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厅等你许久,你随我去吧。”
“木老爷?”秦羽瑶不由得一怔,偏头看向身边的宣旨太监。
那宣旨太监听完,也有些惊讶:“绿荫阁的木老爷?还有谁也来了?他们往日不是——”
刚说到半截,便被熊姑姑投过来的一抹眼神,给惊得讪讪地闭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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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交手老狐狸们
宣旨太监一路与秦羽瑶走来,对秦羽瑶的观感极不错,故而一路行来不时提点。比如进来时,特意引着秦羽瑶从东边居住的院落中穿过,叫她瞧上几眼,回头见了管事姑姑,问起来便可挑出喜欢的那间。
毕竟每间屋子虽然大小相同,然而位置却不一样,靠近院落门口与远离院落门口,是不一样的。窗子打开便能看见坦荡荡的地面和阳光,与推开窗子能够看见一丛四季青,也是不一样的。
日后这里还会住进来更多人,既然秦羽瑶提前来了,挑选一间自己喜欢的总不过分。为了避免秦羽瑶见了管事姑姑后,随意被分配了一间,宣旨太监不惜绕了远路领秦羽瑶进来。
而既然这一步也做到了,便不在乎多做一些,故而宣旨太监进了南边两所管事姑姑的院子,便带着秦羽瑶与管事姑姑打起了招呼。谁知,熊姑姑眼神不善,一下子将宣旨太监的好意给硬生生地憋回心底。
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出头的小太监,与御衣局的管事姑姑相比,自然是低了几阶的。要知道,御衣局乃是宫中设置的正经办事所,里头办事的都是有编制、有品级的正经女官。
尤其这种清闲差事,等闲得罪不了人,而且还会被颇多的一批人恭恭敬敬地尊着,若是没有一定的背景,是分配不过来的。而这位熊姑姑,在御衣局任管事姑姑,已有五六年之久。
宣旨太监已经心生退意,便扭脸儿对秦羽瑶露出一个没有什么笑意的板正表情,说道:“秦氏,你便待在此间,听从熊姑姑的差遣吧。”说着,对熊姑姑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来:“熊姑姑忙着,咱家这就回宫,向皇上交差了。”
熊姑姑见他颇有眼色,也是心下满意,略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只管去吧。秦氏到了我这里,我自会好好教她。”一副秦羽瑶来了御衣局,不是正经领旨办差来了,而是听从这管事姑姑的教导来了的模样。
秦羽瑶心中惊讶于宣旨太监的变脸,自然没有错过熊姑姑眼中的那抹得色。又见熊姑姑望过来的眼神,从得意变为高高在上:“包裹先放这吧,绿荫阁的东家、卿水阁的东家等人,都已经在等着你了。我先带你去,叫他们看一看。”
熊姑姑说的这番话,可谓轻视之极。按说秦羽瑶也是奉旨来办差,与绿荫阁的东家,木老爷乃是平等。怎么叫熊姑姑这么一说,却似乎是低了一等呢?
秦羽瑶心中一动,笑着说道:“来时我经过院子,只见议事厅就在休憩的院子前头。所幸离得不远,几步路的工夫就到。不如我先将行李放回去,再到议事厅见木老爷他们?”
熊姑姑闻言,眼中又闪过一丝轻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宣旨太监走远了,这回毫不客气地斥道:“耽误了事情,你担当得起吗?”又瞥了一眼秦羽瑶挽着的包袱,瘪了瘪嘴,极不屑地说道:“竟有什么好东西,还怕我昧了你的不成?”
仅仅这么几步路,熊姑姑便不肯多走,只说怕耽误了木老爷等人的事,非要秦羽瑶将包裹放在她这里。这是什么道理?
秦羽瑶的唇角已经勾起一丝冷意,便淡淡地道:“既然木老爷等人在候着我,我却不好拿大,咱们这便过去吧。”说着,转身往外头走了出去。
她此刻初来乍到,便遭遇了熊姑姑的不喜。虽然不惧熊姑姑,然而来日方长,为了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稍微收敛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倘若有人看碟下菜,因着熊姑姑不喜便给秦羽瑶使绊子,次数多了也是不痛快。
何况,秦羽瑶深深记得前世时,许多餐馆里的侍者们是如何对待刁难的客人的。反正来时宣旨太监已经领着秦羽瑶走过一遍,秦羽瑶认得路,便直接大步往前走了。
倒叫熊姑姑气得脸色铁青,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农妇出身,巴结上了轩王爷便把自己当盘菜了吗?谁不知道轩王爷最不招皇帝喜欢?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熊姑姑在心里骂着,提脚只去追赶秦羽瑶。
偏偏秦羽瑶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竟脚下走得飞快,倒叫熊姑姑气喘吁吁也追不上,直是气道:“你慢些!”
秦羽瑶听到声音,果然慢了下来,站定脚步,回头惊讶地看着熊姑姑:“不是说木老爷他们在候着?若是误了他们的事,却是不好了,我还是尽快过去吧。”又顿了顿,颇怜悯地道:“姑姑尽可慢慢儿走,总归他们候着的是我,哪怕姑姑慢上一时也不碍。”
嘴上说着,到底是没有抬脚就走,而是站在原地等着熊姑姑。毕竟,她没想把熊姑姑得罪死了。
然而熊姑姑却不领这份情,她看着秦羽瑶纤细窈窕的身姿,柔媚动人的年轻面孔,只觉得格外碍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剜了秦羽瑶一眼,才昂着下巴道:“蠢货,没有我引见,你能同木老爷说得上话吗?”
说着,昂首从秦羽瑶身边擦过去了。
秦羽瑶眼神微冷,心里想道,她是不是太好脾气了?目光扫了一眼地面,指尖轻勾,顿时一粒小如绿豆的石子落入手心儿。她看着走在前头的熊姑姑,目光微微往下,落在熊姑姑的腿弯。而后,指尖一弹!
“哎哟!”熊姑姑正迈大步子走着,突觉左腿弯一痛,冷不丁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这地面乃是青石板铺就,养尊处优多年的熊姑姑,猝不及防一下子磕在地上,顿觉膝盖被磕得生疼生疼的。
这时,秦羽瑶适时走上来,语气担忧地问道:“姑姑,怎的走路如此不小心?快起来吧,地上凉。”
熊姑姑抬头看向秦羽瑶,眼神满是怀疑,她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跌倒了?莫不是这小蹄子起的坏心眼吧?转念又想,方才她跌倒之前,腿弯仿佛被什么叮了一下,倒不是被人踢的。
这样一想,秦羽瑶的嫌疑顿时小得不能再小。然而熊姑姑仍旧脸色难看,伸手道:“扶我起来!”
秦羽瑶方才出了气,这会儿心情倒不错,便搭了把手,将熊姑姑搀扶起来。
熊姑姑这回倒是走得慢了许多,心里想着,约莫是年纪大了,身体总会有点儿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因而迈动脚步时,仔细了许多,再不逞强。自然,也不许秦羽瑶走得越过她去。
秦羽瑶暗暗撇嘴,倒也没与她计较。两人这般慢慢行着,一直来到了议事厅。
北方的天气干燥而冷寒,如今才是初冬,便在门口挂了尼龙门帘,遮挡着寒风。秦羽瑶扶着熊姑姑,打开门帘走进来的一刹那,倒是让围桌煮茶的木老爷等人惊了一下。
但见厚厚的深色尼龙门帘被撩开,顿时一大波澎湃的明亮光线投了进来,使得屋里亮堂几分。凑着这一刹那的明亮,绿荫阁的木老爷、卿水阁的潘老爷、悦容记的周老爷等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今日圣上下旨,令秦羽瑶进御衣局,木老爷等人其实早就得了信儿。无他,原是木老爷求见了宫中的掌管采买司的太监,使其往皇帝身边儿使点儿劲,最好叫秦羽瑶进御衣局,方便他做些事情。
故而,皇帝刚拟了圣旨,还未发下来,木老爷便已经得了信儿。这才喊了潘老爷、周老爷等人,一齐过来,会一会这位秦记布坊的东家。
在场众人,都只在闲云坊听过秦羽瑶的名头,倒都对秦羽瑶不曾亲眼见过。哪怕木老爷也只是从心腹下人木成林的口中,得知秦羽瑶并非令人小觑的目光短浅妇人。此时纷纷打量过来,倒都对秦羽瑶的容貌所惊艳了。
如此年轻,如此貌美,如此才华,可惜嫁了人!此时此刻,在场众人无不扼腕。
秦羽瑶搀扶着熊姑姑迈进门槛,才收回手,放下沉甸甸的尼龙帘子。因着大片的光线被挡在外面,故而屋中顿时暗下来两分。所幸窗户宽敞,倒也明亮得紧。秦羽瑶抬头一望,便看见窗边圆桌的周围,坐了四五名男子。
大多是四五十岁的年纪,身上穿戴得富贵无比,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只不过,这几位大老爷的眼睛,有意无意都往秦羽瑶搀扶着熊姑姑的手臂上扫去。
秦羽瑶心头微动,面上愈发温柔起来,搀扶着熊姑姑往里面走,口中关切地道:“姑姑慢些。”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众人,果然只见其中一两人的神色更加奇怪了。心中暗暗想道,莫非这位熊姑姑,有些不对?
“熊姑姑来了,快请坐。”一名大腹便便的大老爷笑眯眯地站起身,指着另一边的客椅,极客气地道:“熊姑姑,这位便是秦夫人了?可见是个心思灵巧的,才一来到此处,便得了熊姑姑的喜欢。”
这话里头有话,熊姑姑听了便有些沉下脸,伸手拨开秦羽瑶,独自往客椅上坐去。待坐实了,便开口说道:“这位便是秦氏。”又看向秦羽瑶,指着大腹便便说话笑眯眯的大老爷道:“这位是悦容记的周老爷。”
然后指着一位身材瘦削面容严苛的大老爷,介绍道:“这位是卿水阁的潘老爷。”又移动手指,指向潘老爷的旁边,左手不时把玩着两只山核桃的大老爷,介绍道:“这位是绿荫阁的木老爷。”
桌上还有两人,熊姑姑依次指着叫秦羽瑶认了,末了说道:“往年都是木老爷、潘老爷、周老爷做首,今年也不例外。秦氏,你乃是新来的,又是妇人,旁的你也不懂,事事只管听从木老爷他们即可。”
秦羽瑶淡淡一笑,说道:“皇上给我的圣旨里头,只是命我参与进来,却没有说叫我听从与谁。我以为,我原是与三位老爷同起同坐,共同商议的。”
熊姑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是新人,懂得什么?少掐尖要强,安安分分做事!”
真是可笑,只叫她安安分分做事,熊姑姑自己怎么不安安分分做事?
“熊姑姑到底瞧不起我是女子,还是觉着我太年轻?”秦羽瑶从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只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懒得计较罢了。似此时这般,却是硬按着她的头,叫她俯首称臣的,这便坏了秦羽瑶的规矩了。
毕竟,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不是吗?便道:“熊姑姑若是瞧不起女子,便是连自己也瞧不起了,想必熊姑姑不是这种人。至于我太年轻,这倒是真的,可是谁叫我天赋卓绝,才华横溢呢?年纪轻轻就得了皇上赏识,也不是我的错,对吧?”
这一番话,可谓又拉又打,软硬皆施,硬生生地说得熊姑姑瞪起眼睛,张了张嘴,只道:“你,你,好,好!”
“多谢姑姑夸奖。”秦羽瑶并不谦虚,只是笑眯眯地受了,“姑姑连夸我两个”好“字,可是允了我与三位老爷同起同坐,共同议事?”
熊姑姑大概从没见过这般会上杆子爬的,一时间竟然郁郁忿忿,却偏偏说不出来一个不字。她将目光在木老爷等人身上扫过一圈,而后扶着桌子站起来,冷笑着道:“人我给你们带到了,其他详细事情你们看着商议吧!”说着,抬脚走了。
秦羽瑶望着熊姑姑的背影,只是贴心地道:“姑姑慢走,万万别再摔了。”
熊姑姑的背影僵了一下,才撩开帘子走出去。秦羽瑶等到熊姑姑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外面,便转过身对木老爷等人拱手一礼:“见过几位前辈。今后,还请各位前辈不吝提携。”
“好说。”木老爷等人纷纷说道。看向秦羽瑶的目光中,全都带着一丝丝诧异。
这几位是大顺朝最顶尖的商人,消息都是十分灵通的。秦羽瑶曾经在桂花节出风头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因着涉及宫闱与朝堂,所知有限罢了。然而,有些微末事实却是通晓的。
比如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宇文婉儿曾经护着她。比如残病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