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的小北门子里,我看到了萧萧,还是一身女装,懒洋洋地倚门而站,见我到来,也没多说,只是在转眼看到白帝马脑袋上的黑布时,才泄露了点笑意。
当米虫其实是很好的,每天就玩玩儿小牌,躲在屋子里晒晒太阳,然后再睡睡小觉的,日子过的也是很舒坦的。可惜我熬不住,想象我以前的日子——其实现在严格点儿的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好吧,那就是上辈子,我还在T字台上,还在世界的时装秀场上的日子,简直是恨不得将一天的功夫用作两天的用,刻薄点说,我上辈子直到来真朝这块地面上时的最后一刻,都是处在老人们所说的劳碌命中。
啊,现在突然就什么都不用做的,不习惯,很不习惯。
“你在干什么?”门口的珠玉帘子一挑,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我趴在桌上,百无聊耐地把一颗颗晶莹玉润的南海珍珠拿弹弓四处乱射。来人进来后,拾起一颗对着阳光照了照,摇摇头。“这样的一颗海南珍珠价抵千金,你倒好,拿来做弹子玩儿。”
‘啪’,两颗珠子打到了珠玉帘子上,清脆的一声响,簌簌地落下了碎玉琼芳。
他摇摇头,看着我一脸不以为意地继续那珍珠当弹子地四处乱射,“浪费。”
“有事做了,要不要试试?”
我继续懒懒地打弹子玩儿。“什么事?”
逃出来有半个月了吧。。。。。。我回想了一下半个月前的事,心里有些没底。太容易了。真的,我没想过从安逸身边逃出升天会这么简单,更何况我逃了,竟没安逸搜查寻找失踪的太子妃之类的八卦消息。
安逸的这招是该叫‘以静制动’,所以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太子食客三万人遍布天下,可能不日就能寻到这里来。”萧萧撑着额头在我面前踱着步子窜来窜去,“你得换个地方,在一个地方呆太久,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
我慢慢吞吞地捡起被丢了一地的珍珠,笼在手里是一手的珠润,“那我就走了啊。”
萧萧是个行动派,我才刚应下来,他马上就从身后拿出个小巧的包袱来,然后二话不说地拉我到窗边。。。。。。嗳?窗边?
他推开窗往下瞅了瞅,点点头,“刚好,下面没人。”我颤巍巍地探出脑袋也瞅了瞅,“嗯,没人。可你该不会就这么要我跳下去吧?”
不死也会变痴呆。
“不会。”萧萧伸手把我拎到身边,“我带你跳。”
我睁大眼,抬头看看他,再次探头探脑的确定了一下自己身处的是三楼。慢吞吞地说,“你确定不会有我不会有事的几率是万分之一?”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不要不小心摔了腿还是哪里的。我这要是真伤了哪儿,我会自己把自己呕死的,从安逸身边溜开就是要自己平安,可不能自己把自己折腾出事。
萧萧把包袱塞到我怀里,我下意识地抱住,还没来得及如何,就和人一道摔出了窗棂。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红楼的那扇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冷。
“怎么样?”有人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使劲跺跺脚,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高处不胜寒。”我喃喃说了句。那些自杀的人怎么就有勇气跳呢?好冷、
“什么高处不胜寒?”萧萧皱眉道,打个响指,纪娘牵着一骡子走了过来。我看着那骡子,自言自语道,“高处不胜寒啊高处不胜寒。。。。。。”
萧萧把红色的什么抹在了我头发上,脸色不变听我自言自语。
我把你装成西域舞姬让你出城,自那日你走出。。。。。。后,太子已经暗地里加强了京城的守备。过了这么些天都未曾撤防,看来他对你是否出城很有把握。。。。。。
那也不用我只穿这么点的舞衣啊。。。。。。
舞姬的舞衣向来如此的弱不胜衣,越少才越有人看。。。。。。
我是要逃跑,不是让人使劲儿盯着我看。。。。。。那会被安逸抓回去的好不好?!
我牵着那骡子走在繁华的帝都大街上,身上的绯红银翘舞衣几乎惹来了街上所有人的眼光。等到了城门处,一干守门的将领脸红红的、眼直直的就放我出了城门。
纠 〈1
萧萧说我牵着白帝太显眼,所以只配给我一头蠢骡子。
要不已经没了时间计较,我就是把白帝那头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当马肉刷锅刷了,也绝不会留给他。
那头骡子真的很蠢,打个比方,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牵着笨骡子往外走,我还算有良心,没有欺压它,想着等几天可能就要拿它开刷,所以只是牵着它往外走,可着蠢骡子是在是。。。。。。走三步退两步的我先不计较了。可它瞅着头驴子都想亲热的样子我就忍无可忍了,可见环境对生物都有命定的影响。青楼勾栏窑子里出来的骡子都好色!我没拿鞭子,所以只能很没面子地动脚踹那头蠢骡子、
路人皆对此奇景指指点点。幸好西域舞姬和以前演过戏里的舞姬一样,都拿纱巾蒙面,要不好面子的我绝对早就和那蠢骡子同归于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路踹踹停停,停停踹踹,到了太阳下山,我都还只走到路人京城外的三里坡。
三里坡,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离京城三里的一个小山丘。
在隔着三里坡上的驿站有十步之遥时,我已经觉得不对经。
驿站有些人畏畏缩缩地向驿站里探头探脑,,便又退回闪到了一边,我本不欲进驿站,想起刚才未出城门的,京城里看到的一些身着红衣的骑兵,心里下意识地有些躲闪,那是安逸的缇骑。当时看见缇骑的时候,他们正是向城门外奔驰而去。比我先一刻出城门,而他们若要稍事休息的话,绝对会选择这个三里坡的驿站,因为除了进城,下一个驿站远在五十里之外。
可我被蠢骡子折腾地口渴了,刚才也说了,除非进城,否则还要走五十里才有的水喝,我自认和蠢骡子走上五十里是天荒地老的事,罢罢罢,还是进驿站吧。一文钱憋死英雄汉。我个小女子,空有十万两银票在身也无济于事。
刚走到了驿站门前,我就脚生了钉,手心儿也开始冒冷汗——看到三个熟人坐在一桌:太子安逸,庄王安乐,还有就是那个刚封了康王的安康,三缺一呢。。。。。。哦不,旁边还坐了个长的邪气好看的男人围成一桌,打麻将?兴致这么好?
我就僵在那里了,蠢骡子在我身后朝驿站里探头探脑。俩门神一样的缇骑刷刷两声地亮出雪亮的大刀来架在我面前。。。。。。太子府里最常见的一幕重演。。。。。。我回了神拔腿欲走,虽然和萧萧约在这里见面好商量下一步,可现在是不走不行了,虽然我对自己的装扮障眼法很有信心,可万分之一的危险几率我不必亲身示范,三十六计走为上,闪吧。
人,还未动。就,听见安逸清冷的声音,“王六荪,让那西域舞姬进来吧,现在微服出寻,不必太扰民。”。。。。。。然后安逸的贴身太监王六荪就一溜儿小跑地来到我面前,我呼吸重了重,生怕就被认出来。。。。。。王六荪从俩门神挥挥手。。。钢刀收回。。。。。。王六荪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傻了。。。。。。驿站里安逸那一桌开始打量我。。。。。。咬咬牙,我随王六孙坐到了一个离安逸那一桌很远的位置,刚越过安逸他们,正要坐下,安逸的一句话让我华丽丽地崩溃。
“琳琅?”
纠 〈2
琳琅?
我额头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然后又冒了几根不知道是横是竖的黑线。。。。。。这这这、这我知道古代的人没近视眼,可也不用好到这种地步呀。
我僵坐在位子上,幸好现在是和安逸背对着的,我脸上僵成僵尸状的表情没人看得到。否则安逸口中的疑问句马上就能换成肯定句。
“二哥,她明明就是个舞姬,怎么可能会是二嫂子?”过了良久,我听到安康嗫嚅的声音,“二哥,我知道二哥思念二嫂子,可这次也太离谱了点。看她的发色就知道不可能。。。。。。更何况。。。。。。”
我听得冷汗直冒,思、思念?安康夜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正待发抖,僵放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抓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猝然间已经身处安逸怀里。
“你倒躲得好。”离的近了,听见安逸低低声言,“要不是早在你身上下了药薰,就这么想找到你还真不容易。”安逸手臂的力气几乎折断我的腰,就这么近和他站在一起,我僵着身子抖着脑袋不敢看人。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对面的人的脸色有多臭。。。 。。。
可更戏剧的还在后面。
没等安逸冲我发火,驿站外就响起了一声儿呵斥,“贱蹄子,就知道你敢逃跑,哼,要逃你也到了姚家再逃,哼哼。。。 。。。”这声线太熟悉了,在红楼常听萧萧捏着嗓子唱着《牡丹亭》。久而久之,他的声音再怎么变化,我都能认出来。虽然刻意装成了媒婆式的大嗓门,可我还是认得出。我抬头看向安逸,他正皱眉看着面前的那个挺着35E胸,扭着肥臀,熊腰,象腿的标榜式媒婆。
我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
好大的差距啊,翩翩公子转眼成了街坊六婆之一,差距也太大了。
一时间驿站里只听得到‘媒婆’萧滔滔不绝的咒骂声,大有一泄心中激愤的意思,我只得垂头,抬头,再垂头。。。 。。。的重复着偷偷使眼色,逃跑尚未成功仍需努力,哪有骂街时间?
‘媒婆’终于收到,虽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总算想起有人尚未脱离魔爪,匆匆收了口,留下句“到了姚家再收拾你”就决定拉着我匆匆退场。
可安逸不放人。
“谁让你们走了?”安逸长身而立,那种气势就够了,当时还没想出个词语形容,直到数十年后,看见另一个与安逸相同血脉的人站在安逸的位置上时,我才明白那种气势。
——睥睨天下。
纠 〈3
门外站着高头门神,那个高度啊,高山仰止。
我笑也不是,哭更不成,于是抬抬嘴角又放下。
“你是留人还是留命?”安逸的声音依旧冰冷。
打个抖,我耸着脑袋不敢看面前亮刷刷的大刀,安逸的意思是我不留就留命吗?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冷酷啊,我是做不到这个时代的三从四德听他的话回去继续受虐,就活该要被刀子砍啦?
我终于抬起脑袋,就冲着萧萧很有气势地小声说,“走罢,难道你要留着被人砍成肉泥巴吗?”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我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轻功啊,传说中踏雪无痕的轻功啊。
‘葛拉’,是终于落地后踩着小石子发出的声音。
“好了,接下来你先走一步,我去引开那些人。”落地后,萧萧留了句这样的话,转身就要走,我忙一把拉住他,“你自己要小心了啊,打不过就跑,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我一眼,眼神奇怪的很,我讪讪干笑了几声,“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哈、哈哈。。。。。。”在心里都忍不住唾弃自己,好好的一句关心话,怎么从我嘴里出来就换了个样儿?
萧萧嘴角一抬,纵身往原路而去。
“戚。。。姑娘。”身后忽然有女子唤我,“请上马。”
我一转身,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纪娘。
我看着纪娘奇道,“你怎么在这里?很危险的你不知道?”
纪娘只是垂首恭顺,“请上马。”
她根本就是不想和我说话,在我尝试着和纪娘说话的多次失败后,我深刻地体会到了纪娘不愿开口的决心有多大。
算了,上马就上马,跑路就跑路。也确实是没时间蘑菇了。
白帝的脚程确实好,山路崎岖也能奔地飞快,丝毫不受路况的影响,在现代我在英国噌请专人教导过马术,所以骑马就我而言还不是大问题,只是古时候的山路哪里能和现代刻意修整的平实的马道场相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已经被颠簸地‘晕马’。于是跌跌撞撞勒马停下休息。
即使已经平稳,但那种恶心欲吐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去,我甚至感觉到浑身在发颤,这样的情况下我要是再逞强跑路的话,无外乎就是摔断脖子的结局。苦叹一声逃亡路之艰辛,可是。。。。。。一想起今天见到安逸后发生的事,我的右眼皮儿又开始乱跳。。。。。。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现在我只记得他似乎说在我身上下了什么东西,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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