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随从答道。
忍不住又说,“爷,那个柳柳姑娘来这儿到底有何用意?瞧她的样子不象是来诊病的,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这个男子便是栖霞国的王,凌霄。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随从庄云翔。
庄云翔并未在宫内任职,官员均不知道他的底细,凌霄乔装改换出门的时候时常会带他。
今日,凌霄听说姐姐凌沁被采花四盗给掳走了,急忙骑了马,亲自带人去追。
不过,在半路上,便遇见了救回凌沁的云岫。
知道凌沁没事,凌霄放心地坐上马车回王宫。
他向来低调,不喜欢在人前露面。
马车其实是替姐姐准备的,但云岫已通知了人赶来凌沁的马车,凌霄便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宫。
回宫途中经过万福客栈时,正好撞上了柳柳这档子事。
☆、爷爷交待的任务4
当时,凌霄并不知道实则是柳柳救了凌沁,并被采花四盗掳来此处。
后来,回到王宫,才听六扇门的人说了当时的情形。
六扇门的人一直在追踪采花四盗,一直想把他们辑拿归案。
当时,柳柳出现的时候,其实六扇门的人也埋伏在附近。
正打算着出手救回公主,没想到柳柳就出现了。
凌霄回想起柳柳在万福客栈门口的表现,再想象着她同采花四盗相处的情形,不禁轻轻地笑了一声。
庄云翔象是受了惊吓一般,回头望着凌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悄声问:“爷,刚才是你在笑?你居然会笑?”
“笑笑何足为奇?”凌霄语气淡淡地回答。
庄云翔悄悄吐了吐舌头,却不敢再多嘴。
笑笑何足为奇?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很正常,可是放在他这个主子身上就太反常了。
庄云翔已经记不起来,他有多久没有见凌霄笑过了。
凌霄望着面前的柳柳,脸色却又渐渐变得严肃。
他听人禀报,说金针夫人今日又开始诊病,马上心急火燎地赶过来。
谁知在这儿又见到了柳柳。
而且,很明显,正如庄云翔所说,她不象是来诊病的。
那么,她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柳柳对身后的凌霄丝毫不觉,她专注地望着面前的金针夫人,眼眶热热的,手也空空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她别无可抓,终于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
她紧紧地抓着,紧张地等待着面前的老妇抬起头来的那一刻。
谁知,老妇没有抬起头,站在她前方的一个壮汉却猛地回过头来。
边回头边骂:“是哪个在扯老子的衣服?想非礼老子吗?”
声音极为响亮,极为粗鲁。
柳柳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激动之下竟然抓错了衣服。
没有抓她自己的衣襟,反倒抓住了前面那个壮汉背上的衣衫。
☆、爷爷交待的任务5
连忙松开了手,陪着笑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弄错了,以为是我自己的衣服。”
“你自己的衣服?衣服还有弄错的?”
壮汉回过了身,大声嚷嚷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包括正在埋头开处方的金针夫人。
柳柳终于看见了金针夫人的脸,一见之下,却大失所望。
倒不是这张脸有多么的可憎,相反,这张脸很漂亮。
除了照片上的奶奶,柳柳还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女人。
可是,这张脸也太年轻了吧,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纪,而且跟照片上的奶奶一点都不象。
刚才下棋的那个老头子真是老眼昏花,这样年轻貌美的中年美妇,他竟然说有六七十岁。就因为人家满头白发吗?
害她白跑一趟。
柳柳满心的失望。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壮汉在看清她的容貌后,脸上却马上堆起了笑。
一拍大腿说:“原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啊,拉拉咱的衣服没关系。”
柳柳一听就来气,她最讨厌人家把她当成小姑娘。
她哪里是小姑娘了?她不就是长了张娃娃脸吗?
人家她都二十岁了,都有自己独立的事业了。
今天好几次被人叫做小姑娘,每次都因为情况特殊,她不便发作。
到这时,一天积聚起来的怒气,加上对金针夫人的失望加在一起,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发作了。
柳柳气恼地一叉腰,吼道:“不许叫我小姑娘,我不小了,我是成人了。”
个子不大,气势却威猛如虎,把温柔柔的强悍完完全全遗传了。
壮汉被吓傻了,摸着脑袋,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周围所有的人全都吓傻了,愣愣地望着柳柳。
街道的对面,却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
笑声很低,但在寂静的空气中,却显得十分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王在面前不识王1
从柳柳的身上,移到了对面那个磐石一般的男人身上。
连金针夫人也禁不住抬起头,望向街道对面。
在看见斗笠下方,那微弯的唇角时,低低地“咦”了一声。
壮汉终于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看着柳柳。
说道:“姑娘,你不小就好。咱正好没娶媳妇,你告诉咱你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咱好上门提亲。”
柳柳翻翻白眼。
“我可没说我要嫁给你。”
“咦,你拉了咱的衣服,难道还要嫁给别人?”壮汉极为不可思议地说。
柳柳更为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逻辑?就因为她不小心拉了他的衣服,她就得嫁给他?
懒得跟他啰嗦,摆摆手说:“我都说了,我是拉错了衣服。你就当没这回事,以后替别的女人负责去吧。”
壮汉哇哇叫着。
“什么?你抓了咱的衣服,看还有什么男人要你。”
见柳柳不理会他,不甘心地又说。
“什么叫替别的女人负责?你抓了咱的衣服,难道不替咱负责?”
柳柳的头都快被他吵大了,就感觉嗡嗡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驱之不散,象是有千百只苍蝇在吵。
终于不耐地又是一叉腰,冲着壮汉一嗓子吼了回去。
“本姑娘就是喜欢抓男人衣服,就是不负责,你能怎么着?”
壮汉再度被她的气势压倒,缩了缩脖子,退了两步。
低声说:“不,不能怎么着。”
金针夫人抿嘴一笑,冲壮汉招招手说:“该你了,过来诊病。”
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柳柳,眼角似乎带着笑。
柳柳站在人群圈子外面,一直等到夕阳西斜。
明知眼前这个金针夫人不可能是奶奶,却仍是有些不甘心。
不想就此离去。
小房子外面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了稀稀落落的几个。
包药的小童包好了最后一幅药,递给病人,然后赶人。
☆、王在面前不识王2
等候在门口的人叹着气,渐渐散去。
门外只剩下了柳柳,以及站在街对面的凌霄和庄云翔。
金针夫人和颜悦色问柳柳:“姑娘不是来诊病的?有何贵干?”
“啊?”
柳柳很想说,她其实是想来找奶奶的,可是这话如何好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夫人说?
可是,却又舍不得就此离去。
看了半个下午,她从金针夫人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金针夫人的确会催眠术。
她在病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其中一个病人施展过。
别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柳柳这双专业的眼睛。
她知道,金针夫人是为了缓和病人紧张,不愿正视病情的心理,所以才施展了催眠术,是一派好意。
她很想问问金针夫人,这催眠术是跟谁学的,但面对金针夫人和蔼的目光,一时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门口桌上的食盒,柳柳匆忙间找了个借口。
“夫人免费行医,如此善举,令小女子心折。因此,特意送来万福客栈的菜肴,一点心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柳柳的话语非常有礼得体。
别人如何待她,她就如何对待别人。
面前的金针夫人没来由地让她生出好感。
是因为她免费行医做好事?还是因为她会催眠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柳柳也说不清楚,莫名的就是对她有一种亲近的感觉。
金针夫人笑道:“多谢姑娘了。”
柳柳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心头大喜,连忙跑到桌前,将两捆食盒吃力地提了过来。
压根忘记了,这本是她最近这几天的口粮呢。
凌霄带着庄云翔过来,站在金针夫人的桌前。
瞥了眼柳柳,低声对金针夫人说:“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怎可以如此操劳?”
金针夫人摇摇头。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碍事。”
“还是要多休息,养好身体为妙。”
☆、王在面前不识王3
“您长寿了,可以替更多人诊病,不是吗?”
凌霄婉转地劝。
金针夫人笑道:“你在咒我不能长寿吗?”
“不敢。”凌霄低低地吐出这两个字,显得很无奈。
金针夫人拍拍食盒,又道:“既然来了,一道用晚饭吧,托这位姑娘的福,菜都是现成的。”
庄云翔忍不住插嘴。
“夫人,恕在下失礼,您当真打算吃这些菜?”
金针夫人微笑道:“有何不可?”
柳柳琢磨了一下,明白了庄云翔的意思,敢情他是怕自己在菜里下毒啊。
柳柳也不气恼,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笑嘻嘻地说:“这位公子怕我下毒?那,我跟你们一道吃好了。若有毒的话,我自己也会被毒死的,对不对?”
庄云翔的确是有此意。
但是被她如此明白地说出来,却略感不好意思。
尴尬地笑了笑说:“姑娘客气了,不必叫我公子,鄙姓庄,姑娘就叫我小庄吧。”
眼睛却望着凌霄,似乎在等他的决断。
凌霄便道:“就这样定了吧,我们四人一道用晚饭。这菜放了一个下午,怕是凉了,童儿,拿去让厨房热热。”
“是。”
两个童儿上前,关上了门,然后一人提了一捆食盒,拿到里面去了。
金针夫人向内延请。
“各位,里面请。”
柳柳窃喜,紧跟在金针夫人后面进去。
她刚才刚把食盒送出去,就后悔了。
这是她唯一的财富啊,送给了人,她今晚吃什么?
可是吧,又不好意思要一盒回来。
如今好了,不但晚饭有了着落,连晚上睡觉的地方恐怕都解决了。
金针夫人似乎人挺好的样子,同她多套套近乎,她应该会留自己住一晚吧。
更有可能,说不定自己还能给她当个助手,混个工作呢。
一行四人排成一列进入院内,金针夫人在前,庄云翔垫后。
☆、王在面前不识王4
院内林木荫蔽,夕阳斜斜地透过树叶的间隙,在林下洒下斑斑点点的金光。
金针夫人一边走,一边指着林下介绍。
“这是黄芪,这是首乌,那是……”
这林下种的竟然全部都是药材。
柳柳赞叹:“夫人这居处叫做百草居,真是名实相符。”
金针夫人笑道:“姑娘过奖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柳柳爽快地告诉她:“我叫柳柳,夫人,你别叫我什么姑娘啦,叫我柳柳就好了。至于我家,唉,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没在栖霞国。”
凌霄忍不住问:“柳柳,你现在说话怎么如此有礼了?刚才的那股子牛劲到哪去了?”
柳柳不满地瞪他一眼。
“什么叫牛劲?我对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夫人这样好,我当然要有礼貌了。”
金针夫人回过身,笑望了凌霄一眼。
拉了柳柳的手,说:“别理他,走,我们说话。”
凌霄望着前面谈笑风生的两人,微微侧头,问身后的庄云翔。
“夫人今天好象很开心啊,是不是?”
庄云翔拖着怪腔说:“夫人当然很开心喽。”
他跟凌霄是一块长大的,私下里不怎么讲究尊卑。
凌霄从他的话里听出不祥的味道,追问道:“什么意思?”
庄云翔眨眨眼,嘿嘿笑着说:“夫人看你的眼神,还有那笑容,似乎别有深意呢。”
“呃,”凌霄顿了下,说,“你是说她想打柳柳的主意?”
“不,不是夫人想打柳柳姑娘的主意,而是想替您打她的主意。”庄云翔将话挑得更明了些。
“那可由不得她。”凌霄的口气非常笃定。
“是。”
庄云翔模凌两可地回答。
心道,接下来是不是有好戏看了呢?夫人的性格他知道,表面上似乎很慈祥,骨子里嘛,那可就难说了。
王这回啊,多半是祸从口出。
☆、王在面前不识王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