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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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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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悟:“原来,商相是担心本宫的妇人之仁,不足以威慑前朝?”

  “的确担心过,但经太后方才判词,老臣便晓得自己多虑了,余下的只是不解。不过,太后欲使明亲王的妻妾成为引其上钩的鱼饵,便另当别论。”

  她哑然失笑道:“明亲王倘若当真为了自己的妻妾犯涉险地,我反倒会对他生出几分敬意来。可惜,那个人生性凉薄,当年纵使没有齐道统散布谣言,当太上皇对家父动了杀心时,他仍然会成为最大的助力,哪怕我已为明亲王妃,已为他生下世子,亦改变不了结果。这样的男人,很难说会为了女人冒险。”

  商相颔颐。他了解的明亲王,正是如此。

  “她们是为明亲王沦落到今日境地,在他写放妻书时,两个女人想着的是与他生死相依。我不杀她们,是因为不想沦落成他的帮凶。”

  少女时候,爱上他的冷漠俊美,从未想到过那样没有温度的爱情,在皇权的冷风寒雨中如何予她温暖。然后,一朝梦醒,逝事如烟。

  商相沉吟多时,突道:“太后,微臣还有一句话讲。”

  “哦?”她掀眸,看对方满面端肃得不同寻常,不由一怔。

  商相正襟危坐:“太后心中如今可还挂念着司大人?”

  她面色一冷:“这话怎么说?”

  “老臣年事已高,恐无法陪伴皇上太久。在方才,听过太后的话后,老臣再度确定太后富谋擅断,仁威兼备,有您教导皇上长大成人,老臣自可高枕无忧。但……”老相爷的颜容沉若静湖,“您为了皇上,为了大燕,必须心如止水,绝情断爱。个中因由,依娘娘的绝顶聪慧,定然比老臣想得明白。”

  她垂睑,道:“本宫深知,能够当着本宫的面把这番话讲给本宫听的人,必定在真正思虑皇上的未来,我很庆幸浏儿可以得到商相的精诚辅弼。”

  “……老臣冒犯。”

  她摇首浅笑:“商相是最清楚始末的,我和司……大人已然缘尽。”

  “老臣相信娘娘。”商相满面欣慰地立起身来,“老臣告退。”

  她颔首:“王运,替本宫送商相出去。”

  果然,到了这一刻。

  她幽幽吐息,心脏的某角某地隐隐生痛。

  慎家密栈前,他有礼而淡漠,她便明白他比自己更早做下了打算。两日前与鸾朵促膝长谈,更清楚他无意耽搁,对天都城毫无留恋。

  与他几度离别,每一次皆肝肠寸断,如今却宛若食了麻沸散般,明知体内有一处伤口血肉飞溅,却再没有了那份撕裂心肺样的剧痛。明明这场早晚终须到来的离别后,便须切断所有牵系,不是夫妻,不是爱侣,连兄妹也不是,而是君与臣,抑或君与民。

  “瑞巧,请江大夫明日到德馨宫见我。”这个不远万里赶来救助司晗的女子,她欠她一个答案。

  瑞巧正待应下,殿门一阵急迫跫音由远而来。

  高猛、程志闪身进殿门内,按剑警伺。

  “娘娘,微臣卫免请求见驾!”

  她眉心微颦:“准。”

  “娘娘!”卫免大步踏入,拱手揖首,“微臣昨日收到一封密函,有一拨死士密潜进京,欲刺杀太后娘娘。”

  “死士么?”她冁然,“既然是昨日的事了,结果如何?”

  “结果他们才一进京,便和另一伙不明力量狭路相逢,两边皆是死伤大半,微臣已派追兵缉拿残众。”

  她点了点头:“事情解决得如此顺畅,你为何还一副焦急模样?”

  “半个时辰前,微臣本打算到南府卫队衙署寻司大人讨论此事,谁想到司大人他……”卫免眉峰拧结,好生郁卒。

  “他如何?”她呼吸淤涩,浅声发诘。

  “挂印远去,不知所踪。”

  
 九四章 '本章字数:4153 时间:2014…01…10 08:46:02。0'
  好个司哥哥,无论是动情起爱,还是断情绝爱,总是快她一步,总是不留余地。

  没有了司哥哥,她穿着这袭华丽的袆衣,在这座广褒的宫廷内,独自捱过每个寒冬么?

  “太后,微臣尚未将司相禀报司大人挂印与那起江湖纠斗之事,先行告退。”

  江湖纠斗?薄光唇掀冷笑,这许多日来,她尽力不与那位养老中的太皇太后正面相对,是自己仁慈过头!

  “备轿,摆驾。”她甩衣起身。

  瑞巧拿过挂在后方屏风上的锦绒青缎连帽披风,急忙忙跟上:“太后想去哪里?”

  “万寿宫。”她道。

  瑞巧先忙不迭为主子披挂整齐,口中劝道:“今儿是个大冷日子,那地方离明元殿又远,您换个暖和天去罢?”

  她笑:“正因近来气候异常寒冷,本宫才更加担心太皇太后凤体,不亲自到万寿宫,如何放心?”话讫,她自行将兜帽罩于头顶,提足就步。

  迎面,绿蘅端着点心迈进殿来,见得这副架式,匆匆见礼,道:“太后这么早便要回寝宫了么?”

  她乌黑眸心内波光疾闪,道:“正好,你随本宫同往。”

  “……是。”绿蘅一心一脑的茫然,放下托盘,悄然随在主子身后,低声向瑞巧求解。后者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住示意禁声。

  ~

  万寿宫。

  这座宫殿,距离嫔妃寝宫区域颇有一段距离,原是先帝诸妃养老之所。新帝登基后,将诸位太妃迁至清心居,此处修葺一新,迎接太皇太后入住颐养天年。

  薄光走进大门,太妃魏菱率宫人接驾。

  她扶起这位姿容姣好的女子,道:“魏太妃侍奉太皇太后一年来甚是辛劳,如今太皇太后凤体渐愈,太妃功不可没。本宫特准你五日假期,是出宫游赏,还是回自己的寝宫调歇,随你定夺。”

  魏菱一笑:“臣妾谢太后恩典。”

  “本宫来陪太皇太后共用晚膳,你们全去歇着罢。”

  “是。”魏菱瞳光盈动,微微向前倾身,“娘娘应该听说了罢?魏家剩下的那些人总算有了用处。”

  她颔首:“魏相处斩在即,你若想见,仍可见他一面。”

  “太后恩典,臣妾不胜感激。”魏菱率众姗姗退场。

  她目觑王运:“本宫要和太皇太后好好说说话,你们在外守着。”

  而后,是寝殿。

  方进殿内,一股子梅花香气便扑面而来,正央圆案上的白瓷瓶内,插满大簇娇艳红梅,邻窗榻案上的红瓷瓶内,则盛装着几枝素净白梅,有了它们,整间寝殿变得清雅不俗,亦生趣盎然……她竟不知,今年的梅花开得这样早。

  不得不说,魏太妃的确有心,难怪几度遣夫人前来探望的商相那般赞不绝口。

  榻上的太皇太后闭阖双眸,看来正值梦中。

  “眼看就是晚膳时分了,太皇太后还在睡么?”她卸下披风,婷婷立到床前,细语柔声。

  “禀太后,太皇太后才用过药,这刻的小睡应该是药性使然。”宝怜福礼过后,禀道。

  她落座,淡淡道:“太皇太后凤体抱恙以来,得宝怜姑姑精心侍奉,辛苦了。”

  宝怜低首:“太后过奖,这是奴婢的本分。”

  她莞尔:“姑姑如此情操,本宫甚为太皇太后欣慰。本宫在此陪伴太皇太后,姑姑暂且下去歇着罢。”

  “这……”宝怜望了望榻上主子,不肯移步。

  她黛眉稍掀:“姑姑是怕本宫加害太皇太后不成?”

  宝怜恭首:“奴婢不敢,奴婢是怕太皇太后突然醒来,需要奴婢伺候……”

  她轻颔凑首:“如此也好,本宫正有喜讯与太皇太后共享,姑姑就在一旁听着无妨。”

  宝怜一怔:“可太皇太后眼下正在睡着,太后您……”

  她抬腕舒轻舒云鬓,悠然道:“太皇太后睡太皇太后的,本宫说本宫的,两不耽搁。何况,本宫要说的,一定是太皇太后想听的。譬如,这第一桩,便是一拨经过精心训练的死士,前两日密潜进京,扬言刺杀本宫的讯息。”

  宝怜弯腰替主子掖了掖被角,恰恰挡住薄光投向榻间的眸线。

  她浅哂:“谁知道,这些人与一伙来历不明的强手遭遇,互相厮杀,损伤大半。太皇太后,您说这这些人奇不奇怪?明明前车之鉴未远,他们为何学不会教训,硬是重蹈前辈的覆辙呢?”

  “你这贱人!”榻上的太皇太后推开挡在眼前的宝怜,扶着床柱坐起身来,眉目皆厉,“你又害了我慎家无数儿郎!”

  太后娘娘好精神。她暗中啧叹,眉梢一扬:“是我害他们的么?倘若他们不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意图进京刺杀本宫,何至于送了性命?”

  太皇太后切齿:“你这贱人做过什么事,自己不晓得么?你所犯罪行,足够天下人唾骂千古,人人得而诛之,死了也是你的报应!”

  她扬唇:“即便太后所说属实,难道我就该乖乖等着别人来杀么?换做太皇太后,您也不肯罢?我记得在我家兄长刺杀您时,您便躲在薄光身后不是?难道你过去一生杀过的无辜还少么?不该受到报应?”

  太皇太后讥笑:“你如何配与哀家相比?你不过是罪臣之后,且水性杨花,除却以色侍人,便是一身的毒术,你这样的贱人,也敢与哀家比较?”

  “我出身百年世家,相国门第,的确不宜与太后娘娘比较。”薄光亦笑,“瑞巧,你来告诉本宫,太皇太后娘娘的娘家是什么来历?”

  宝怜上前:“太后,请您念在太皇太后……”

  她花容倏冷:“退下。”

  “太……”

  “退下!”

  宝怜一栗,脚下颠踬着向后倒了数步。

  “启禀太后。”瑞巧脆甜扬嗓,“据奴婢所知,太皇太后的娘家出自江湖暗杀门派,早前借着为皇族培养输送死士发迹,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之后不高不低地做了多年,直到把一位女儿嫁进宫廷,才算……”

  慎太后眸射寒箭无数,冷冷道:“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在哀家面前也敢如此造次,粗野至极!”

  薄光淡笑:“造次是造次了点,粗野倒未必。经她这么提醒,我彻底晓得太皇太后着实无法与本宫相提并论,本宫方才不小心就屈就了呢。”

  慎太后气白了面孔,骂道:“你这贱人,哀家当初真该杀了你,真该把你们一家满门斩尽杀绝!留下你这个祸害,害了皇上,害了允执,害了大燕,害了我慎家……”

  她摇首,不疾不缓道:“太后少安勿躁,杀死你们慎家儿郎的,从来不是薄光呀。就连这次的不明力量,仍然出自魏氏,是魏相专为克制慎家召集来的江湖好手。他们受魏太妃指派预先伏击,从而两败俱伤。”

  “魏氏……魏太妃,你们这两个贱人……”新仇旧仇涌上心头,慎太后恨不得食眼前人之肉,喝其之血,“你们两个贱人必遭报应!你有胆量便杀了哀家,否则哀家一定活到看两个贱人遭万人唾骂的那日!”

  “是么?”她笑靥原本浅浅浮在脸上,迎着太皇太后怨毒的注视,突然间笑意敛尽,寒霜欺来,“你真以为你这条命有多金贵?你且看看,如今的满朝文武里,除了商相,谁还在乎你的死活?沉疴难愈的太皇太后随时皆可驾鹤西去,我容你锦衣玉食的活到今日,是想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儿子们如何被薄家的女儿击败,如何狼狈逃蹿!你若一心求死,我不介意成全,三尺白绫,还是一杯鸩酒?即刻奉上。瑞巧?”

  后者应声会意,转身迈向外殿:“奴婢去端进来。”

  “你……”太皇太后两片唇翕动多时,近乎痉挛。

  “薄四……不,太后!”宝怜重声跪到地上,“奴婢求您……奴婢晓得您是开玩笑的,商相夫人每逢日曜之日便来向太后请安,您定然……”

  “商相夫人每一回来,你们的太后几时和她说过话么?”

  “啊……”每一回,太后不是服了药睡着,便是正逢沐浴不宜见人……这,难道也是这个年轻小女子的设计?

  “太后的病况如何,商相夫人一无所知,你们的太后甍去,对商相乃至文武,皆非意外。至于是否是噩耗,便要看这位太后娘娘在过去几十年里赢得的口碑如何了。”她冷冷道。

  宝怜面无人色,拿脑门咚咚撞在地上:“请太后您开恩,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请您恩准她老人家寿终正寝,请您开恩!”

  太皇太后铁青着脸斥喝:“宝怜莫要求这贱人!哀家还怕死不成?”

  宝怜充耳不闻,一径疾烈叩首。

  薄光挥袖轻笑:“宝怜姑姑起来罢,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报上喜讯。纵使有意送太皇太后归去,也须别择佳期。”

  这女子喜怒之间张驰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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