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气尚热,但是长时间地泡在水中辛若黛也觉得受不了,于是板起脸,强硬地让柳安福将几个丫鬟扶起来,又将他赶了出去。等到柳安福从窗户翻了出去,辛若黛才叹一口气,入梦将几个丫鬟的记忆微调,让她们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个盹。
“明空,将衣服拿进来。”听到辛若黛在里面叫着自己的名字,还在怀疑自己怎么会睡着的明空立刻应声,将这点疑虑丢到脑后,快步走了进去。
给辛若黛擦上香膏,半柱香之后在用水洗去,用白布抹干水痕,帮她穿上衣服,明空才指挥着婆子进来将东西收拾出去,自己过来问辛若黛:“姑娘今儿晚上可要人守夜?”辛若黛念着柳安福似乎还有过来的意思,轻轻摇头:“我一个人睡就好,明空你下去吧。外头留个小丫鬟就行。”
明空答应着,叫了一个丫鬟进来,叮嘱里几句,看着辛若黛在床上躺下了,方才出去了。小丫鬟年岁不大,只有十一二岁,正是贪睡的时候,被明空叫进来时候已经是昏昏欲睡,不过是强撑着而已。见她这般模样,辛若黛不由得轻笑,将她打发到外间的美人榻上睡下了。
吹了灯不过一会儿,辛若黛就听到窗户边上悉悉索索地响,有人翻了进来。凝神再听,那丫鬟的呼吸声已经平稳下来。
“你呀,真是……”辛若黛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吗?”来人果然正是柳安福,他掀了水精的帘子走进来,听到辛若黛这样问,不由得眼神游移。
辛若黛也不怎么看得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忽然的沉默显得有些奇怪,不由得诧异道:“到底是怎么了?”柳安福方才低声地回答:“我只是,只是有些想看看你。”
这个回答让辛若黛讶异之余也觉得心中微暖,放低了声音道:“若是想见我,明日上门来求见就是了,又何必在这种时候跑过来?你就不怕被我家护院发现,当成贼捉了去?”柳安福十分自信地答道:“你家那些护院,发现不了我。只有你小弟有那么一丝可能看到我的行踪,别的……不是我自夸,军中的高手,他们是发现不了的。”
“别以为从军中回来就自以为无敌了。”辛若黛抱着凉凉的蚕丝薄毯,嘟嚷,“现在,人也见到了,也该回去了吧?”
柳安福立刻着急起来,冲上前来站到了她的床边:“当然不!”“不什么?”辛若黛一挑眉,斜斜地看向他,“你说想见我,如今人也见了,难道不该走了?”柳安福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黑暗微光中她的脸庞,笨嘴笨舌地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若黛等了一会儿,轻声一叹:“你呀……行了,坐下来说话吧。”说完,拍了拍床边,往里面挪了挪,让柳安福坐过来。柳安福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踩在地上都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有些呆呆地按照辛若黛的吩咐坐了下来,然后只是看着她黑暗中的脸颊发呆。
辛若黛见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柔声道:“为何夜夜都在这里守着?”柳安福回神,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尴尬,半饷之后方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只是,想看看你,所以才……”
“这又是何苦。”辛若黛说,“我说过的,若是想见,白日里大大方方地上门来求见就是了。”
“我还在孝中,若是上门过多,只怕对你家不好。再说,我是外男,想见你也不容易。”柳安福这个时候倒是回答得很迅速。过了一会儿,他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过些日子,我找人上门来提亲可好?虽说是孝期没法下定,但是,总要有了个约定才好。否则,我总是不怎么放心。”
辛若黛也不意外他说出这样的话,却有些遗憾:“母亲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毕竟等你出了孝期,我已经十七,那个时侯再来定亲,就迟了。若是你反悔,我……”
柳安福心中大惊,不等她说完就上前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这不可能!我绝无反悔的可能。”被他捂住了嘴的辛若黛无奈地看着他,也不想去挣脱什么,就那样看着他。
柳安福很快就回过神,察觉到手心中柔软的触感,他立刻呆滞,随后飞快地甩开手:“抱歉,我不是有意唐突。”说完,刷地站了起来,根本不等辛若黛答话,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还什么都来不及说的辛若黛微张着嘴看着他的背影,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才轻笑摇头:“真是个呆瓜,我可什么都没说。”说完,她拥着双腿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心事,方才重新睡过去。
柳安福出了门,轻车熟路地直接到了辛府的外面,方才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并不是没有和女人亲密接触的经历,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比不上这样轻微的一次触碰让他心神动摇。
一边走神,他一边迈动了脚步。在军中的时候,他后来好歹也是个将领,底下人自然也多有孝敬。送上门的钱财女人自然不会少。虽然他自持身份不会真的收用,但是也逃不过被那些人勾引的结果。
但是,没有感觉。
身体的触碰没有感觉,唇齿的相交没有感觉,双手游走在身上不会觉得兴奋,当关键部位被人握在手中,媚眼如丝地看过来,他依旧没有感觉。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这样枯燥的军营生活摧残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只是,面对那些柔媚的少年,他一样提不起兴致。
这是很糟糕的状况,但是这样的状况和想法,在今天完全被破除。
不是没有,只是不是那个人。
一旦发现这一点,他陡然就变得兴奋起来。曾经因为空虚而被压制下去的绮念忽然就无可抑制地膨胀起来,在脑海中盘旋不去,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同时变得兴奋。
夏夜的微风拂过脸庞,不仅不让人觉得凉爽,反而更添一份燥热。
柳安福一路怀着心事回了自己的府邸,一直守着的小厮立刻上前殷切地问:“老爷可要洗漱?厨房里还有夜宵,可要吃一点?”柳安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出声。
尽管已经习惯了这种注视,但是小厮依旧被今夜长久的沉默吓出了一身冷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自家老爷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备凉水,我先去洗澡。然后给我来点酒,我要晚点睡。”小厮也不多劝,行了一礼倒退了出去。
柳安福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就有人抬了浴桶过来,放置下来。柳安福脱了衣服把自己泡进去,只留半个头在外面,任由冷意从皮肤上传递过来。
同时一点一点地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有一种**,直接冲到辛家去,将辛若黛扛出来,带到某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抵死缠绵。幸而理智还在,没有真的将这种想法付诸行动。
只是这样一来,他也十分清楚地看清了自己一直一来觉得隔着一层纱的东西——自己并不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或者小时候的一点执念才想要娶她,而是真正的,属于男人对女人的心思。
想要拥抱她,想要亲吻她,想要爱抚她,想要占有她。
想要她的唇与自己的唇相贴,想要她的舌与自己的舌相交,想要她的手指抚摸自己的皮肤,想要她的柔软擦碰自己的身体,想要她温暖的间隙容纳自己,想要……
他烦躁地将头沉入水中,淹没了自己所有的旖旎心思。
无论现在有什么想法,都是没有办法变成现实的。他对自己说,你必须要习惯这种现状,随时准备好被**禁锢与折磨。
然后,等她的家人同意将她嫁给你,等到她十七岁,一抬花轿抬她进门。
从水里钻出来,柳安福面无表情,却带着沉重叹息了一声。
那真是遥远的事情。
太遥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有一种,其实自己在隐晦炖肉的错觉,嗯,确实是错觉,两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53第 53 章
自从那一日之后;柳安福就仿佛陷入了一种持续的混乱当中;几天之内都显得有些浑浑噩噩。他身边的跟班彼此之间挤眉弄眼;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柳安福一向出门去辛家都是一个人去;一时之间倒也没有人发现。
没过几天,辛若彤就嫁了。嫁过去之后就是亲王正妃,她出嫁时的排场十分声势浩大。炫嫁妆的时候当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和亲王亲自从边疆赶过来迎接自己的新娘;热热闹闹地将她带回自己的领地去。
这意味着;辛家大房待嫁的女儿就只剩她一个了。在她尚未定亲的现在,不知道惹来了多少觊觎的目光。
几乎是辛若彤出门的第三天,就有人上门来,试探性地说起了辛若黛的事。辛夫人打着哈哈将事情敷衍过去了;转头就对辛大人抱怨:“若是照老爷子说的;等着柳家哥儿上门来提亲,那黛儿就十七岁了。眼前这架势,我哪能撑到她十七岁。”
辛大人笑微微地摸胡子:“柳家那小子确实不错,日后也是个护得住黛儿的。况且父亲和黛儿本身都同意是他,你若是现在说一句撑不住,只怕父亲也会来给你找麻烦。”不等辛夫人说话,他又笑道:“不过,雯娘你放心吧。事情交给我,我自有办法。”
辛夫人在辛大人的安抚下好容易平静下来,就等着辛大人有什么法子破了这个僵局。结果过了几天,辛夫人被上门的某位夫人带过来的消息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似乎是说漏嘴一般,说起他有意给安顺伯指婚,目标就是辛家大房最小的那位嫡出姑娘。
等到辛大人回来,她板着脸根本就不搭理他。粗神经的辛大人到晚上睡觉之前才反应过来自家媳妇在闹别扭,终于困惑道:“雯娘,今日为何生气?”
辛夫人此时已经气得差不多了,无力地戳了他两下,沮丧道:“我让你去解决黛儿的事,不是让你这样解决的!”辛大人立刻就明白过来,呵呵笑了两声,道:“这样不是挺好吗?不过是一句话就把问题解决了。”
“但是黛儿日后就和柳家那小子绑在一起了!”辛夫人又戳了戳他的胸口:“若是中途出个什么好歹,你有没有想过黛儿日后怎么过?”辛大人一笑:“会有什么好歹?”他的目光闪动着,沉淀着严肃:“柳家那小子日后也不会上战场,平日里就做个闲散贵族,难道还会哟偶什么事不成?”
“你就不怕……”辛夫人话音未落,辛大人就一声冷笑:“他敢吗?皇上一句话一出,就算不知道真假,他也不敢再动别的心思。”
辛夫人恍然。皇上一句话绑住的不仅仅是辛若黛,同样包括了柳安福。
“只是……若是他真的变了心思,黛儿就算是……”辛夫人依旧有些迟疑,辛大人飒爽笑起来:“雯娘你想太多了。不过是皇上半真半假的一句话,又不是正式的旨意,日后就算是不成了,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皇上年岁渐大,已经不如以前那样好面子了。这些小事,他还是愿意做个随手人情的。”
辛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半真半假地道歉。两个人耍了一会儿花腔,各自欢喜地去睡了。
辛若黛知道这个消息比辛夫人还要早些,几乎是当天晚上就知道了。只是她不在意,转头见到辛夫人这样为自己着想,她不禁莞尔。这份慈母之心,她感受到了。
见到了辛夫人的反应,她也就开始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自己多半就是要嫁给柳安福了。毕竟连皇帝都肯首了,想要在这上面折腾什么的,也多半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对这样的事实心情如何呢?她认真地想。
比起上一次嫁人时的感触,少了几分激动,多了几分温情。仿佛是被温泉水泡着一样的心情舒适。这样的感觉,至少说明,自己对这样的将来,是有一点点感动,也有一点点期待的吧?
辛若黛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睡去。不想了不想了,想得再多又怎么样,事情总是会发生的。
过了大概半个月,前去送嫁的辛文烨和辛文凯回来了,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说明,辛若彤在那边至少表面上还过得不错。辛夫人和辛大人都放了心,转头就开始问起两个长途跋涉的儿子过不过的习惯起来。
辛文凯对出去走走十分兴致盎然,辛大人心中一动,顺势就告诉了辛文凯,接下来的几年,他都要出去游学。辛文凯刚刚升起回到家的喜悦,就被这样一个消息砸了一头包。
看着他张大嘴惊讶莫名的模样,辛家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辛文凯这才回神,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吗真的吗?我一个人去吗?”
辛夫人缓慢却坚定地摇头:“当然,不。”辛文凯的耳朵立刻就耷拉下来了。
“你身边的几个小厮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