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果然还是心软的呢,就算只是安慰,看刚刚陆公子那样子,分明心里也是带着苦涩的甜。
“没有!”溶月轻松地说,“我们在铺子里逛了一圈就直接回来了,哪里有见到什么事什么人呢?”
微娘轻轻笑了一声:“是啊,你说得对。”
本来微娘还以为,九歌遇到了那种事,少不得又要在府里窝上几天才能出来见人。
没想到第二天这姐妹俩就又见面了。
当时微娘正在茶庄里听茶庄的伙计介绍各种各样的名茶。
其实这些东西,前世她也接触过。但后院女人们喝的东西终究和三皇子府上的差异太大,比如说现在伙计正在大力吹捧的这种,据说就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玩意儿。当然,味道就是普通的鲜花制花,倒也不见得有多好,可胜在形状奇特,每一颗花都是一朵极小的花苞,一旦用沸水冲进去,那花苞就会缓缓展开,就像是盛开了一样。
那情景,就算只是想一想都觉得稀罕。
只是,珍贵归珍贵,那价钱也太高了些,竟然比新得的雨前龙井茶还要贵。
说是花茶,毕竟只是看的玩意,喝起来不见得好,这价钱就显得太不实在。
是权贵的后院女人们用来显摆身份的东西罢了。
许是正因为销路不好,因此茶庄里进得也不多,整个茶庄也只得这么一罐罢了。
微娘并没想买。
毕竟顾府虽然豪富,但她一向务实,从不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连马车都是因为用着方便才会制成那样,而并非有意显摆阔气。
可是听着那伙计说得新奇,她不由伸出手,想拿出一颗来仔细看看。
结果她的指尖还没碰到那个茶罐,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身影,一下子把微娘撞到了一边,伸手就把那茶罐抓在手里,高声道:“伙计,这个给我包起来,我买了!”
声音傲慢,正是顾九歌。
昨日顾九歌回到府里之后,越想越是恼恨羞愤,心下甚至连陆活都有些怨恨上了。后来她无意中听到下人们说话,才知道原来她走之后还有后续,那陆活竟然当众称赞大房的那个死丫头是“兰质蕙心”!
长得一副狐狸精的勾人样,哪里兰质蕙心了?
顾九歌越想越恼火,把丢脸的恨与对陆活的怨全都转移到了顾微娘身上。
她就不信,她会争不过顾微娘!
一大早,她就打发人来盯着大房这边,只要那死丫头出府,就立刻回来告诉她知道。
就这样,她跟着微娘一路到了茶庄。
微娘在茶庄只是转一转,而九歌却在门外掩着身形,有些紧张地听着。
一听伙计说那花茶只得一罐,她便动了心。
只一罐呢,如果她买了回去,等那些手帕交们都来府上时装作不经意地冲上几杯,让她们都看看茶水中鲜花盛开的模样,定是很有面子。
看到微娘也伸出手之后,她剩下的最后那半丝犹豫也没有了,直接冲进来,把茶罐抢了去。
溶月见自家姑娘被撞,忙伸手扶住,待见到撞人的是顾九歌之后,心里更是不喜。只是她终究是下人,顾微娘和顾九歌关系再不好,都是主子,并没她多嘴插言的份儿,她也只能在心里生暗气。
微娘看着九歌的模样,微皱下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伙计又说:“两位姑娘,你们别看这茶罐里的花一个圆溜溜的样子,看着好像一点都不起眼儿,其实啊,泡起来可不一般呢。要是不信的话,你们买几粒回去试试就知道了。再说了,这新奇的东西啊,谁不喜欢呢?两位姑娘说是吧?”
他在这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顾九歌面纱后的脸挑衅地看着微娘,下巴扬得高高地道:“把这个给我包好,我要了!”
微娘心里暗暗摇头。
没城府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朵奇葩了。东西再新奇,也不过是个玩意儿,一泡,就没了。哪值得那么多银子?
二房到现在如果不是有二叔撑着,怕是早就被这对母女俩弄得底儿掉了吧?
只是这些细说起来,早不关她的事。二叔倒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但他那个人耳根子太软,被张氏的花言巧语说上几句就失了主意,自己前世就看透了这些,早不指望他,现在就更不可能再有什么幻想。
“二叔再能赚银子,劝三妹妹还是悠着点儿花,体谅一下长辈赚银子的不易才是。”微娘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里不见一丝火气。
九歌却认定微娘是没买到鲜花茶在和自己怄气,心里更加得意,道:“这些就不劳姐姐操心了,姐姐还是顾好自己就行了。”
伙计见这两姑娘原来是认识的,之前想的那种“争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不由心下有些失望,只得按照这罐鲜花茶的既定价格收了银子。
微娘摇摇头,转身要走,就听九歌在后面道:“姐姐,这东西呢,是要看缘法的。有些人啊,虽然早早就碰到了一件心仪的东西,但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没那个缘法。就算是勉强想收到手里,最后只怕也会落得个竹篮打水。所以要我说,做人还是得务实一些,别太虚了,姐姐您说呢?”
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的是东西,但是微娘却知道她指的是陆活。
微娘转过身,面纱后面的眼睛熠熠生辉:“妹妹说得对。这世间,万事都是靠缘法。如果不是你的,就算你先抢到手里,最后也未必真的就是你的。”
顾九歌看着微娘的身影走向大房马车,不由撇了下嘴。
在她看来,那死丫头只是嘴壳硬,其实心里说不定多心疼呢。
好好的婚事没了,现在就连想买罐茶都被她抢走。哈哈,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许是真的乐极生悲,九歌抱着茶罐走过茶庄门口时,不知是脚抬得低了还是没注意,竟然一下子摔倒了,那茶罐从她怀里滚落下来,骨碌碌一直滚到一边,连盖子都摔碎了,直掉到一边的水洼里去,这才停下来。
溶月掀起车帘,静等微娘上车。微娘听到身后响动,转头看到九歌的狼狈相,不由抿唇一笑,道:“三妹妹,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这任何东西,都讲究一个‘缘’字。就算你先抢在怀里付了银子又如何?现在看了,还不是鸡飞蛋打?”
说着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只恨得顾九歌坐在地上直捶地。
那茶罐若是摔碎也就罢了,还可以捡干净一些的带回去。可是现在它却进了脏水里,里面的花茶想也知道定是被水淹泡了,这种东西怎么能再入口?
可是,不带回去的话,她又不甘心。
那样就真好像是那死丫头说的那样“无缘无份”了。
她几乎咬碎了满嘴银牙。
你狂,就让你再狂几日。
待过几日真的陆府派人送上庚帖之后,两人合了八字,定下日子,到时有那死丫头哭的时候。
有缘无份?本姑娘这次就让你彻底的有缘无恨!
想到这里,九娘觉得自己是心神气爽,那些以往吃的明亏暗亏也都不再想去计较。
顾九歌的念头很简单,一是弄垮顾府,报复一下那个不知死活的死丫头;二是所有顾微娘的东西,她必定要都抢过来,这念头强得都有点儿要成她的心魔了。
至于第三,当然就是她还喜欢着陆活。
正因为这样,凡想靠近陆活的,必然都将成为她的敌人。
情敌!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先去睡了,明天一起回亲们的留言。
各位追文的亲晚安。
第37章
微娘从茶庄离开后;直接上了马车。
“溶月,去布庄。”她吩咐道。
溶月忙把姑娘的话说给车夫知道,一声响鞭;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姑娘,有时候您就是太忍让三姑娘了。”溶月忍不住说了一声。
虽然她知道自家姑娘的情况和其他府里不同,但眼看着姑娘被这样欺压,她心里总是有一股出不来的气。
微娘淡淡笑了笑。
马车在布庄门前停了下来。
“姑娘,我去通知掌柜的?”溶月问。
微娘摇摇头:“还是先进去看看生意如何再说。”
这个布庄虽然是大房名下的产业,但庄里的伙计能见到主人的机会实在太少,再加上微娘戴着面纱;因此他们也只当她是哪家出来玩的大家闺秀。
微娘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眼看生意不错;运作良好,暗里点点头,这才向铺子后面走去。
后面是一些贵客看贵重料子的地方,布置比前面要精致许多。有下人看到微娘和溶月走过来,刚要上前阻拦,溶月忙站到前面,喝道:“姑娘来庄里巡视,哪个敢生事?”
那些人虽然没见过微娘,但亦知道主家是一位姑娘,又见她气质不俗,虽然罩着面纱,那股神韵却挡也挡不住,便心下信了几分,忙施了一礼后离开。
微娘淡淡点了下头,向后走了一小段,眼见前面一个半开门的房间,里面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一个是布行掌柜尤行的,另一个听起来却是有几分耳熟,一时间却是想不出来是谁。
那种感觉,像是隔着久远的时光,突然再次重逢,慢慢挑起一层轻纱一般。
是谁?
“尤掌柜的,这件事,我一直都在帮你想办法。可是你也知道,这办法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现在上面已经知道了,我就没办法再拖下去,所以您看……。”这声音听起来特别温和忠厚,一副老实巴交的感觉。
说起来,一个人的性格如何,在行为处事上多少能体会到一些,但能表现在声音里的就特别少见。这个声音就是其中的另类,里面的语气充满了诚恳,那诚恳让人一旦感觉到就不忍心怀疑说话者的真心。
“胡老弟,我知道这件事儿让你太为难了。可是你看看,现在我这里面已经是这种情况,虽然表面上生意看着红火,但其实库房里压着好多几个月前的货,府里的姑娘每个月都要查一次帐,我实在是没办法……,胡老弟,你就再帮忙想想办法吧,怎么样?”尤行的话里竟然带着几分哀求的口气。
她堂堂一个布庄老板,竟然用这种口气和别人说话?
而且那个胡老弟……
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明明声音这么熟悉。
想不起来,就不想,直接进去看了就是。
也正好看看让尤掌柜都这么为难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布庄好好地,为什么突然就说什么入不敷出?
微娘挺直身子,走了进去。
尤掌柜的今年已经四十多了,她本以为让他称为老弟的,估计至少也得三十多岁,没想到进去之后,竟看到房里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相憨厚,一脸的忠厚老实。
一看到这个人,微娘心里微微怔了一下。
这个人……
尤行一看是自家主子,急忙过来见礼,接着在中间介绍:“这位是江南丝园的胡公子,我们店里进的布匹有五成是胡公子的丝园供的货。”
微娘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是谁。
难怪她觉得这样熟,原来是生意上的常客。
前世她要应付来自二房的明枪暗箭,左支右绌,很多事情不得不亲自出面,包括采购生丝购进布匹等等,这样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和这个胡心胡公子也算成了熟人。
不过后来两人间的距离便渐渐远了,在微娘想来,估计是她的全副身心都放到了和二房斗法上,对生意不及以前上心,去丝园少了,当然就疏远了他。
没想到重生后能在这里看到他。
胡心是江南胡家的老三,说到这胡家老三,家境原本不好,他早年就死了父亲,虽然家里有五个兄弟,但老大幼年的时候就已经夭折,老二被拐子拐走了,老四生下来就是痴呆,老五的年纪和他差了有十多岁,这样加加减减下来,整个胡家竟然只得他来顶门柱。
也幸好胡心是个能干的,虽然十来岁时就出来做事,但他肯吃苦,肯做事,又有独到的眼光,因此十三四岁时就已经积累了不少的商场经验,后来更是开始养起了蚕。
他养的那些蚕与普通的品种不太一样,最开始大概是因为没有经验,一批批地死,据说那时候很多人嘲笑他是傻的,有好好的本地蚕不用,非要弄一些容易死的没什么大用的蚕进来,而且上过当还不吸取教训,下次接着死。
这个胡心长相称得上是仪表堂堂,可惜一开始的运气不大好,所以被人嘲笑叫做是“绣花枕头”。再后来,胡心终于培养出了一种很特别的蚕,吐的丝不但比一般的丝坚韧光滑,而且更易上色,光在上色这一环节上就能节省四五道工序。
正因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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