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这样辛苦的。”项籍偏头看向素女,神色温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天天在家中无所事事,就算弹琴也无人聆听,还不如做些事情。”素女放下手中的布巾,散开项籍硬硬的长发,继续搓洗着。
“明日我便要住进军营,子期也要一同去军营,我在想要不你住回虞家,或者让项冰陪你同住,如此我才能放心。”项籍放低身体,感受素女的手指从头发间穿过,想起多日不能得见素女便道。
“要不,我带着项冰一道回虞家?她这段时日里一直很不妥当,若是有机会,你和叔父说说项冰和龙且的事情吧。”素女蹙了下眉,张良虽然风度卓然,但是他如今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且将来立场难料。且依照前一世的事情来看,项冰最终没有和张良在一起,反倒因为龙且的死终身未嫁……
“项冰的事情,我会找机会和叔父提的,你不用多操心。回虞家去住也好,你好生照顾自己,一有空我便归家来看你。”项籍觉得素女回到虞家去住也更加安全一些,便同意了。
“我在家中什么都不用担心,等你回来了我肯定长胖了。倒是你,我知道吃住你是同将士们一样的,打起仗来却是冲在最前面,就算再神勇,你也是血肉之躯,你才要好生保重才是。”素女将一边干净的衣袍取了过来,服侍项籍穿上。
众人眼中的项羽是从来不会受伤不会害怕的,哪怕亲如叔父,也从来不曾担心过他在战场之上的安危,也唯独素女会担心他。这样的感受,让他的心里温暖中带着一点点的痛,深入了四肢百络之中。
项籍望着素女晶亮的双眸子,嘴角勾起弧度,抱紧了她,摸着她的头发道:“真恨不得将世上最宝贵的东西都放在你面前……”
素女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复方才的语气,轻快地道:“我才不要什么珍宝呢。我最大的梦想呀,就是我们你曾经说过的,陪我看每一个日出日落,一起生儿育女,白头到老。什么天下、什么珍宝,那是你们男人才珍重的东西。不过,你要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嗯,我们自然会一生一世在一起的。”项籍抱紧了素女,感受道身前柔软而带着淡淡香味的身体,想到之后大概有一段时日不能再见了,竟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素女也感受到了顶着自己的硬物,想到因为要调养身体,他们夫妻差不多有许久不曾亲热了,不由得脸上也烧了起来,十六岁的身体生孩子是勉强了些,但是以后却是聚少离多……想到此处便没有了羞涩,反而仰头亲了上去……
身体相缠骨肉交融,好似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来,也忘记了前世的分离和伤痛……
一夜纠缠,天未破晓,却是素女先起身。她从项籍的身侧爬了一半却被一只大手搂了回去,声音中带着满足:“怎么起来了?还早着呢。”
素女趴在项籍身上,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竟然有一种说不住的,性感?男色也有撩人的时候呀……素女突然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子,轻声哼道:“你要去军营,若是我不准备好你的行装,岂不是我这个妻子失职?叔父可都瞧着呢。对了,我前些时候想了许多事情,若是能够留下张良和韩信,未尝不是好事。而且也不是没有可能留下他们的。不提和刘季他们的恩怨,只说张良吧,比之范增,要强上三分不止。”
项籍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范增曾经是他非常敬重的人,称呼他为亚父。但是到了后来,却情分殆尽……
“难道别人没有说我项羽做错了,竟然不听亚父,不听范先生的谋略才导致楚军大败的?”项籍低声道。
“你项羽几时在意别人如何说呢?”素女不满了,她抚过他的脸,正色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范先生有一大错——他什么时候都以你的长辈自居,这一开始就不对。一开始他是客卿是军师,后来是你的臣属。但是他从来没有以一个臣属的身份说话做事。但是张良呢?他是韩国贵胄出身,他一开始并非真的想做刘季的军师,就算最后做了刘季的谋臣,也从不以之前的身份自居过。范先生这样子,真的合适吗?”素女决定了,等什么时候有空,她要将三国演义的故事讲给项羽听听才成。
项籍一怔,他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素女,片刻后才不顾她的挣扎硬亲了一下畅快大笑道:“素女,我真高兴,你能陪在我身边。”是的,他从前让范增离开楚营,并非是相信了项伯的话,他当然知道范增是绝对不可能勾结刘季的。但是他还是送范增离开了,只不过是因为,他项羽已经不再需要有人时时刻刻以教导孩子的口气来以长辈的身份来教训自己而已。
“好啦,时候不早了,快些起来。”素女推了下项籍,想跳下床榻。瞥了一眼含笑的项籍,她知道这样有点孩子气,可是也只有在项籍的面前,她才有这样一面的。
一通忙碌之后,素女和项冰带着三个人住进了虞家,而项籍自然也去了军营。因为项冰精神不佳,素女便多跟着父亲虞公常去自家的铁器铺以及田地中看看,感谢后世的网络,于农事之上多多少少有些好的建议。被人面带感激地叫着项少夫人时,她心中也是高兴的。而等到萧青梅突然出现时,她更高兴了。
“素素,呜呜呜——”萧青梅抱着素女一通大哭,感受到这丫头将鼻涕泪水都弄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因为重逢而生出的喜悦全都跑不见了。
“快别哭了,怎么了?难不成韩信欺负你了?”素女带着疑惑问道,她可是知道萧青梅的性格绝对不是让人欺负的呢。
“韩信不是欺负我,他是无视我……”萧青梅抹干眼泪,神色全所未有的失落。
“……”素女无语了,难道韩信已经从偶像变为青梅暗恋的对象了吗?
吴中项梁军营里,来投的范增摸着依然全白得胡须,笑对项梁道:“秦灭六国,楚国最冤枉。自怀王入秦国未归之后,楚人疼惜至今,所以楚南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如今陈胜起事之后,不立楚王之后反而自立为王,其势必定不会长久的。今君起兵于江东,其他各地的群豪也纷纷起事,公本就是楚国的名将之后,若是能够复立楚王之后裔为王,各路豪杰都会争着来依附于公了。”
项梁和项伯听后都是大为佩服,项梁更是执范增之手请坐于主位之侧,笑道:“先生说的果然是真知灼见!不过,若是寻到楚王的后人立之为楚王,那么我等也有大义之名,天下人必定纷纷响应的。”
项羽早知道寻来的楚王将是个大麻烦,虽然貌似有了大义之名形势极好,但是其后的发展却是对项家极为的不利。他遂起身道:“叔父,我倒是不同意范先生的提议。若是立了大王,这满营将士听谁的?是听叔父的还是大王的?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外行人的指手画脚。若是寻来的大王什么都不懂,却要处处指手画脚,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项梁和项伯顿住了,就是范增也眯着眼瞧向项羽,“少将军果然年少气盛啊!但是殊不知天下之事无大义便名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此时虽然项家军形势大好,但是却并没有得到所有楚地之人的响应。至于少将军所忧之事,将军既然是将军,难道还怕那些没有兵的人吗?”
“范先生说得是!”项梁出声了,瞪向项羽,“羽儿,你退下。”在项梁看来,只要手中有兵权,他便不怕楚王不听话。
项羽心中冷笑,和素女在一起抄过一段时日的书,他也算是有些长进了,知道范增说得不错。可是有事情并不是如人所想的那样发展的。从前的他也以为项家军永远是项家手上的军,大王不过是名义的罢了。谁知道来了一个大王后,更是来了一个宋义,以及一大堆只知道吵嘴争权的家伙。
“叔父,反正我是觉得我们完全不必去迎什么王,只需要打着除暴秦复楚国灭亡之仇,自然有人响应的。”项羽却没有退下更是沉声道。
“项羽!”项伯呵斥住项羽:“你知道什么?范老先生是为了我们的大业才说的,若是没有楚王,我们只是流寇!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打的胜仗的一方永远不会是流寇!”项羽半点也不退让,直直看着项伯道。
项梁怎么也没有想到侄儿突然硬着脖子和大家争执了起来,他是知道项羽的脾气的,当即对着季布道:“季布,你将项羽给我押下去看着。”又吩咐了钟离昧道:“钟将军,你去找到楚王后裔,将他请来此处,速去速回!”
“喏。”钟离昧应声而去,心中却在暗笑季布那家伙要倒霉了,项羽一发怒就找人比武打架。
但是这一回他就猜错了,项羽只是抱着他的重剑细细擦拭起来,脸色暗沉如冰,完全不像要找人打架的样子。倒是让看着他的季布浮起了一点点的担心,“项梁公说的,和你说的,我觉得都有道理。但是我知道,有了大王,咱们的人也会更多了。人多了麻烦事儿自然也多了。你说的那个毕竟还是猜测嘛,也许咱们的大王是个不错的呢?”
“什么不错?一个放羊娃,屁都不知道!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了。”项羽想到楚王熊心,脸色就沉得要下雨了,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就算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也没有,范增出了一个馊主意,熊心来了,那宋义也就来了,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依旧要发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沛县城外的树林,白日里的喊杀之声早已沉寂下来,刘季和众兄弟围着火坐着,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他们知道,若是不能够打下沛县,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在斩杀了几个想逃跑之人后,众人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看来这仗是不该打的。”刘季脸色发黄,双眼深凹,突然说了一句。他心里很迷茫,只有想到了外头也称王的陈胜时,心情才微微好了点,才对自己有了一点信心。
樊哙忙道:“大哥,这仗不打,难道沛县不要了?我樊哙如今虽然比不得当初,但是顶得起两个秦兵呀!”
“我决定了,明天你们就将我献给县令。”刘季从来都是个有主意,想了半天终于拿出了主意,深凹的双眼扫过一干兄弟突然出声道。
雍齿、周勃、卢绾以及樊哙等人都呆住了,随即纷纷反对。倒是萧何沉思了片刻大笑道:“好主意!”
次日里,刘季被人绑着送到了县城之下,“雍齿,你这个混蛋,竟然出卖我!你们这些混蛋不得好死……”一路之上骂骂咧咧的被拖进了城。
县令本就瞧不起刘季一干穿得破破烂烂的流民犯罪,当卢绾拖着刘季进了城之后,县令走进了刘季,才说了两句话,便被刘季拿刀抵在脖子上给劫持了。就在秦兵始料不及的时候,城门被打开了,而门外的流民更是乘乱攻了进来,沛县就这样易主了。
萧何被村老推举为沛县主事,萧何自持是秦吏出身,且在卢绾等人之中的威望并不比刘季高,自然推辞了一干人的推举,而是推刘季为主公。众老本不同意,毕竟刘季市井无赖出身。还是夏侯婴胡诌了一番:“诸位,你们不知,大家可都在传刘季是赤帝之子呀!刘季为主公最是合适不过的。”
“这话怎么说?”一老者问道。
“嘿嘿,当初在砀山之中,季哥遇到白蛇拦路,季哥拔剑斩了白蛇不说,还扒皮抽筋,将蛇胆都吞了。事后兄弟们听到一老妇人说没想到碰到了赤帝之子,这老妇人说完了就消失了。你们说,这赤帝之子是谁呀?那就是咱们季哥呀!”夏侯婴的左臂已经完好,虽然身手动作之上还是受到了一点点的影响,不过脑瓜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众人听了这番话,不管是真是假,也只能顺势同意了刘季为主公。而刘季也知道杀了县令,除了扯了反旗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一番权衡之下,终究应下了众人的推举,为沛县之主,号沛公。
刘季热热闹闹地当上了沛公,众多兄弟聚在一道喝酒庆贺,樊哙卢绾几个自然是高兴。只是雍齿几杯黄酒下肚之后便开始将心中的不满嚷了出来,“老子不服!不服你,论理该萧大人当主公。”当然了他其实想说他自己才是那个最合适当主公的人。
樊哙是刘季的死党,当即和雍齿厮打了起来,可惜樊哙当初脑袋被开了瓢后只要打斗时间一长就脑子发晕,没多时就被雍齿压在地上狠揍了一顿。还是刘季有一番义正言辞的表白,才将弄僵的气氛回缓了过来,只是有心人都知道,有些芥蒂还是产生了。
刘季很乐呵,他看着吕雉直笑,想到之前只拿眼白瞧自己的,和自己说话都像是施舍的村老们奉自己为主的样子,他心中就一片火热,陈胜吴广说的好呀,王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