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被淹没。
“将军,就算退得城去,如今敌众我寡,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啊!”韩信身边的小尉挥着手中的大刀劈飞一根箭矢大声道。
“无事!”韩信大声道,他心中却明白此番确实极为凶险,而且若是项梁此时带着城中大军突围,乱兵一冲,不等两军合在一处,秦兵恐就将楚军杀散了。
捏了捏手中的剑,对着方才的俾将大声吼道:“孙牛子你带人潜入城中面见项梁公,就说我率部向西城门而去,等着他带人在西城门前汇合,我等才能一路杀出重围,留有一线生机。你快去!项梁公如果不同意,范军师会知道我的意思的。”
定陶城破在即,就是项梁都亲自上了城楼,看着潮水般涌来的秦军,呼啸而来的火石、箭矢,听着子弟兵片片倒下,他的双眼中都沁出一种血色。
“叔父,城墙之上太过危险了,这里有侄儿就够了!”项庄持剑护在项梁身边,脸上血汗一片。
“项梁公,城破在即为大事计,我们必须退下了。”范增厉声道,随即对着项庄和数个亲兵呵斥,护着项梁一路退下了城墙。
“轰——”巨大的声响传来,却是北面城门被巨木撞开,即便楚军迅速反应上去堵着,奈何秦兵如潮,很快就有诸多亲兵杀了城中,不多时城中诸多方向燃起了大火,喊杀声愈加近了。
“去西城!”范增心知项伯是血亲,却不如韩信可信。范增虽年老,厉声之时却威严无比,让项庄和一干心焦的亲兵有了方向,护着项梁往西城而去。
一万大军,之中逃出来只有千人左右,一身血污血污的项伯惊惶焦急,直到秦兵不再追在后面他才心悸稍定,想到虎狼之师的秦兵,项伯暗想此时兄长项梁已经也已经凶多极少了。下马后他脚步微微踉跄,让俾将传令就地休整,又让人去打探战事,一直等到残阳如血之时,三队斥候才有一队赶了回来。
“项伯公,韩信韩将军和城中楚军残部于西城突围,项梁公无碍。”
项伯心中涌起浓浓的失望之色来,兄长无事?他将手里的剑捏紧,满脸的担忧之色:“传令下去,我们这就过去,和项梁公那边的人汇合撤退。”
兄长真的在那么多秦兵之下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项伯他还真是不大相信,韩信是项羽的人,范增是个老狐狸,项庄这个侄儿素来和项羽走得近……他必须亲自去确定才行。
项伯肿胀的眼皮掩饰不住眼中的算计,只是映衬着他鬓边染上霜雪色的鬓发,众人也只当他是担心兄长项梁的安危而已。
而项梁此时的情景确实很不好,他的腹部被一长枪刺个对穿,伤势极为严重如不快快拨出枪尖止血疗伤,项梁真的不大行了。
“这样不是法子,秦兵还在后头紧追不舍,得引来他们才成。“范增看着衣服被鲜血浸染了大半的项梁,焦急地道。
“我带人去!”项庄和韩信同时开口。
“不,你们都不许去!我,我是不行了,如今不能让你们也死在秦兵的手上。大楚,还是要靠你们啊!”项梁断断续续地道,被两个亲兵扶着从马背之上滑了下来,他看向范增,灰白的脸上满是后悔,苦笑道:“真后悔没有听羽儿的劝告,后悔没有听军师你的提议……”
“项梁公,项伯公带着残部往这个方向来了,和追来的秦兵拼杀起来了。”一满脸是血的兵卒匆匆来报。
项梁看向范增:“如何应对,全赖军师了。”
范增严肃地点头,叫过韩信带了一半的人掉头去了,只留些项庄以及两个亲近的俾将在项梁的身边。
项梁看着血污一身的侄儿和其他的将士,眼神微微涣散:“你们都是我大楚的好男儿,是我项梁轻敌才中了秦人的诡计,连累了你们。”
“叔父(项梁公),我们一定护着你离开,您不会有事的,你还要带领我们杀秦人呢。”一群汉子听着项梁的话,双眼都红了。
“推翻秦国光复大楚,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项梁轻轻摇了下头:“所以你们才要好好活着离开,继承楚人的志愿,一定,一定要推翻暴秦。我死之后,我的侄儿项羽将会成为新的上将军,项羽虽然年轻,但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有了他,亡秦复楚才有可能成真。你们所有人,都要尽心尽力地跟随于他,知道吗?”
项庄和众俾将均含泪应诺了,就在项梁眼中的光芒消失殆尽之前,一阵嚎哭声传来:“兄长,兄长你怎么样了?”
却是项伯赶到了,他看着奄奄一息的项梁,先是一惊喜,随即忆起手足相助的那十几年,脸上悲色尽显:“兄长,你一定要撑住,你是我楚国的大将军,复我大楚的柱石啊。你一定要撑住啊……”
项梁看着悲伤痛苦的弟弟,又看向项庄,死前有兄弟子侄在眼前,也算不得悲惨了,他挣扎着想抬起手,被项庄扶着手腕搭在了项伯的手上:“羽儿,复楚……”还没有叮嘱完,手却垂了下去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
项伯的悲伤并不是作假的,毕竟多年相处的亲兄弟。只是心中的喜悦也不是假的,兄长项梁一去,也就轮到他项缠成为楚国的柱石了……口中却是伤痛至极的哭声:“兄长……”
项羽没想到自己再一次地来晚了。等他率部赶到的时候,看见的被秦军团团围住的数百人的残兵败将。
养育自己长大的叔父,去了么?项羽心中悲痛难抑,虎目重瞳好似沁出血色来,带着悲愤大吼一声:“杀!”当即领着奔袭了数日的五千人马朝着秦兵杀去,直到夜□临,寒月临空,最后一个秦兵被砍杀。
一身血污的项羽拖着还滴着血的剑缓缓走到了项梁尸身边,扑地跪下,松开了剑,抓着项梁失去温度染着血和泥灰的手痛哭出声。
涂山之下,素女正和青梅看着吐出新绿的树木散着步,嘴中却在商量着,如何借助现在的地位和身份,减轻战乱给百姓带来的痛苦。
“夫人,羽将军遣人来接夫人回城了。”婢女带着一脸的笑意赶来,打断了素女和青梅。
素女带着疑惑地蹙眉,低语道:“怎么不是项羽亲自过来?难道是项梁叔父出了事情?”她脸色一变,将青梅也吓了一跳。
“不要自己吓自己,之前不是都有安排吗?”青梅扶着素女安慰,却也格外地担心韩信的安危。
两女一回了屋,看见身着丧服的项氏族人项彦,她们顿时心惊肉跳起来。素女沉声道:“项彦将军,是不是项梁公出事了?项羽怎么样了?他可还好?”
看着虞素女凸出的肚子,项彦想起了来之前项羽的嘱咐犹豫了片刻,只是在素女沉静无波的目光中,隐瞒的话真的说不出口,他沉重地点头:“项梁公出事了,羽将军现在的情景也不大好,夫人回城便知了。”
“项将军,韩信呢?你可知道他如何了?”萧青梅扶着素女,冷静地问道。
“听说韩信将军只是受了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项彦忙道,看两人的脸色都不好,便说可再歇一日次日再启程回去。
素女摇了摇头,脸色虽然不大好,神情却很坚毅:“不,我们今天就走。我这就吩咐人整理行装!”
项彦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出门让跟来的人绑着收拾起来。
当知道定陶一战的始末之后,听到和从前大同小异的结果,素女脸上都是寒意,咬唇冷冷地道:“项伯,果然是有心计的人,是我们轻视了他呢。”
青梅跟着点头,这些人都不是史书之上冷冷冰冰的名字,而是真正的人,有贪嗔痴都不少的活人啊。
此次定陶之战,影响巨大,从战局上来说,项梁兵败被杀,加之赵地的动乱,反秦义军被迫全面撤退,陷入不利的局面,而秦兵则声势大涨。一时之间,各路诸侯反秦的态势都变得萎缩起来。而从楚国的内部来讲,项羽虽然接替项梁成为上将军,但是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的,至少项伯就颇有微词,并且将不满赋予行动之中,积极和楚王熊心接触,被任命令伊,更是分走了项羽手中四成的兵权。
项伯不是宋义,项伯是项梁姓项,是项梁的亲弟弟,项羽的亲叔父,在外人眼中,军权还是在项氏的手中,同之前并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只有项羽自己知道,这同从前是绝然的不同——项伯要的绝对不是区区四成的兵力,他要的是做又一个项梁,成为楚国真正的主宰。
“将军,英布将军听从项伯公的调遣去助番君吴芮,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拦着英布不让他去的。”陈平想到如今项家分裂的态势,心中叹息,俊脸之上带有忧色。就是他陈平都没有想到,项伯会这么做。
项羽沉默着在项梁的棺木前上了一炷香,磕了头起身,虎目中好似烈火在燃烧,他看向陈平:“你既为我项羽的谋士,就替我想法子吧。”他手下的人中,什么阴谋诡计都敢耍得人也只有陈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转折··羽少节哀~~
本来说好双更的,但是阿桥没想到很忙,不好意思啊,我欠大家一更,看那天有空补上··
☆、47陈范之谋谁高一筹
陈平心中得意,面上却一派风轻云淡,剑眉微皱沉吟片刻后才道:“将军是真的能够大义灭亲么?若是不能,恕平不敢直言。”俗话说得好,疏不间亲,项伯毕竟是项羽的亲叔父,若是项羽并不是真的想踢掉项伯,最后倒霉的就是他这个出主意的人了。
项羽若是没有了那些记忆,以他重情义的性格,确实做不到“灭亲”的地步,但是现如今,他却知道楚国的失败,他固然有错,但是亲人的背叛也是极为重要的原因,除掉项伯等人,他绝对没有二话的。
“我的脾气陈平你还不知道吗?若是真有大义在手,我项羽自然能够做到灭亲的。”项羽负手神情有些莫测地道。
陈平看项羽这般,咬了咬牙低声道:“项伯公分去了羽将军的兵权排挤将军,但是因为他的一切都得到了楚王的认同,故而从大义之上将并没有错;于私而言,项伯公是羽将军嫡亲叔父,作为晚辈,羽将军您只能忍着。只是这一忍,后面势必更要忍,到了最后只怕连退路都没有了。而羽将军若要驱暴秦平定天下,也无路可退了。以平之见,既不能背上弑亲长的骂名,也要让楚国的大权尽在将军一人之手,必要釜底抽薪才行。”
项羽暗道,陈平果然是狠人。“如何釜底抽薪?”
“项伯公之所以能够分出将军的兵权,因为他是项梁公的亲弟,羽将军您的亲叔叔。但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项梁公秉承项燕大将军的遗志,起兵江东驱逐暴秦,楚人无不敬仰。但是项伯公呢?声名不显,不但及不上项梁公,也不及羽将军您!若是从中推波助澜,让楚国上下都知道项伯公无德且无才,那么再来灭亲,便是极为容易之事了。”
项羽若有所思嗯了一声,范增掀开了素白的帷帐走了进来,神色极为不满,他嫌恶地瞪了陈平一眼,看向项羽道:“少将军不可听这无德之人说的话。将军您图的非是一城一国,而是这天下!当年周武王起兵西歧,之所以能够以一地诸侯的身份推翻了让四方臣服的商纣王,乃是因为他的德行。若是少将军你听从陈平这竖子的无德之言,做出了弑杀亲叔的无德之事,让楚国人、天下人如何看待你?”
陈平被范增的话骂得面红耳赤,心中一片愤愤,暗中咒骂范增是老匹夫。而项羽脸色淡然,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范增道:“若是项伯叔父真的背弃了项氏和楚国,我也杀他不得吗?”
“那就等项伯真的做出了背弃项氏和楚国的事情之时再杀,到时候老夫无一言反对。”范增当即道。
“好!”项羽扬声应诺,看向陈平道:“正如范军师所说,我项羽之志非一城一地,而是这群雄逐鹿的天下。无德之事我自是不屑做的。不过正如你所言,若是项伯叔父步步紧逼不依不饶,我也无路可退。所以如何防范项伯叔父,还要陈平你多多费心了。”
陈平心中一松,忙应诺允许了,心中却在猜测项羽的意思,不是没有除掉项伯的意思,而是要等候时机了。只是今日的话让范增听去了,他肯定会不满自己的。一时之间,陈平觉得很是纠结。
陈平一走,范增就看向项羽厉声道:“陈平此人有才无德,这样的小人岂能放在身边?为了大事计,还是早些将此人赶走为好!”
项羽重瞳之中冷色闪过,范增不是无才,但是某些时候真的像素女所说的那样,太迂腐了。
项羽负手走到门前高台之上,看着一城缟素的院落,神色淡然“军师,有时候小人比君子更好用。我年幼之时不喜读书,还是到了吴中之后因抄书看了不少典籍,方才知道成大事者,几个是磊落君子?我虽然不屑做小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