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到第十三天的时候,一大早,安然他们就被告知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到青城了。君然甚至还感慨:“这么快?”
冷弘宇一家比安然早出发8天,也才刚到福城,冷老夫人已经3年没有看到二儿子了,一早就在厅里侯着,一遍遍地叮嘱厨房准备儿子和孙子喜欢的菜式。冷幼琴听说安然跟二哥一家一起回来,提前一天就带着小儿子和两个女儿过来了。
冷弘文今天连衙门都没去,他的账册危机已经基本解除。前两天秦大人派来传信的人不但给他带来了“皇上特赦,不再予以追究”的定心丸,还给他带来了个大“惊喜”———大长公主替已过世的儿子媳妇认下冷府二小姐冷安然为义女,也就是说,他女儿安然现在是大长公主的义孙女,勇明王爷的姐姐?
天哪,那他冷弘文不是也跟大长公主府还有勇明王府沾亲带故了?现在秦员外对他的态度都大大转变,一口一个“亲家”地称呼着。秦大人也给他带了礼物。从来都是他冷弘文给秦大人送礼,何曾想到有一天秦大人也要给他送礼物。
不过,他还没告诉家人这个消息,一是想等安然回来确认一下是怎么回事,二是担心那几个女人多嘴坏事。他只是再一次警告众人不许招惹安然,并让人好好清扫了一下静好苑,赶紧把小厨房拾掇出来,还把府里仅剩的几样好物什都摆到了静好苑去。
林雨兰气得心疼头疼肝疼肺疼,但又不敢闹腾,自从大将军王府来接冷安然进京,冷弘文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而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越发不待见她了。
林雨兰真是后悔啊,当初就应该一次性解决干净了。如今,再要对付那死丫头,似乎没有那么容易了。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那夏芷云死了,她才得以摘掉姨娘的名号,翻身做主。难道到现在,她这个当家主母还要被那个贱丫头压着?林雨兰坐在冷弘文的对面,看着他一脸兴奋地不停往外探头,一副“慈父盼女归”的神情,紧捏着的拳头里手心被指甲刺得生疼都不自知。
在一屋子人的翘首期待中,终于有丫鬟跑进来通报:“到了,到了,二老爷到了。”很快,就听到一声“娘———”冷弘宇携着妻儿快步进来,跪在冷老夫人面前。待冷弘宇一家见礼完毕,还没见安然的人影。冷弘文急忙问道:“弘宇,二丫头呢?她不是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冷弘宇深深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安然比我们晚几天,她坐御史大夫张大人的官船回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大哥,安然现在是大长公主的义孙女了”
果真如此!冷弘文激动地拉住他:“快说说,怎么回事,二丫头怎么会认大长公主为祖母的?”
冷弘宇遂把京城里的传闻说了一遍,“就这样,大长公主大摆宴席,庆祝小王爷回府的同时正式认了安然为义孙女,认了那个叫夏君然的孩子为义孙。”
冷弘宇不知是不是一直记得那天李氏随口说的几句话,一边讲着事情的经过,一边下意识地悄悄注意林雨兰的神情。结果讲到夏君然跟安然一般大,并且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林雨兰脸色突变,手上的杯子砰地一声掉在茶几上,看到大家都转眼看她,赶紧定了定神,用帕子擦手:“手太湿,滑了,二叔你继续,继续。”
冷老夫人惊喜道:“这么说来,二丫头现在是大长公主的义孙女,勇明王爷的大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能请我们到京城参加认亲宴会呢?我毕竟是二丫头的亲祖母,你大哥是她的亲爹呢!”
冷安兰也兴奋地拉着冷老夫人的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那个什么公主作祖母,我是不是也是小王爷的姐姐啊?祖母,我们是不是也要去京城、也可以住在公主府里了?”
一旁的俞慕雪“嗤”了一声,“人家认的是冷木头,跟你有什么关系?还去公主府呢?也不怕被打出来?”
冷安兰脑袋一扬:“冷安然是我姐姐,她的祖母自然是我的祖母,她的弟弟自然是我的弟弟,你又不是冷家人,只好靠边站了,嫉妒也没用。”
冷安卉最讨厌冷安梅四姐弟了,看见冷安兰那副张狂样,心底不断冷笑、极度鄙视,嘴里却一派“好意”地提醒道:“爹,那天那位管家不是说大长公主还有礼物送给我们冷府吗?好像还有东西是特别指定给大伯母的。是吧,爹?”
“噢?”冷老夫人一听到有礼物就更兴奋了,皇家公主送的,那肯定都是好东西啊。“宇儿,快,快拿出来大家看看。”
冷安兰也挑衅地看向俞慕雪:“看吧,我娘是冷安然的母亲,大长公主都特别给一份礼物。”
冷弘宇微叹了一口气,吩咐人把东西拿上来。
冷弘文心里咯噔一下,瞧自家弟弟这模样,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对。
正想开口问,小厮抬着一个箱子和一个大袋子进来了。先打开了那个箱子,有一套上等的徽墨,自然是给冷弘文的。檀香木盒装着的一套翠玉头面,一套金头面,看着款式就是给冷老夫人的。然后是六匹锦缎,看颜色应该是冷老夫人和冷弘文一人三匹。冷老夫人得意得老脸发光,不停笑着,这个孙女总算给她带来点好处了。有大长公主送的这两套头面和衣料,以后个那些老夫人老太君在一起,她也有了炫耀的资本不是。
冷弘文的脸上也有得色,不过他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弘宇的脸色不会那么奇怪。
冷安兰却是急了起来,上前翻着布匹:“怎么没有我们的?不是还有我娘的吗?在哪里?是了,这里还有一个布包,这里面肯定就是给我娘的东西了。”
冷弘宇点点头:“那里面是一本大昱律法和一根戒尺,是大长公主特意给大嫂的,大嫂你收好吧。”
林雨兰愣住了,然后死咬着下唇,差点没气晕过去。冷安竹一把抢过冷安兰手上的布包丢了出去:“那个什么破公主,她凭什么给我娘戒尺,她……”话还没说完,被冷弘文一巴掌摔了过去:“孽子,还不闭嘴,大长公主也是你可以胡乱咧咧的吗?”
大长公主是什么人 ?'…'先皇最疼爱的妹妹,皇上最敬重的姑姑。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大长公主就曾经为先皇挡了一剑,兄妹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后来郭老侯爷父子加上双刀女将樊菊花更是为大昱立下了汗马功劳,满门忠烈。
先皇驾崩前叮嘱当今皇上要善待长公主及其后人,并赐予长公主飞凤鞭,如有冒犯之人,可以打死不论。皇上登基后更御封姑姑长公主为大长公主。
郭家军的令牌与郭年瀚一块失踪,郭家军以及樊菊花的三千女将至今仍然只肯听命于大长公主,等待郭小侯爷的继承人出现或者郭明瑜小郡主长大。
冷弘宇摇了摇头,亲自捡起那本大昱律法和戒尺,递给林雨兰:“大嫂,您自己要通读律法,还要好好教导侄儿,祸从口出,到时候一个不小心,祸害的可就是冷家满门。”
林雨兰接过东西,后牙槽咬得生疼,却不敢说一个字,她再没见识,也知道什么是君、什么是皇家。
冷老夫人也黑了脸,深叹了一口气,大长公主这是敲打他们冷府,为二丫头出头啊!
冷幼琴看到林雨兰吃瘪倒是很愉悦,指着那大麻袋子:“那一袋又是什么东西呀?”
冷安和哼了一声:“大长公主赐的上好的珍珠米,足够冷府上下吃5日,”看着众人的惊讶和欣喜,又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可惜是发霉的米。”他心里窝火啊,大老远回福城陪着这些人吃霉米,他们二房可没有欺负安然,不能沾安然的光不说,还要被大房这些人拖累。
“叵”的一声,冷弘文跌坐在椅子上,然后红着眼站起来,一脚就朝林雨兰踢了过去:“你这个黑了心的女人,我们冷家全被你害死了。”
林雨兰正要张嘴嚎啕大哭,门房婆子进来回话:“大老爷,京城大长公主府有人来了。”
进来的是大长公主派到福城打前哨的人,大长公主府的二管家:“冷大人,安然小姐带着小王爷和小郡主随礼官直接去青城为菊花夫人打理开祠祭祀的事,六日之后才会回到福城,小王爷和小郡主将随安然小姐住在冷府一个月,烦扰冷大人了。”
“哪里哪里,小王爷和小郡主不嫌弃冷府简陋,下官荣幸之至,下官马上让人安排出最好的院子。”冷弘文喜不自禁。
来人笑道:“不用麻烦冷大人,小王爷和小郡主跟我们安然小姐亲近得很,他们要与安然小姐住一个院子的。至于侍候的人,我已经从京城带来了,都是三位小主子在大长公主府用惯的下人,只要请人给我们指了位置,我们这些人自己张罗就好。我们侍候的人加上侍卫有七八十人,烦请冷大人安排几间屋子,靠近三位小主子的院子就成。一应费用都由我们大长公主府承担。”
在场众人听到大长公主府的管家口口声声称安然为小主子,都惊呆了,有人欣喜、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害怕……
冷弘文是欣喜的,他如果有了大长公主府和勇明王府这层关系,日后的官途岂能不顺畅?可是那本律法和戒尺,还有那一大袋霉米……很明显,大长公主对他们冷府不满。
第八十八章 归
冷弘文找来管家,让他带大长公主府的人去静好苑。等人走了,又狠狠瞪了林雨兰一眼,对冷弘宇和李氏说道:“弘宇,你们回来了,这段时间就弟妹管家吧,让容嬷嬷帮着你,要小心照料静好苑那边。今天起,就把那米煮了吧,在小王爷他们到之前吃完。”
“凭什么,我才不要吃发霉的米呢。”冷安兰小声嘟囔着,刚才冷安竹挨了一巴掌,她倒是不敢大声囔囔了。
“那你就饿着吧,容嬷嬷,你亲自盯着,大长公主赐的那些米没有吃完之前,不许吃其他米面,吃不下的人就饿着。有谁发牢骚或把米饭倒了,被大长公主府的人知道的,以家法处置。”冷弘文倒是没再发脾气,冷冷地吩咐道,他现在要先理理自己的思路。
冷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大媳妇和小孙子都被打了,心疼得很,也不满地叨叨:“都怪安然那死丫头,就算真的受了委屈,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她这是报复我们啊!这就是一个孽障!”
冷弘宇吓得赶紧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娘,您可别再惹事了,听说小王爷把安然当作亲姐姐一样。真惹恼了大长公主,只怕皇上会赐我们全府吃五年霉米的。”
冷弘文也吓坏了,这府里现在就有大长公主府的人呢:“娘,大长公主可不是好脾气的主,她手上的飞凤鞭,打死多少人都是不用追究的。”要不吓吓他这个亲娘,冷弘文还真怕会惹出事来。
冷老夫人果真被吓到了,一张脸瞬间刷白,不敢再说话。
冷幼琴却来劲了,拉着冷老夫人的手:“娘啊,您就答应把二丫头给我们家海儿吧,肥水不留外人田不是,娘啊,我给您跪下了……”
冷弘宇和李氏都皱起了眉头,这又起什么妖蛾子?就凭俞慕海那个不着四六的东西?这大白日的,做什么梦呢?
冷弘文喝到:“你给我滚,说过再提这茬,就不要踏进我们冷府了,你记不得了吗?”
冷弘宇也看向冷幼琴:“妹妹,你就别再给我们招祸了好不?大长公主特意让我转告大哥,安然的亲事以后是要请皇上赐婚的,我们不能插手。”
冷幼琴还想张嘴,身旁的俞慕泉赶紧拉住她,猛摇头,她这个娘,还真是没有眼色!现在冷府因为冷安然更有前景了,这大舅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升职到京城做京官,可不能断了这门亲,要想法子跟安然表妹走近了才行。
冷安梅手上的帕子都快被拧破了,皇上赐婚,皇上赐婚啊,凭什么是冷安然那个小贱人 ?'…'她冷安梅才是冷家的嫡长女,是精通琴棋书画、有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凭什么那个乡下长大的贱丫头可以这么好运攀上什么公主什么王爷?
被丫鬟扶起坐在椅子上,还在发疼的林雨兰也是咬牙切齿,那个贱丫头,人还没回来就害得她失去管家权,皇上赐婚,呸———。过年的时候她的爹和大哥还在怂恿她想办法把那个贱丫头许给他大哥的儿子,她的亲侄儿。说那个贱丫头既是只会下金蛋的鸡,怎能不便宜了自个儿娘家?而且还能一辈子捏在她手里翻不出去。林雨兰的眼里发出了毒蛇一般幽冷的光。
无论冷家各人各自存了什么样的心事,大家还是硬着头皮乖乖吃了五天的霉米,连冷幼琴母子四人都宁愿吃霉米也不肯离开,这安然带着小王爷小郡主就要回来了,他们怎么可以走?
众人的期盼中,六天很快过去。这天早上,冷府来了很多人,闽州知府齐大人以及离得近些的能上得了台面的地方官员,只要有渠道获得消息的,都带着夫人、女儿来了。
夏芷云留下的庄子、铺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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