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熙挣了几下,都未能挣脱,抡起绣拳,砸上蒙恬胸口,“与你说正事儿呢!”
“别挣了,你哪有我的力气?再挣可就扔到榻上去了。”他温热气息附在她耳后,搂她的手又紧了紧,“王上说的事儿,我做不到。你,我离不开。官,可以不做。爱妻,负不得。”
“蒙恬,我何曾值得你如此待我?”她颓然哭泣,又挣了挣身子。
“值得。”蒙恬放开将她牢牢箍住的双臂,捧起她的泪颊,两人气息交织,唇瓣相接,语声含糊,情谊切切,“你为我不顾身死留在咸阳,我不过是不做官罢了,何况还有爵位俸禄。”
“你纵是娶平常女子为妻,也好过娶了我。”琉熙拽过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珠。
“谁说的?”蒙恬凑上额头去,抵着她的,“平常女子哪有这般绝世容貌?!我可是最看重这个的!”说着呵呵而笑,又故作神秘道,“还有啊……”
“还有什么?”
琉熙尚在狐疑,只觉眼前急晃,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被蒙恬夹抱腋下。惊得她连忙呼喊道,“哎呀,干嘛?放我下去。”
犹在呼喊,她却已被重重扔在榻上,火热唇舌堵住她的惊叫,耳边低喃混杂粗噶喘息,“谁让你又挣的?不是说了吗?再挣就扔到榻上去。”
“你;”她话未出语,却又被他的唇封缄,只觉腰间一凉,束带不知何时已被解了,“你方才可没说再挣就解衣带。”
蒙恬邪笑一声,顺势扫落纱幔,“那就现在说。”
“唔……”衣衫未尽,两人身躯却已难舍难分,互相给予索取,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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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几番魂梦与君同 。。。
秦军素来春秋两季季末换防;辖军将领,如有升迁或改换驻地;也皆在此时一并调动安置。
继蒙恬擢升都尉,蒙毅改任廷尉署监后;蒙武原本奉王命,由北地郡调往三川郡驻防。在三川郡待了不到半年光景,王命又下,将其召回咸阳述职。
三川郡本属韩国;十五年前;蒙骜领秦军数万讨伐韩国,韩王畏惧蒙骜神武,自行献出成皋、巩城;秦以此地置郡;取名三川。
秦国祖辈屡次向北驱逐西戎,占地建国,北地早已太平无事,驻守北地,自然比不得驻守三川。三川郡夹于秦、魏、韩三国之中,若为武将,此地可谓建功成名的绝好之所。
蒙武由北地调往三川,本属喜事。调防不过几月,却又被召回咸阳述职,心中不免疑窦重生,然而,王命难为,只得匆匆收拾行装赶回国都。
琉熙听闻蒙武归来,心底不由隐隐升起一阵不安。带着几许忧虑,几许惆怅,几许无奈,一个人木木立在庭中,呆呆看着一庭黄叶于秋风里瑟瑟随势而起,漫天飞飘。
她一人独立背影,婷婷袅袅于万千金银落叶之间,一身素帛曲裾,青丝挽髻低垂,道不尽的妩媚柔情。
蒙恬挽着件风氅悄声走近去,动作轻巧如羽落锦帐,将风氅轻轻披在她的肩头,“小心别着凉。”
她只稍稍侧头看他一眼,仿似回去了若干年前的那一天,那个同样冷清落寞的夜晚,她晚归,他静静随在她身后,凉风乍起,他将风氅披在她的肩头。
岁月蹁跹,不变的,似乎只有他,仿似无论何时,只需要她一个回首,便就可以看见他站在身后,不远也不近,温暖地令人心安。
她向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醉人的笑,可那笑却是短暂的,她向他道,“蒙恬,我不想去。”
蒙恬展臂揽住她的肩头,有力的手臂将她身子一带,已向前走去,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带着她前行,不容反抗,却又极尽温柔,“不过是去父亲家吃个饭罢了,走吧。”
“蒙……蒙恬,我……怕。”她踟蹰半日终是说出了那个“怕”字。
蒙恬却向她暖笑,“你也有怕的吗?你可是连王上都不怕。”
琉熙一怔,也暗自吃惊,曾几何时,她似乎早已忘了恐惧为何物,可为什么,简单的一餐饭,却会令她如此畏惧。
“走吧,有我在,那不过就是一餐饭。”蒙恬跳上桃花马,手臂一带,将地上的琉熙稳稳圈入怀中,置于马前。双腿一使力,小桃不用鞭打,便迈开蹄子在石街上慢行起来。
三座蒙府本就相隔不远,两人又骑着马,不一会儿便到了蒙武府前。一入庭院,就见蒙毅和阿若带着两个孩子早就到了,蒙武手中挥舞五色彩球,正在斗蒙雪与蒙杏玩耍。
蒙武见她俩进去,扔下彩球,拊掌笑道,“怎么不带艾儿同来?”
琉熙忙欠一欠身,向蒙武与裴夫人见礼,蒙恬倒是从容一笑,答道,“艾儿前几日练剑吹了风,有些发热,故在家中不曾来。”
“人都到了就开饭吧。”蒙武看一眼众人,吩咐裴夫人道。
裴夫人抱起地上的蒙杏,牵了蒙雪在手里,招呼着蒙恬与琉熙往厅堂中去,“走,吃饭去。”
再普通不过的家宴,众人都笑着,可却隐约透着几分逼仄。
明明蒙武调防之事隐晦含有不祥之意,可众人却又偏偏故意绕开这个话茬去,只避重就轻说些家长里短。
北地如何寒冷,今秋如何多雨,蒙雪如何淘气,饭菜如何可口。一餐饭下来,所说所听,皆是些无关痛痒之事。
琉熙只低头默默夹菜、吃菜,然后咽下,口中犹如嚼蜡,根本品不出任何滋味。
酒菜撤去,灯烛初上,席上却不由冷了场。
恰是蒙杏懒懒伸展□子,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倚进阿若怀里。
阿若轻轻拍她几下,笑着起身告辞,“杏儿怕是困了,我们也就先回了。父亲母亲好生歇息。”
蒙恬忙也跟着起来,顺手将蒙雪抱坐手臂上,向蒙武和裴夫人一躬身,“大哥大嫂再坐一会,孩子吵闹,我们先走了。”
蒙武半眯双目,微微点一点头,扬手示意他俩退去。
裴夫人拢一拢衣裾,起身相送。
蒙恬拉着琉熙便也要告辞,却被琉熙暗暗摁住,向他轻摇一摇头,似在述说,“躲是躲不过去的。”
蒙恬瞅她一眼,袖中握她的手不由又紧了紧,向她暖暖一笑,那笑透出他冰澈黑眸,仿佛在说,“有我在,莫怕。”
“蒙恬,”蒙武犹是半睐双眸,缓缓叫道。
“孩儿在。”蒙恬跪坐席上,深深一拜。
“你这个空置的都尉,到底打算做到何时?”蒙武斜倚扶手之上,语声沉沉。
“那要看王上的意思,王上要孩儿做到何时,孩儿就便只能做到何时。”
蒙武微阖眼眸瞟看琉熙,又缓缓说道,“我昨日初回咸阳,就被召入宫,面见王上。王上的意思是……咳……王上的意思是,你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征战在外难免有所闪失,怕你断了后人,因而不曾分兵。”
蒙恬温静地笑道,“父亲,孩儿有子嗣,起名蒙艾,王上忘了,父亲也忘了吗?”
“蒙艾是养子!”蒙武毕竟行伍出生,几句话下来,又加之方才饮了酒,难免有些压不住话,睁眼坐正冷冷斥责。
蒙恬温恬面色也失了从容,冷色淡淡透出来,却犹谦恭有礼,向着蒙武俯身一拜,刚要回话,手上一紧,却是被琉熙摁住。
她抢着膝行半步,俯首认错,“父亲,是琉熙的错,不曾能为夫君生养子嗣。”
蒙武相看她一眼,泛青面色终于有了血色,笑眼凝视片刻,才道,“熙儿,你于我蒙家,有救命之恩。你和蒙恬的因缘,还是爷爷许下来的。只要你愿在蒙氏一日,蒙氏便庇佑你一日,可蒙恬也二十四了,无有子嗣,总不是事!”
琉熙深吸一口气,俯身答道,“愿听父亲教诲。”
蒙武倾身向前探视琉熙的神色,犹豫片刻才说,“王上的意思是,想从嬴氏宗族及朝中勋臣族中选一名女子,让蒙恬娶为夫人。”
“父亲!”蒙恬面色由暖乍寒,冷冷喝住蒙武的话。
琉熙俯身跪坐聆听,听到此处,只觉得心尖如有针扎,眼中珠泪翻滚,强忍住,才未曾落下。她以额触地,深深一拜,“遵父亲的教诲,请父亲代蒙恬择定亲事。”
“我不要!”忽然,蒙恬翻身跃起,往席边穿了丝履,拽着琉熙便要离去。
琉熙仓促,不及穿鞋,衣袂曳地,越发找不到丝履何在。
蒙恬失了往日淡然,当着蒙武的面,竟是凌空抱起琉熙,直突出门去。忽而脚下一个踉跄,却是琉熙的丝履挡道,蒙恬一反常态,抬腿便是一脚,小小绣鞋随势平平飞出一丈,翻滚入庭院花草丛中。
蒙恬素来谦恭从容,乍一发作,蒙武也被他贸然举动所震,呆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愣神间,却已见他抱了琉熙,大步出了庭院。
琉熙本欲挣扎,抬首间见蒙毅青灰面色煞人,到了嘴边的叫嚷禁不止怎的,就咽了下去,只乖巧让他抱着,出府上马回家。
待到了,蒙恬无言先跳下马背去,才回身接抱琉熙,因琉熙脚上没鞋,只能由他抱着,穿庭过院回去屋中。
一路夜风甚有凉意,蒙恬面色也稍稍缓了些许,琉熙察言观色,才怯怯责怪他,“父亲面前,怎么好如此行事?”
“父亲这是帮着王上在逼我。”
琉熙抬手拂去他额上细密汗珠,靠近他宽阔怀抱,“父亲不但要为你筹划,还要为蒙氏筹划。更何况,他也没有亏待于我呀!”
蒙恬原本自从进了府门,就忿忿而行,双足掷地有声,丝履似也要被踏破一般。忽然,他顿了顿步子,盯看怀里的琉熙,无言半日。
凝视许久,他才昂头望向星空,似在向苍穹起誓,又似在向自己起誓,“玉娘,我此一生,只你一人。”
琉熙仰头望着他,刹那,眼底有汹涌的泪涌出。她紧紧依了他的怀抱,递上他刚毅下颚,“刀山火海,我也随着你。”
四目相对,他只觉得自己就要坠进那两汪珀色里去,不由手上一松,放下琉熙来。
琉熙脚上无鞋,蒙恬乍一松手,她无处站立,灵机一动,立上他的足背。藕臂高攀,圈住蒙恬颈项。
两颗心瞬间紧紧相贴。
砰咚砰咚的异响彼此交织,回荡在心口。
“玉娘,若不是我蒙家三代事秦,我就带着你,放马草原,销声匿迹。”蒙恬忽然感慨道。
“我们不能走,若我们一走了之,父亲怎么办,蒙毅怎么办?”
蒙恬仰天长叹一声,心中郁结久久不散。
“其实王上,也并未对你不念旧情,他要你再娶一位夫人,也无非是为了让你慢慢淡忘与我的夫妻之情。”
蒙恬眉头一紧,伸手捂住琉熙双唇,有些气恼地摇了摇头。
琉熙忙住口,双眸含情,深深注视。
“父亲暂时难往军中去了,他留在咸阳,难保要来磨我。”蒙恬哀叹道,“你难道不明白我?还要帮着旁人来烦扰我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你不说,父亲也绝放不过我,说不好过几日还要拉我去选亲。”蒙恬想到此处,不禁又皱了皱眉头。
“那是父亲,难道你还能关起门来躲他?”
蒙恬却忽然贼贼笑道,“府里躲不起,咱们就躲出去呗!”
“出去?上哪儿去?”琉熙扭头嗤笑蒙恬。他素来清廉,虽说因战功得了不少封赏,薄有田产,但蒙恬乐善好施,常自家中拿些钱粮接济友人。有好几回,府里没了采买的钱财,还是琉熙暗暗取了体己钱交给老家臣打点。除却城南的这座府邸,他们别处并无产业。
“咱们到骊山去,行宫外有一处小院,是当年射猎,王上赏赐给我的,还从未住过呢。”蒙恬说着,兴高采烈又抱起琉熙来,直往屋中快步走去,“就那么定了,明早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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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几番魂梦与君同 。。。
进了屋;蒙恬与琉熙连夜收拾行装妥当,带足了形形□日用杂物。
因蒙艾不过四岁;野外简陋,两人怕带着他多有不便;又怕蒙艾年幼,受不了风寒,便将蒙艾托付给阿若照管。蒙艾素来喜爱婶娘,况且蒙毅府上还有蒙雪、蒙杏陪他玩耍。故而也不哭闹;亟亟抱过阿若手里的彩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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