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总姓王不是。
王成过几年就要成亲了,自己家若真是一穷二白的,谁家姑娘愿意嫁进来,青青也快要到议亲的年纪了,这哪桩哪件不需要钱?
守着张老爹虽然面子上不太好看,但是张家条件好啊,几十亩地摆在那里,现在看张老爹对王贵,那真是跟亲生的没什么差别,甚至感觉上比对张福还好,白氏又是王贵的亲娘,将来会对他们有安排的,自己就先这样靠在这里,攒点私房钱不是更好吗?
春娘和小满装做没听见张氏的话,仍低着头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要小满说,这白氏也真是有些过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要做这么多的席面,竟然只请了两个人。说的挺好,让张凤和王青青一起帮着干,可结果还不是自己娘和张氏在屋里头忙和着。
王青青和张凤此时已经躲了进来,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她们自然不好还站在院子里,尤其是张凤,已经14岁了。这些天,常听白氏叨叨着要给她找门好亲事。
张凤见春娘和张氏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不停的擦着汗水,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娘今天早上是叫自己来帮忙的,可是看到自己穿的这件新衣裳,还哪里舍得进厨房来糟蹋呢?她小心的绕过地上的污水,走到张氏身边,对张氏说:“大嫂,我来盛菜,你往上端吧。”
通常情况下,张凤是不与张福家的任何人说话的,白氏生的几个孩子,一直把张福一家人当透明一样的存在。有时候,小满觉得也不能怪他们,从小就受到白氏的有意无意的教导,加之张老爹对张福的无视,自然他们在这种环境下也不会多尊重张福。
还好,这种情况春娘已经习惯了,偶尔春娘还自我安慰说,这样的小姑子比村里一些难缠的小姑子可强多了,那些才是搅事儿精。
小满常想,普通人过日子,也许就要有春娘这样的乐观精神,时常的自我开解,才能活的轻松,活的快乐。
响午过后,院子里的宾客终于全都离开了,除了在新房里的张志高和新娘子,张老爹一家人并张福他们,在挽着袖子在院子里收拾着。
整整10桌酒席,虽算不得是大捧场,但在村子里也绝对是数得上的了,张老爹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家人,一脸的满足。今天自己心里真是痛快,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也来自己家里吃了酒,自己总算是长了回脸。
张老爹抬头看了看那有些西垂的太阳,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这都多久了,村里的老长辈们才肯对着自己有笑脸啊,是什么时候他们与自己生份了呢?”
张老爹看了看在院子里忙着收拾碗筷并不时提醒几个孩子小心一些的白氏,“是喽,就是前头那个老婆死了自己娶了她之后吧,就是那个时候,村里的长辈子都看不上自己,远着自己的。”
“孩子她爹,你想啥呢?”正在干活的白氏眼角扫到张老爹,见他坐在那里脸色似喜似悲,走到他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张老爹收回心思,看着自己眼前的女人,有些混浊的双眼温和的看着她:“孩子娘,如今咱们算是都好了吧。”
白氏眼泪差点流了下来,她明白张老爹话里的意思,用力的点点头,说:“嗯,都好了,以后会更好。”
张老爹的目光移到了院子里正在抬桌子的张福身上,脸色稍稍一变,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白氏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张福,她紧了紧握着张老爹的手说:“你别难受,就是有报应,也是我来受。”
张老爹的脸上充满着感动,他握紧白氏的手轻轻的说:“不会的,就算是我们有错,也没有要到受报应的程度。”
小满不知道别人看到张老爹和白氏这样恩爱的样子是什么感受,但她明显感觉在一边收拾桌子的张福只低着头干活,把自己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忙了一天,白氏留下张福一家吃了晚饭,春娘看张福的神色不好,就找借口拒绝了,说明天来看新媳妇时,中午一定会留下吃饭。
白氏见他们一再坚持,也没有做过多的挽留,让王成送他们一家到了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新家
即使这新房已经住了有两年,小满每次走近它,心里还是很激动。
这个家,再也不是三年前那破败的模样,从前的小泥土房子早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五间青砖瓦房,房子的两侧也各加盖了三间宽敞的泥坯房,原本春娘是想着这两间房子也起砖瓦的,但被张福给否决了,理由嘛也是和以前用的一样,太过于显眼了。
春娘这次到是没有任何不满的服从了,反正自己家的孩子还小,等到娶亲时再重新盖也来得急,却实没必要现在就盖那么多好房子,还要多交税。
整个院墙都是黄泥砌的,不过却足有一人多高,新做的大门结实厚重。厢房靠近大门的边,分别是牲口棚和鸡鸭猪的圈,以前那大块的菜地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在门口两侧留下的两块小小的空地种着一些蔬菜。
因为房子占了菜园子,张福就把屋后的菜地扩大了有半亩,让原本屋后的菜地达到了一亩近半还多,而且在靠近那水塘的旁边,也偷偷开了一块地出来。当然,这一切都没有瞒着里正,为这事,张福送了里正整整两条猪后腿。
张福还在自家右边厢房的下面,偷偷挖了一个外人不知道的地窖,用来存放粮食,为了防潮,又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木板,这项工程,用了张福近一年的时间才做完。他的这个举动,小满是很赞同的,也许这是饿过肚子的人都有的想法吧,总想把家里放满了粮食,而且小数小满也觉得或许是前世的末世文看得太多,所以看到张福时刻保持着存放够一家人吃两年的粮食,心里才踏实了。
而最最让小满感觉到舒服的,就是家里新盖的茅厕,虽然也是用泥坯起的,但比从前那个只用一些树枝围起来的要好太多了。再也不用去那个冬天透风,夏天漏雨,每次遇到恶劣天气时,都恨不得一天不去不次厕所。
进了家门,张福最后一个把门栓上,春娘和小满则去厨房简单做些吃食。一路上,因为张福的脸色不好,几个孩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秋丰已经四岁了,正是活泼的时候,也紧闭着小嘴,一言不发。
秋林和秋至已经进学几年了,经过几年的学习,秋林和秋至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从前那两个大声说笑,嘻嘻哈哈的孩子如今已经变得沉稳而进退有度,受他们的影响,如今小满家的每个人,都似乎沾上了那么一点点的文人气息,至少他们家现在每个人,都不会像从前那样大声说话了。
秋丰还没有进学,张福打算明年就送他去学堂,如今秋林和秋至得了空就教他背一些文章,而秋林常常跟小满抱怨他受到了打击,因为两个弟弟都比他聪明。
这几年的学习也让秋林越来越发现自己并不是一块好的读书料子,几次和张福说自己想要放弃,但都被张福给拒绝了,小满也劝他再多读几年,家里人也并不是一定要他考个功名出来,但是他如今年纪小,再读个几年书也是可以的。小满常常有意识的跟他讲一些笨鸟先飞的道理,把一些自己知道的前世名人的故事改编一下讲给他听。
在家人的鼓励下,秋林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但是确实比秋至累很多,每天都要学到很晚才可以。经历过前世高强度学习的小满很明白他的感受,经常变着法子的帮他减轻压力。
吃过饭,因为看得出张福心情不好,小满他们都悄悄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春娘收拾好饭桌后,见张福的神色缓和下来,才坐在他的身边,默默的陪着他。半响,张福张口说:“回头,我想去打听打听,姐当年被卖到哪去了?”
春娘吃惊的看着张福:“啊?你去哪打听啊?”
“当年咱们这片的人伢子就是镇上的老吕婆子一家,所以还是可以找到的。”张福看着春娘,把他知道的说了出来。
“打听到了呢,你准备怎么办?”春娘一听张福的话,就知道他是早已经想好了,不过是想和自己打个招呼。
张福看着春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是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春娘“哦”了一声,没有再接话。见春娘不出声,张福也在一边陷入了沉思。要问春娘心里怎么想的,其实她此时真的也是很矛盾,她希望张福的姐姐过得好,这样,张福憋在心里的疙瘩也能解开,他这些年心里的苦,自己是知道的。
可是春娘害怕啊,怕姐姐过得不好,若是这样,张福的心里,不定该怎么样的难过呢。那就凭着自己家男人的为人,心里还不得愧疚死?到时,举全家之力来帮助姐姐,也不是不可能的。可若真是到了那一步,自己该怎么办?眼看着自家的日子刚刚好起来,家里的笑声几乎天天不断,虽然不是天天吃米饭白面,但偶尔吃一次也不会是什么太大的负担了。这样的好日子,难道就要过到现在为止了吗?
她又再近一步的想到,如果只是过得不好,让自己家接济一下还好,只要自己和张福肯干,就总能吃的上饭。自己就是怕自家男人一冲动下,把姐姐一家人都接了回来,到时候怎么办?
姐姐七岁就被卖了,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些年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人还是张福记忆中那个人吗?她是不是嫁了人,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生了几个孩子,孩子的品性都怎么样?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未知,若是他们的品性不好,而姐姐一家又利用张福亏欠的心理一直赖着自己家怎么办?以往别人家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想啥呢?”张福见春娘半天,只低着头不言语,忍不住问道。
春娘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张福听后好半天才说:“不管怎么样,我总得见到了心里才踏实。要真是过得不好,咱们就接济接济她。”
听完了张福的话,春娘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自己男人重情义是好的,现在也只能希望张福的姐姐过得好了。
可要是姐家真的过得好,到时,会不会嫌弃张福这门穷亲戚,以为张福是上门打秋风的?
春娘看了看张福印在灯光下的侧脸,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家的这个男人,是这重情谊的,不论现在自己想了多少,也总归是推测。等张福找到时现说吧,总归自己是跟他过一辈子的,就跟着他走就行了。
他们在屋里的谈话,小满和秋林并不知道。此时,他们全都聚在秋林秋至和秋丰三个人的屋子里,小满和秋丰正跟着秋林认字。
这个时代的字,有些像中国古代小篆,弯弯曲曲的,学起来累死人。偶尔小满会想,就是写反体字也比这个好些啊,至少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标准的文盲。用毛笔写这种字,真是让人吐血。
幸好,小满是成年人穿过来的,若是她早些年穿越而来,以自己那时的定力,估计学几天就厌烦了,成为一个真正文盲的可能性绝对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用快掉光毛的笔蘸着清水,在深色的石头板上练了一阵,小满就坐到一边打络子。如今的秋林和秋至,偶尔穿上春娘给他们做的长衫,看着也是满有书生气的。
这在石板上写字,还是小满想到的办法,灵感就来自于前世公园广场写大毛笔字的老人们。因为纸太贵,秋林和秋至根本不舍得用它来练字,平时都是在地上用树枝写来写去,可是要知道,软笔和硬笔写出来的字,哪里能一样呢?被先生批评了几次字体不够圆匀后,小满才发现他们两人的情绪不对,知道原因后,小满也一度很着急。可自己家的条件就摆在那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满一直有心情差时就去河边捡石头的习惯,所以当小满来到河边翻石头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可以用石头来代替纸张。当小满捧着几块平整的灰黑色石板回到家里后,把自己的主意说给秋林和秋至听,喜得他们两人当声失态的大叫起来。只是冬天的时候,这个石板就不是太好用了,只能用树枝在雪上笔划着,双手常常冻的红肿。
张福已经在院子里摆弄收割用的农具,他爱惜的摸了摸了牲口棚里那头骡子,又给它加了草料。原本当初张福是想买驴的,可是去买牲口的时候才发现,驴的价位也不低。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买头骡子,虽然比驴贵一点,但想着它总比骡子有力气,有了它也能让家里人轻省些,也就狠狠心买下了。
即使这样,在村子还是引起了轰动,一时间,张福家这位置风水好的传言四起,张福家挖到了当年财主家埋在地里的财宝所以发了大财的说法也在小范围流传。对于这一切,张福都没有出声辩解。直到里正放出话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