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锁得更紧了。
曲夫人脸一僵,有些恼羞成怒,“我哪里假了,这么多年,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你看他,总是那付模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我就不信,他对谈霜华是这样的!”
曲江山见她突然提到自己前妻的名字,有些不适应,他几乎快忘记这个名字了,“不要提那些陈年往事了,你以前怎么对他,今后还怎么对他!”不得不说,爱妻的态度让他失望,她竟然拒绝奉养父亲!
“为什么不能提?他心中从来只有谈霜华是他儿媳妇,我进曲家二十来年,尽心尽力待他,可曾讨过他半点欢心?现在,我有权利决定了,不要和他住一起!”曲夫人终于捅穿这层窗户纸,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那好,你不和他住一起,那你一个人去住别处吧,我和他住一起!”曲江山从失望到惊讶再到愤怒。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不承认!我带儿子走,你和你老父亲住去吧!”曲夫人似是在等这句话。
曲江山睁大了眼睛,像是头一回认识她一样,直直地看着她,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爱着这个女人,对她言听计从,对她温柔有加,他一直以为,他和她这一辈子可以恩恩爱爱地过下去,富贵不移,贫贱不移,这是他们两人曾经的誓言。
而现在,富贵刚刚过去,贫贱这么快就让她的心志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还是她的心志从来就是这样,只是富贵一直存在,没机会表露出来?
“你要走自己走吧,我,靖昆,还有我爸,一家三代住一起。”曲江山沉默了一下,他还是不愿意将她往坏处想。
“不行,儿子跟着你只会毁了!曲家已经害了他!”曲夫人断然拒绝。
“跟着我毁了?曲家害了他?”曲江山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的,“燕子,你脑子没有出问题吧,怎么说出这种糊涂话来?”
“如果不是曲家这场混乱,靖昆怎么会是这样,你看看他,憔悴颓废,精神不振,还是以前那个充满快乐充满自信的孩子吗?!”曲夫人悲伤地大喊。
“可是,靖昆不是你极力推上去的吗?你暗在公司积蓄力量,不就是让他替换靖天,掌管北宇吗?北宇在他手中垮了,怎么能说是曲家害了他?要说害,也是你害了他!”曲江山气得身子发颤,他无法忍受她颠倒事非黑白。
“你胡说,我怎么会害他!”
“北宇最初坏在哪里?金佳妮的泄密,金佳妮是谁,是你一手栽培的侄女,是你要她进公司,占据要位,你说,真正害靖昆的,你们姑侄是不是算上重要的一对?”曲江山有些绝望,他没想到恩爱夫妻在大难临头各自飞时还清算一把。父亲说得对,他的眼光从来没好过。
“曲江山,你不要血口喷人,金佳妮是金佳妮,我是我!你把她的错误推到我的头上来,你还想诛连吗?”曲夫人失去了往日的端庄和温柔,指着曲江山怒吼。
曲江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他悲伤地摇摇头,“我们不要争了,靖昆愿意跟着你就跟着你,随便他吧。”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外面的阳光很大,刺得他的眼睛打不开,头晕晕的,他手扶着墙壁站了好一会儿才稳神,穿过一条走廊,他来到了前院。
这里,苏文哲已坐在椅子里,手是懒懒地玩弄着钥匙串,旁边他的年轻的助理,手里捧着文件。
一会儿,曲靖昆出现了,他双眼凹陷,憔悴的厉害,但面容平静。
然后曲夫人出现了,她手里拖着两个大皮箱,身上穿着外出的衣服,已经作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再然后,曲一湘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里面一只鹦鹉在里面扑腾,“你好,你好。”老爷子脸上笑眯眯的,不像是搬家,倒像是出去溜鸟。
“人都到齐了吗?若没有异议,把字签了吧。”苏文哲示意助理打开文件。
助理将文件递到曲江山面前,再将一支笔递过去,曲江山没接,他眼睛缓缓在院里留连地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老爷子身上。“爸,我错了,全都错了。”
他接过笔,经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陈旧的房契,颤抖着双手,递给了旁边的助理。
“好了,文件已经生效。”苏文哲接过房契,起身宣布。
“靖昆,我们走。”曲夫人招呼儿子。
“妈?”曲靖昆不解地看着母亲。
“刚才我和你爸说好了,你和我一起过,他和你爷爷一起过。”
“这怎么可以!”曲靖昆愕然。
“我说可以就可以!”曲夫人强势地说。
曲江山木然,对曲靖昆说,“你愿意跟她走就走吧。”
“不,我不走,我们一家都在一起,以后我会努力工作,让爷爷过好一点。”曲靖昆立即作了选择。
“靖昆,你不要傻,跟我走!”曲夫人着急了,她想到了很远的将来,但最近的没想到,儿子不跟她走!
“妈,你不能这样!”曲靖昆脸色惨白,母亲的行为让他悲哀、耻辱。
“靖昆,你不要傻,跟着你爸没有将来!快点,跟我走!”
“妈,你若怕我们连累你,你一个人走吧。我留下来养他们的老。”曲靖昆腰杆挺得笔直,眼睛里的痛苦泄露出他内心的煎熬。
“好,你要做曲家的好子孙,由你,只是以后别后悔!”曲夫人怒吼,这种孤立的局面让她很恼火,她拉起皮箱就走。
“请等一下,曲夫人。”苏文哲等他们吵完了,不紧不慢地开口。
“还有什么事!”
“根据我们文件内容,这屋里除了个人贴身用品和衣服,其它东西凡超过五千元都不能带走。现在请你打开皮箱让人检查。”苏文哲礼貌地微笑。
曲夫人有些惊慌,随即镇定,“别人送我的一些首饰也不能带走么?”
“若是曲江山先生送的,你不能带走,因为一并抵押了,若是别人送的,你可以带走。”
曲夫人眼睛里冒出火来,“你连送我的首饰都抵押?”
“我以为你愿意与我们共渡难关,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原来我一直在自以为是。”曲江山自我解嘲地说。
打开曲夫人的皮箱,找到了一包金银珠宝首饰,正是曲江山这么多年来送的礼物,但曲江山发现,还有一部分不在里面,比如他结婚那年他送她的北极之光蓝钻,她满三十岁的那年送的镶金玉项链。
首饰包被扣留,曲夫人冷笑一声,“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我这里,你可以走了,不过我有两个消息送给曲夫人,想必你现在很想知道。”苏文哲笑道。
曲夫人并没理他,拖着皮箱就走。
“夫人昨晚派人偷偷送出去的珠宝已被拦截,现在人和物都在警方手里。”苏文哲不紧不慢地说。
话刚落音,只听啪地一响,曲夫人丢下皮箱,像风一样冲了回来!
“你说什么!”
“第二个消息是,曲夫人你以娘家人在银行设置的帐户现在已全部冻结。”
此言一出,三个人脸色大变,曲江山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走了。
曲靖昆难过的看着母亲,突然有些不认识她。
曲夫人面色狰狞,朝苏文哲扑过去,“你这个魔鬼,你到底是谁,是谁!”
只有曲一湘依旧平静,淡然看着眼睛一切,仿佛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苏文哲没动,那个助手身手不错,一把挡住曲夫人,轻轻一推,曲夫人蹬蹬蹬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她胸膛起伏不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双眼睛睁在大大的,像两把利剑杀向苏文哲。
苏文哲没理她,拿起那份房契走到曲一湘面前,深深弯了一个腰,“曲老先生气度果然不凡,晚辈深感佩服,现在,这份房契受人之托赠与老先生,请收下。”他双手捧住房契,递到曲一湘的面前。
曲一湘沉思了一会儿,问了两个字,“靖天?”
苏文哲面带微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曲一湘点点头,“这房契你收好吧,这房子让我住住就行了,虽然搬不搬无所谓,但还是老地方住着习惯,我家鹦鹉也习惯。”
这急转直下的场面让所有人傻了眼,曲夫人最先喊出来,“曲靖天,果然是你!”
“是我。”一个冷漠的声音传进来,随即一个高大男人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里,有个二货叫花花,那是他的英文名。
为了证明坨坨真的不是恶搞,现在征集此二货的大名。
姓叶,必须的,只是,叫什么好?他就快出场了。
☆、第72章
“是我。”一个冷漠的声音传进来,随即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
他穿着黑色风衣;表情清冷;往院中静静一站;顿时有一种万物萧瑟之意。
这是他首次公开出现在曲家老宅,这一年多,他极少露面;不知情的人以为他终日消沉,知情的人都知道他化悲痛为力量,在狠戾收购北宇。
“果然是你,一直是你在幕后推动;你这只黑手,你这个魔鬼;叶果果就没得好死,你也不会好死!”曲夫人再也顾不得仪态风度,她手指着曲靖天,破口大骂。
叶果果三个字像刀子一样刺进曲靖天心里,又苦又痛,他眼睛一鼓,射出暴戾之色,冷气四散,空间凝固,曲夫人骂着骂着不由慢下来,身子不住地发软,从头到脚的冰凉。
“哥,真是你?”曲靖昆苦涩地问。
“靖天,真的是你?”曲江山被一系列的意料惊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毁掉我们?”
“如果不这么做,你如何看清你这位夫人的本来面目?”曲靖天在苏文哲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冷漠地看向曲靖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故事后,你们一家三口都给我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听,立马就滚。”
“你讲,我听。”曲靖昆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到掌心,他已经预感这个故事必定有惊天秘密。
“三十六年前,爷爷旁边有一个管家,叫谈美君,此人为曲家忠心耿耿,却在一次爷爷被仇家追击中替他死去,谈美君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叫谈霜华,谈美君死后,妻子改嫁,爷爷就将谈霜华留在身边,此女很得爷爷喜欢,就将她嫁给了自己的儿子曲江山。曲江山不喜欢谈霜华,可又没那个勇气敢公然反抗家里,于是两人结婚,一年后生下一个孩子,叫曲靖天。”
“结婚之后,曲江山对谈霜华越来越冷淡,这时候,他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叫金燕子的女人,此女得知他是曲家少爷后,极力讨好,曲意恭迎,从此成为了曲江山金屋里的人,而谈霜华一直蒙在鼓里。金燕子不甘于永远藏在金屋,于是找了一个机会让谈霜华知道真相,从此,谈霜华郁郁寡欢,几年后就去世了,就去世当日,她的名义上的丈夫还在金屋里与金燕子寻欢作乐。”
“半年后,曲江山娶了金燕子,只是结婚后并没有立即搬回曲家老宅,一年多后才搬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叫曲靖昆的孩子,对外称只有六个月,其实将近一岁。曲靖昆,你不是十月出生,你是三月出生,我母亲出世之前,金燕子已怀了你。”曲靖天语气平淡,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而曲一湘沉入回忆,往事如烟,散了,又来了,像一个挥不去的梦。
曲靖昆脸色如雪,一派惨然,他早就预感这个故事将会很残酷,可他没想到是这样丑恶,母亲是第三者,自己是不是也算私生子?
曲靖天继续淡然讲述,“你大概不知道,从小,曲江山从来没抱过我,从来没买过玩具给我,更没有像你一样,坐在他的肩膀上带出去玩过。这些,我已无所谓,但我一直记得我母亲哭泣的样子,曲江山对她斥喝的样子,她死时不甘的样子。我告诉我自己,这个公道我一定要讨回。所以,当同龄的孩子都在父亲肩膀上撒娇的时候,我在努力学习,当同龄的孩子在游戏厅里玩的时候,我在努力学习。我十四岁的时候去了美国,十九回国,二十岁接手北宇。”
他看向一脸悲伤与懊悔的曲江山,“曲江山,三十年前,你既要成就你孝子的名声,又要成就你伟大的爱情,所以,你不惜贱踏一个女子的尊严,十年前,你和金燕子都以为我捡了一个大好机会,担心你儿子曲靖昆长大后,北宇将没有他的位置,你再次贱踏了为人的底线。从那时起,你们就开始处心积虑地给他铺路,开始在公司收卖人心,安排眼线。知道吗,当时知道这些事,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就怕你们不动,你们不动,我没法讨回公道。”曲靖天浅浅笑了。
“我来说吧。”曲一湘突然长叹一口气。
苏文哲的助理机灵地给老爷子搬来一把椅子,老爷子坐下,将手中的鸟笼子放在膝盖上,笼子里的鹦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