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成,一身轻松,韩星陌被众星拱月,可他却推脱了工部御史的款待,独自携雷电雾雨回行宫。
早上之后,他就没看到羽灵言,不知道那个傻丫头有没有哭鼻子。
正当韩星陌与雷电雾雨三人下了马车,边走边聊,快进府门的时候,迎面便冲出来一个粉色衣装的女子,她莽莽撞撞就扑倒在韩星陌的怀中。这人便是春兰。
他眉眼一挑,有些愠怒。
“放肆的种,王爷也敢碰,不想活了!”雾雨一脚便踢开躺在水滩中的人,将伞打高,三人又继续朝府里走去。
“姑娘失踪了,她今儿个说要找王爷,拿着伞就跑出去了,奴婢们是贱婢,不敢与姑娘争执,被她咬了一口,让她跑了。”春兰梨花带雨,细声呜咽了起来。伸出袖子口,猩红的一排牙印。她楚楚可怜地像要被风吹走般。
“不知耻的贱人!”韩星陌一看这女子居然在自己和影卫面前挽起袖子,当场便一脚踢在她腹中,猛然一用力,差点没把她弄死。
“叫府里的人一起去找人,她若有什么事,你们这些贱人统统给我陪葬!”韩星陌本就无情,尤其是对这些可以用钱买下的贱逼。
雷电雾雨皆是抱拳听命。
韩星陌再也没看地上的人,一把抢过雷电手中的伞,一个飞身,便消失在雨雾中。
“贱人,你把我们害惨了!”雾雨一口唾沫喷在她脸上,也跟着韩星陌飞奔而去。
屋子里的其他丫鬟看着外面的景象,吓得都不敢出来。待那些人都走后,几个身姿妖娆的丫鬟们才打着油纸伞,翩跹出来。
她们脸上已没有之前的恐惧,而是多了些嘲笑。谁叫她刚才自作聪明。
“啧啧,春兰姐姐,你太狠心了,瞧瞧,你的妆都花了。”夏荷用帕子捂着嘴巴,和其他姐妹对眼,全都扑呲笑了出来。
“滚,不要你们来假情假意,我春兰总有一天会成为皇妃的。”春兰咬紧牙关,努力站起,她恶狠狠地瞪了眼夏荷,墙头草,没胆量。
☆、冷王傻女(18)
可是她刚要支撑起身子,就被夏荷和几个姐妹又再次推到。
“哟,姐姐,刚才在王爷面前你好无辜好可怜啊,妹妹差点都哭了,可是王爷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连个傻子都不如呀…啧啧,哈哈。”鬼魅的笑,嘲讽,侮辱。满院子的雨,全是女子罪恶的笑,大家都没有任何同情,见春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这才如胜利的孔雀般昂首阔步而去。
雨依旧在下,华丽的宫殿,屋檐一直低落着断断续续的雨滴,整座行宫十分安静,除了刚才那一幕,再没任何涟漪了。
春兰拖着受伤的身体,她捂着疼痛的心口,一步步拖曳,深深的水将她的裙摆全部浸湿,她那张原本姣好的脸也像花猫般,上面有低落的雨水,更有人唾弃的口水。
耻辱,疼痛,她春兰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一干人,你们等着,看我怎么加倍奉还,弄死你们,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不,是十倍百倍!
池都的街道上涨满了水,没过小腿的水让人走路都有些困难。
而就是这么冷清,大雨滂沱的街道上,行走着一群戎装男子,韩星陌早已把伞扔了,急得雷电雾雨在后面一路跟着。
“你们跟着我作甚?快去找人啊。”韩星陌一看身后两个碍事的人,急得赶紧将他们打发。
二人皆是一惊,什么时候他们的王爷变得这么多情了。
“王爷王爷,在江边发现了一具女尸。”一个士卒顶着大雨一路奔跑,有些颤音,在雨中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所有来寻找羽灵言的人都淋湿在大雨中,没有人敢懈怠。
韩星陌后背一凉,他看着跑来的那个士卒面上全是疲惫。可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傻丫头昨天还闹着和自己要糖葫芦。她那么傻,又怎么会知道跑来这?不,肯定是耳误。
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那笑笑得十分艰难,他不常笑,也不擅长笑,所以此刻他的笑是那么难看,比哭还难看百倍。
雷电雾雨见韩星陌面色骤然惨白,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说。
韩星陌一甩袖,推开雷电给他打的伞,腾身飞了过去。他要亲眼看见,否则他不会相信。绝不!
大江滚滚,浑浊的浪涌如张口的雄狮,不断朝着岸边汹涌。沙黄的水遮蔽了半边天,迷蒙着大雨,看得人不敢靠近。
而大堤岸边,几千顷农田被大水冲的支离破碎,棕色的泥土混着江水气势汹汹地朝人席卷而来。
雨很大,那雨滴不断地砸进人眼里,有些刺痛,韩星陌的视线模糊了,他眯着眼睛,趟进已然没过膝盖的浑浊水中。
身后的人不住的阻拦,眼看韩星陌就要走到堤岸边缘。
“人呢!”几乎是狂吼出,因为水浪太大,雨声太重。他发现…自己已经听不真切自己的声音了。耳边只有狂叫的水,那该死的水声没过他的声音。他看不见,哪里有人?
☆、冷王傻女(19)
“王爷,你看。”那个士卒一路追来,指着不远处,两个兵卒正前后头脚地抬着一个女子,之所以说她是女子是因为她瘦弱娇小的身躯。因为被大水浸泡的缘故,面部早已辨认不出,破烂的皮肤变成一团如棉花般轻漂的东西,甚至那四肢因为用力过猛而一下子断裂,整个尸体根本没办法再抬起来了。
“王爷,不能过去啊,这姑娘看来已经溺死多时了,现在的样貌实在恐怖,怕王爷受惊。”那个士卒面露难色。可是韩星陌哪里管那么多,他赶紧冒着雨,箭步便走了过去。
泥水溅了他一裤脚,他忍着乱跳的心,眯缝着眼瞧了那尸体一眼,冲心的恶心感,他不忍再看。揪心的疼痛,原来,他是真的有点难过的。
“这具尸体根本没法辨认。”韩星陌自言自语着,可是他分明记得那女子身上菡萏色的衣服,那衣服正是他买给她的。
“王爷,这里捡到一把伞。”那个士卒哆哆嗦嗦,因为雨很大,他的全身湿透了,身体早就冰凉冰凉的。
‘冷府’,这是一把白色的小伞,上面画着鹦鹉,而伞柄上明显用红色朱墨写着那两个字。怎么会错,他冷府的东西,他怎会不认得?
他撑开那把伞,忽然眼前就浮现出一张嗤笑的脸,一对闪亮的眸子,不说话,可是那纯真善良你却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丝毫没有遮瑕。
雨水打在小伞上,溅起一阵阵水花,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一阵欢笑,夜莺般的声音,甜美入心。
他将脸凑到那伞柄上,淡淡的甜腻味道,是糖葫芦的味道。
笑,他再也抑制不住,忽然大笑了起来。
雨,无情的雨,水,残忍的水,害死了她!
“将尸体护周全。”他无力地说着,一个人失落地顺着原路走着。手上的伞顺势滑下,落在浑浊的泥水中,静静地躺着,再无人去理会。
……
雨似乎小了些,韩星陌打发了众人,一个人在雨中漫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释怀不了,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原来逝去,真的会让人心痛。
他们只是短暂的相遇,他以为他的人生会改变些什么,至少因为她,可是,他错了,他的母妃很早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真的愿意留下来陪他。
“呜呜,呜呜。”就在他徘徊怅惘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类似于小猫的哭声,他本是无意,可是好像是有什么牵引般,让他看向那边,一个深深巷子的尽头。那哭声给他希望,因为他有感觉,很熟悉。
夹道高高的门户,人家都关了门,可是在巷尾居然蹲着一个人,她乌黑的头发被打湿,看不清她的脸,因为她完全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膝间。
韩星陌无心去看,可是当他眼角扫视到地上一滩红色的东西的时候,他笑了,站在朦胧的雨中,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没有说话,站定了一会,收起刚才的笑脸,默默的,很平静地走过去,然而却是一把猛然将蹲着的人揽入怀中。
☆、冷王傻女(20)
怀中的人受到惊吓,抬起湿漉漉的小脑袋,眼里先是惊恐,然后又是一阵喜悦,可是不一会儿又变成伤心了。
如此复杂的表情变化尽收他眼底,他竟不知道,这丫头居然也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思。
“不许哭。哥哥不让你哭,就不许哭。”他宠溺地抱着她,很紧很紧,像要把人嵌入怀中般。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肢,这是第一次,他们如此亲密,而他也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她是那么需要自己的保护。
韩星陌没有笑,这一次,他居然感觉胸口很闷,眼眶像蘸了辣椒水般,鼻尖一酸。一行滚烫的清泪划下。
“不是。我不哭。太阳公公,哭。”羽灵言赶紧伸手将脸上的水珠擦干,一下子,她那洁白的脸上便多了几道泥渍。她张大那双忧伤的眼睛,伸手也帮韩星陌擦拭。
“哥哥,你也怕太阳公公走,就哭了?”
韩星陌只笑不语,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出巷子,朝着行宫走去。“为什么躲在那里不让哥哥找到?”韩星陌看着怀中蜷缩的人,他尽量伸开手臂帮她挡雨。
“伞,跑了,呜呜,水把伞弄跑了。”羽灵言本是乖巧地躲在韩星陌安全的臂膀间,被这么一问,忽然十分委屈地就哇哇哭了起来。
“你去了大坝?”韩星陌吃惊地止步,看着怀中正揉着眼睛的人。
“姐姐说哥哥在,言言要和哥哥吃糖糖,言言去,哥哥不在,伞被水丢了。”
这是第一次,羽灵言居然如此完整的讲一句话说的这么准确,连韩星陌都有些吃惊。她很认真,那娇小的身体里像是蕴藏巨大能量般。
羽灵言窝在他怀里低下头,再也没有说话,她像个受伤的猫,需要人的呵护。
“糖糖。不见了。呜呜。”终于,等到韩星陌想安慰的时候,她又低低地说着,只是这次,她没有大声哭,而是在抽泣。
韩星陌摇摇头,将她拥得更紧,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个傻丫头……
再不需要语言,不是么?这么抱着就足够了。,
滂沱的大雨总算下累了,冷王的行宫一片安宁祥和,雨后出吐的芬芳静静于红廊摇曳。院子的水塘里叮咚叮咚,偶尔听见几声蛙鸣,很是惬意。
小小的厢房内,装点着许多粉色的珠帘,精致的绣花木床和雕花的小桌椅。
仪门开了一重又一重,纱曼一卷,便看见□□坐着两人。
韩星陌早早吩咐人下去打好热水,这淋了一天的雨,他看着羽灵言哆嗦地把小身子蜷缩在一起,哭笑不得。
“冷?”他摸摸她湿漉漉的头,问道。
羽灵言只是摇头,可是一个喷嚏出卖了她。她不好意思地瞪大圆溜溜地眼睛,又不说话了。
“撒谎的孩子不乖,哥哥会讨厌的。”韩星陌佯装生气,就要起身离开,可是身后的人却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紧张地赶紧转身,看着小人儿揉着眼睛,手腕上是一道鲜红的痕迹。
“笨蛋,怎么受伤了?那个,快去喊大夫!”韩星陌回身看了眼旁边伺候的人,他喊不出名字,随便指着夏荷吩咐道。夏荷拧了眉毛就出去了,惹得其它丫鬟们偷笑。
☆、冷王傻女(21)
羽灵言见韩星陌又回来了,先前还哭得,咯咯又笑了出来,那模样就像是坏事得逞般。
韩星陌看见羽灵言一会哭一会儿笑,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把她受伤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摊开。羽灵言很乖,她就那么睁着大眼睛,看着韩星陌的温柔。
只见他将她的手贴近自己的唇边,轻轻地一口暖气,吹在伤口上痒痒的,让羽灵言忍不住又咯咯笑,把手赶紧缩回,可是她越是缩手,韩星陌就拉的越紧。
大夫很快就来了,望闻问切了一番,确定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开了些方子,这才让韩星陌安心了下来。他帮羽灵言捏好了被子,连哄带骗,她才肯睡下。
……
空旷的大厅,乌木雕花太师椅上韩星陌眯缝着眼睛,俯视着塌下正跪着的春兰。白天还没仔细看她,这会儿羽灵言睡下,他自是不会如此就了结了,羽灵言是傻子,可他韩星陌却不能让人那样欺负她。
“抬起头来。”韩星陌慵懒地欠身,有些不耐。对于令他生厌的东西,他有千百种法子去整死她。
春兰杏眼中依旧带着泪,她哭了很久,这些并不是伪装的,因为不久前,韩星陌就下了逐客令,让管事的给了她100两,就要把她打发走。她从小就被人卖来卖去,早就习惯了寄人篱下的生活,现在100两,她要怎么去过活?难道随便找个穷汉子嫁了?不,那不是她的野心。于是她就那么楚楚可怜地在羽灵言的门前跪了许久,直到刚才才被韩星陌喊道这个屋子里来。
屋子里很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