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瑶儿也去了,我许是还能敢着投胎,再做她爹。”
“……”
王端瀚理解不了王译信时而天真,时而浪漫的诗人思路,这一世他都没活够,还想要来世?
“您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你不管我和小妹,你配做父亲吗?”
“你们的野心我保全不了,如果上天能让你们重新投胎,记得别做我这个没用,固执,愚昧,糊涂,偏心眼的父亲的儿女。”
王端瀚的拳头狠狠砸在牢笼门上,转身向外走,“你抛妻弃女,不顾我们死活,谁也不愿意在当你儿子……”
他眼前人影晃动,脖子一下子被手臂勒住,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出声。”
“……你……你……顾天泽?”
“卢彦勋。”
“是。”
卢彦勋从暗处闪出来,打开关押王译信牢房的门,低声道:“因太后让他来劝降说服王大人,所以牢房外几乎没人,不过时间紧迫,顾大人得抓紧时间,我去外面守着。”
顾天泽迈进牢房,阿二直接用绳子把王端瀚捆个严实,嘴也被堵上了。
“岳父……”
顾天泽走到伤痕累累的王译信身边,噗通跪在他面前,“对不起。我来迟了。”
“阿泽?”
王译信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费力的抓住顾天泽递过来的手臂,顾天泽比在京城时瘦了,身上那分灿烂的傲气内敛,“瑶儿呢?她可同你在一起?”
“……”顾天泽抿紧嘴唇。“她一定会回到京城的,岳父,她会回来。”
“你把她丢哪了?你答应过我要照顾保护她的,顾天泽……”
王译信太过激动,眼睛一翻,体力不支的晕厥过去。
顾天泽也为王译信浑身的伤心疼。眼角略有几分潮湿,此时监牢的人哪里还是谪仙?
没有保护好小七,他已经很内疚了,如今连小七的父亲都护不住,等小七归来。他该怎么同小七解释?
“三少爷。”
阿二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还等人救命呢。”
顾天泽忍了忍,用力压在王译信的伤口上,呜咽道:“岳父,岳父,您醒一醒,陛下需要您。”
卢彦勋不敢看,默默低头,顾天泽手心沾满了粘腻的鲜血……从王译信身上流出的鲜血。他冒险进天牢,只为让王译信帮忙……“岳父,小七也在等您。”
“嗯?”
王译信被疼痛惊醒。费力的辨识眼前的人,“阿泽,你方才说什么?瑶儿在哪里?”
“皇上病重,昏迷不醒。我用尽办法也不能让皇上清醒过来,陛下不醒,我不敢让他出现在朝臣和皇子们面前。京城都指挥衙门的属下大多被调往城外,我可以领他们攻占京城。但是我没有办法让陛下开口说话。”
“你……让我做什么?”
“只有您能把王芷璇从皇宫里调出来。为今之计,只有她能救醒陛下。”
“王芷璇?她的医术?”
“是。天算说过她的医术精妙,天下难寻。”
“天算也在?”
“前朝余孽绑了天算,想用天算为前朝正名,阿二在赶去祁山前,已经将天算救出,所以太后他们都无法得到满天神佛的认可。除了天算外,谁也没资格主持新君登基大典。”
“去拿纸笔来。”
王译信爬了半晌,没力气起身,“阿泽扶我起来,我没力气了。”
顾天泽眼泪滚落,让王译信靠在自己肩头,“等陛下苏醒,您……”
“别说功臣什么的,我不爱听。”
王译信苍白干裂的嘴唇弯出一抹笑意,“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儿,瑶儿和你能好好的,我便是死了也没什么。而且对陛下的忠诚,我不比任何人差,我敢同你比一比。”
能潜进锦衣卫镇北府司监牢,能让锦衣卫实权人物卢彦勋在监牢外望风,顾天泽不像是看起的没有人脉,根基,听听他方才说的,可领五千属下攻占京城?
啧啧,真真是好大的能耐呐。
王译信不觉得顾天泽是在说笑,统领的精兵悍将只怕更忠诚于顾天泽。
如此也好,起码顾天泽不会轻易被新君清算,就此走上权臣之路也未可知,只要他能保证瑶儿一生富贵平安,权臣……就做权臣吧。
王译信手指甲被掀开,握住毛笔时,很疼,很疼,指甲缝滴落的鲜血先于墨迹染红宣纸,顾天泽不忍看下去,握住王译信的手,“我来。”
“不行,王芷璇精明得很,陌生的字,无法取信她。”
王译信让顾天泽松手,一笔一划费力在宣纸上写字,过了好一会,王译信放下了毛笔,“行了,让人送进宫去。”
她会来的。
“她回到牢房里看我凄惨的样子,会来听我悔恨,痛苦的哀求她。”
“王芷璇……我这个女儿啊,从就没把我当作父亲看。”
当年王芷瑶恨他到极致,还是无法看他被世人唾弃,辱骂,看他当街卖字画为生……所以她在临死前把证据交给了自己,在暗处帮他解围。
王译信低笑:“其实我有个好女儿的,以前不懂得珍惜,现在想要珍惜,她的心被伤透了。”
“小七一直把您当作父亲。”
“不亲密,我晓得她伤心了,阿泽,你不知道我做过的混账事,所以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何总是对瑶儿很愧疚,在她面前,我不像父亲。其实这次遭难,我很高兴,我总算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他受了再多的苦,也不觉得痛苦。
阿*王端瀚把王译信写成的染血书信交给等候在外面的内侍,王端瀚背后是匕首,自然不敢乱说话,按照顾天泽的吩咐,“快去送给我妹妹,王……爹他想亲自向妹妹悔过。”
内侍没看出王王端瀚的异样,如获至宝的捧着书信赶回皇宫。
太后娘娘如果成事的话,他们这群人自会水涨船高,内侍会成为像怀恩公公那样连阁臣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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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行驶在官道上的马车,传来娇怒声,“停车,别以为我不记得,你就不让我去京城。”
王芷瑶把点心扔到刮了胡子的商太孙身上,“我记得地图,这里绝不是去京城的道路。”
最近几日商皇孙被王芷瑶折腾得很无力,想要动用武力强逼王芷瑶就范。
一来他有点舍不得,二来既然是皇孙,怎能做没风度的事儿?三来他想制服有怪力的王芷瑶也没十足的把握。
他们两个就这么拉锯着。
他到现在连王芷瑶的小手都没摸过。
“我要去京城。”
“好,去京城!”
商太孙点头道:“到京城你就会明白你是我的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回京
马车离着京城越近,失去‘记忆’的王芷瑶略显紧张,一路行来,她看得出京城附近的盘查极严。
官府公布的告示上说,为防止乱党作乱才严查的。
她总感觉官府严查只想找出乾元帝,只怕太后担心乾元帝活着回到京城。
不试不知道,在乾元帝遇刺上,太后展露出的实力,以及稳住京城同皇子们争锋的实力让人震惊。
虽有国朝奇葩的政体原因,但这些年太后并不是在混日子,在太后手下聚集一批的人,其中涉及好几个备受乾元帝打压的政治派系和国朝的地域大商贾。
没有大商贾们比如徽商,晋商的支持,太后也走不到如今的地步。
这是王芷瑶装傻失去记忆后从商太孙口中听来的。
徽商,晋商最近十年一直想插手海上贸易以及票汇事务,但这两项乾元帝一直不肯撒手,哪怕内务府的官员以及旗下的皇商比不上徽商晋商会经营,白白浪费了商机,乾元帝依然不肯外人插手,并且谁敢多嘴,便打压谁。
乾元帝的霸道,专横显然激起了很多商贾的不满,皇家独有的商贸,其实就是最初的国有……在国家属于皇帝一人之时,乾元帝这完全是自己吃肉,还不让外人喝汤的节奏。
吃独食总是遭人妒忌的。
国朝虽是重农,但并不过分压抑商贾,这使得多了不少的大商贾,他们已经不满穿金戴银,想要更高的追求,想打破内务府对海贸等巨额利润的垄断。
不是王芷瑶小看太后。太后只怕认识不到这些,但太后一直想在朝廷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其余道路都被乾元帝的堵死了,太后同寻求政治商业主张备受打压的商贾一拍即合。
这群商贾家有金山银山,也舍得投入。在看到希望的曙光后,更像是赌徒一般压上所有的家财助太后行事。
太后以金银开路,着实收买了不少的中低层官吏,金银和权利相结合,太后迅速集聚起许多的帮手。
如此太后才有算计乾元帝,同皇子们争锋。在朝廷上搅风搅雨的资本。
王芷瑶最近一直在分析乾元帝这次遇险的主要原因,如果能熬过这次,王芷瑶觉得顾天泽完全可以承袭这股寻求政治主张的力量。
等乾元帝归西,不管谁登基,顾天泽都可以做到自保。同时……如果能促使另一个资本政体的形成,对整个社会形态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作为财经专业的毕业生,她本身就出自富裕的商人家庭,对商人有本能的好感,并非一心阻止资本的诞生,维护封建正统。
老师都有教过,社会形态是人力无法阻止的。
不过想要资本真正的有发言权,还得是在工业革命之后……王芷瑶暗笑自己显得太远。以现在的发展来看,她这辈子根本看不到工业革命什么的。
乾元帝如果平安,经过这次‘背叛’。乾元帝的执政理念许是发生变化,商贾会被打压,一蹶不振也有可能。
“你笑什么?”
商太孙虽是对王芷瑶有几分迷恋,但一路上被失忆的王芷瑶教训太多次,他总算是弄明白,何为贵胄的日常。但凡王芷瑶吃用,总是最好的。贵胄人家的小姐真真是能折磨人。偏他忍不下心,也不想用暴力亏待她。
他自我安慰。这也是为将来称王称霸积累经验,他虽是顶着前朝太孙的名儿,可从生下来就跟着父亲东躲西藏,图谋大业,从没享受过王孙的待遇。
所以最近半月,他除了要对付磨人的‘小妖精’之外,享受荣华富贵的见识到是增长了几分。
商太孙眸子发亮,手不由的握紧宝剑,方才王芷瑶的样子很睿智……似想到什么,“你想到何物?笑得如此开心?”
王芷瑶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冷不热的样子维持了一贯的高冷,“你不懂的东西。”
“你……”
“你如果是我相公,便不会对我生气。”
王芷瑶也不是非要做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经过几次试探,她发现商太孙可能是一个隐藏的抖m,你越是高冷,越是高傲,他越是顺着你。
她也想尽办法脱逃,可商太孙看得她太紧,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身边时刻有人,就是方便,也会让婢女跟着。
王芷瑶又没王芷璇的医药金手指,弄不来迷昏人的药剂,她只能尽力的保证自身的安全,督促商太孙上京。
京城里的街道她很熟悉,而且她隐约感到顾天泽应该已经回到了京城,只有在京城,她才可能成功逃脱。
“你真把我当作相公?”商太孙眸子漆黑,说不出的委屈,“从不让我接近,有你这样的娘子?”
王芷瑶拉开同他的距离,冷淡的说道:“早日让我想起来,我就随你摆布了。你该明白贞洁对女子的重要,万一你不是我相公,我让你亲近了,以后……我怎么面对真正的相公?”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商太孙握着宝剑的手青筋凸出,似很用力一般。
“你该自信点,让我纵使失去我们在一起的记忆,也会爱慕上你!”王芷瑶微微扬起下颚,眼角余光瞄到京郊的景色,再坚持一会,“你如果勉强我,我宁可死在你面前!”
王芷瑶摆出一副守贞的模样,暗自祈祷商太孙别真得撕破脸,当然她不会让商太孙轻易靠近自己,会有一番打斗,不过在贞洁和性命之间,她会很没出息的选择性命。
如果遭遇不幸,她也没指望顾天泽能理解,更不想着凭着顾天泽的怜悯留在他身边。
她可以当面为顾天泽挡枪,但此刻,她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没有男人,她一样活得下去。
同顾天泽在一起的日子会渐渐失色,成为真正的回忆。
王芷瑶握紧拳头,针锋相对的说道:“我可能打不过你,不过你若是趁人之危,不管你是不是我相公,我……我都同你不死不休。”
商太孙心肝一颤,眼底痴迷之色更是无法掩饰,向后侧身,“我总会证明我是你相公!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行房。”
为稳定朝局,同时掩饰太后谋刺乾元帝的罪行,太后并没下令封锁京城,同时派出人手积极的寻找乾元帝,太后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京城九门,生怕顾天泽保护乾元帝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