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彻查;历经四月;贵州这个年都在恐慌中度过;一个萝卜带出一串泥,贵州近三分之一的官员因为各种罪名落马,甚至还波及几个京官。任指挥使一家和在京的长阳侯一族全部下狱,宣慰使易主,自然是被德贡家接手,布政使高大人晚节不保,因失察之罪致仕且永不录用,按擦提刑使连降两级留用,贵阳知府涉入金矿之案,普定知府教化不力,平越知府不能保民,撤职的撤职,下狱的下狱,至于都指挥使司和各地卫指挥使司之下牵涉的属官,更是无数,不一一表述。沈葳之前的那位六品经历,沉冤昭雪,那位大人,曾经有过上书,被早已让任家收买的通政司官员截留,反招杀身之祸。因为这个案子,皇上在京又整顿了通政司,摸出了别的鱼。贵州这场地震,牵累之广,影响之大,可与元兴九年沿海五省的盐务贪污案比肩。
丁氏,赵氏,在德贡官寨休养了近两个月,入了腊月,抽着沈葳的空挡,才被接回贵阳府。朝廷办案,都是先罚后赏,所以,沈家女眷还是回到原来的住宅。虽然之前这个宅子以官府的名义被包围过,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都洗劫一空,现在也是装点一新,多宝阁上的摆件都放的满满的,部分东西是被追缴了回来,损失的自有朝廷补上。
赵氏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一路上多由丈夫抱着,马车也是慢行,还是旅途劳累了,整个年,大多在床上过。
贵州官员本就时常出缺,这一场金矿案的彻查,更是让地方军政事务陷入半瘫痪的状态,为了早日了解此案,安定官场民心,办案的官员,连年假有没得休。信国公和沈葳,还要带着懂地质的人员去勘探,估算任家发现的金矿。那个金矿在贵州西南,临近云南的深山老林里,在普安府的地界上。
对于官员的惩处,在年后陆陆续续的下来,思伽的好友,在南庵宴上结交的刘颜玉,她的父亲刘镇抚,这一次也被扫下马来,落了个剥夺官身,发回原籍的下场。如今她家落到如此地步,连道别的场面也不会有,一定是收拾了东西就要离开贵阳了。思伽因为心里年龄有点偏大,真正的闺蜜没有几个,两年来,除了阿幼朵,和刘颜玉处得算是要好,这次一别,今生应该也无相见之日了。刘家之罪,在于督调军器物资不利,以致普定府军民叛乱成势,这件事上,刘家是有点被迁怒了,上头的官员想要纵民为祸,刘镇抚一个从五品,也不能力挽狂澜呀,不过普定之乱罪在官府,朝廷要所有人给个交待,一处处的失职,都要有个说法。思伽想了想,还是禀了丁氏赵氏,坐了青绸二人抬的帷轿,去给刘颜玉送行。
来到刘府,刚下了轿子,便看到刘夫人,刘颜玉迎在屋门口。思伽来刘府不是第一次了,沈家和刘家是同一级别,思伽是晚辈,刘夫人不必出门,现在这番礼数摆出来,可见沈家今非昔比。沈家如今还没有明确的封赏下来,不是不赏,而是还没有论定如何赏。
思伽自不会托大,行了礼。刘夫人过问了一回赵氏的身体,便让女儿带去自己屋里坐坐,女孩子家,临别在即,总有私房话要讲。
思伽看见刘夫人,刘颜玉眼眶子红红的,脸上的脂粉也是新上的,便知道是为现状难过,便劝了一番,沈家如今是得意了,以前可是差点经历了灭门之罪,道出来的劝慰之语也是言之有物,情理皆通。
刘颜玉也是无人诉苦,搂着思伽说道,原来,刚刚刘家母女二人,接到消息,原来想娶刘颜玉的那户人家定了别的姑娘。
思伽一听这个情况也是关心,姑娘家被退了亲事,不管有错没错,行情都要差一层,忙问道:“三茶六礼,你们两家议到哪里了,男方请过媒婆了吗?”媒婆多长舌妇,就怕她们传是非,得赶紧红包分封。
刘颜玉抽了抽鼻子道:“还没那么快呢,就是他们家递出了这个意思,我们家还在考虑,我爹还在探查他们家里的情况,贵州出了这个案子,这个事情就停了停,没开始走明路。”
思伽松了一口气,直说道:“婚姻嫁娶,最是厉害相关,你便当这件事从来没有过,实在难过,想想高三姑娘吧。”穷的人,看看更穷的人,心里就平衡点了。刘颜玉没有被正式的提亲,也没有口头约定,两者还是相互选择阶段,不算毁亲,而布政使高大人的行三的孙女,已经收了男方的聘礼了,都被强行退婚,两方还闹僵了,后来达成协议,聘礼留一半,退一半,婚约取消,现在贵州官场,这样退亲悔婚的官司都有七八例。
刘颜玉伤感道:“高三姑娘真是可怜,本来退了亲,家里落败了,本就难说上什么好人家了,为了聘礼之事,还要告到官府里去,闹得人尽皆知,这女儿家名声全毁了,高家,也忍心!”
思伽犀利的道:“高家永不复用,功名没有了,只能多攒点银子,以后好过日子呀。男方聘礼的一半,可是两千两银子。”
刘颜玉愤然的道:“男人们在前头行差踏错,祸及自身不算,还要牵累无辜。任家的处置,朝廷几天前也下明旨了,男人是千刀万剐都不会过,女眷竟也都是处以极刑,哎,可伶了任家那几个还没有出嫁的女儿,还有任二奶奶,平江伯夫人想保住女儿,官府没有同意和离的文书,任二奶奶,还没有生养呢。”
思伽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个冷血的人,收到任家的处罚,家产充没,三代男女,不分老幼,一律处斩,只觉大仇得报,痛快!冤枉吗,无辜吗?德贡家近百具尸体,不无辜吗,三十条忠心为主的狗,不无辜吗,娘辛辛苦苦保了六个月的男婴胎死腹中,不无辜吗,事后清查出来的,三四年来,几百名被任家掳掠过去,在金矿中被迫日夜淘金,辛劳生病而死的矿工们,不无辜吗,一命尝一命,利息都没得算。
思伽清冷的道:“这一两年,我们也去任家做客多次了,任家,每个女人,包括庶出的,每次头上都带着金闪闪的新首饰,我们是以为任家是持家有道,多年富贵,她们自家人,自己心里不清楚,真的谁也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来的吗?那是用血染出来的,她们把那种东西天天戴在头上,午夜梦回,就不怕被人索命!”
抄了贵州任家,京城长阳侯府,从两处都抄出了成箱成箱的金块金条金器黄金首饰,十五六万两,一两金十两银,就是一百五六十万两银子,武定侯府辛辛恳垦经营七十几年,才有五十多万两的身价。任家封侯十年,骤然咋富,他们没有惶恐,他们心安理得的穿金戴银,既然享受过了那一条条人命堆砌出来的富贵,阎王上门的时候,也不要觉得委屈。
刘颜玉也是知道沈家被困在平越府德贡官寨五天,赵伯母还失去了孩子,听着市井上流传的,那几天的腥风血雨,也知道思伽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绝对是死里逃生出来的,对于她说出这样的言论,也是能理解。
金矿,朝廷律法规定了,知而不告就是死罪。思伽想到任家,就直接想到娘半身的血,得而复失的弟弟,实在忍不住激动,实在听不得别人还要同情他们,不想继续这个话头,逐生硬的转移话题道:“你们家收拾好了吗,什么时候离开呀,我到时候再来送行。”
刘颜玉道:“爹把该整理交待都做好了,只等上官过目就可以交官了,不过府衙里现在忙的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上我爹的案子,少则五天,多则七天吧。”还自我开解道:“我家祖籍在成都呢,比贵州好多了,成都的水土可养脸皮子了,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越加漂亮。”
思伽笑道:“是是是,我们的刘姑娘原本就是天生丽质,再到了那天府之国去,还不成天仙了。”
刘颜玉锤了思伽一拳,知道她没有去过成都,便和她说了记忆里的四川的风土人情,还说了老家的一些情况,原来刘颜玉的祖父母还健在。
思伽真心的道:“刘伯父一失一得,不能为国尽忠,回家服侍两位老人家,尽人子之孝,也是好事。”
刘颜玉点头,心直口快的道:“祖父母近几年身体是越加不好了,也没多少年了,盼着我爹爹回去呢。父母之丧,还要守孝三年,不如舍了这份俸禄,先伺候了老人家终老。”
思伽感慨道:“一家天伦之乐,也不是富贵权势可以换得。”
刘颜玉及时想到,拉着思伽到门边,指着门前廊上挂着的两盆折鹤兰,茂盛的叶片由盆沿向外下垂近两尺,道:“我正有事托付给你,这两盆折鹤兰我养了三年了,你看它们长成那个样子,若是不折了它们的枝叶,我也带不走,若是折了,我舍不得,下不去手来呀,不如送于你了,也算是全了你我相交一场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对我的评价太好了
我要打个预防针,我的文 还是很狗血了 狗血都在后面一桶一桶的等着呢
57、封伯 。。。
信国公和沈葳与地质勘探的人在西南普安府金矿区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最后把估算出来的结果写成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师。
经过家族跌宕;两次生死;沈家人还是被金矿的勘探结果吓一大跳,吓了之后;当然是大喜。金矿到底能淘出多少金子;直接于功劳的大小挂钩;而那份奏折陈述;那片地方;应当还能淘出一百万两金子。
那么,这次贵州金矿之案,沈家倒底立了什么功劳;多大的功劳?
这要从两个方面细细来说。一方面;是象征意义上的;大梁开国七十几年,社会安定,人口增加,百姓渐富,国家渐强,而官场之上的贪污腐败风气,也是越加猖獗。这个时候,沈家便是给了那些人当头一棒,看到没,为人臣子,忠字当头,当如孟子所言,富贵不移,威武不屈。另一方面,就是实际价值上的,这次沈家可是给朝廷捞了一大笔财富。一百万两金子,就是一千万两白银,当然,这笔钱还在深山老岭里,没有淘出来送入国库,但是朝廷这次查抄了任家,旺波家为首的十几户人家,已经进账三百五十多万两白银,其中,任家贡献了近二百万两。综合上述,沈家给朝廷带来了上千万两白银的收益。
上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呢?从细处讲,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米。从大处讲,元兴九年的盐务案,朝廷一次整顿,盐税追缴的追缴,家产抄没的抄没,一共拉出不到一千万两白银。整个大梁朝,国力日盛,国库收入年年增加,今上即位的时候,税收折合成银两刚破五千万两大关,今上即位十二年,年年不同,也都五千万两以上。不过,国库的银钱都是左手进,右手出,实际上放在国库太仓里的银子,少则二三百万,多则j□j百万,过千万都难。
这份功劳也不是沈家独占,参与者,大家一起分一分,沈家独占鳌头,德贡家,韩家列第二,第三。
经过内阁议定,朝廷的封赏,陆陆续续下来,从下往上说。大梁列公侯伯三级爵位,又分七等,公爵一等二等,侯爵一等二等三等,伯爵一等二等,韩家的信国公爵位,是二等公,皇上本来想借此擢升一等公,内阁不过,信国公也上表辞谢,皇上就赏了韩家两个庄子,一个在京畿,一个在韩家原籍,另赏了许多珍宝。韩昭旭原是正三品的初授昭勇将军,现加授昭武将军,虽然也是正三品,当次序是三品武将衔位的首列,并入腾骧卫当职。德贡家,夺回了失去六十年的宣慰使之位,朝廷另赏了五万两银子,旺波家的领地,划一半归德贡家族。沈家,封伯开府,封二等忠毅伯,开府贵阳,年俸八百石,赐农庄两处,一处在贵阳,一处在祖籍严州府,开府银子六万,府邸背对南庵园后院,是一座四进的大宅子。没有在京城赐府邸也在情理之中,京城权贵遍地,清流集聚,二等伯爵还排不上在京城开府,所以的二等伯都封在外地,没有职位在身,来京城也行,自己买宅子。此外,沈葳暂领都指挥使之职,统领贵州军政大权。沈葳之妻赵氏,宗室之女,为妇为妻典范,堪当表率,封二品诰命夫人,皇家府库,特赐,首饰一盒,各类宝石原料一盒,珍贵布料两百匹,上好皮毛十张,另若干贵重药材。
十年前,沈家的一等武定侯爵被夺的时候,拉了几大车子出去,现在,再封伯爵,当然,每样东西规格都掉两成,也是四五大车子从京城拉到贵阳,一应印章,朝服,便服,饰物,器具,马车都打着新鲜出炉飞忠毅伯的标签
夺爵的时候,沈家的祠堂规格降低,如今恢得伯爵,祠堂那规格要相应的提上去,沈葳新任都指挥使,沈茁担任了普定府卫指挥使,两人都抽不出时间回祖籍开祠办这个事情,这个任务就交给了长子嫡孙沈惟佑的身上,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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