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国朝盛世太平,尤其是最近几年,乾元帝侧重读书人的培养,涌现了大批的才子。
在科举上,眼下高中的难度越来越高,纵使王端瀚是小三元,也不一定能一次通过乡试,能够金榜题名,一旦有蒋家人作梗。王端瀚的科举之路会越发的艰难。
王译信能给他的帮助有限,除非王译信……冠文候敲了敲书房的窗棂,对里面抄书的王译信道:“你想做个疼爱瀚哥儿和璇儿的好父亲,我不拦着你,可你看看你能给他们什么?蒋家来人你也只能把他们藏起来,今日你可以庇护他们,明日,你能让他们永远不出门?瀚哥儿乡试时,填报父母出身,你让他怎么写?写他那个做官奴的娘?还是写西宁伯爱女的名字?”
“你好好想想怎么才叫一个好父亲。怎么才能让蒋家消了这口气。哄回蒋氏。”
王译信扔掉了手中的毛笔。痛苦的抱着脑袋,头又开始疼了……仿佛有人想要操控他一般……
王家男人们养伤,虽然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看着严重。但真正受到的伤害却不大。
可是他们只要一想到被关在臭气熏天的隔间里,再看任何东西都是臭的,他们所受的精神摧残,远远比**摧残大得多。
怕了蒋家人,他们不敢出门。
然,他们身上都有官职,纵使官职清闲,该去衙门时也得去。
不是不可以请假,但上官不给假。他们不想丢官的话,就得出门去衙门,王家少爷们也得去学堂读书……
他们每天都胆战心惊的出门,生怕在路上再碰见打群架的人,一连两日。王家的男人被折磨得身形枯瘦,精神萎靡,每日最害怕就是出门和回家。
一连两日没有动静,王家人想着也许蒋家这口气终于过去了,刚想挺起腰杆做大爷……谁想,他们再一次受到了打群架的‘波及’,这回这群打架的人做得更绝,敲昏了王家男人后,直接把染血的棍子,匕首,刀剑等物趁乱放到王家人手上。
至于是不是杀了人,谁也不知道。
但是流言永远是越传越离谱的,王家老爷少爷为官奴争风吃醋,伤人性命的事情,已经遍布京城街头巷尾。
当然有人不相信,可王家宠爱官奴,捧着官奴是‘证据确凿’的。
连谪仙都没逃过官奴的魅力,其余王家人还赶不上谪仙王四爷呢,为官奴打架伤人算什么?人家王四爷都敢让西宁伯的嫡女做小妾的挡箭牌,踏脚石……王家做出再荒唐的事也不会让人意外,不是么?
王家男人这次直接被扔进了牢房,因为这次他们手上有‘刀剑’并且对于再犯的人,五城兵马司也会严惩。
在牢房中他们受到了更深刻的折磨,听着隔壁犯人的吼叫,凄惨的求饶,王家人吓都双腿直打颤,站都站不稳了,冠文候世子也没了上一次的不服输气势,同几个弟弟们靠在一处,生怕五城兵马司的人对他们用刑。
“你们赶上好时候了,正好今日镇北府司的上差来五城兵马司教导我们怎么审问犯人……”
差役露出了凶残的微笑,给王家人指了指走进来的面无表情的壮汉,“他们都是锦衣卫镇北府司的审讯高手,据说就没他们撬不开的口,诸位,你们还是快快招了吧,省得受苦。”
“冤枉,我们真是被冤枉的。”
王家人身体颤抖若筛糠,脸色或是蜡黄,或是雪白,亦有胆小的被吓得吐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一样样染血,古怪的刑具被扔进牢房时,再看到镇北府司的人口露狞笑后,王家人晕倒了一半,剩下一半吓得失禁了,屎尿横流……甚至已经有人吓得神志不清。
西宁伯虽然给乾元帝提前说过,但王芷瑶也让他别做得太过分,吓唬可以,让王家人受罪也成,但是不能闹出人命来。
于是,差役们看状况差不多了,对镇北府司请来的人拱手道:“麻烦诸位了。”
“无妨。”
他们的确是锦衣卫镇北府司的审讯高手,带来的刑具也都是镇北府司独创的,走进牢房,取走了刑具,他们淡淡的说道:“都督指挥使有命,我等不敢不遵。”
锦衣卫都督指挥?
凡是见过他们的五城兵马司校尉同样也浑身打寒颤,这就是业余人士和专业人士的区别,他们大多对付小混混,而被关进镇北府司的人,嫌少有能健全出来的。
镇北府司就是国朝所有人心中的阎王殿!
最近几年,乾元帝很少用诏狱,轻易不会把朝廷大员关进镇北府司,但锦衣卫镇北府司一直存在。就如同在百官头上悬着一口宝剑。
能请动锦衣卫出手帮忙,中军都督指挥使西宁伯厉害呐。
此时,关注这次事情进程的朝臣再也不敢轻易的忽视西宁伯。
……
有人把这则消息递到了乾元帝耳边,乾元帝从坚果盘中挑了一颗饱满的榛子,扬起手臂把榛子砸向了站在一旁的顾天泽。
砰,顾天泽面无表情的摸了一下被榛子砸到的额头,不惧乾元帝阴沉的面容,淡淡的说道:“我饿了。”
好像他只是做了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儿。
“朕怎么不知道你同锦衣卫都督指挥使有交情?他肯听你的命令?”
“他来向您回事的时候,我见过几面,没什么交情。”顾天泽附身把落在地上的榛子捡起来。咔吧掰开。取出榛子仁。放到嘴边,“不怎么香,弄得不好吃。”
“阿泽……”
“西宁伯是您的宠臣,臣也是您的宠臣。锦衣卫都指挥使是看在您的面子上,给臣行了个方面。您到底再生气什么?臣最不耐烦厂卫,您又不是不知?”
“那你告诉朕,你为何要帮西宁伯?”
“他教导过臣,算是臣的半个师傅。”
“你是朕养大的,他给你讲了几场战役就算是你的半个师傅,朕呢?”
“您不是我的姑父么?”
顾天泽上前,也从盘子里挑了个榛子,去了榛子仁。送到乾元帝面前,“您试试这个好吃不?”
乾元帝深沉的目光碰到了顾天泽时,眸子慢慢转为无奈,泛起淡淡笑意,“你以为一颗榛子就能让朕消气?”
“不是说陪您用膳打猎了么?下次臣猎到白虎。送给您。”
“朕缺你射猎的虎皮?”乾元帝从顾天泽手中拿过榛子,“你呀,就晓得给朕惹麻烦,一旦被御史们晓得了,又得给朕上书……”
“御史说什么?”
“说朕惯坏了你呗。”
乾元帝嘴角露出一丝对多事御史的嘲讽,不过,自打刘三本做了都察院都御使后,他已经很久没接到御史弹劾顾天泽的折子了。
对他一手养大的顾天泽,乾元帝还是很明白的,让阿泽不惹事,不惹人非议,只怕是很难。
就阿泽那身的骄傲脾性,难免有人羡慕记恨着。
“陛下您是宠着臣,可臣哪里被您惯坏了?”
“……”
乾元帝把榛子仁扔进口中,纵使旁人都算计顾天泽,乾元帝也自信能把他保护得滴水不漏,“走,陪朕用膳去。”
“嗯。”
乾元帝在前,顾天泽跟在他身后,怀恩公公垂下了脑袋,任何事在顾三少哪里都变得很简单,换个人让锦衣卫都督指挥卖人情试试?就算是蒋大勇都不行。
……
天黑时,冠文候府的男人还没回来,儿媳们再一次聚集到文氏屋里,含着眼泪哭诉丈夫儿子到现在还没回府:
“母亲,他们是不是又被抓去五城兵马司了?”
几个儿媳妇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纵是冷静的长媳纳兰氏也不由得心慌意乱,对文氏道:“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母亲,我听我娘家嫂子说过,都察院都御使前两日进宫面圣上,说是要整顿官员的官风作风。蒋家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到时候刘大人会不会拿咱们家首先开刀?”
“母亲,刘大人第一刀总是最有力的,我担心王家承受不住。”
“是啊,母亲,万一王家被夺爵了,怎么办?”
虽然王家今非昔比,但有世袭爵位和没有世袭爵位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文氏听说儿子孙子们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慌得有些麻爪了。
冠文候把殷姨娘三人交给她,文氏对一直很宠的王端瀚和王芷璇最近两日很看不上,儿子和孙子相比,儿子更重要,所以最近这些日子,文氏没少给他们两个脸色看。
对王端瀚还好一点,毕竟文氏还指望着王端瀚能高中,可对失去绝色资质的王芷璇……文氏就没那么客气了。
拿出了当年整治养在她身边庶女的手段,把王芷璇弄得痛苦不堪。也让她彻底领会了一番什么是庶女,什么是嫡庶的尊卑。
好在王芷璇性情坚韧,幻想着拿王四爷做靠山,在被搓磨受苦时,总会想王四爷会来救她,因此王芷璇倒是坚持了下来,只是养病的进程缓慢了不少。
殷姨娘还起不来床榻,王芷璇不仅要接受再教育,还要亲自照料殷姨娘吃喝拉撒等俗事。
以前伺候殷姨娘的下人,都被蒋氏揍怕了。轻易不敢再向殷姨娘献殷勤。
况且王家被蒋家折腾过一番后。仆从带伤得也不少。王家是积善人家,总不好让仆从带伤伺候主子吧,因此王家可用的仆从不多,纳兰氏等人也像是遗忘掉殷姨娘身边缺人一般。没有再指派仆从。
王芷璇身边的丫鬟倒是对其忠心耿耿,纵使受伤了也会赶来伺候王芷璇,只是丫鬟受伤,能做得活本来就不多,王芷璇又一项是体恤下人和有着一副心肠柔软,她也不好多指示丫鬟做事。
她白天被文氏训教,晚上回来照顾殷姨娘,王芷璇身上比以前瘦了整整一圈,不是脸庞肿着。此时会更觉显得她楚楚可怜。
只可惜,如今她只能待在后院,见不到男人,见不到王四爷,自然无法让裙下之臣为她出头。
她的美色对同为女人的文氏等人来说并不能让她们心软。
不过。不得不说一句,王芷璇很会哄人,前两日还对她恶言相向的文氏,最近两日被她哄得略有回心转意。
可惜,老天不保佑她。
她聪明的站在外面听了屋里的动静,眸色暗淡阴沉,屋子里的哭闹声音,让王芷瑶心情烦躁,一旦牵扯到夺爵,王家是谁都能舍下的,当年不就用王家长得最好的王译信迷惑住了蒋氏?
王芷璇可没信心自己比爵位重要,该怎么办?
她首先想到了被关在书房读书的王四爷……她可不想为了让蒋家平气而被王家牺牲掉。
权利,权利!
王芷璇清澈灿烂的眸底闪过几分狂热,如果蒋大勇不是乾元帝的宠臣,蒋家敢这么折腾么?
说王译信宠妾灭妻?哪有证据?蒋氏不还是王译信的妻子么?
殷姨娘再得王译信的心,依然在妾的位置上,百般谦让容忍,尊重着蒋氏,他们三人有哪一点对不起蒋氏?
莫非做了庶女就活该被嫡母整治?
她们也是妻妾制度的受害者!
听见慌乱的脚步声,王芷璇下意识的躲到柱子后面,来人她是认识的,为大伯父冠文候世子的长随……他进了门,听到他哭泣的诉说,“世子爷和几位少爷都被关进了牢房,说是他们杀了人,外面的消息都传遍了,奴才也不知怎么世子爷就杀了人!不过,奴才在五城兵马司外面看到了镇北府司的人,听说是专门来审问世子爷他们的,奴才不敢耽搁,赶忙回来给您送信……世子爷他们还等老夫人救命呢。”
“哄。”
文氏捂着胸口倒在炕上,她脸色铁青,明显是被一口气堵住了,纳兰氏手疾眼快,上前拍打文氏的胸口,后背,“母亲,母亲。”
此时,如果文氏去了,王家会更麻烦。
一顿慌乱,文氏总算是缓过了气息,道:“快去请老爷。”
只有冠文候出面才有可能让衙门通融,杀人的罪名实在是太重了。
……
王芷璇趁着府中慌乱之际,借着往日结下的善缘,摸进了王译信的书房,见到王译信,她委屈的落泪,“爹爹。”
“璇儿?”
王译信扔下毛笔,起身向前,“你怎么来了?别哭,别哭。”
他没有像是以前一般,抱住王芷璇,这段日子抄写书籍,他发觉以往自己对女儿肢体太过亲昵。
王芷璇主动拽住王译信的胳膊,含泪道:“我好怕再也见不到爹爹您,您不晓得外面的情况,西宁伯乱用职权,栽赃陷害,把伯父叔叔和堂哥们都抓了,这次说是他们伤了人命。”
“什么?他怎么敢?”王译信脸庞煞白,怒道:“真当他们蒋家没有对手?他怎敢做得如此过分。皇上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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