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心情听这种事情,我现在关心的是晗晗的安危。”傅倾城说,然后面无表情地看他,“你不用去看望一下白雪吗?”
秦年对着她这种“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有些不知所措:“青青,你明明知道……”
他还没说完,她已经抛下他迎向做完检查出来的医生了。
医生的表情不那么好:“受到严重的外伤,很有可能是神经性耳聋,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诊。”
别的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有“耳聋”那两个字一下子攫取了她的所有注意:“耳聋?神经性耳聋?”
她不懂什么医学名词,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差点就站不稳,是秦年站到她身后扶住:“青青,还没确诊,不要担心。”
这是在骗谁?
既然敢这样说,就算没有百分之一白的把握,那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了。
只不过是怀抱着希望,然后再一次受到更重的打击而已。
晗晗又被送走做检查,傅倾城终于忍不住爆发:“如果晗晗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她们没完!”
那是作为母亲的爆发和愤怒。
秦年也很理解:“青青,不要这样,晗晗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不会有事?那真的有事怎么办?晗晗才多大?他才六岁!神经性耳聋?耳聋?”傅倾城有些喘不过气来,拽着胸前的衣衫大口地喘气,“凭什么他得变成那样?凭什么白雪能好端端地接受你的鲜血,然后活过来!”
忽然想到那次在傅清瑜的病房里听到陆萍宜说为什么不是她得病,她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作为一个母亲,大概是这样的心情。
纵然恶毒,但却是最真实不过的心情。
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话都说不清楚:“就是白雪,肯定是她,是她把我们晗晗推下去的,就是她,就是她……”
“青青,青青!”秦年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反应。
“我要去看看她,是不是害了晗晗之后还好好的,是不是?!”她大步想要走。
秦年忙拉住她的手臂,收手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大掌按住她的后脑:“青青,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被他这样紧紧地抱在怀里,傅倾城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要怎么冷静?秦年,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冷静?你刚刚听到医生怎么说了吗?你听到了吗?你也听到了啊!”
秦年眼中带着痛意,只能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像是在互相取暖。
只是傅倾城一直没哭,在正式结果出来之前,她一直忍着没哭。
纵然说她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却还是存了一丝希望,期盼着是医生做错了判断。
她那么盼望着,那么渴求着……
可为什么等待着她的偏偏就是最坏的结果?
神经性耳聋?
难道是说晗晗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医生在解释:“现在还不确定会完全听不到还是听力减退,不过看目前的情况只是听力减退,应该不至于全聋,靠助听器应该是可以做到和常人无异的。”
傅倾城有些茫然。
什么叫和常人无异?
分明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她一直忍着,直到看到晗晗被送进病房。
晗晗睡着了,可却睡得不好,一直皱着眉头,好像很难受。
她心里疼得不像话,很希望一切都是梦,她甚至用力地扭了大腿一下。
传来的剧痛让她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真实到没有半点虚假。
她忽然怎么都忍不住,蹲坐在地上,抱着腿哭起来。
只是不敢哭得大声,她怕吵醒晗晗。
秦年无奈而疼惜的眼神从晗晗身上移到傅倾城身上,犹豫着缓缓蹲下去,而后慢慢地将她抱入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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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后悔过【1W】
傅倾城想要挣扎,却发现完全没有力气,最终还是扑倒在他的怀里,尽情地流泪。
她以为她可以护得晗晗一世安稳,没想到她依旧只是一个并不称职的妈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她眼前受伤却无能为力,那种手足无措的绝望,没想到会这样切切实实地打中她的心。
她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耳朵出现问题的也是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儿子?
偏偏是她最不愿意受到任何伤害的儿子?
她紧紧地抓住秦年的衣襟,泪水不住地流淌。
他依旧是她的依靠。
在这种时候,她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他。
*
秦年到底不能总是陪着她,有手术即将开始,他不得不离开。
那时候傅倾城已经表现得很正常,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病床上依旧没有醒来的晗晗。
秦年担心她,多说了两句:“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做什么傻事,知道吗?有些事情我也会和你解释。”
傅倾城没有说话,直到秦年不奢望她会回答的时候,幽幽地抬起头,启唇:“你是担心我去找白苓和白雪的麻烦吗?”
秦年顿住脚步,回身看她:“我不是担心她们,我是担心你。”
“是吗?”傅倾城只是轻轻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秦年走到她面前,轻抚她的面颊:“乖,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别开脸,不想说话。
他依旧微微蹲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才大步走开。
傅倾城不知道秦年口中的傻事是什么,只是这个时候,她最想的就是见到白苓。
所以她也这么做了。
她们的病房很好找,找个护士问一下就能知道。
没想到白苓并不在病房里,只有白雪一个人躺着,正在输液。
她缓缓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因为失血过多,此时她的脸色依旧是惨白的。
其实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偏偏就是白苓的女儿。
她微微弯下身,手抚上她的脸,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和她的晗晗一样,肌肤柔嫩细滑。
手从她的脸上滑过,来到她的发间,柔软微黄的头发很漂亮……
白雪忽然轻吟一声,皱着眉头微微睁开了眼睛。
傅倾城没有后退,手依旧放在她的发上,脸和她贴得很紧,还带着些许的笑容。
白雪在看到她的时候面露惊恐的神色,想要往后退,头皮一阵刺痛,脸上慌乱的神色不改。
傅倾城也依旧在笑:“你醒了?”
白雪缩了缩身体:“阿,阿姨……”
“知道我是谁吗?”傅倾城声音沙哑地说道。
“知……不知道……”白雪咬着唇,脸色愈发惨白。
“那我就来告诉你,我是晗晗的妈妈,你秦叔叔的妻子。”傅倾城的手还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你真的不知道吗?”
白雪微颤一下。
她又问一遍:“你真的不知道?”
“我,我知道……”
“嗯,乖孩子,那么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让晗晗掉下去的?”
白雪眸子一暗,迟疑一秒之后立刻摇头:“不,不是我,是晗晗……”
“真的?”傅倾城逼问,“你刚刚犹豫了。”
“真,是真的,是晗晗做的,是他,不是我,不是我……”她忽然皱着脸哭起来,“妈妈,妈妈我的腿好疼,妈妈……”
傅倾城站直身体,手握成拳,看着她在那里哭。
病房的门没有预警地被打开,白苓走进来:“你……”顿一顿,“小雪,你怎么了?”
说罢,她匆匆跑过来,一把将傅倾城推开,趴在床边:“小雪,怎么了?是她欺负你吗?”
白雪泪眼朦胧:“妈妈,这个阿姨好可怕……”
白苓站直身体:“傅倾城,我的女儿受伤比你儿子严重多了,而且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过错,你就这样跑来兴师问罪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你女儿受伤更严重?”傅倾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又是凭什么说出这句话?我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儿子的耳朵又有谁来赔他?白苓,是你吗?还是你女儿?!”
说到最后,还是抑制不住胸口的闷气,吼道。
白苓也不知道晗晗的具体情况,听到她的话不过是愣一下,然后无谓地回:“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就算是因果报应也应该是你的女儿来受!”傅倾城竭力忍着怒意,“我也会让你后悔的!”
她大步推门而出,可是还没回到晗晗的病房就已经站不稳,只能扶着墙堪堪站住,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刚刚因为愤怒才有的力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不管是谁,她多想有一个人能让她靠一靠。
只是秦年不会来,他还在手术室左右别人的生死。
她只能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回病房。
却不敢进去,怕看到晗晗因为病痛而皱起的眉,怕听到晗晗因为难受而轻轻的哼声……
她背靠着墙缓缓蹲下去,头低着,不想看到任何人,任何事。
就算只有这一刻也好,让她逃避一下,逃避一下这残酷的现实。
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双脚,她一直忍耐的眼泪掉下来:“秦年……”她轻声叫,“秦年,晗晗怎么办,我们的晗晗,该怎么办……”
站在她面前的人缓缓蹲下来,她抬起那张被泪水沾染的脸,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时间怔住。
那人已经伸出手来替她失去斑斑的泪,将那粘在唇上的发丝捋开:“怎么了?”
“魏衍……”她轻声叫,从没想到出现在面前的人,会是他。
魏衍扶已经愣住的她起来,只是她蹲得太久,腿脚发麻,站起来就要倒,他慌忙抱住。
比他更慌乱的是傅倾城。
魏衍的怀抱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可这一刻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推开他的欲/望。
明明,明明她那么渴望一个拥抱,无论是谁的都可以。
为什么魏衍的就不可以呢?
幸而在她推开他之前,他已经将她扶到长椅上坐下,松开了抱着她肩膀的手。
她不着痕迹地稍稍离他远了一些,以为他没注意到,他却全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晗晗怎么了?”
“出事了……”傅倾城一说话就忍不住落泪,慌忙伸手捂住眼睛,“医生说是神经性耳聋,听力会减退,我……”
她说不下去,每每让她说出“耳聋”那两个字,就像是在她的心口剜。
魏衍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只是无用的安慰而已。
傅倾城终于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魏衍,你之前和我说的事情,我能再求你帮一个忙吗?”
魏衍点头:“当然,你说。”
“能知道怎么联系你说的那个人吗?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为了晗晗,我就算是做一次坏人,那又怎么样?”她咬牙切齿。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魏衍长长地叹一口气,“我会帮你。”
“谢谢……”
“只是那个人……你得做好准备,他和你曾经认识的人都太不一样,你猜不透他的行为,我也只是听闻而已,如果他真的来J市,无论如何,你保护好自己。”
傅倾城点头:“我知道。”顿一顿,“你是不是去过云南?”
魏衍嗯一声:“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一栋空房子。”
“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去过了。”她笑一笑,“那里当然只是空房子了,青玺哥去世了,外婆去世了,只有我一个人……”
“你想回去吗?”
“想啊,当然想,做梦也想,从来没有一刻不想过,只是还不是现在,就算要回去,也不是现在……”
魏衍想问她,那究竟是什么时候。
只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病房里的晗晗忽然有动静,原本像是蔫掉一样的傅倾城蓦地站起来,无视身边的魏衍,大步地冲进病房。
魏衍起身,站在门口看着傅倾城趴在床边,柔声问着什么的样子,忽然发现她好像真正变成了一个母亲。
他没有进去,转身想走,却看到匆匆赶来的秦年。
他立刻止住步子,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年。
秦年显然也没想到魏衍会出现在这里,脚步微顿之后又大步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
两个男人身高差不多,身形差不多,魏衍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而一向带着笑的秦年却异常正色。
站在一起,谁也不逊色,谁也不输。
只是没有一个人先说话,好像是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
最后还是秦年抬眼往病房那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意图,但是如果你想的是打傅倾城的主意,那么请别忘了她是已经结婚,有丈夫,有孩子。”
魏衍依旧在笑:“那你又真正了解她心里的想法吗?知道她的不安和恐惧吗?你这个所谓的丈夫,又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