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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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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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司晗倏地回过神来,呜哇一声怪叫,“竟敢占本大人的便宜,你这小光真真找打!”

  说话间,他提步来追。

  她转身便跑,投下一路欢笑。

  日沉西山,山间风意陡转清凉。这个日落,这个黄昏,独归他们所有。

  ~

  苗人参战,叛匪优势遭遏,司晗趁势主动出击,根据细作带回的情报,堵截匪众,连取两场大捷。叛匪见势不妙,不敢恋战,向边陲的山高林密处撤退,官兵、苗人互成犄角之势包抄围堵。十几日后,三方遭遇于滇南边疆线上最高的白云山下,再经一场苦战,叛匪经受重挫,余众逃遁入山。

  因此处紧邻边线,已不属苗人控制范畴,司晗恐对方山中设有暗桩,劝住欲紧追不舍的瓦木,力主驻营山下,从长计议。

  事实中,此山乃对方最为倚重的巢穴,其内确实机关重重,是以进山后不见追兵入瓮受死,数日咒骂不止。

  兵在山下,匪在山中,就此僵持下来。

  山下兵自有押粮官运送给养,山中匪却是坐吃山空。

  “咱们的粮食还好说,这伤药却是远远不够了,有两位弟兄因为伤口溃烂连发几天的高烧不退,实在令人头痛。”军师洪麾来见头目嘎达道。

  嘎达厉声:“这山里有得是药草,你派个人去采不就是了!”

  洪麾愁眉紧锁:“咱们掳来的那个汉人大夫趁乱跑了,药草没有人认得完全,两天前还有兄弟用错了药又吐又泻,到现在还半死不活。”

  “这就是说,现在最逼到眼前的事,是到山下找一个懂医的……”

  “头目,头目!”外面有人扯嗓高喊,“咱们在林子里抓了个奸细!”

  嘎达大骂一声娘:“有奸细只管一刀咔嚓,喊叫啥?”

  “小的是打算砍了他。可他说自个儿是个大夫……”

  军师霍然站起:“哪能这么巧?分明有诈!”

  门外有人咳了一声,急声道:“在下的确是个大夫,而且祖上是专给皇上治病的。在下到这里来,不止是为了给兄弟们治病治伤,还带来了一条出奇制胜的良计。”

  “把人带进来!”嘎达拧眉道。

  一五花大绑的人被推进帐篷,跌跪到他们眼下。

  “你说你不止会治病,还会打仗?”洪麾问。

  来人摇头:“在下不会打仗。”

  嘎达一脚将对方踢翻,骂道:“你敢耍老子?”

  来人挣扎坐起,急急道:“在下虽不会打仗,但能给各位出个击败官军的办法,这位大爷先听在下说完如何?”

  嘎达又是一脚:“啥如何?老子最烦你们这些汉人说话……”

  “头目,还是听他怎么说罢。”洪麾建言。

  “你不怕他是奸细?”

  来人奋声疾呼:“在下不是奸细,在下只是想早日结束战争,还百姓一方平安。”

  “放屁!”嘎达一口唾液吐在对方脸上,“你这种人大爷我见多了,你不是奸细,就是官兵中有你的对头,你想用大爷的人替你报仇!”

  来人连连叩首:“大爷明鉴,在下愿意坦白!”

  “看看看, 这汉人都是软骨头……”

  来人在嘎达不绝的骂声中,道:“军营中来了一位女监军,她是当今皇上宠爱的女子,也是现在领兵攻打的那位司将军的义妹,抓了她,就可以逼司将军退兵。”

  军神嗤笑:“你编出这种谎话是想骗谁?你当咱们不知道你们汉人的女人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汉人女人谁敢到这种地方,而且还是皇上宠爱的女人?”

  “这位大爷,本朝的皇上先祖也是来自关外,开国之初就对女子少了许多限制。这女子在宫里做得是女官,如今是顶着监军之名来到这这疆坐享战功,回宫后势必封个贵妃什么的光宗耀祖。您如果不信,不妨派人前去打听,这女子与苗寨大图司的妹妹还是朋友,这一回说动苗人出兵,她也是参与其中……”

  阴风澹澹,山行艰难,猛兽出没,小人肆虐。

  
 二四章 '本章字数:3004 时间:2013…10…15 00:37:23。0'
  “前方今日没有消息传回来么?”

  副将齐末恭首:“禀监军大人,今日的传讯兵还没有到。”

  薄光放下递到唇边的茶杯,心神不宁之下,这顿午膳又是味同嚼蜡。

  坐她对面的江浅切下一块煮得生硬的牛肉送进口中,两排细牙不紧不慢的切之嚼之,而后从容咽入喉内,轻抬眼睑道:“你们伙夫煮肉的功夫又上层楼了。”

  齐末尴尬陪笑道:“不瞒江大夫,最好的伙夫派给前方打仗的兵士了,您多包涵。”

  江浅悠言慢语:“我是江湖人,最好吃的不一定有机会品尝,最难吃的却一定吃过,有酒有肉已是天堂。但这位监军大人是金枝玉叶,她若花容消损,司将军回来只怕不饶你们。”

  “属下正在想办法,已经准备向苗寨的大图司借一位好厨子专煮监军大人的膳食……”

  “本官也曾混迹市井讨生活,没有那般娇弱。”薄光淡道,“将最好的伙夫随军出征是本官的主意,将士们冒着生死之险守疆卫土,自然该得到最好的照顾。”

  “是,是,监军大人英明。”齐末连声称是。

  “你不必在此守着了,做你自己的事去罢。”

  “属下遵命。”

  薄光回顾自己侍立在自己身后的人,道:“良叔,我的这份牛肉吃不完,您若不嫌弃,就拿下去用罢。”

  薄良暗睇一眼对面的江湖女子,道:“老奴先伺候四小姐用完午膳,”

  薄光嫣然一笑:“出门在外,没有恁多礼节规矩,您先去吃罢。”

  这位心存一点疑虑的老管事端起主子没动过一口的牛肉,不情不愿地随在副将身后退出大帐。

  江浅淡哂:“你的忠奴是怕我害你么?”

  薄光秀眉微颦:“良叔不是忠奴,是亲人。”

  “哦?”江浅眉尖稍动,掀唇,“这点倒让我意外。”

  “怎么说?”

  江浅慢条斯理地嚼咽完第二口牛肉,道:“我朝的士族等级分明,贵贱之别壁垒分明。你的哥哥纵然浸淫江湖十几载,身上仍脱不去士族巨阀府第的痕迹,而你,更活脱脱是士族小姐的典范。我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混迹市井时,是如何活下来的。”

  士族小姐的典范?薄光想着眼下的自己为了省时省事,绾得是简便男髻,穿得是灰素男装,哪还有一点士族小姐的气度可言?

  “世人皆有从众心理,南歧之见固然因为孤陋寡闻,但若天下人尽饮南歧之水,病瘿成为常态,焉知举国不以为病瘿为美?当你带着士族小姐的标识出现在贩夫走卒中时,就如那个走进南歧的外方人,他只得群小与妇人们的聚观笑之,你恐怕不止如此罢?”

  那几载岁月,是自己此生最重要的历炼呢。薄光笑而未语。

  “你的哥哥如今在你的眼中,必定已是仪态全无。他若走回过往的世界,也便成了走入南歧的外方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背后仍有人称他为‘江湖贵公子’。”

  噗。她掩口。

  江浅挑眉:“看,聚观笑之。”

  “是呢。”纵然她自幼诸多顽皮,也不过恃宠而娇,喜看爹爹、哥哥、姐姐们为自己头痛无奈罢了,所言所行仍然逃不出自幼所受教化熏陶的规范。“江大夫不止研究人之病症,还研究人之心境么?”

  “可以当成是无聊时的闲话。”江浅道。

  她以帕拭唇,道:“容薄光继续南歧之见,在薄光的认知内,还以为江大夫不是个乐意与人闲话的人。今日愿意畅谈为,难道因为我是薄天的妹妹?”

  江浅仍是面色淡淡,道:“我听说你亦精通心术。”

  那个笨蛋哥哥,对人家端的是一腔赤诚知无不言。薄光冁然:“所以这仅是同业的探讨?”

  “也无不可。”

  甚好。她从善如流:“南歧之见滋于排外的壁垒,所谓非吾族类,即为异数,人们习惯于固守自己所属世界的规范,然而所有规范的形成不外是因为周遭环境氛围的长久使然。江湖人大碗吃酒大口吃肉,源自快意恩仇,不得踟蹰;士族门阀浅尝辄止细食精膳,因为衣食无忧,故生它求;市井间奔走叫卖熙攘为利,不外养家糊口,辛苦求生。当有人踏进另一条边界时,群起攻之仅是一种防御本能。我的哥哥在江湖中如鱼得水,是因他天性不喜束缚,深恶痛绝于士族门阀的各种规例,故而一去不归,你所指他身上的士族痕迹,是他在娘胎时便经历的种种,暂且去不干净也属正常。可是,江大夫如何呢?”

  江浅眉梢稍动:“我如何?”

  “你以江湖人自居,身上没有半点江湖气,用膳时身形端正,谈吐时不作旁顾,倾听时专心无骛。这并非昔日痕迹,而是你至今一直生活的世界。那么,你来自哪方呢?”

  “好敏锐。”江浅眸起微澜,“我以为你那位姿态万方、心思缜密的二姐已是你们姐妹中的翘楚。”

  她淡哂:“我不及二姐,不及三姐,惟一的长处是愿意坦诚对待自己的朋友。”

  “我和你不是朋友。”

  “哥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是么?”

  薄光暗叹:哥哥姑且不算太惨,至少人家没有否认你是个“朋友”。

  江浅沉吟道:“我的身份来历危及不到你,更危及不到薄天。”

  “这就好。”其它事,属个人隐私,她无意置喙。

  江浅凝视着她,眸生笑漪:“你们薄家人很奇怪。”

  “是么?”但愿这是褒扬,否则哥哥好悲伤。

  “薄天明明对我有救命之恩,也深知在我的族规里,一个男人若是救了一个女人的性命,这个女人便终生归这个男人支配。他每次向我求助,从不是空手而来,且从不介意哀求。甚至,他明明可以拿救命之恩向我的父亲提出婚配,无论妻妾,我们皆不得拒绝,他却选择以一个正常男子追求女人的方法随我身后。”

  “你不喜欢哥哥?”

  “我不喜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因我永远也无法知道若他不是,我会如何待他。”

  “木已成舟,的确无奈。”如此看来,哥哥选择了一位麻烦至极的女子就是了,但也因为麻烦,方引得起那位劣质贵公子的一腔热情。简而言之,是犯贱。她不介意鄙视之。

  江浅目内多了衡量:“难道你不是么?”

  她怔了怔:“什么?”

  “司将军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罢?”

  她莞尔:“我陪在司哥哥身边,不是因为他救我。”

  “那是为何?”

  “因为他爱我。”

  “即使他没有救你?”

  “即使他没有救我,在我晓得他对我的感情不是兄妹之情时,他便是我惟一的选择。”

  “即使你心中对他不是男女之情?”

  “我对司哥哥的感情,从来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幼时,爹爹不在身边时,他代替爹爹时疼爱我;哥哥不在身边时,他代替哥哥保护我。他学会轻功,做的第一样事是背着我夜游天都城。他学会弹琴,第一首整曲执意弹给我听。他事事以我为先,时时以我为重,我那时憨傻,懵然不觉,一味享受着他的保护与纵容。如今,我依恋他,信赖他,更想把自己交付给他。他对我来讲,如父,如兄,更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你认为,多深的男女之情重得过这份情感?”

  江浅默然多时,悠悠浅笑道:“你从来没有对司将军讲过这席话罢?”

  “是没有。”

  “多奇怪,他也对我讲过类似的话。”

  薄光先是一怔,盯着对方眼睛片刻,倏地了然,道:“你对司哥哥……”

  “仅是一点好感罢了。”江浅淡道。

  “你方才引经据典讲了恁多,仅仅是为了引出我那席话?”

  “我并不知你讲得出那些。”江浅目色清净无垢,“但是,既然你讲出了那样的话,我惟有放弃。我不喜欢不战而败,更讨厌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改写不了你们的过去。”

  她捧颊长叹:“好险,司哥哥差一点便在我不知道的情形下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江浅难忍莞尔:“他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但,你若不爱,我势必将他变成我的。”

  她瞠眸眙之:“我很爱哦。”

  “所以,我不抢,也抢不走。然后……”江浅示意了自己的盘中餐,“为了你的司哥哥,多吃点罢,在这个多疫的酷热之地,吃食是抵卸外毒的最好方式。他一介病夫尚在领兵打仗,你若率先病倒,岂不成了笑话?”

  她恍然大悟:“原来你适才是在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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