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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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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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上,喳喳诧鸣:一直寂寞安静的宁正宫,这是发生了哪桩稀奇?

  宁正宫西便殿外殿内,魏昭容手指淑妃,边哭边骂边欲上前:“是你,是你害了蠲儿,一定是你……你害了我的蠲儿,是你害得蠲儿这般模样!”

  后者也是哭得不能自已,在宫女搀扶下左避右让,摇首道:“没有……本宫对蠲儿视若己出……本宫怎么会害蠲儿……”

  “你这贱人说得好听……你……”

  “大胆!”恰行到西便殿门外的慎太后厉叱,“如此不敬上妃,魏昭容你好生放肆!”

  淑妃跪迎,魏昭容竟是昂然不动,道:“太后若想治我的罪,尽请发落,左右我的蠲儿危在旦夕,我也不想活了!”

  慎太后冷定端重地落座后,两眸厉眙:“什么危在旦夕?太医院从院使到御医悉数到此,哀家还带来了茯苓山庄的白庄主,诸多医者尚没有定论,你从哪里看出了哀家的孙儿危在旦夕?”

  魏昭容哭倒在地:“蠲儿从生下来便从未得过重症,淑妃收养还不到一年便出了这等事,太后去看看蠲儿的脸色,简直就和……呜呜呜……”

  “蠲儿既然病得严重,诸太医尚在里面看诊,你身为生身母亲更该懂得稳重自持,莫乱了蠲儿的心神,扰了御医们的诊断。”慎太后命身侧白英,“你快些过去罢,御医们倘若已有了应症的办法,你帮着看看方子,倘若他们到现在拿不定主意,便由你主诊。”

  白英奉命进去内殿。

  虽然早早晓得自己今日徒劳无功,但在触过大皇子脉相后,仍是错愕不已:不像闭穴,不似服药,薄光用了什么法子,致使大皇子身无任何症状却沉睡不起?

  于是,他回到外殿,在伏地请罪的诸太医身后亦跪了下去:“禀太后,草民……草民愚钝,学艺不精,找不到大皇子病起的因由。”

  慎太后一惊:“连你也找不出来?”

  “是,请太后恕罪,不过……”

  “蠲儿……”魏昭容哭声骂声交相又起,“淑妃你这贱……你究竟对我的蠲儿做了什么?你还我蠲儿,还我蠲儿!”

  慎太后沉颜:“魏昭容,你再如此聒噪,哀家便命人将你送回春禧殿!”

  魏昭容泪眼凝对,婉转哀怨:“太后,如今是我的蠲儿啊,母子连心……”

  “白英。”慎太后拔高声量,“你方才似乎还有话要说?速速讲来。”

  “草民遵旨。”白英不敢怠慢,“茯苓山庄向来分为两派,一派研究日常保养精护之道,一派专精疑难杂症。当年我的姑姑便是后派中的佼佼者,而得她真传的,非姑姑的女儿莫属。”

  “姑姑的女儿,你是指……光儿?”

  “是……”

  “不可能!”魏昭容厉声娇叱,“本宫绝不准那个贱人碰本宫的儿子!”

  
 第十章 '本章字数:2637 时间:2013…06…26 00:04:49。0'
  魏府。

  今日,魏相胸臆间晴空万里,在在因为昨日所获匪浅。

  “你确定那对主仆是这么说的?”

  “属下听得一字未错。”

  “很好,继续盯紧那边,进不去里面也不打紧,盯着那道门就好。”

  起初跟踪白英,是为了防止太后借用白家人在后宫兴风作浪危及爱女,谁知竟有这等额外收获,着实是个不弱的惊喜。

  “老爷。”管事魏德叩门,“宫里送了封信过来。”

  “信拿来。”

  信笺上不过三言五语,却登时带来阴云蒙蔽,疑雾重重。魏藉一边将信投进炭炉内,一边道:“魏德你回头捎话给蔻香,既然把人派出来了就捎口信,写在纸上的东西能少则少。”

  魏德应诺:“老奴一定告诉那个丫头。”

  “宫里的人还在外面么?”

  “还在。”

  “去告诉他,请娘娘向太后请求由茯苓山庄的白果为大皇子医治。如果太后不允,也不宜太过坚持。”

  魏德前去传话,魏藉思量再三,仍是无法安然处之:大皇子一向健康,何以突起急症?

  “一个时辰后,就说本官旧疾复发,去太医院请张太医过府应诊。”

  ~

  依魏昭容所请,慎太后传白果进宫诊视。

  “奇怪呢,没有中毒迹象,穴位无碍,经脉畅通,为何脸色蜡黄沉睡不醒?”白果看了脉相,翻了瞳色,瞥向站在身后的兄长,“大哥认为是什么原因?”

  白英摇头:“毫无头绪。”

  “怎么会呢?以大哥你的医术,至少有自己的判断罢?”

  “这种症状从前从未见过,为兄不敢妄下定论。”

  “但也不能放任病者不理,这……”

  “果儿。”白果拉着她向外殿,“大皇子金玉之躯不可造次,出外复命罢。”

  “如何复命?”

  “自是实话实说,我们兄妹医术不精……”

  “大哥?”白果打住脚步,“大哥对病者,无论贵贱皆一视同仁,从未轻言放弃,今日竟然因为对方是皇子而却步不前,实在不是大哥的作风。”

  白英苦笑:“你当真是不了解什么是皇家罢?无功倒也罢了,一个小小的过错,有可能将茯苓山庄几百人全部搭进去陪葬。”

  “可是……”

  “没有可是。”白英面颜一正,“记住,这里不是你可能肆意而为的江湖。”

  白果满目狐疑:“你是中了薄光的心术了不成?我听老庄主说过,当年他不过对薄光稍稍点拨,她便触类旁通,将心术的精要给领悟了。”

  “果儿……”白英霎觉无力,“总之,出去如实向太后禀报罢。”

  外殿,兄妹二人回禀完毕,慎太后望向魏昭容,问:“事到如今,你怎么说?”

  “太后想听臣妾说什么?”魏昭容手指跪地的诸御医,花容盛怒,“这些人,一个个拿着俸禄,关键时候却没有一个派得上用场的,遇上了事只知道说什么‘微臣无能’‘ 微臣无能’,既然无能,要他们何用?”

  对这番无所顾忌的顶撞,慎太后耐心渐失,道:“这些人纵然有错,也须放在蠲儿病愈之后再作定夺,你身为母亲,眼下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儿子更为重要?”

  魏昭容甩开侧旁宫女的扶持,道:“太后也说臣妾是个母亲,臣妾难道会不疼爱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孩儿么?是谁分离了臣妾母子?是谁将臣妾的孩儿带离臣妾身边交给一个外……”

  “是朕。”长身玉立门外者淡声相应。

  殿内诸人,除了慎太后,皆惶恐不迭地转向门前,跪迎圣上。

  方才,兆惠帝乍进宁正宫大门,魏昭容辛辣声线隐约入耳,阻止了王顺的唱报,阔步流星直至西便殿外,目睹了爱妃发飙全程。

  “皇……皇上,臣妾……蠲儿,蠲儿他不好了,也不知淑妃是如何照顾蠲儿的,蠲儿得了莫名的怪病,您快去看看蠲儿啊……”那角明黄袍衫进入眼角余光,魏昭容周身气场迥变,顷刻间细风拂柳柔若无骨,粉面上泪袭海棠,娇婉妩媚。

  “都平身罢。”兆惠帝径直迈向内殿,对床上的长子稍作审视,旋身即出,“蠲儿如此危重,淑妃你身为蠲儿的养母,为何延误至此?”

  站起未久的淑妃复又跪倒,颤声道:“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实在不知大皇子有此恶疾。昨日睡前蠲儿还是一如往常地活泼可爱,拉着臣妾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什么恶疾?”本应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孺慕情深,被他人如此稀松平常的提及,魏昭容自是恼恨异常,但圣上面前不敢造次,强压心头怒焰,“皇上,蠲儿的身子从来健康,向御医、良御医是专为蠲儿看诊的,一问便知。但到了宁正宫,平白无故便患上了病,这座宁正宫里的每个人皆脱不开嫌疑,请皇上做主,命司正司严审……”

  慎太后愠颜扬声:“魏昭容,你就是这么做母亲的么?来人,速传薄尚仪前来!”

  白果一怔。

  魏昭容疾声:“太后……”

  慎太后厉眸眙去;“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想薄尚仪为蠲儿医治?”

  后者好不委屈,娇弱声道:“恁多御医全没法子,连茯苓山庄的人也一筹莫展,她难道是华佗再世不成?一定救得了蠲儿?”

  兆惠帝开口:“王顺。”

  “奴才在。”

  “大皇子病情危急,宣薄尚仪速来宁正宫。”

  “奴才遵旨。”王顺下去传命,

  殿中阒寂无声。

  一刻钟后,薄光匆匆见驾,随即诊视病患。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内殿沉静无声,魏昭容心中焦乱,起身道:“臣妾想进去陪着蠲儿。”

  “你在此好生等着。”兆惠帝道。

  魏昭容眸心漾泪:“薄尚仪进去了恁久,臣妾不放心……”

  兆惠帝微讶:“你担心薄尚仪会害蠲儿?”

  “臣妾或许多心,但身为蠲儿的生身之母,十月怀胎,辛苦分娩,总是母子连心,此刻臣妾心乱如麻,只怕……怕……”

  慎太后面生困惑,道:“你这心多得还不是一点半点,哀家和皇帝都在这里,千影卫、羽林军守在外边,薄尚仪是如何个胆大包天,敢害当今大皇子?”

  魏昭容言之凿凿:“太后难道忘了她是姓薄的么?薄家多得是胆大包天……”

  “昭容娘娘过誉了。”内殿门开,薄光将对方最末那句听个正着,也接个正着,“您高估了薄家人的胆色,薄光有天大的胆子,也做不了您此刻期望中的事。”

  “你放肆!小小尚仪,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你折腾了这半日,不能消停片刻么?”慎太后难掩疲态,卸了拇指上的指环,揉捏自己泛痛的额角。

  宝怜趋步,伸指为主子缓慢推拿。

  兆惠帝见状,龙颜一凛,道:“魏昭容,如果不是看在你担心蠲儿以致失仪的份上,朕必罚你回宫省过!”

  “皇上……”太后这个老妖妇,装神弄鬼博同情,真真奸诈!

  “薄尚仪。”兆惠帝俊目转视那个一身宝蓝尚仪宫装的女子,“大皇子的病症如何?”

  薄光福身:“禀皇上,微臣尚不敢说。”

  兆惠帝愣了愣:“你也是束手无策?”

  “是,微臣没有十足把握。”

  慎太后大喜:“听你这话,是有办法救蠲儿了?”

  薄光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道:“就如大公主那时一般,微臣当下对大皇子也不敢妄下推断,微臣已下了针,若真如微臣所想,大皇子两日后便该发声痛呼,到时微臣便有法可解,不然……”

  “不然如何?”兆惠帝问。

  “……微臣便以此命殉于大皇子。”

  “你这贱人!”魏昭容面目赫变,厉声叱着扑了过来,“你这条贱命如何与我的蠲儿相比?你想殉,也看你配不配?”

  对方突如其来,薄光猝不及防,眼睁睁望着那五根满载璀璨、尽饰华美的纤纤玉指向自己颊上凌厉掴来……

  
 十一章 '本章字数:2415 时间:2013…06…28 01:15:29。0'
  “你可以了!”

  那只手,在距离她左颊寸许时被另一只手精准截住。

  兆惠帝眉心处打起细碎的褶皱,道:“魏昭容,朕尚在这边,你身为宫妃,如此行之无状,是将朕置于何地?”

  魏昭容僵望龙颜半晌,猝然抱着天子手臂跪滑在地,伏首嘤嘤啜泣:“皇上……臣妾……担心蠲儿啊……薄尚仪说殉……不就是在说蠲儿会……蠲儿若有不测……臣妾也不想活了……臣妾只是担心我们的儿子……”

  薄光忽有几许了然。这个看似有勇无谋的女子,似乎是将全部的能量倾注在了天子身上,其形其貌,全随圣心的喜恶,如水般流转沉浮,如水般周旋变换,苦心孤诣,只为一人。是而多年的宠爱,并非全因父荫。

  “昭容娘娘,微臣受太后、皇上谕旨诊治大皇子,自是不敢懈怠,大皇子病症起因由与大公主极为类似,是而微臣为大皇子行针走穴,两日后自见分晓。到时大皇子或许非微臣先前所断,但情形最坏也只如当下,绝不会因微臣的针疗有性命之忧。微臣的殉命之说,概因微臣有负太后、皇上厚望,无颜苟活而已。”

  慎太后面色凝肃,道:“光儿的医术有目共睹,无可争议。皇帝,蠲儿的病就交给薄尚仪罢?”

  兆惠帝颔首:“正如母后所说,朕将大皇子交给薄尚仪。魏昭容,你若还想蠲儿平安无事,便该晓得不该打扰薄尚仪的诊治。”

  后者拭泪:“臣妾自然想蠲儿安好……薄尚仪,本宫求你,一定要救救蠲儿……”

  “微臣不敢。”薄光回礼。

  终于,喧闹了一日的宁正宫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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