好外袍就离开了。
韩老太爷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之后,便看到心腹候在门口,走上前去问道:“准备得如何了?”
心腹低头道:“万事俱备,只等时辰一到就动手了,主子,您还是在府中等消息吧?”
韩东山笑了:“这种时候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们被烧成灰烬才有趣。”
韩东山抬脚出门,心腹低头跟上。
为了不被人撞上,韩东山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从韩家驶出,缓缓的向白鹤镇南面行去。
韩东山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嘴角带着惬意的笑,多年的心愿眼看着今日就要达成,韩东山心里的快意自不必言说。
这一路上,他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看到自己的至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他心中的仇恨今晚就要被一场大火洗涤干净。
正当韩东山想着任家一家老小惨死的惨状时,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韩东山眉头不由得一皱,按路程算,应该还没到地方才对。
他唤了一声心腹的名字,外头却没有人应答。韩东山想着不对,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
却见自己的马车此刻正停在一处偏僻的夹道里,一轮清冷的弯月挂在上空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马车前方挡住了路,光线昏暗让人开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是韩东山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韩东山微微眯眼,跳下了马车。一双狠厉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谁准你出来的?让开!”
相比较于韩东山的狠厉,韩云谦的声音淡然得多:“祖父,回去吧,还来得及。”
韩东山冷笑:“你好大的胆子!”似是想到了什么,韩东山不由得朝一旁看去,一个人影站在远处头深深低着,正是他的心腹。
韩东山眯了眯眼,看向韩云谦,“李威也被你收买了?”
韩云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韩东山气急而笑,指着韩云谦点头道:“很好!你很好!我果然没有培养错你!我身边还有多少人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说出来让我开开眼。”
韩云谦对韩东山的怒火视而不见,只是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韩家给你的仇恨陪葬。”
韩东山怒道:“我才是韩家家主,我想让谁死谁敢不死?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韩云谦沉默了一瞬,然后淡声道:“祖父,你忘了这是韩家不是翟家。这一点你能忘记我却不能。”
韩云谦这一句话让韩东山脸色难看道极点。
世人都快忘了,韩老太爷并不信韩,他是招婿进的韩家门。多年的顺风顺水说一不二让韩东山自己也忘记了这一点。他没有想到会有一日由自己的孙子来挑明。他是韩家家主。却并不姓韩。韩家与他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我并没与收买任何人,他们本就是我韩家的人。”韩云谦面无表情地道。
因为你从未将自己当作韩家的人,所以你不会明白这一点。这一句,韩云谦并没有说出口。
“很好,所以你想对我动手?”韩东山声音阴冷地道。
韩云谦顿了顿,认真问了一句:“祖父愿意放过任家的人跟我回去吗?”
韩东山冷笑:“不可能。”
韩云谦叹了一口气,然后没有半分犹豫地抬手道:“送老太爷上马车。”
他的话音才刚落,马车后面的几个原本跟着韩老太爷出门的随从便迅速地围了上来。
韩东山又惊又怒:“韩、云、谦!”
韩云谦听而不闻,站在原地没有动,默默地看着那几个随从制服了韩东山将他带上了马车。
直到韩老爷子的马车往原路消失在了视野中。韩云谦才抿了抿唇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没有动的李威,语气没有半分起伏:“你做得很好,以后你还是依旧跟在祖父身边伺候吧。”
李威暗中在衣服上擦干了自己手中的冷汗。低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韩云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原本自己祖父的心腹,安抚道:“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韩家就会覆灭,所以你无需自责。”
李威很感激韩云谦在这个时候还会反过来安慰他,不由得道:“老太爷那边……”
韩云谦面无表情:“祖父总有一日会想明白的,韩家不该为了翟家仇恨陪葬。”
李威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少爷,这次我们也算是被形势所迫,谁让任家当年攀高枝儿还真攀对了呢,如果不用顾忌任家三房那些人的话,少爷,你会帮老太爷报仇的吧?”
韩云谦沉默了片刻,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走了。
李威看着韩云谦挺拔而孤寂的背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之所以会背叛韩老太爷也是因为明白形势所迫,他有老有小,与少爷一样不愿意让一家人给韩老太爷的仇恨陪葬。
韩老太爷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终究不姓韩。
已经搬到新宅的任家的人这时候都睡得很熟,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第495章 密室的秘密
这一日下午,任瑶期刚从王妃的九阳殿回来,却发现上午已经出门去的萧靖西在屋里。
“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任瑶期惊讶道。
萧靖西微微一笑,起身道:“下午有事吗?”
任瑶期想了想:“等会儿要去一趟兰樨殿太妃娘娘那里抄佛经。”
萧靖西走上前来,轻轻捏了捏任瑶期的鼻子:“我让人去太妃那里说一声今日不去了,你去换身轻便些的能出门的衣服。”
任瑶期拍开萧靖西的手疑惑道:“要出门?”
萧靖西眨了眨眼:“带你去个地方。”
任瑶期很是好奇:“什么地方?”自成亲之后两人很少一同出门,看萧靖西这样,也不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的模样。
萧靖西轻轻推了推任瑶期的肩膀,将她推到了内室,一边笑道:“先去换衣裳,等会儿再细说。”
任瑶期无奈,只有将丫鬟叫进来伺候她梳洗更衣。
萧靖西坐在一边等任瑶期梳妆好了才走上前来,弯身从镜子里打量任瑶期,打量了半天却是皱了皱眉。
任瑶期有些莫名:“怎么了?”
萧靖西转过头来打量她本人,然后道:“好像哪里不对。”
任瑶期啼笑皆非,斜睨着他玩笑道:“哪里不对?莫非你今日才看出来我披了一张画皮?萧公子,乱七八糟的书你以后少看一点。”
任瑶期这话要从她不小心在萧靖西的书架上翻到了基本当世在闺中小姐们当中流行的话本小说说起。
萧靖西闻言轻咳一声,耳根微红,让任瑶期惊奇不已。
事实上自从两人成亲之后,某人的脸皮越长越厚,任瑶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萧靖西红耳朵的模样了。
任瑶期不知道。萧靖西当年为了追求美人很是下过一番苦工的。矜持傲气如萧二公子,自然放不下身段去请教别人怎么追求心仪的姑娘,不过萧二公子相信一句话,任何知识只要他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所以有一段时间萧二公子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在书房里挑灯夜读,没有人知道高贵冷艳的萧二公子当时窝在书房里暗搓搓地看的竟然是一本本的话本小说。
任何人都有秘密,萧二公子也不例外,他没有想到这些书最后会被任瑶期看到。还会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时不时的被任瑶期拿出来取笑。
他要是早知道……
萧靖西若无其事地避过任瑶期戏谑的目光,从她的梳妆盒里拿出来一块螺子黛,沾了沾水,一本正经地道:“右边的眉淡了,我给你画。”说着不由分说地用手抬起了任瑶期的下颌,专注地给她画起了眉。
任瑶期含笑注视了萧靖西一会儿,强忍着笑意由着他去了。
萧二公子还皱着眉头不满意:“你别笑啊,一会儿画花了可别怨我。”
任瑶期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来,然后萧靖西手一抖。眉毛果然花了。
等两人收拾好了出来,萧靖西总算是恢复了他一贯在外人面前的高贵冷艳,只有任瑶期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上了马车之后,萧二公子终于忍无可忍:“夫人,你再对我笑,是想让口脂也花了吗?”
任瑶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不搭理他了。
原本任瑶期以为萧靖西只是带她去云阳城里的什么地方,却没有想到马车竟然出了城门上了官道。任瑶期有些惊讶地发现马车竟然是朝白鹤镇的方向去的。
“我们这是去哪里?”任瑶期放下帘子问道。
萧靖西给任瑶期到了一杯茶。微微一笑:“你猜?”
任瑶期:“……”
进了白鹤镇之后,当沿途的建筑越来越熟悉,任瑶期反而淡定了。当马车在她熟悉的大门前停下来的时候,任瑶期只是默默地被萧靖西扶着下来马车,抬头看着那块蒙尘的门匾半响无言。
萧靖西拉着任瑶期的手,牵着她走上了台阶,进门的时候并没有人迎上来,门房里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任瑶期站在前院的影壁前,看着空荡荡的宅院。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座宅子已经到了韩家手中吧?”任瑶期转头看向萧靖西。
她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家的事情还是知道得清楚的。
萧靖西点了点头,拉着他走进了垂花门。沿着游廊往内院里去。
这条路任瑶期曾经走过了无数遍,但是还是第一次与萧靖西并肩走在这里,四周的空旷寂静让她感觉到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有身边的这个人在的关系,这座平日里另她十分厌恶的宅子今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令人压抑了,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心绪之后就跟着萧靖西往前走,甚至还有闲情跟萧靖西探讨一下这座大宅子里的风水格局。
萧靖西笑道:“这里的风水格局倒是令人意外。”
任瑶期叹道:“书上说命数和风水是相辅相成的,只可惜这里的风水再好,翟家和任家这样的普通人家终究还是压不住。”
这个宅子的两任主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萧靖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若有所思。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任瑶期叹问道。
萧靖西低头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是被任瑶期打断:“我不猜!”
萧靖西不由得低笑,捏了捏她的手道:“韩云谦说送要送燕北王府一份薄礼,我便带你来瞧瞧。”
任瑶期闻言一愣,心里不由得猜测韩云谦口中的薄礼是什么东西,她心里有了些猜测。
萧靖西倒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完全不用任瑶期领路,任瑶期不由得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之前已经来过了?”
萧靖西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啊。我想与你一起来。不过之前韩云谦给我画了张图。”
任瑶期不说话了。
萧靖西带着任瑶期转到了花园,任瑶期看着花园四周被新挖出来的几个深洞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些洞虽然并不算大,却挖得极深,少说也有七八丈,好好的院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洞破坏得失去了往日的美感,如果夜里往这边来的话说不定还会不小心掉下去。
不过因为这些洞。如果地下有有密室的话很容易会被发现。
萧靖西牵着任瑶期避开了那几个黑漆漆的洞,来到了池塘边。
任家的花园子正中有一个荷花池,五月的燕北还带着些凉意,荷塘里的荷花并没有开,就连荷叶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萧靖西牵着任瑶期绕荷花池边上的假山转了一圈,然后对身后打了个手势。
一身灰衣的萧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朝着萧靖西和任瑶期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转身钻进了假山里。
任瑶期惊讶地挑了挑眉:“在这里?”
萧靖西回了任瑶期一个微笑。
任瑶期不由得十分差异,这花园子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去处,任家的女儿孩子们没事就喜欢来逛院子。丫鬟婆子们有时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