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壮果然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赵氏在这边听了一会子,觉得李氏讨不了好,猛地起身出去了:“她孙氏还能耐了,敢欺负我儿媳妇!”说着,大步朝院门口走了出去,两家就住隔壁,一转身的工夫就进了刘大柱的院子。
有了赵氏的加入,李氏总算能扯平过来。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孙氏和王氏这婆媳俩一样无赖,嚷着说道:“丢没丢银子,你们说了不算,叫秦氏那小蹄子来!”
“你们明明知道她下不来床!”李氏喘着气,一手掐着腰,一手做扇子连连挥道。
“分明是她想讹人!”王氏呸了一口。
李氏还想再说什么,被赵氏拦住:“好,就等秦氏醒了!”说完,拉着李氏走了。
打了胜仗的孙氏和王氏一起朝两人的背影唾了口:“快滚!”待到赵氏和李氏的身影不见了,顿时想起之前没打完的仗,再次挽起袖子互掐起来。
“娘,为什么不要了?秦妹子都倒在床上起不来了,正需要银子买东西补一补哪!”李氏不解地道。
赵氏冷着脸道:“要什么要?无凭无据,要得过来才怪!”
“那……”
“你急什么?”赵氏冷冷地道,她这个儿媳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急:“等秦氏醒了,再说这事。”
天近傍晚,秦羽瑶才醒了过来。脑后有些凉凉的,痛感倒是小了许多。伸手一摸,居然被包扎上了,不由一愣。顿时想了起来,中午的时候,刚出门不久,她便忽然晕倒了。可是此时居然躺在床上,是谁救了她?
“宝儿?宝儿醒醒?”秦羽瑶拍了拍坐在地上,靠着床脚睡着的宝儿,只见他小小的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痕,竟是哭着睡去的。
被秦羽瑶轻轻拍了几下,宝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秦羽瑶醒了,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亲,娘亲你终于醒了,宝儿以为娘亲不要宝儿了!”
“不会的,娘亲不会不要宝儿的。”秦羽瑶连忙哄道,终于把宝儿哄住了,才问道:“是谁把娘亲送回来的?”
“是舅妈。”宝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有白爷爷。”
秦羽瑶联想一番,顿时明白过来。定然是李氏不见她前去,寻来的路上见她倒在地上,便将她抱进屋里又请来白大爷。慢慢坐起身,只觉十分乏力,虚弱得厉害,目光不由一沉,这个身体还真是不中用。
再看窗外投进来的夕阳的颜色,嘴边泛起冷意:“宝儿,姥姥和小舅妈来过吗?”
“没有。”宝儿摇头。
秦羽瑶点了点头,心中替秦氏不值的同时,也冒出来一个念头。
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改善目前的生活条件。秦羽瑶下床穿鞋,慢慢向屋外走去。站在院子里,看向四周的景色。
院子前方,十几米远处是秀水河,记忆中秀水河的河水清澈甘甜,河里面游动着许多鱼儿。屋后百米之外是天珠山,青翠连绵,村里许多人去砍柴打猎。
沿河靠山,这秀水村的地理位置当真优越。此时此刻,秦羽瑶心中对如何改善生活,已经有了数个主意。
“妹子,你醒啦?真是太好了!”李氏的声音从小路的方向传来,秦羽瑶转头一看,只见李氏提着一只篮子,脚步匆匆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嫂子。”秦羽瑶福身行了个礼,“多谢嫂子救了我。”
“嗨,那难道不是应该的?”李氏说话之间,已经走到近前,搀起秦羽瑶仔细地看着她问道:“你身子可好些了?刚刚醒来,可不要随意走动,白大爷说了,你身子虚弱,需要卧床静养。”说着,朝她示意臂弯上挂着的篮子:“我给你捎了些大米和鸡蛋,这些日子你好好补一补。”
秦羽瑶心中一暖:“多谢嫂子。”
“嗨,你又客气,难道换了嫂子有困难,你会不帮嫂子啊?”李氏打趣道。
秦羽瑶认真地道:“若是嫂子有难,我必拼尽全力,为嫂子排忧解难。”她从来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别人待她好三分,她便待人好七分。当然,如果旁人待她坏三分,她却要讨回十分。
“这不就得了?”李氏大笑道,“好了,快别在外头站着了,莫吹着风。”一边搀着秦羽瑶往屋里走,一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王氏不肯还银子的事告诉她?
“嫂子有什么事不好开口?”秦羽瑶眼睛犀利,一眼便看出李氏的犹豫不决,眼睑垂了垂,猜测道:“莫非是嫂子替我要银子,她们不认账?”
“你咋知道?”李氏惊讶地抬头,随即气愤地道:“太气人了!当真没有见过那般无耻的人!”
秦羽瑶心中冷笑,顾青臣派人来抢宝儿,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人看见。秀水村就这么大,几乎谁家来个客人,很快就会传遍村子。秦氏被打,孙氏会不知道?可是她却连看也没来看一眼。李氏去讨银子,结果如何,用膝盖想也知道。
几乎是瞬间,秦羽瑶就把李氏讨要银子的情景在心中构画出来。心中有个念头更深了,面上却笑了,反过来安慰李氏道:“嫂子放心,等我身体好一些,再去问她们讨回。”
☆、第十一章 歹毒
顾府,书房。
檀木书案后坐着一名年轻男子,面冠如玉,乌发如墨,一双狭长的眸子漆黑如夜,素色长袍丝毫不掩他的俊秀。然而,这张俊秀的面孔此时却散发着冰寒,冷冷地看着跪在桌前的四人:“为何失败?”
下面跪着的四人,正是被秦羽瑶暴打一顿,狼狈而回的顾府家丁。为首的男人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地道:“那,那秦氏以死要挟,奴,奴才不敢……”
顾青臣皱起眉头,冰洌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江水,仿佛能够割裂人的血管:“她不过一个弱女子,你们四人竟奈何不得她?”
大人啊,何止奈何不得她,我们都快被打死啦!然而这话他却不敢说,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也太丢脸了。回来的路上,四人商量好了,只把失败的原因推到别人头上:“我们抱了小公子就走,没有理会秦氏,谁知那秦氏喊来许多村民,说我们是人贩子,拿着铁锨锄头围住我们。我们怕伤了小公子,只好回来了。”
顾青臣冷眼瞧着四人脸上的伤,沉吟片刻,挥手道:“下去吧。”
四人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一直退到门口才转身走了出去。书房的门被关上后,顾青臣缓缓垂下眼睛,记忆飞到多年前的秀水村。愚昧粗鲁的村民,无知贪婪的父母,已经记不清面孔的总是用柔软依恋的眼神看着他的女子,俊秀的面孔上一派冷然。
“叩叩叩。”书房的门被有韵律的敲响。
“进来。”顾青臣的话刚落下,书房门便被推开,自外头走进来一名容貌艳丽的少妇。
窈窕丰满的身段,出水芙蓉似的面孔,踩着轻巧的步伐走进来,盈盈一笑:“夫君。”正是顾青臣的夫人,当今丞相最小的女儿蒋明珠:“方才我瞧着那几个奴才灰头土脸地出去,可是夫君又发火了?”
“没有。”顾青臣勾唇一笑,冰冷的面孔顿如春雪融化,带着令人痴迷的风情。
当初蒋明珠就是被这样的笑容迷醉,并发誓此生只让他对她一个人笑。不顾他已经娶妻生子,非要嫁他不可。此时痴痴地望着顾青臣俊秀的面孔,柔声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夫君的孩儿并未被接回来?”蒋明珠问的时候,语气十分关怀。
顾青臣笑容微敛,答道:“几个奴才办事不利,改日我亲自去一遭。”
蒋明珠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重新笑道:“此事不过一桩小事,如何值得夫君亲自出马?不若让我指派几个得力之人,为夫君把人带回来。”
“此事暂且搁下吧。”顾青臣没有应,也没有不应。握住蒋明珠柔弱无骨的小手,揉捏一番后,面上浮起清浅的笑容:“我还有些事要忙,待到用饭的时辰,夫人派人来叫我。”
蒋明珠嫣嫣一笑:“如此,妾身便退下了。”抽回小手,婷婷而去。出了书房的门,盈盈的笑容便猛地一收,冷哼一声:“燕儿,回房。”
燕儿是蒋明珠的贴身婢女,只见主子不高兴,便连话也不敢说,紧紧跟在蒋明珠身后离去。
顾青臣啊顾青臣,蒋明珠银牙一咬,脚下生风,往正房里行去。如今脚跟站稳了,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是吗?才成亲三年,没有孩子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可恨他竟以顾父顾母盼孙为借口,要把从前跟那贱人生的孩子接进府里来!这不是生生打她的脸又是什么?
未几,蒋明珠带着燕儿来到正房,往主座一坐,抬眉厉道:“来人!”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个贱人和贱种来碍她的眼。记起方才在书房里头,顾青臣说话时的躲闪,心中不由升起杀机。只要他们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给她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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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秦羽瑶的胸中丘壑万千,本事无数,奈何身子不给力,也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了两日。这两日多亏了李氏送来的大米和鸡蛋,家里面才没有断了炊。为此秦羽瑶在心中暗道,待日后发达了,必然不会忘了今日李氏待她的情谊。
秉着细水长流的理念,秦羽瑶认真养着身体,并没有急着往孙氏家里去。谁知两日后,李氏却来了,眉飞色舞地道:“好消息!刘福贵被打了!被人扔在村口,断了一条腿,孙氏正在哭天抹地呢!”
“什么?”秦羽瑶猛地坐了起来,眼珠子一转,立刻起身下床:“嫂子,我们去要银子!”本来秦羽瑶打算多休息几日,养足精神再去。既然天公作美,让刘福贵出了这档子事,却便宜了她!顿时决定提前行动,穿上鞋子拉着李氏便往外走。
李氏被她拉着往外走,忍不住道:“妹子,你这会儿去,她会给吗?”随即想道,就算不给,趁机恶心孙氏一把也值了!没有再多说,跟着秦羽瑶的脚步往外走去。
“娘亲!娘亲!”宝儿正在院子里玩秦羽瑶给他雕刻的积木玩具,见状连忙跟了上去。秦羽瑶本想让他留下来,又怕顾青臣的人再来,便招了招手让宝儿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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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不会放过他们哒!
☆、第十二章 对峙
此时,刘大柱的家里,一家子人全都为刘福贵的悲惨遭遇而伤心地哭叫着。
“王氏!把银子还来!”忽然,李氏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喊什么喊?”孙氏肿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瞪着李氏道:“你喊什么喊?谁欠你银子?”视线一转,落在秦羽瑶身上,顿时露出深深的鄙夷与厌弃:“你来做什么?没事少添乱!滚出去!”
前两日李氏从家门前路过的时候,高声说道:“哎呀,可怜的秦妹子,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爹娘却都不管呀,多么可怜!作为嫂子的我都看不过去啦,家里再穷都舀出一碗米给秦妹子送去!”
于是,此时秦羽瑶来的目的,在孙氏心中已经了然——必是听了李氏的蛊惑,来朝她要粮食来了!却一点儿也没想过,秦羽瑶是来讨回王氏偷走的银子。在她的心里,王氏不可能拿了秦羽瑶的银子,即便是拿了,秦羽瑶也该老老实实认下才是。哼,都是这个李氏,蛊惑秦羽瑶来要粮食,着实可恨!
“弟妹手中拿着我十两银子。归还了我,我立刻便走。”面对孙氏嫌恶的眼神,秦羽瑶丝毫不为所动,不疾不徐地道。
孙氏打量着秦羽瑶沉着冷静的神情,不由得稀奇,往日秦氏从来不敢直视她,今儿有李氏撑腰,竟胆子大起来了不成?心中不快,猛地喝道:“秦氏!你好大的胆子!讹到老娘身上来了?”
若是从前的秦氏,听了孙氏这一声喝,定然颤微微地垂下头,用细如蚊子声般声音道:“不,我没有。”
可是,如今这副身躯里面,住着的人是来自现代的秦羽瑶。常年生活在暗处之中,见过的大场面不知凡几,岂会被一个小小的村妇吓到?朝前一步,声音清冷如寒泉:“顾青臣派人给我送来十两银子,当作这些年我养育宝儿的补偿。我与那些人讨价还价时,银子不甚丢落在地,被弟妹拾了去。”
“你胡说!”此时,王氏从屋里冲了出来,站在孙氏身后,指着秦羽瑶尖声叫道:“你们那么多人,眼睛都瞎啦,怎么可能叫我拾了银子?少来污蔑人!”
“弟妹,咱们不是说好了,银子暂存你处,过些日子我再问你取?”秦羽瑶皱眉,面上有些疑惑,有些不相信:“你莫不是不想还我了吧?那可是顾青臣给宝儿的银钱,你不能昧了去!”
“谁跟你说好了?明明是你不肯收,被那些人打晕了,我趁机——”王氏猛地住嘴,眼中闪过懊恼,恶狠狠地道:“我没有见什么银子!”
果然是个没城府的蠢妇,三言两语便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