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美人道:“听说皇上没让登记在册”。
方才人有一丝幸灾乐祸道:“看来皇上对这宫女不甚满意,要不早就下旨给正式名分”。
一直未说话的惠婕妤,此刻却接口道:“皇上怎么想的,谁能猜得透”。
这话合了皇后心思,还是惠婕妤是个明白人,谁说不是,也许皇上是顾忌季宝珠的面子,或许怕季宝珠多心,在或许是不给正式位分,这宫女就留在熙和宫,随时御幸,也未可知。
宋昭容献宝似的道:“这宫女嫔妾见过,有些姿色,尤其是那双眼睛勾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不知季嫔留她在跟前是不是糊涂”。
潘贵人一脸的不屑,她在舒贵妃有了身孕后,频频侍寝,后宫当属侍寝次数最多了,日子久了,就滋生傲娇性情,她瞟了眼宋昭容道;“宋姐姐,依嫔妾想这一定是季嫔想留住皇上,多个膀臂,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陈皇后正色纠正道;“这话怎么扯远了,什么打仗、上阵的,都是自家姊妹,这后宫又不是战场”。
陈皇后话虽如此说,然潘贵人的话被大家一致任同,那季嫔鬼精灵,那会让一个宫女抢了风头,爬上龙床,这一定是有意而为之,意在拴住皇上。
陈皇后却默默无语,心道: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次日,季宝珠命雨燕把竹藤躺椅搬到廊子下,和罗御女对面喝茶唠嗑。
罗御女的宫女来回说:春常在找,罗御女也就是从前的罗常在,就笑笑道:“这还没坐热乎,就寻来了”。
季宝珠笑道:“我不留你,忙正事去吧”。
罗御女才走,坤宁宫的袁姑姑就过来,传皇后懿旨:“宣季嫔娘娘去中宫”。
季宝珠跟着她来到坤宁宫西暖阁,一进门,就见不少嫔妃都在,季宝珠敛身行了礼,陈皇后道:“赐座”。
宫女搬了把椅子放在柳昭媛下首,季宝珠又和众位嫔妃见了礼,方坐下。
陈皇后才开口道:“听说,你宫里有个宫女昨儿承了宠,不知你有何打算”。
季宝珠巴不得水桃做个挡箭牌,自是不愿让她出去另立宫室,就道:“此事还需皇上和皇后明示,嫔妾无权自专”。
陈皇后道:“本宫想听听你的意思”。
那几个嫔妃都看着她,看她如何对答。
季宝珠不慌不忙道:“侍寝的宫女水桃是嫔妾宫里的,自是嫔妾照顾妥当,况皇上也没上封号”。
众人心里腹诽,谁不知你季嫔打得什么算盘,让个宫女拴住皇上的心,想独宠霸着皇上。
陈皇后眼神难以琢磨,手托着茶盅,不知想什么,半晌,道:“既是妹妹和皇上都这个意思,本宫就不多事了,这宫女由妹妹照顾着,本宫也放心”。
陈皇后暗想:这季嫔人精明,不会让一宫女成什么气候,也就是拴住,掉一掉皇上胃口,皇上宠季宝珠这贱人总比宠别人放心,和萧昂夫妻多年,陈皇后知道,他什么都不会给季宝珠,人老珠黄,季嫔的下场,不会比打入冷宫更好,观风向萧昂暗地已有所动作。
42暗结珠胎
明媚三月;上林苑
季宝珠和枚青站在雾霭亭;观赏苑中景色;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
假山后转出明黄,季宝珠望去,只见萧昂环着舒贵妃束素蛮腰;由小径深处往东行来,正好是季宝珠方向;枚青道:“皇上好像朝这边来了”。
季宝珠回身道:“们走”;说着,下了亭子,朝另一方向去了。
打老远;萧昂看亭子里站立有人;离得远,恍惚见好像是季宝珠,眨眼功夫,人却不见了,心里纳闷,这季嫔好像有意躲着。
问身旁张德全道:“前面亭子里朕看着好像是季嫔,怎么一晃就不见了”。
张德全才也看见了,只碍着舒贵妃在旁边,没说,这时,听皇上问,模凌两可道:“老奴眼花,看着像是,没大看清楚”。
舒贵妃瞟了他一眼,看萧昂眼中似有失落,心中不是滋味,暗骂:季嫔这狐狸精,又耍得什么花招,勾引皇上。
萧昂月内又翻了季宝珠牌子,季宝珠算算日子,解药不能在用了。
暗自吩咐枚青道:“让水桃老实呆在屋里,不许出来”。
枚青明白这是主子找个挡箭牌,借个由头而已,也有点可怜水桃痴心妄想。
季宝珠看她有不忍,道:“日后,找个合适机会安排她,当个主子”。
枚青道:“奴婢知道主子心软”。
三月将尽,春暖花开。
季宝珠睡梦中有点异样,一下子醒了,海红纱帐遮挡晨曦,季宝珠一伸手拉开帐幔,赫然见床单上一片殷红,葵水来了,季宝珠大失所望,一切努力付诸流水。
枚青候在外间,侧耳听主子屋里窸窸窣窣,轻轻推开隔扇门进去,一眼看见床上红红一片,心一凉,看主子面色平平静静,也不知说什么好,服侍主子起身,把污了单子卷起,收拾了,去柜子里找出新换上,抱着弄脏单子下去,交给雨燕舀去洗。
季宝珠无精打采起来,身无长物,何以争宠,眼看就做秋扇之叹,心灰,懒得梳洗,枚青把她一头青丝简单挽成垂云髻。
季宝珠懒懒吃了早膳,窝在屋子里不愿动弹,一动身下汩汩流出。
季宝珠坐在格子窗下看书,看着看着有点意兴阑珊,抬头向窗外望去,眼眸定住,只见院子里小水井沿边,水桃端着铜盆要打水,荣宽在院子里看见,即刻赶过去,帮着她摇上一桶水来,倒在盆子里,水桃端着姗姗走回屋。
荣宽站在原地看着水桃离去背影出神,季宝珠生出一丝异样感觉,太监或许也有感情,只是身体残缺,变得人不像人,也是可怜人。
枚青进来,看主子朝窗子外看,顺着主子目光也朝外看,只看见荣宽站在井沿边,朝东偏殿看。
有点纳闷他看什么,季宝珠收回目光,小声道:“节下,让盯着,看他们都同那个宫里人来往,察觉出什么吗?”
枚青过去掩上门,悄声道:“春财和乾清宫有来往,好像很熟络,荣宽没有,不和什么人来往,赵胜和乾清宫也没有往来,只跟俞太妃宫人走得很近”。
季宝珠心里犯了寻思,春财,是个较活络人,荣宽人际交往较木讷,赵胜表面上看着没什么。
枚青又悄声道:“主子,难道是春财?”
季宝珠摇摇头,若有所思,道:“这事必是背着人,怎会在明面上看出来,春财可能性不大”。
“至于是赵胜还是荣宽,这可不好断定,这宫中事往往不是眼睛所看到”,季宝珠思谋着道。
枚青说:“奴婢留意着,总会露出马脚”。
“主子,午膳时辰到了,是不是摆饭”,外间,雨燕声儿道。
季宝珠看看墙角滴漏,可不是,快到正午了。
草草吃了午膳。
春日倦怠,季宝珠斜倚香妃塌,小憩。
梦境有些纷乱,一会冷宫,一会乔御女狰狞模样,一会又是石美人遇害时可怕情景。
季宝珠惊醒,汗透重衫。
惊悸,抚了抚胸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是不是不祥预兆。
熙和宫
小厨房,水桃坐在一张矮凳上,高嬷嬷烧制菜肴,开春火大,掂量着给娘娘做几样开胃菜,荤腥东西,娘娘食不下咽。
小锅里放上油,才把青菜下去,一股子浓烈油烟子味扑面而来,正在旁发呆水桃猛地干呕起来,急速站起身,跑到泔水桶跟前,‘哇哇’就是几大口,昨晚饭食倒了个干净。
刘嬷嬷去领新鲜菜蔬,只高嬷嬷一人,忙放下铲子,跑过来,问道:“怎么了,水桃姑娘,那里不舒服?”
水桃捂住锁骨处,摇摇头,难受说不出话来。
‘哇哇’又吐了几口酸水,身子才直起来,高嬷嬷看她小脸白白,毕竟有些年纪,宫里呆了有些年头,也隐约听说,水桃姑娘承了宠,不禁狐疑起来,试探着道:“身子没什么异常吧?那个,来了吗?”
水桃方才一折腾,显得有气无力,摇摇头道:“没有”。
高嬷嬷眼皮突地向上一挑,自言自语道:“别是有了吧”。
水桃才在矮凳上坐下,一听这话,激灵站起,紧张地道:“嬷嬷,这可不能乱说”。
高嬷嬷了解地点点头,道:“就这么一说,是不是还不知道呢,先回屋,躺一会吧,叫雨燕陪”。
说着,朝院子里唤雨燕,雨燕出来倒水,刚舀着空铜盆往回走,听高嬷嬷唤她,忙跑过来,看水桃脸色不好,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高嬷嬷道:“水桃早起胃里不舒服,扶她去歇歇”。
水桃现如今主子吩咐不用上去侍候,一人住了东偏殿一个屋子,每日她闲着无聊,就各处聊天。
雨燕知道她侍寝事,宫里历来不能随便打听,也没问她,扶着她回屋,躺下,雨燕给她倒了杯清水,端到床前,问:“怎么样了?”
水桃半躺着,道:“没事了,才就一阵子,这会子好多了”。
接过雨燕递来水杯,喝了几口,雨燕接过放在床头柜子上,道:“去忙了,有事唤”。
水桃点点头,道:“谢谢”。
雨燕拉过床被给她盖在身上,道:“不用客气”,又说笑道:“赶明儿当上妃子,记得拉巴”。
水桃笑了。
雨燕出去了。
水桃脑子里算计着自己多久未来了,好像过了日子,眉梢一挑,是不是真像高嬷嬷说有了。
这里,高嬷嬷暗腹,这丫头是不是有了,心里盘算是不是告诉主子一声,熄了火,往出走,才走到门口,又停住步子,犹豫着又回来,想:主子性子平时不错,从不刻薄下人,多恩少罚,可水桃有孕这可是大事,一般宫里主子知道宫人怀了皇上孩子,多半心狠不会留,也就一碗药了事,人不知鬼不觉,皇上后宫正经名分女人多了,往往一夜承欢,完事自个都忘了,不会在意一个小宫女,主子性子有点摸不透,算了,自个还是别去惹那个事。
想到这,又把火重新升起来,做上饭。
清明过后,
惠婕妤、季宝珠和厢贵人在御花园里一起赏花,惠婕妤现在帮忙皇后和淑妃打理后宫事,也腾不出空,所以好长时间没同她二人在一处,今儿皇后陪太后礼佛,惠婕妤才得空出来。
厢贵人道:“楚昭仪如今正得皇上宠,听说,皇上前儿还赏了她一块玉佩,那玉是上好和田玉,和皇上佩是一块玉料子下来”。
厢贵人话让季宝珠又想到别处,萧昂去楚昭仪处,是不是对自己仍不放心,借机查明那酒,楚昭仪还蒙在鼓里,又转念,是不是自个想多了,有点草木皆兵。
季宝珠想:认命吧,也没别法,该做都做了,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折。
枚青今儿没跟了主子去,而是雨燕跟着,雨燕很久没去园子里,想去逛逛,就趁着今儿主子出门,央及主子跟了去。
枚青在屋里做着针线,看时候不早,放下手里活计,走去小厨房看主子午膳可曾安排妥了。
下了台阶就见水桃从小厨房里出来,低着头,手抓着前胸衣裳,走得很慢,似乎很难受
样子。
枚青才要喊,水桃就拐进了东间住屋子。
枚青站在小厨房门口,朝里一看,就见高嬷嬷一人在忙活,问:“水桃怎么了?看着情绪不高”。
高嬷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忙着手里活,遮掩着道:“谁知道,才进来就不大对劲”。
枚青先说正事,道:“主子这几日口淡,做点清爽菜”。
高嬷嬷点头道:“知道了,不消姑娘吩咐,早做上了,一会姑娘先尝尝爽不爽口”。
枚青惦记着水桃,摆手道:“相信嬷嬷,嬷嬷做菜看着都能勾出馋虫来,这满宫里就找不出比嬷嬷做得还好吃”。
高嬷嬷被奉承得眉开眼笑,欢喜地道;“还是枚青姑娘会说话,竟舀嘴填忽人”。
枚青又说了句:“主子快回来了”,就走出去,去了水桃屋里。
枚青推开门时,水桃正弯腰对着铜盆呕吐,枚青走过去,看盆子里没什么污物,就几口唾液。
枚青道:“怎么了,水桃?”
水桃正背着身子在干呕,一时也没见她进来,吓下了一大跳,直起腰,用绣帕抹去嘴边粘液,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早起吃坏了东西”。
枚青蘀她倒了杯水,递在她手里道:“没事就好,去忙了,主子快回来了,忙完了,在过来”。
说着,往出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回了主子,找御医看看”。
水桃忙慌乱地摆手,紧张地摇头道:“不用烦主子,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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