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年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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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时年纪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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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当人家爸爸的确实很想笑,因为这两根小萝卜的狼狈样。

明明看到她们手上藏著馒头,嘴里的也没来得及吞下,竟还以为自己假装得天衣无缝,加上贼头贼脑的行止,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真是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才给你们钱,就跑来乱买!”他念著。

没有人敢应话,他继续念:“这个馒头有什么好吃的?”

是呀,现在是不好吃了,两个小家伙都吞不下嘴里那一口。

“最重要的是,你们怎么可以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要是走丢了怎么办?你们不知道现在拐小孩的坏人很多吗?要是被卖掉了怎么办?”说到这里,父亲的火气才真正上来,因为他被他丰富的想像力吓到了。骂道:“快回家去!还不快走!”

他决定不载孩子回家,让她们以著被惩罚的心情忏悔走回两百公尺以外的家,而他噗噗噗地跟在后面,似乎生怕随时蹦出个什么坏人来拐走他的孩子。

村里的小孩子比野狗多,爸爸怎么会以为有谁会来拐走他的小孩?别人家里的小孩还会少吗?而且我们也不是笨蛋啊,别人随便拐拐,我们就随便跟著去啊?

“如果有人要拐我,一颗馒头是没用的。”一个小孩表情不屑。

“不然呢?”有人问。

“还要一个包子、还有豆浆、还有鸡腿、还有糖果”有很多条件呢!

有人听不下去了:

“你以为你是小甜甜啊!”

对喔,我们不是小甜甜,没有金发、也没有办法把头发绑成两朵膨膨的棉花糖,是不可以要求那么多的。幸好别人有提醒。

“啊,不然一双鸡腿,还有豆浆就好了!”

老二突然感到好忧郁,只好跟包子与糖果说拜拜。

第八篇:没大没小

您总是把自身的遗憾化成抱负,

施展在子女身上,

期望下一代能给您看见美好的未来。

不过您总是忘了,

遗传真的是件很无可奈何的事

【实在说,老二想篡位当老大已经很久了。】

父亲有许多兄弟姊妹,但他的遗憾是从来没来得及与自家手足建立出一种更加兄友弟恭的关系。那是他憧憬的境界,即使这对习惯于用粗率方式表现出亲情的家人来说,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

老实说,父亲自己根本也是那种“打是关心,骂是爱”的人种,要他出口说一句关怀话,只怕他会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死于鸡皮疙瘩症状的人。所以喽,就跟每一个旧世代的人一样,他们都乐于帮亲人的忙,共同承担各种难题,但是却一辈子也没法说出“姊,谢谢你”或“弟,我关心你”这种连续剧里才有的对白。

既然兄友弟恭是他的梦想,而机会是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嘛,他很快振作起来,决定要他的小孩补全他的缺憾。

从第二个小孩出生之后,夫妻两人就教牙牙学语的孩子叫“哥哥”,务求不要让年幼的忘了对年长者的尊称。

兄友弟恭的美景从称谓开始,往后再慢慢推广到其它范围。

刚开始真的颇为顺利呢!年幼的总是会叫老大“哥哥”、叫老二“姊姊”,这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反正大的总是照顾小的,有功劳嘛,下面的人也没啥异议。可是久而久之,老三开始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有天突发大哉问:“那我呢?我不是‘姊姊’吗?”

对喔,老三下面好歹也排了人,怎么从来没人叫她一声“姊姊”来听?

老四也很快举一反三,提出附议:“我也要被叫‘姊姊’!”

老么在旁边叽叽咕咕地努力发表吐鲁番人的看法。不过由于没人听得懂,所以我们直接褫夺他的公权,把他的意见当废票论。

“我也要啦!”旁听的别家小孩突地撒泼起来。

我们家的小孩都感到很奇怪,这个人又怎么了?不过这位堂妹一向怪怪的,我们也没空理她,她想当姊姊我们可无能为力,当然我们也可以可怜她啦,就让她参与我们家的机密大事也没有关系,可是这次要是顺了她,下次若要吵著要当小狗小猫的,谁应付她啊?千思百想之后,我们决定狠下心不理她。

OK,继续忙我们的。

我们开始在思索为什么老大老二有特权,而其他却被忽略了?不能这样啦,怎么可以因为其他人比较小就被漠视权利?也可以因为爸爸总是三分钟热度,人又常常不在,就不给其他人“姊姊”的正名?

老二首先发炮“那个啊,老大上小学后就只跟别人玩,不让我们跟、又不理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叫他哥哥!?”

实在说,老二想篡位当老大已经很久了。

“对啊,还会骂我们。”老三立即加批斗的行列。心想有机会当老二也不错,就可以被叫姊姊了。

“爷爷奶奶又很疼他,给他东西吃时也不分我们。”

就这样,在老大又跑去跟别人玩的那个午后,一桩阴谋正在形成,并且很快发展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从大人的偏心,转到老大的不忠不义不仁不爱种种种,注定了老大“哥哥”的冠冕是被摘定了。

在事已成定局之后,老二非常慎重地又踢落一石下阱,以确保日后就算有人提出覆议案也不会成功:

“他喔,就是对我们坏,还把我们乱叫名字,什么大头╳、猴子╳、猫仔╳的。很坏对不对?”

“对啊对啊!”

“所以从今以后我们也要叫他大头仔!”老二顺势提出绝地大反攻的招式。

大家都没有异议,连旁听的别家小孩也点头如捣蒜。

这件事情悄悄地进行著,直到父亲发现时,已是不可挽回的局面,这种渲染力已然扩及到整个三合院,人人都朗朗上口。他努力想要补救回来,万不容许“兄友弟恭”的美梦就这么被几根小萝卜轻易摧毁掉。

擒贼先擒王,他先唤来那个造反的老二,威严问著:

“你怎么可以乱叫老大的名字?”不叫哥哥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在名字前面胡乱冠上猴啊猫啊的绰号?他的小孩又没长得像隔壁三合院的人那样都是一张猴子脸。

老二心里很害怕,可是也觉得委屈,说著:

“他也乱叫我们啊,人家的名字也不是那样叫的。”

“你们都有错,不可以再那样乱叫,知不知道!?”通常开始下命令之后就没有再申诉的机会,代表亲子沟通到此为止已算功德圆满。

接著将其他小孩也叫过来,不过老大去上学了并不在,这个后知后觉的家伙一直没发现自己的身价已从“哥哥”跌到“大头╳”,所以依然幸福快乐地过著他的每一天。

父亲再次强调:

“以后谁也不许帮谁乱取绰号,要是乱取被我知道了,我会罚你们。知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有听到啦。”众人不甘不愿地回应。

“要叫大头╳哥哥知道吗?别乱叫名字,没大没小!”继续训话。

“好歹大头╳也年纪比较大,你们不可以这样。”训训训……

“就算大头╳有时候会欺负你们,也不该乱改名字叫,要是你们还是爱乱叫,那我就去把你们的名字改成‘吴猴子’、‘吴阿猫’算了,看你们以后上小学后丢不丢脸!

怕不怕?”再接再厉地给他训。

小孩们异口同声地回:“怕啦。”

虽然一直被骂,不过我们觉得爸爸好好喔,一点也不偏心,而且对我们还充满了肯定呢!

“爸爸也叫他大头╳喔!”老二忍不住感动,好讶异自己随便取的绰号这么受到爸爸的支持拥戴,真是感动啊!

在父亲英明的领导下,“兄友弟恭”正式成为一场梦。

第九篇:小猪扑满

在那样人口众多,钱永远不够用的年代,

您跟妈总是想尽办法储存一些私房钱。

在发现小孩子可以做您上佳的掩护之后,

您开始把我们列入您的抢救贫穷大作战计划里。

虽然说三分钟热度是您的特色,

但是身为受益者的我们还是愿意给您肯定的啦!

对零食来说,三分钟其实也够了。您还是很伟大的哦!

【叽哩呱啦又叽哩呱啦,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等……】

有一天,家里出现了奇怪的玩具两只小猪公。据说它们的正确名称叫“扑满”,是让小孩用来存钱用的。

挺不错的,但是,我们有钱吗?我们都很不解,如果有钱拿去买没作用的扑满,为什么不乾脆买饼乾回来吃呢?而且大家都知道我们家小孩没钱的嘛,买这扑满不是要害我们被人家笑吗?

两只扑满,中大型的,一红一绿。父亲叫来老大老二说了:

“这个给你们存钱,把它存满,以后就可以拿去缴学费、买文具。”

“我们又没有钱。”就算有钱我们也只会放口袋,而不会丢给小猪吃。

“有啦,我们先借钱给你们存,以后再还我们。”父母两人讲得极为小声,生怕隔墙有耳似的。

这样喔,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没有太大异议地接受了。虽然我们真的不懂爸妈干嘛非要借钱给我们喂猪公吃,让他们的小孩这么小就当个负债累累的人好吗?他们不老是说不可以跟人家借钱的吗?可见爸爸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常常做出他自己明明说过不可以做的事。

没关系啦,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我们这一房由奶奶当家,每个人赚回家的钱一分一毫都得上缴归公,不得私藏,要是不小心私藏被逮到了,那可真是有得瞧了。

可是,怎么可能不私藏呢?父亲最痛恨当伸手牌,连买包菸、买件小孩衣服都要一笔一笔伸手要;要钱还不打紧,有时还得闹成家庭革命才挣得来几元几角,这对他来说真是侮辱。

小孩这么多,平常没能供应零嘴玩具也就算了,日后一一上小学,总不能让小孩子连制服也没得穿吧?如果每一次向当家的要钱都要开火一次的话,谁有那个力气去争取啊?这简直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所以呢,夫妻俩开始想尽办法挣钱,想尽法子将赚来的钱偷藏一些下来,他们决定用扑满来掩人耳目。这一招其实还不错,相准了老人家不会没收小孩子的钱,而且一开始,扑满里头也不过一块钱、两块钱的,谁看得上眼啊?

老人家忘了积少成多的铁则,天天这么一块两块地存,加上夜晚忙完家事后,夫妻俩点著一盏五烛光的小灯,卯起来偷偷做家庭手工,让我家那两只小猪肥得相当快。

奶奶没注意到,可是我们都有在注意哦,因为我们是优良债务人,常常注意著自己负债累累到什么程度,不时仰头对著小猪扑满叹息,并互相讨论——

“我那只吃得比较肥喔!”老二满意红色扑满的肥度。

“乱讲,我的这一只比较多!”老大觉得绿色那只吃得比较饱。

老大老二为这话题争执不休,排行在他们下面的人也分做两派支持。但是这样也争不出谁是负债最多的那一个,于是只好一边争执一边等待宰杀猪公日的来临。

可能是爸妈也很奇小猪吃了多少钱在肚子里吧,宰杀它的日子终于到来,虽说没有真正存满它,可是那重量还真是迷人。里头有十元钞票、五元钞票、一元硬币、五角硬币,好多好多,当下炫花了我们一票人的眼,这辈子(其实也不过五、六年)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耶!我们从来没发现我们家竟然这么地有钱……喔,不,应该说,我们从来没想过这么多钱会出现在我们家。

虽然我们天天仰头看它们,但是也不过是讨论著谁的小猪比较肥,倒是没理解到里面的填充物是钱耶。所以我们围在一边都感到很兴奋,看爸妈小心翼翼地将硬币分类,还不时瞥向半掩的房门,深怕有人冲进来大喊“哪来这么多钱?充公充公”似的。

可能是小猪十分争气,所以爸爸算完钱之后,露出满意的微笑,看到我们眼巴巴一字排开趴在床缘边看著那堆白花花的铜板,心情大好,对我们说:

“猪公里存了很多钱哦。”

“谁比较多钱?”老大问著。心心念念著胜负。

这可是个大问题,刚刚太兴奋于算钱,两只猪公宰了后钱全堆成一气,谁还分哪一个铜板出自哪一只猪公哇?

“一样多钱啦!你们存的一样多。”爸爸只好这么道。总算有点想起先前他是怎么哄小孩的。

“哪有一样?明明有时候你都把钱丢到绿猪公那边。”老二自小对铜板就颇有概念,觉得爸爸这样算,她会很吃亏。

“又有什么关系?还不都是用来买东西给你们吃。”老爸看不出这有什么差别。

何况:“这些钱是我们存的,又不是你们存的,计较那么多。”

我们都很不解,爸爸不是说那些钱是借我们存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不一样的话了呢?

好奇怪喔,那现在我们到底是有没有欠大人钱呀?

大人没空理我们,迳自开心计画著美丽的未来——“我们可以去买几块布帮孩子做衣服,买鞋子可能就还不够……”

“老大的作业簿也快写完了,还有他说要买垫板……”

叽哩呱啦又叽哩呱啦,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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