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原定国侯府百里青和其妻平阳公主赫连玉的女儿。
大庆定国侯府侯爷百里青曾经是天下有名的名将,用兵如神,忠诚毅勇,早先深得盛宠,甚至取了当时最受宠的温婉贤淑的平阳公主为妻。
二人伉俪情深,百里青甚至为了平阳立誓不娶妾,不纳通房,只她一人,此等深情,自然被传为佳话。
只是后来百里青功高震主,遭受嘉荣帝的猜忌,加上佞臣小人的诬陷,终于遭受抄家之祸,甚至连身为嘉荣帝一母胞妹的赫连玉都没能逃过一劫。而他们刚刚出生不足白天的女儿则是被人偷龙转凤救了出去,被赫连玉的心腹丫鬟带走,就此消失。
而她的身份及其特殊,所以在朔林的命令下,林褚之一直在暗中走访,找了好多年,也一直没找到。他原以为或许永远都找不到了,谁知竟遇见了苏流熙。
在看到苏流熙的那一刻,他就预感这个人极有可能会是他在寻找的那个人。因为苏流熙的容貌实在像极了赫连玉。
随后他要求苏流熙在他身边三年,也是想要确认。
结果果真不出他所料,苏流熙的容颜逐渐长开,简直像是和赫连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流熙这才明白,原来这幅身体的身份真的不同寻常。而所谓的娘亲赵姨娘,恐怕就是带着原主逃出生天的那个公主的丫鬟,怪不得会有那样的气度,怪不得说起来的时候模棱两可……
想必混进镇西将军府,并且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活着,是历经了不少曲折吧。
林褚之却是不知苏流熙早就对自己身份产生了怀疑,继续说着。
确定了苏流熙的身份,他开始带着她四处游历,而朔林也在暗中一次次的寻找他们,终于在灵溪村将他带走,屠尽了灵溪村中人,让苏流熙背负仇恨,之后以他为诱饵,一次次的要挟苏流熙。
“我、我当时真的后悔了……你和我相处几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我后来带着你游历隐居,都是想要让你逃开的。可是、可是他总是能够找到我,继而也就总能找到你。我无数次想要告诉你真相,又害怕你知道了以后对我反目成仇……我犹豫不决,终于还是给灵溪村带来了灭顶之灾……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林褚之的声音格外清晰的传来,字字敲在苏流熙的耳膜上。
她神情平静的可怕。
夏临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是因为他,她才会被人盯上,自此掉入了这样的惊天谎言之中。
他和她一起在林褚之身边三年,不是没有感情的。甚至在知道林褚之被人抓走之后,她还想尽办法去救他,被人一次次的要挟。
结果到头来,竟是一场惊心设计的骗局。夏临知道苏流熙虽然看起来冷淡疏离,但是心中是真的把林褚之当做亲人的,否则怎会付出这么多的努力去救他。
正是因为曾经付出过感情,所以在得知一切的时候才越发愤怒。
林褚之也知道,所以他一直不敢面对她,这几年被朔林关起来,也曾受过各种苦难,几乎没有人看出来其实他是朔林的手下。
但是这依旧无法填补他心中的愧疚,他甚至希望自己早早受刑而死,这样也就不必遭受内心的折磨。
可是朔林怎么会让他死?林褚之算是背叛了他,所以利用起来更加轻松,一次次的刑罚以及日积月累的愧疚自责让林褚之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摧残,经常会呈现呆滞模样,日常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
今日终于全数爆发出来,痛哭流涕。
就在所有人以为苏流熙会杀了他或者愤怒之极的和他决裂的时候,苏流熙却十分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找我?就算我是你说的那个百里青和赫连玉的女儿,我一介孤女,又有什么东西是你们想尽办法也要得到的?”
这句话让几人都回过神来,是啊,林褚之纵然可恨,但是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他在寻找苏流熙。可是,为什么?
就算她的真实身份是百里青和赫连玉的女儿,似乎也没有理由这样紧追不舍。
林褚之浑身一颤,头垂的更低,却是没有再说话。
朔林衣衫凌乱,脸上也有些狼狈,可是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在一旁懒懒补充道:“自然是因为……你的身体很特殊。”
“有什么特殊?”苏流熙声音很冷。也许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朔林却是看向容湛,玩味一笑,眼角眉梢却带着冰封的寒意:“这就要问问你的好情人,尊贵的东齐太子殿下了。”
容湛眉眼之间隐见料峭:“你在说什么?”
朔林诡异的扯出一丝笑,眼中却是铺天盖地的愤恨:“容湛。你若是记不起来容希了,那就把玉符交出来,我自己去救她!只是,这一次,你不准再出现在她面前!”
容希!
容湛的心脏又是一阵莫名的绞痛,看向朔林:
“她……究竟是谁!?”
苏流熙忽然挣脱了容湛的手,拢了拢大氅。
这天,似乎真的很冷。
第九十七章 谁来爱章她
容湛一个晃神被苏流熙挣开,手心一空,跟着心中也一凉。
他忽然冷了眼眸,不由分说的就要去抓苏流熙的手,却被苏流熙一个翻转轻巧避过。
苏流熙抬起头,被大氅围着的小脸显得精致异常,然而她的唇色却是苍白的,看起来脆弱的像是易碎的娃娃。
容湛望进那一双冥冥冷冷的墨玉般的眼眸,忽然呼吸一紧。
这种神情,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冷静,陌生,疏离,近乎无情。
黑色的长发还有些湿湿的,映衬的她的唇色更加苍白,可是她看起来依旧那样坚韧,背脊更加挺直,仿若永远不会被击倒的松木。
那神情忽然让容湛记起桑连雪山雪崩的时候,他和她被困在山洞中,狭小而黑暗,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披着他的大氅,被冻得脸色苍白,但是神情之间全然的无谓和镇定自若,一张小脸那样脆弱,让人看了就想要把她好好保护起来。
当时他看着她冷静的神情,想到的是这个少年心性不错,但是现在她看着她一样平静的表情,却忽然觉得惶恐。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那个“容希”的名字让他情绪波动激烈,但是只是看到阿熙这平静的一个眼神,就让他的心中生出无尽惶恐。
他自诡谲深宫之中踩着无数人的鲜血白骨而来,执掌权政蔑视天子轻视朝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早就见识过太多生死别离,心性坚韧至极,强大而从容。
害怕,这种情绪甚至从未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直到遇到苏流熙。
她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足以击溃他所有的防线,让他的心中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患得患失,坐立不安。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无论那个“容希”是谁……
“阿熙。”容湛一字一顿开口,低沉而坚,“无论怎样,你都是我唯一认定的妻子。”
苏流熙轻轻眨了眨眼,朔林却是嘲讽出声:
“容湛,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这一次,你绝对争不过我。尽管带着你的小情人去逍遥快活吧!哈哈哈……真是想要看看等你恢复记忆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悔不当初!”
朔林的话像是阴冷的毒蛇盘绕在心间,容湛冷声:“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想想今天怎么活着走出去吧。”
林褚之已经失去了价值,虽然容湛几人被困在他们的包围圈,但是岸边上万将士不是摆着看的。只要容湛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将他们全部拿下。
所以容湛并不担心。
然而朔林却对此毫不在意,这些蝼蚁在他眼中分文不值,如果起了兴致,他自己会将这些人拉到斗兽场也未可知。
所以他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你。虽然我不怕死,但是容希的事还没解决,我怎么能死?容湛,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希望你走的远远的!你那伪君子的一套我真是看着都要恶心的吐了!我怕容希醒过来,看见以后也觉得恶心,所以你只要把玉符交出来,其他一切随你的便。反正现在玉符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容湛冷笑:“看来你还没睡醒,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朔林嘲讽至极的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容湛,失去记忆的你真是可怜。恐怕你连自己为什么会想尽办法收集玉符都不知道吧?”
“愿闻其详。”容湛回了他一个软钉子,然而心中却并没有放松。
“想知道?那就放了我。十天之后,你们自己来珈灵山。”朔林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而不是这样的生死时刻。
苏流熙眯起眼睛,这个朔林,性格极端,十分疯狂,似乎除了那个“容希”,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了。所以在这样的时刻也这样随意至极。
苏流熙忽然开口:“好。”
容湛没有出声,默认了苏流熙的决定。
现在情形扑朔迷离,朔林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朔林施施然整了整衣袍,身上有几处血迹,但是因为是黑色的长袍,所以几乎看不出来。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夏临两人,语气有些阴沉:“想不到,你们居然能够插进来两个人,呵,算是我大意了一回。但是,下次,你们可是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夏临和另外一个人都静默不语。
他忽然扭头,瞥了一眼神情恍惚悲痛的林褚之,挑起嘴角:“这个人背叛了我,我早就想杀了,只是一直想要牵制你,所以留着命。现在……留他有何用!”
“唰!”破空声传来,朔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射出一把飞刀,直直刺向林褚之的脖颈大动脉!
那把飞刀在距离林褚之只有一臂之距的时候,林褚之已经含着泪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如此也好,不必再遭受内心无穷无尽的折磨,反倒解脱。
“叮!”
那把飞刀忽然被一把匕首挡了一下,改变了轨迹,本来必定射中他动脉,结果这一撞,斜斜刺进了他的肩膀,林褚之受痛闷哼一声。
朔林见此讽笑:“妇人之仁。”
苏流熙没出声。
朔林不再纠缠,起身跃上旁边的一条船。然而在落下的一瞬间突然膝盖遭受狠狠一击,单膝跪了下去。
容湛脸上早已经消退了温润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凌厉:“这一下是代阿熙还你的,剩下的,留到十天之后再还。”
朔林腿窝处汩汩流着血,这一下几乎废了他这条腿,但是朔林却好像感受不到痛意,依旧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盯着容湛,眼中闪过太多情绪,却都被隐藏在夜色中,看不清晰。
“你会后悔的,容湛。”
他的声音极轻,却无比的坚定。
说完手一挥,示意部下开船。
容湛也做出手势,让人放行。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岸上的将士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违抗容湛的命令,静默的等待着容湛回来。
苏流熙转身,被容湛一把拉住:“你要去哪里?”
苏流熙声音清淡:“我只是要把船划回去。”
容湛心底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放开手。吩咐道:“笛舟,回去。”
夏临身边的那个男人恭敬答道:“是。”而后走到船头,拿起船桨开始划船。
苏流熙忽然也抬起头,冲着夏临说道:“夏临,过来休息。”
“……”
笛舟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和主子默哀了一下。同样都是下属,只有他来干活,果然主子理亏。
看来主子的情况比他要糟上许多。
容湛也有些诧异的看着夏临走到苏流熙身旁三步远的位置,却没有休息,精神集中,神态恭敬,而苏流熙的语气也熟稔的很……
这个人是阿熙什么时候派出去的?
苏流熙直到船靠岸,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朝着容湛看过一眼。
下了船,直接抬脚迈步,翻身上马,正要骑马奔出,被容湛一把抢过了缰绳。
“你的肩膀上有伤,不要逞强,跟我乘坐一骑。”
苏流熙低头看了容湛一眼,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直到容湛以为苏流熙要发脾气的时候,却突然见苏流熙干脆利落的说道:“好。你上来吧。”
“……”
容湛忽然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胸口一口气总也出不来,但是苏流熙什么都没做,他只好跳上马,将苏流熙扣在怀中,拉住缰绳,留下所有将士,径自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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