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必说谎?”只不过,省略有花跟着她会有大难的那一段条件说明。
“不是对你的丫头有意思,而是你丫头短命吧。”但柳今今并没有显出一点吃醋嫉妒。
轮到兰生一愣,沉面看着柳今今。
“你不用这么看我,凡俗入天玄如登天,你丫头天能通感都普通,车非微愿意带她,全然冲得是你的面子,能否长寿就看她的造化。无论如何,你是……”
柳今今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就在旁边的兰生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却无意追问。她不是全知,这时空更有块神秘的领域可以颠覆她所有的认知。可她不想去打听,只想过好眼前的日子。
“抱歉,不该拿你的感情来嘲笑你。”和柳今今太习惯斗嘴了,有时就变成人身攻击,并不磊落。
柳今今有点诧异兰生的坦诚,自己就做不到放下架子,仍是撇了撇嘴。“我不在乎。我喜欢车非微。不关别人的事,更不会被你影响。”这么些能者投奔她,看来也不是没道理。
“那就好。”至少柳今今恋爱的三观还是很正的。兰生颇赞。
“你俩唠完了没?有那点工夫,不如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逃。”火童子却开始受兰生影响,觉得确实不应傻等别人来救。
“你的手怕烫么?”兰生似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当然不怕。”火童子拿眼白她,表示她问了废话。
“那你还在等什么?直接烧你的铁手套不就好了。火球的威力能把墙炸出一个坑。而前阵子一直用你烧洗澡水,有些大材小用。趁这回我好好观察一下,看你能否担当大任……”烧玻璃。
“这是铁,不是木头。”怎么说得那么容易?
“铁怎么了?遇火不也得镕?看恒心而已,更何况只是烧软就好。”兰生凤眼眯笑。
“你说的。我可不用烧洗澡水了。”火童子说完,双膝盘坐,腕子翻上。眼睛盯着戴铁套的手,渐渐歪了嘴。面部出现一种做鬼脸的好笑表情。
兰生嘴角往下抿弯,暗想终于能让这小子安静上一会儿了,不过,他还真是好骗到可爱啊。
“我能做什么?”柳今今向兰生讨活干也算破天荒。
“想办法提高你看家本事的杀伤距离,让她们开锁。”柳今今不会也信她胡说八道?至于心术这种能力,离得近才有可能成功。
“我有一种药粉,可惜没有风,否则是能让对方乖乖听话的。这个洞干燥闷气,顶上那么小的透气眼根本不进风。”要不是昨日那个影门宗主让兰生交风者,她会以为是防兰生的。
“这个嘛,要紧关头会有的,也不能为了藏而死啊。”人死了,本事大过天也没用,兰生有觉悟。但在这要紧关头来临之前,她得先看看,估量估量。
柳今今懂兰生的意思,心里也赞同。兰生是风者的秘密一旦暴露,比起福来,更大的是祸,而且绝无转圜余地的杀身之祸。藏着,趁其不备,或能争取一线生机。
“而且,这地方可能不是山洞。”这两人烦躁不安睡不着的时候,她养精蓄锐;而他们终于捱不过疲累,睡死的时候,她东摸摸西摸摸,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风如果进不来,以那几个洞眼的形状来看,至少该有风声,但她听不见。气流波动那么小,但有自然光线透入,说明上方有挡风的阻物。昨日往上走到那座山殿,按照脚程来估算,也并没有爬多高。
她本来想,对方将她们三人绑架,肯定要避人耳目,所以可能还在玄清观范围之内。然而玄清观坐落高势,周围的山头也高耸入云,风呼不止,又让她怀疑自己的猜测有误。
从她专业的角度来看,洞中不入暖光却地面干燥,石壁的手感不够自然,洞顶凹凸纹似有人刻意安排布置,杂乱之中读得出重复的节奏。再说这铁牢,明明将铁杆两头直接打入石头中比较省工省力,却造得像鸟笼一样方正,铁栅顶几乎与洞顶齐高,四面不碰石壁。这样的细节,逃不过她的眼睛。建筑显匠心,哪怕是小小一角屋檐下用哪种雕纹,都自有某些用意。铁牢的安装,如此化简为繁,目的只有一个,避免破坏这个假山洞。
“是啊,不是山洞,是岩洞嘛。兰大造主以为这是工地,能发挥你最擅长?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你那么辛苦累不累?明明不用赚那种出力出汗的银子,却非要自讨苦吃。”柳今今语带讥笑。
兰生不认为自己需要跟她解释,也毫不在意她的语气,端看透气孔的高度,突然问柳今今,“你会爬竹竿么?”
“……呃?”柳今今一时转不过弯,“不会。干嘛?”
“那就现学吧,柳大小姐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要不是胳膊脱臼,一时使不上力气,她也不想麻烦这位。
柳今今正想问为什么,却见兰生将云髻上那两根固发的青纹管簪拔出,两尾一拧,接成了一根,又把簪头斜展的绢花花瓣剥了,只留下两颗蕊心。那蕊心平滑光亮,能清晰映出人影,有点像宝石面,又有点像铜镜面。
兰生转着花枝,将两蕊面调成斜对,交给柳今今,“你能爬多高就多高,一定要将这头伸出去,从另一头的蕊面看外面是什么地方。要是看不清,就这般转动,直至你看见东西为止。”镜面折射原理。
原本是居安造玻璃的失败品,她看着挺漂亮,突发奇想设计这款花簪,倒没想到真有能当潜望镜用的一天。
柳今今当然不明白,但在兰生身上,稀奇古怪的事物多了,于是咬住长管,双手捉铁栏往顶上攀去。
“不是会爬吗?”兰生挑眉,同时单手帮托她。
柳今今在上方呜哩呜哩,发现自己口齿不清之后,转而冷哼了两声。虽然态度不好,做事还挺认真,照兰生的嘱咐,伸长了手,反反复复调节,竟没抱怨一个字。潜意识里,她觉得对方虽让自己看不顺眼,但很知轻重,不至于是随口说来戏弄。
尽管如此,当柳今今看到蕊面出现的影像时,仍感到了新奇,“有一长排的屋子,而且地上铺着砖,很整洁很平坦。”
“是玄清观吗?”兰生比较关心这件事。
“……不记得看到过,但也难说……”柳今今的声音有些迟疑。她昨日是头一回进玄清观,为了保护兰生,并没有机会到处看,后来没跟上兰生,却是因为被人撂晕了。
“道观的建筑和寻常建筑的风格完全不同,你仔细看。”兰生耐心地说。
“不就是房子吗?到处都差不多,有屋顶有门窗有台阶有石碑……而且这东西也没照得那么清楚,又让草挡了……”柳今今嘴里不以为然,手里却重新转了起来,“只看得到两面有房子,另一边好像是门廊,墙檐……呃……伏着龙?”
她说到这儿,自觉笑了,“难道咱们在皇宫不成?”
兰生可笑不出来,“你说看到石碑?几块?上面有字无字?”
柳今今再看了看,“石阶旁两块,很高,跟柱子差不多,有字,看不起太清。”
“那不是石碑,是蟠龙冲天的图腾柱,泫氏族徽。图腾柱一共九根,其中七根立在大荣边界,围着它们建立了香火鼎盛的大观,还有两根镇在帝都……。”兰生作为皇媳,在外面立过几回了,故而熟悉,“柳大小姐,你可知你福气了,这地方泫氏直系的男子,譬如皇帝太子皇子王爷方能进入,若身为女子,即便贵为皇后皇太后,也只能恭立在门外边。”
柳今今惊讶,“难道是——”
“内城,九龙山,帝族宗祠。”
从城外到了城内,不仅如此,还在帝都最神圣最崇高的圣殿下面,兰生感到本就模糊不清的逃跑路线刹那漆黑无光了。同时,她内心也更明白她老爹为何让人撵下台。
大国师本是掌管所有祭祀之典仪的人,以无极宫为中心,包括宗祠和礼司这些,全都在他的手中。表面看来是钦天监的权力之争,其实是影师要从地下转地上,必须挪开他罢了。
只不过,京氏的角色到底有多重呢?
☆、第356章 遗书
帝族宗祠?!柳今今尚震惊,忽闻兰生说一句——
“这群人做事一个调调,都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造密室锁活人,心里十分变态。”她同时还在想一个问题,昨日那座恢宏的殿宇却是哪里?皇宫出于安全问题,不可能傍山而建,内城也无高山,九龙山叫做山,实则一个丘坡而已。
虽然心中奇怪,兰生却没纠结太久,因为她从桐真吾师徒那里看到过,一种能产生幻像迷蒙双眼的东西。
“现在怎么办?”柳今今将兰生的话当做纯粹抱怨,“帝族宗祠有人看守么?我刚才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我不太清楚。”兰生这会儿后悔没跟老爹套些消息,却也迟了,好在她脑袋很会转,“不过,九龙山平时不能随意进入,对方既然把我们关在这里,应该相当有把握,多半到处都放了暗桩,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即便这里没人看守,出宗祠后,路只有一条,要么去皇宫,要么去无极宫,要么夹在宫墙和内城墙之间,无法隐蔽,当然就会被人发现。”
“这么严密的地方,影门如何把我们运进来?”柳今今不信。
“因为宫墙到内城墙,皇宫到无极宫,宗祠外到宗祠里,他们都搞定了。”所以,她婆婆不怕新帝,笃定自己坐定了皇太后的位子,还有闲心盘算她儿媳妇该谁来当。
“我们……逃不出去了吧?”柳今今放弃也快,“指望别人来救也是不可能,毕竟谁想得到我们被关在这里,一定以为还在玄清观那片大山里。”
“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你和火童,但把我灭口之后。会将我的尸体扔回那里,然后让人以为我畏罪自尽,这场阴谋就圆满了。”半天都没等到那位宗主,兰生干脆先说了。
柳今今以为兰生说笑,“你别忘了,自己跟人都已谈妥,只要乖乖配合就能保住小命。”
“那是昨日旧闻。”兰生摇头。表示对方思维不够敏捷。“经过一夜,我已知对方耍什么花样。”
“哦?我们耍什么花样?”
毫无预警,三人踏了进来。除了施依和蒙面女子。另一个却不是影门宗主,而是方道士。
“我要见你们宗主——莫非这眨眼工夫由方道长接任了?何时?可喜可贺。”兰生适当得嘴贫一下。
施依柳眉倒竖,大步就往关着兰生的铁笼来,手到腰后。抽出半尺长鞭,“要你假惺惺!”
“依儿。改改你骄纵的脾气,为师护得了你一回,护不了你第二回。”虽为父女,不能父女相称。
施依顿时怏怏然。撇嘴对兰生和柳今今低哼,“再让我听见一句讥嘲,我才不管准不准。一定剥了你们的脸皮。”自己毁了容,所以见不得别人好看。
施依的狠是纸老虎。全然仗着有个厉害的爹,固然有些小聪明,却也可惜没用对地方。兰生因此懒得计较,“方道长,我以为兹事体大,是你们宗主亲自过问的事。”
方道士神情沉冷,“宗主繁忙,已经交待我处理兰王妃的事。王妃娘娘有话,跟我说也一样,如果我拿不定主意,再跟宗主报上。不知娘娘为何不好好签了这份宅书?宗主说,已与你达成共识。”
“我这人没有急智,昨日同宗主说得仓促,回来再细想,就有点品出味道来了。既然有了疑问,叫我如何签得下去呢?”*oss不来,小boss也行。
方道士要笑不笑,“王妃娘娘别想太多,况且就算有疑问,觉得自己要吃亏,也好歹考虑一下现时的处境。难道我们是请娘娘来当贵客的?”提醒对方,阶下囚要自觉,趁着好言好语,差不多就得了。
兰生也要笑不笑,“方道长的话虽然有道理,只不过我发现了这么大一漏洞,怎能签得下字放得出血?我不是贵客,可我也不是傻客。”
方道士很不耐烦,“什么漏洞?”
兰生很耐烦,“贵宗宗主本答应我,只要我配合,放血,签书,交齐一应私人物件,他就放我们三人生路。但我怎么看那份请宅书就怎么别扭,最后竟觉得像足了遗书。我若画押签字,血洒诀别,整个畏罪自尽,有如何谈得上生路呢?”
方道士眯细了双目,藏起其中冷狠意,“贫道不知娘娘为何如此想。这就是一份将王府宅邸与玄清观共有的请让文,既不对外公布,而且娘娘也能继续安心住着。充其量,加了玄清观为宅主。宗主不过想以此获得名正言顺,完全只为破阵,找出藏匿娘娘府中的能者。只要娘娘配合,确实性命无忧。我来时,宗主还吩咐了,若瑾王府干净了,这份文书可以作废,娘娘仍是独主。说到底,瑾王府毕竟是皇家地。”
“方道长变脸够快,昨日还是一副我必死无疑的冷面孔,今日大事化小,好似我真来做客的。”兰生的微笑突然变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