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吃准了刘玉洁即将出嫁,顾忌着名声,所以特特站在赵氏家的门口,扯着嗓子一声比一声高。
只见赵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却是看着无耻的孙氏,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法子。怎么办?刘玉洁拎着水壶去给任公子送水,村里人都瞧见了。刘玉洁说任公子给秦羽瑶一千两的话,也不止孙氏一个人听见了。说到底,都是刘玉洁做事不当,这才落了把柄在人手上。
此刻看着孙氏,直是恨不得掐死她:“你想怎么样?”先是陈媒婆,又是孙氏,赵氏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样两个煞星?
孙氏说道:“弟媳哪里想怎样?大嫂看看弟媳的这条腿,骇死人了呀,今天下午忽然痛了起来,火烧火燎的,简直痛得我想死呀!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银钱看病,我只能忍着呀!到了这时实在忍不住了,才不得不来大嫂家里借银子呀!”
“知道了,等着。”赵氏沉着脸进屋去了。此刻想不出好法子,也只能先拿了银子堵孙氏的嘴。至于以后如何,且慢慢看来。
屋里头,刘玉洁坐在床前,一张脸憋得通红。她不是傻子,心里精明着呢,如何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咬着牙,从筐子里拿起剪子又放下,反复几回,最后恨恨地拿起一团布,绞碎了才出气。
此时,院子外头孙氏的声音又传来:“大嫂,怎么才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够干什么的?你瞧瞧弟媳这条腿,多么骇人呀,没有几十两银子,怎么治得好呀!”
“你当我们是财神爷啊?二两银子还嫌少?不要啊?不要拿来,我还不想给呢!”赵氏冷喝道。
外头又争执了一会子,然后便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刘玉洁低着头,坐在床上,心里又恼又恨。忽然听到脚步声朝这里走来,不由得抬起头,只见赵氏沉着脸,刘玉洁心中一慌,咬了咬唇:“娘,我……”
“你自己惹的事,你自己担着吧!”赵氏说完,便出去了。
刘玉洁愣愣地坐在床上,半晌也没明白,赵氏说的是什么意思?
“娘,总这样不是个事儿。”赵氏刚回了屋,李氏便跟了进来,面上有些为难,然而却神情坚定地道。正如刘小美说的,陈媒婆和孙氏都不是好打发的人,一个比一个胃口大。今天一张嘴便是二两银子,往后还不得越要越多?
难道为了刘玉洁的名声,整家人都不活了?一家人都得吃饭呢,想起给刘小美炒的鸡蛋,却被陈媒婆的孙子都吃完了,李氏心里便酸得很。于是,虽然怕赵氏生气,却也咬了咬牙过来了。
“嗯,我知道。”赵氏面无表情地说完,脱鞋爬到床上,打开柜子,从里面取了一两银子。然后穿上鞋子,对李氏道:“跟我去隔壁。”
“啊?”李氏愣了一下,犹豫地道:“娘,不是才刚给了二婶银子吗?”
“不是给她,是给陈媒婆。”赵氏说道,眼睛里闪过一抹狠心。她是一家之主,她得考虑着一家人的嚼用。庄稼汉本来就没多少存余,尤其刘有志已经十一岁了,很快就要说亲了,还得给他准备娶媳妇的钱。
再这么被陈媒婆和孙氏折腾下去,别说给刘有志娶媳妇的钱,只怕家里连口米饭都吃不上了。于是,赵氏带着李氏敲开陈媒婆的大门,进门便递出一两银子:“我们家玉洁的亲事,能不能提前?”
“啥?”陈媒婆吃了一惊,在这个时候,已经定下的日子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只听赵氏如此坚定地要提前,不仅陈媒婆吃了一惊,便连李氏也吓了一跳。这样平白无故地提前婚事,岂不是叫刘玉洁嫁过去之后,被人说道么?
此时,秀水村尾,秦羽瑶正在给宝儿讲童话故事:“……男子非常喜欢田螺姑娘,于是呀,他们就成了亲,过上幸福快乐地生活。”
“噢。”宝儿听完田螺姑娘的故事后,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抱起小白,疑惑地道:“娘亲,小白会不会变成狐狸姑娘,以后也嫁给我呀?”
“扑哧。”秦羽瑶不由得笑了,狐狸姑娘?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称呼,倒是听过狐狸精的。她想了想,也有些好奇:“咱家的小白,也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
“吱吱!”仿佛感受到母子俩的好奇,小狐狸立刻挣扎了起来,它才不要被扒开肚皮看呢。使劲挣扎了几下,跳下床跑了。
直惹得秦羽瑶又笑了起来,而宝儿则有些伤心:“娘亲,小白是不是不想跟我成亲呀?”
听到这话,秦羽瑶的嘴角抽了抽,宝儿才多大年纪,就想成亲的事了?便道:“求亲这回事,一定要悄悄的,回头娘亲不在了,宝儿偷偷问小白。嗯,现在还是不要问了,小白还太小,不知道成亲的意思。宝儿等小白长大了,再问它吧。”
“嗯。”宝儿坐起身来,朝小白喊道:“小白,我不问你了,你上来睡觉吧?”仿佛感受到宝儿的真诚呼唤,小白“吱吱”叫了几声,飞回了床上。抱着小白的宝儿,很快就睡着了。
而秦羽瑶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身上粘粘的,很想冲个淋浴。可是这里没有,每天晚上,秦羽瑶都是等宝儿睡着了,打一盆水悄悄地擦身。今天不知为何,竟然特别渴望冲个淋浴。
没有淋浴,游个泳也是好的。这样想着,不由得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门出去了。出了院子,便朝北边走去,为了怕思罗跟来,便道:“思罗,我去上游逮些吃的,你在这里守护宝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思罗竟然没有怀疑,而是问道:“逮什么吃的?”
秦羽瑶噎了一下,随口说道:“河蚌。”
“哦,那你去吧。”思罗煞有其事地道。
秦羽瑶的嘴角抽了抽,便沿着河边,快速往上游行去了。约莫走了两百米,寻到一处水岸较缓的地方,秦羽瑶左右望了一眼,只见月色稀薄,看不清什么人影,才放心地脱下外衫,只着了小衣迈入河水中。
下过雨的河水,有些沁沁的凉意,秦羽瑶微微打了个激灵,便爱上了这种清凉的感觉。慢慢地迈动步子,感受着水流滑过肌肤的微凉,当水面没过腰间,带来的压力让呼吸微微有些困难。秦羽瑶却十分兴奋,脚下微微用力,弹开湿软的淤泥,游入了水中央,自由自在地游动起来。
淡淡地月色洒落下来,在水面上游动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张柔媚的面孔白皙皎洁,仿佛误入尘世的精灵。
这一幕,落在宇文轩的眼中,不由得心头有些震撼。他站在树影下,看着不远处在水中宛如水精灵一般游动的女子,眸中一时间浮现出无法置信的光泽。
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女子?她爱自己的儿子,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镇定地把儿子藏起来,独自面对危险。然而,她又不是盲目地爱,并不像有些愚妇一般,根本没有自我,无时无刻不围着儿子转。
她会很多东西,会做从来没有人做得出的美味,构思得出那样灵巧的鞋子,却又不带有一丝骄狂。她是个冷静的、沉着的、不会被一时的成果而迷失自我的女子。她是一座会移动的宝藏,然而却没有一头钻入钱眼里,她是如此懂得享受生活。
这样奇异的女子,宇文轩从来没有见过,所以他让思罗保护她,想要看一看,她会带来多大的惊喜?
此时,秦羽瑶已经游得心满意足,准备上岸了。忽然想起敷衍思罗的话,不由得停下脚步,一头钻入水底。河蚌这种东西,是不逊于螺蛳的美味。如果可以逮一些,做来尝一尝却是很好的。她钻入水底,手臂往淤泥底下探去,很快便摸到一个硬邦邦的大块头。
微微用力,捞起来握在手里,浮出水面一看,不禁笑了。好大一只蚌。扬手将河蚌扔到岸上,然后又沉了下去,继续摸索起来。
不远处,宇文轩只见女子时而钻入水下,时而浮出水面,每每扬手往岸上扔去什么东西,不由得感到好奇。她在做什么?莫非这水底,竟有宝藏不成?此时此刻,宇文轩对秦羽瑶的好奇更重了。这个女子,她到底有多少秘密?
秦羽瑶约莫着摸出二十多只蚌,便住了手,浮出水面准备往岸上走去。然而忽然间,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不由得转动目光,往岸上瞧去。只见月色淡淡,周围并没有人影,然而秦羽瑶却总觉得,仿佛有人站在不远处,在注视着她。
这种感觉,让秦羽瑶不由得皱起眉头。她的直觉是十分敏锐的,从不曾莫名其妙地给出提示,于是,定然有什么人,站在暗处观察着她。秦羽瑶不动声色地上了岸,拾起外衣披在身上,然后摸起一只蚌,忽的朝一个方向扔了出去!
河蚌并没有击中什么,而是落在草丛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噗”的声音。然而秦羽瑶却瞳孔微缩,因为她看见,就在河蚌扔去的方向,有一个身影飞快地闪了一下!
“是哪位阁下?”秦羽瑶微微提起警惕,朝那个方向说道。
宇文轩站在阴影里,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倒有些讶异,这个女子,五感好生敏锐!此刻,他不禁想起当初派思罗来保护她时,思罗脸上露出的苦相。没错,谁也不愿意来保护一个五感敏锐的人,这样时刻被发现的感觉,当真很挫败。
“偷看女子洗澡,阁下当真好教养。”秦羽瑶只见对方不出来,不由得冷冷地讥讽道。
宇文轩一听,顿时有些赧然。他并非故意偷看,而是吃了姜汁皮蛋后,心里对她的好奇多了一分,想来看一看。恰巧,思罗说她到上游逮吃的,他心里好奇,便跟了来。没有想到,竟然看到她洗澡的场景。
虽然隔得远,而她身上穿着中衣,并没有看得清楚。可是,这样看人洗澡的事,到底有些不大妥当。尤其,竟然被她发现了。
秦羽瑶只见对方脸皮如此厚,不禁哼了一声,顺手抄起一根树枝,疾走几步朝对方刺了过去。宇文轩只见她招式熟悉,不由得扬了扬眉,思罗竟然教了她武功吗?他有心试一试,这个懂得厨艺、绣功的女子,莫非武功也有小成?便跃出阴影,同秦羽瑶交手起来。
秦羽瑶只见阴影出跳出来一个身形颀长,穿着素衣的男子,而这男子竟然面上带着半张面具,遮住了额头、眼睛和鼻子,只露出来嘴巴和下巴。仅仅看他露出来的部分,五官倒是无比的精致,肌肤十分年轻,似乎是个年轻的美男子。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来头?又为何躲在暗中,偷看她洗澡?秦羽瑶本来没有多么生气,毕竟她穿得严实,又是晚上,料想对方没有看到什么。何况在现代的时候,大家穿着比基尼,露出来比这要多得多了,也没有什么。可是此刻,只见对方居然戴着面具,心里不由得恼了。
她都被他看去洗澡了,他却戴着面具,连脸都不叫她看。心中发怒,手下招式便没有客气,招招往他的脸上袭过去,想要揭掉他的面具。
此刻,宇文轩看着面容薄怒的女子,只见那双眸子漆黑沉静,面孔皎洁柔媚,沐浴着淡淡的月光,说不出的惊艳。而她刚刚从水中出来,一头黑发还带着水珠,很快便打湿了身上的衣服,那玲珑有致的身躯,渐渐落入他的眼中。不知为何,从来清心寡欲的宇文轩,此刻竟然有些血液加快,浑身发热起来。
他只是戴着半张面具,其他地方却是与常人无异,秦羽瑶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凹凸有致的身上,又听见他“咕咚”咽了下口水,不由得更加恼了。随着他的招式落下,弯腰一躲,顺手从大腿内侧抽出匕首,目光一寒,直直朝他刺了过去!
前世是那样的身份,警惕已经刻进了灵魂里,哪怕是洗澡的时候,秦羽瑶也随身携带匕首。此刻手臂一伸,直直朝宇文轩的颈部刺去,如此冷厉的招式,直吓得藏身不远处的思罗浑身冷汗都流下来。虽然知道以宇文轩的身手,此刻不会有事,然而下意识的,却弹出一粒石子,正正撞在秦羽瑶的匕首上!
“叮!”秦羽瑶只觉虎口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险些松开了匕首。抬头一看,只见思罗此刻快速地行了过来,身形是从没有见过的飞速。几乎是他刚刚来到身前,秦羽瑶手中的匕首也断了,“噗”的一声钻入湿软的土地中。
“主子!”思罗单膝跪下,满头冷汗,他没想到秦羽瑶居然能够发现宇文轩。而且,最令他吓破胆的是,秦羽瑶居然如此大胆,敢对宇文轩动刀子!
与秦羽瑶相处这些日子以来,思罗已经对她有很大的好感,此刻摸不清宇文轩心情的他,心急之下为秦羽瑶求起情来:“主子,秦氏,她,她只是一时冲动,她不知道是主子才会如此,并不是故意冒犯。”
在思罗的心中,秦羽瑶虽然可能为宇文轩育有一子,然而对宇文轩来说重要的可能只是宝儿,秦羽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