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来跟她讲清楚了。
“哪里听来的不要紧,我就想晓得,到底这事是不是真的”贺翠香满脸怒气,大约是觉得自己站在了一个理字上,语气十分强硬。
“什么事是不是真的?你要讲清楚你听到的到底是怎么个讲法,我才能告诉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否则我怎么告诉你?你要是来这里吵架的,我虽然是晚辈,可也没有陪你吵架的功夫,你还是回去的好。”李小小一字一句,声音并不高,却也是句句清晰在理,并不示弱。
贺翠香愣了愣,看了李小小认真地表情一眼,这才将自己听来的事情给讲了出来,听了贺翠香的话,李小小的嘴越长越大,不敢置信原来传言竟然已经变味到了这个地步:传言说是李小小找了个男朋友,在农场帮工,这个姓邓的伢子家里有亲戚是做官的,为了帮李小小抢煤窑里挖煤的工人来农场做事,特意借着刘一鸣一家子的事情做由头,关停了全市的小煤窑要是按照这个传言来说,李小小自己都必须承认:自己真的是太牛了比李刚的娃儿还要牛能为了争夺工人而关停了全市的小煤窑这得多大的魄力?多大的能力啊张了张嘴李小小准备辩驳,却突然不知道应该从哪儿辩起:是从邓鸣贺跟自己的关系说起呢?还是从关停小煤窑的原因说起?
好在贺翠香本来也是来问个原因的,她内心里也不愿意承认李小小有这么大的能量,讲完了那些话就停了嘴,等着李小小解释。
李小小仔细的梳理了一遍思路,这才开口:“我要说明一下:第一条,小邓这个人确实存在,但是他不是我对象,只是我这里的工人,而且是打短工的,最多过两三个月就要离开的。第二条,小邓有没有什么当官的亲戚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和刘一鸣是同学才帮他的,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第三,你家开小煤窑,也懂得成本吧?我为了几个挖坑种树的工人来关停全市的小煤窑?要多少钱多大的人情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这成本上算吗?这十里八乡做苦力的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你煤窑里的这些挖煤工人能挖坑我需要这样做吗?”
贺翠香其实并不傻,不过是来求证,怕李小小不说实话,才抢先拿话挤兑李小小罢了。听了李小小的话,也知道传言跟事实是有些出入,可嘴里却不愿就这样服了软:“那我们矿上的工人确实都来你们家做事了嘛”
李小小闻言就笑了,反问了一句:“他们都是有手有脚的大活人,他们要来做事,我需要人做事,请他们做了也就做了,难道你的煤窑出来的工人,我连花钱请他们做事你都不让?”
这话问得贺翠香不说话了,低头想了好一阵才开口:“那个小邓在哪里?我要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这样赶尽杀绝我们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了?”
这就还是有些怀疑李小小的话里的真实性了。
李小小却并不是个随便搓揉的软柿子,闻言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是小邓帮了刘一鸣家的忙,可人家并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你要我找来,我就要找来给你问?他又不是你家的工人有本事你让公安局的来传唤他,他就必须随叫随到清风煤矿的老板要是不欺负人家刘一鸣,房子压住了人的时候他们承认了是自己煤窑的事情,及时给交了医药费,人家刘一鸣家里还需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你们要怪,就去怪那个清风煤矿的老板死要钱没人性是他害得你们停产整顿的”
“那本来也是煤炭局没有断下来的事情,人家煤矿老板让煤炭局来断也是正常的嘛,哪里就怪得到人家煤矿老板?”贺翠香有些尴尬起来,却还是为清风煤矿的老板辩解着。
“人都要死了,还先断了再治?再说这十里八乡的,哪个煤矿的巷道往哪里走,经过哪一家的屋底下,哪些人的屋烂了是哪一家的煤矿沉烂的,哪个还不晓得真相?当别人都是猪猡?不都还是不舍得花钱嘛”李小小斥道。
见贺翠香不还嘴,李小小追了一句:“按你这样的说法,要是村里哪一家的屋倒了压住了人,你也要按照清风煤矿老板的做法来做咯?”
李小小这话声音比较大,原本在水池边听着两个人争吵的婆娘们都还默不作声,听了李小小这话,连手里的事情都顾不上了,纷纷停了手来看贺翠香,奈何贺翠香却没有意识到婆娘们对这个问题的关注,立刻就接了一句:“听法律的判断有什么错咧?我要摊上了这样的事情,我也这样做嘛”
“那就该你停产整顿”富林婆娘接过了话来,“最好是你屋里的房子塌了,压住了你家的老人,你再把人摆到一边先不要送去医院,等到法院判了是别人煤矿的问题了,你再让别人煤矿给你掏钱去治疗嘛只怕是人都摆硬了摆臭了你信不信?”
“你这个婆娘怎么这样讲话咧?这样咒我,你坏了良心当心以后下拔舌地狱的”翠香伯娘猝不及防,让富林婆娘突然插进来这样一顿抢白,顿时涨红了头脸:没人愿意让人这样诅咒自己的家人。
“哎哟喂”富林婆娘把手里的菜往水池子一丢,站起身来叉腰怒骂道,“你还晓得有拔舌地狱哦?你要是信菩萨,菩萨脸上都无光我的屋就是你家的煤矿沉烂的你还敢讲我坏了良心?你那一屋子的人的良心早就比煤炭还要黑了光晓得挣钱全村那么多人的屋让你们家沉烂了,找了你们那么多回,你赔了一分钱没有?今天我在这里把话讲清楚了,哪天要是我屋子倒了,我家里人有个什么长短,你敢跟我讲今天这话,我拿了刀子到你家去,无论老少,一个不留割稻子一样割过去然后我再等到法院来判决我一命抵你们一家子,我们一个也别活”
“你还威胁我?你要拿刀子割?你打得过几个人?你来啊来”翠香伯娘也激动起来,挺着胸脯就嚷嚷,人却并不敢往前走,还是怕富林婆娘真的动手的,可见这也是心里发虚,只敢嘴皮子厉害罢了。
一见吵起来了,婆娘们生怕出事,忙劝说,可这话里话外的,劝富林婆娘不过是让她不要发脾气,劝贺翠香却是让她赶快走:“翠香嫂子你还是快走吧我们不爱听你那颠三倒四黑白不分的话,你要是像下头清风煤矿那个没良心的矿主一样,我们都惟愿你的煤矿永远不要再开产要是还不走,还有更好听的给你。”
李小小冷眼看着,也知道凭着翠香伯娘一个人,在这么多婆娘面前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翠香伯娘,想看她到底准备怎么下台。
“李小小你就让这些人来欺负我你不就是认得了市里面的头头嘛以为认得人家就了不得了,开始欺负我们这些老实开煤矿的了我看根本不是那个小邓搞出来的事情,搞得我们都停产就是你搞出来的”翠香伯娘见跟这帮子婆娘面前占不了便宜,突然将矛头指向了李小小,一时间血脉贲张声色俱厉。
150我的人!
“你都跑到我家来兴师问罪了,还说我欺负你?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的,到底哪个欺负哪个?你硬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在我头上,你尽管赖就是了我不光认得市里面的头头,我还认得律师的反正这一年下来,法院我也跑了好几趟了,要不,我们也去法院走一趟?”李小小冷笑着看着这个找补面子找补到自己头上来的泼妇,冷声反问了一句。见争不过那些婆娘就想欺负自己,真是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了“法院?你想告我什么?你能告我什么?你家的屋子不是我们煤矿沉烂的”翠香伯娘愣了愣,声音弱了些许。
“我告你诽谤晓得什么是诽谤不?就是造谣生事”李小小冷笑着看着气势弱下来了的翠香伯娘。
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却都有一个弊病:都怕打官司第一是心里发虚,做了那么多昧良心的事情,也怕真的进去了就出不来了。第二是法盲,农村人许多都不懂法,只要提到打官司,必然会害怕,觉得这是一件晦气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最初李小小上法庭的时候,爷爷奶奶老是叹气说惹了官非的缘故。
“我怎么造谣生事了?我不就是听了那些话,特意来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吗?我造什么谣了?要说造谣,也是别人造的谣那些话也不是我造出来的,我也是听来的”翠香伯娘急急的解释着,她这才发现,李小小也不是个好惹的,刚才自己是让富林婆娘给几句话骂昏了头了,才会把火撒向李小小。
“听来的话你就敢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李小小步步紧逼,这样的女人,就要一次就让她知道厉害,以后她就不敢轻易骑到头上来。
“我哪有兴师问罪?我就是来问一问罢了哪个晓得你这农场里面都是一群泼妇,一个比一个厉害,我惹不起你们,我走行不行?”翠香伯娘顶不住了,看着水池边蠢蠢欲动的那一群婆娘,生怕再惹出什么变故来,等会儿鼻青脸肿地回去就要笑死别人了丢下一句话,拔脚就走,那速度快得,就像后面有狗在撵着她似的“你不来放屁了呀?心里没有鬼你跑什么?跑那么快,让鬼追了你呀?”富林婆娘尤自不罢休,跳着脚骂了几句,才在其他婆娘们的劝说下,愤愤地闭了嘴。
李小小郁闷地回屋,就听刘春梅心疼得抱怨:“我和你爸要去骂她,你还死活拦着不让去,你一个妹子家家的,和她一个婆娘家去吵,那是个滚刀肉,有些话都是你个姑娘家听不得的你又何必都扛着?我去嘛你爸去嘛用得上你去吗?虽然你比我们能干,可你也不能什么都扛起啊?”
“妈,你让我安静一会儿。”李小小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里透着的浓浓的疲惫把刘春梅剩下的话硬生生吓了回去,随后刘春梅就充满担心地进厨房找李贵旺去了。两口子低声的讨论起今天的事情来。
李小小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想要拿本书来换换心情,却怎么都看不进去,最后只好甩开书搂着抱枕发愣。
今天这件事并不复杂,略微捋一捋就明白了:其实就是因为张仲坚多嘴,说出了邓鸣贺在农场的事情,引来了刘一鸣父子俩后,被婆娘们听到了一些话才传出了流言。
乍一看,似乎谁都没有错,都是一番好意,可最后却引来了今天这场争吵。李小小到底还不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妇,毕竟还有一颗曾经在城里生活过十多年的心,对于这样撕破脸皮的争吵很不习惯。
这就好比一个剑客突然被委任当了拳击手,从你来我往的君子斗法中转入正面相向的肉搏战,尽管最后打赢了,自己却觉得很痛。
今天这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事情,李小小从中没有得到任何快感,有的就只是郁闷。郁闷得连邓鸣贺走到了自己身边都没有发现。
“我听他们说,今天来了个开煤矿的女人,为停产整顿的事情找你吵架了?”邓鸣贺眉头微微皱着,显然这个消息让他心情也不大好。
“嗯。”李小小抬头看了看邓鸣贺,又将脑袋埋进了抱枕中。
“生气了?”
“没有,只是有些郁闷。”
“还是因为我在这里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明天就走。”邓鸣贺沉默了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行”李小小立刻就抬起头来,态度之坚决,倒是让邓鸣贺吃了一惊:“为什么不行?”
李小小自己愣了愣,才说出一个理由来:“要是你走了,那不就等于我做贼心虚?我李小小行的正坐得端,我怕他们做什么?今天她来吵一架,明天你就走了,回头明天她要是又来吵一架,说我的不对,那我岂不是也要走掉?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地盘,你是我的人,有事情肯定由我说了算”
“你的人?”邓鸣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李小小听了这话反应过来,脸微微红了红,随后嘴硬地回了一句:“你在我这里做事,你就是我的人外面所有的工人,包括叶南在内,都是我的人我都要对你们负责”
“嗯,好”邓鸣贺低了头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头来点点头,一脸认真地应承了下来。
“你准备怎么负责?”邓鸣贺又问。
李小小愣了愣:“不是把她轰走了嘛?轰走了就是负责了嘛她要找你对质,我都不让,给拦下来了,你还不满意?”
“我没什么不满意,我是发现你觉得不满意。”邓鸣贺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着李小小眉宇间郁郁的神色。
“为什么谁都没有错,最后却会有这场莫名其妙的吵架?”李小小看向邓鸣贺,神色是浓浓的不解。
“利益能让人疯狂,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获取利益,人是可以找出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她不过是一个利益的奴隶罢了,为了利益而丧失了底线的人是可悲的。”说着话邓鸣贺就叹了一口气,“这种人在社会上很多,计较不过来,能做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