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不由地浮起那个笑容温暖的陈六小姐,静谧的时候让人觉得清暇雅致。
掌炙热齐二才发觉手触到了炭笼,不由地收手,这样一惊嗓子痒起来咳嗽几声。
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忙将手里的针线放下低声问,“二爷,是不是屋里的炭笼太热。”
齐二收敛袍袖,重新走到书桌前提起笔,板起脸又咳嗽一声,声音沉静,“没事。”
外面传来离开的脚步声,齐二松口气,手一颤笔尖上的墨滴落下来脏了衣襟儿。
琳怡和玲珑分了线要绣顶梅花帐子送给琳霜。长房老太太的意思过年之后带着全家回族里。
“再有三两日帐子也就绣好了,”橘红进屋边看边笑着道,“这梅花像真的一样,仿佛一摇晃就有香气似的。”
玲珑道:“那还用说,要不然四小姐千方百计要抓我们小姐帮她绣荷包,好在勋贵、宗室女眷面前长脸呢。”
福建那边频频告捷,陈允周走的时候任的前锋参领,回来之后定然升官,二太太田氏和琳芳在京畿女眷中就更加受欢迎。
玲珑道:“真正立功的还不是老爷?我们家太太、小姐也没像那般招摇。”
这就是做官了,有人能四两拨千斤,父亲是实打实的辛苦,一不小心还要豁上一条性命。这是不能比的?父亲的性子只有无愧于心就能睡得安稳。
琳怡放下针线去老太太房里陪老太太吃饭。
祖孙两个吃过饭,开始张罗府里过年的事,长房老太太将过礼的单子整理出来让琳怡看,这些就全是长房这么多年攒下的关系。
送礼和收礼是同时进行的,长房老太太让琳怡写下往来的礼单,到了晚上祖孙两个在灯下指着名单一个个地细说。
大家忙着筹备过年的档口,京里和成国公党羽有关的斩首上演了好几场?可见皇上对成国公的深恶痛绝,海御史家小姐没来得及等到开春就抬去了夫家,可还是没有卖到海御史的性命,海御史等人喷下一腔热血之后京里总算慢慢安静下来。
朝廷有意召袁老爷官复原职,袁老爷以身体老迈,力不能支为借口请辞,皇帝一再挽留,成全了君臣之礼?最终准了袁老爷所请,让陈琳娇的夫君袁二爷补了正七品内阁典籍。
袁家的庆贺宴刚刚摆完,陈琳娇顺利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过了年十五,袁家摆满月酒,陈家作为姻亲浩浩荡荡去了袁家。
“人家都说我们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陈琳娇笑着向陈老太太道,“其实我知道,要不是祖母帮衬,”说完又看着琳怡,“六妹妹帮忙,哪里有我们的今日。”
琳怡弯腰看着摇车里的小宝宝,红红的脸蛋睡的正熟?乳娘轻手轻脚给他换包布的时候,他才挣扎着哭起来,那声音十分洪亮。
琳怡试着仲出手去逗他,那小的可怜的手一张一合抓住了琳怡的手指,那么小的手却很有力气。
陈老太太低声道:“皇上要召回袁学士,袁学士怎么请辞了?”
陈琳娇扶扶头上的护额?让身边的丫鬟退下去,这才低声道:“公爹说经过了这件事君臣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就算再回去也不一定会落得善终,不如趁机帮二爷争个前程。
原来是这样。到底还是老奸巨猾懂得怎么算计进退。这样既保全了名分,又为自己儿子铺好了官路。
陈琳娇说完话看了看摇车里的儿子,“我听公爹说,找个机会要寻几个人想办法进言复我们家的爵位,不过这也要看时机,现在南书房行走的近臣皇上最信任的就是安道成,那是和林家有渊源的,要请到他就要让林家递话。可是这安道成好像……”
安道成向皇上进言启用陈二老太太董氏娘家,显然是和林家站在了二老太太董那边,怎么也不可能帮父亲的。
陈老太太沉吟片刻,“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还是等一等不着急。”
陈琳娇点头,要有十足把握才好,免得给他人做了嫁衣。
小同哥哭起来要吃奶,陈老太太和琳怡就回去堂屋和众女眷说话。
小萧氏坐在软椅上,虽然冬天穿的衣服多还看不出肚子,但是大家早已经知晓,趁着这会儿都去贺喜,袁大太太更是将小同哥穿过的肚兜送给了小萧氏。
小萧氏笑得脸颊通红。
这会儿工夫只听小丫鬟道:“林大太太来了。
大家转头看过去,穿着杏红小袄披着石青刻丝灰鼠披风,抱着手炉的林大太太笑着走进门。
女眷们见了礼,袁大太太道:“你家青哥就要进贡院了,我就捎信让你别来,免得误了正经事。”
林大太太颇为自信地笑了,“都安排好了,青哥这些日子天天去书院请教博士,早出晚归的,我就算在家也不能帮衬什么。”
说到这里,许多人露出羡慕的神情。科举之事林大太太有本钱骄傲,前世琳怡嫁给林正青时,林正青就考中了同进士。
琳怡端了小盖钟给小萧氏,小萧氏拿过来喝了些,红枣、枸杞、姜沏茶,喝到肚子里暖和舒服,小萧氏怀了孕后总爱恶心,喝了这个倒是好多了。林大太太看着小萧氏梳着圆髻脸色红润泛着桃红色的模样,扬起嘴角看着小萧氏,“家里的二爷要考乡试了吧?”
衡哥最近课业比从前进益多了,是该参加乡试。小萧氏颌首,“可不是。”然后颇为不自然地沉下眼睛去看长长的手指甲,这样僵硬的动作让女眷们都看出端倪来。林大太太恨不得在琳怡脸上烧出两个洞。
琳怡半低着头,参加乡试要有廪生推荐,廪生是乡试、府试头名才能当得的,林正青就是难求的廪生之一,林大太太是想要压小萧氏一头。不过年年都有乡、府试,廪生再少也不至于差林正青这头大蒜。
小萧氏就算再没有脾性,只要想到那日林家打听出琳怡小名做文章,就不想多加理睬林大太太。
小萧氏不善言辞的性子,倒是给林大太太当头一棒,看着林大太太五彩斑斓的表情,琳怡心里悄悄地笑。
屋子里果然静谧下来,女眷们都在喝茶整理手帕。
林大太太硬硬地咳嗽一声,陈大太太董氏笑着开口,“我娘家有一个哥儿,正好要到了参加乡试的年纪,您家大爷是廪生,还想求您家里的大爷写封举荐信。”
林大太太这才松开眉毛和陈大太太董氏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您开了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回去就让青哥写了。”
林大太太说完话笑着看琳婉,琳婉对上林大太太的目光脸颊微红。
林大太太道:“陈三小姐是越来越漂亮了,那眉眼精致的就像画上画的。”
陈大太太董氏侧头看女儿,“让您见笑了。”
众人从这只言片语中已经听出端倪,只是想到林家开始属意的是陈六小姐,目光就在琳怡脸上徘徊,琳怡还是表情依旧,大家才失去了探寻的兴趣。
前世矧.婉就算计着要嫁给林正青,这世她远远地躲开,瞧着他们两个如何顺利地结成连理。
长辈们说话,小姐们去花房里看皮影儿。
这次演的皮影儿戏琳怡没有看过,讲的是一门郎才女貌的好亲事,被当地恶霸活活搅散,最终县太爷做主发落了恶霸,仍旧是男娶女嫁两家欢喜。
琳怡正看到恶霸被打了板子,琳芳就凑过来道:“六妹妹你知不知道,三姐姐要说给林大爷了。”
琳怡嗯了一声仍旧看皮影。
琳芳皱起眉头,“我看他们是早有谋划,否则怎么会这样突然就到了这一步??????林大爷那是状元之才,不知道多少人想攀这门亲事,大伯母却不声不响就算计到手,大伯母之前对你好,那是为了讨长房老太太欢心,你怎么还像没事人似的。”
那她要怎么做。琳怡转脸看向琳芳,“四姐姐是不是也想要这门亲事?要不然四姐姐怎么会这般上心?”
琳芳听得这话脸一红,随即瞪圆了眼睛,“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你抱屈罢了。我怎么会看上林大爷…???我??????”
要参加年会,所以最近要攒稿呀。
这几天先不加更了。
【第一百零七章】 凯旋
琳怡知道琳芳想说什么。
琳芳想说她如今攀上了宗室,想要嫁给康郡王,林家早就不在她眼里。
“好了四姐,”琳怡冲着皮影戏努努嘴,“还是坐下来看戏吧!”好不容易新年清静几日,何必庸人自扰。
琳芳冷笑,“谁像你,没心没肺。”说着甩甩手里的绢子。
琳芳在琳怡这边没讨好,想要和她说话的女眷却不少。将琳芳拉过去问东问西。琳芳这一身蜀锦袄裙绣着金鱼边,袖口拢着金线,这样的手艺寻常成衣匠是做不出来的。头上戴的纱花层层叠叠随着动作颤颤巍巍就像真的一样,脚下穿的是璎珞玉底鞋,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从头到脚每样东西都不寻常。
“是周夫人送我的。”琳芳红着脸道。
“周夫人?哪位周夫人?”
琳芳开始不肯说,后来才遮遮掩掩,“康郡王的婶娘。”
小姐们眨眨眼睛,抿抿嘴唇,更加羡慕起来。
袁家人明显待琳怡更好,旁边的丫鬟抢着和玲珑、橘红两个伺候琳怡,一场皮影戏演完,琳怡意犹未尽,旁边的管事婆婆忙将戏折子送到琳怡手里,笑眯眯地道:“太太说了,让小姐们点喜欢看的呢。”
琳怡和袁家小姐点戏,大家说说笑笑,袁家小姐都觉得陈家六小姐和气好相处,几个人点了两场热热阄阄的戏,琳芳凑过来看一眼,就嘟着嘴,“一看是六妹妹点的戏,这样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粗俗的很。”
琳怡在人前要堵住琳芳的嘴,将戏单送到琳芳眼底下,“那四姐姐点两出你爱看的吧!”
琳芳点的戏着实没有意思,台下小姐们聊天的声音比影幕后的声音还大,琳芳开始还装作听的津津有味,后来也放弃了,和大家一起出去看烟火。
因怕惊吓到琳娇生下的小宝宝,袁家准备的烟火并不多?下人来报说放完了,大家正要回去花厅,袁大太太听了管事婆子的传话,笑着看几位老太太,“家里准备了不少烟火,咱们再看一些。”
陈二老太太道:“这???…不好吧,别惊了孩子。”
袁大太太眉眼里淌着无尽的笑意,“就算我们家不放?一会儿功夫京里就会烟火四起,既然如此,我们家倒不如跟着一起应个景。”
在座的老太太略微思量袁大太太的话,立即明白过来。
陈老太太手一攥,佛珠到了手心,“难不成福建的战事平了?”
;“成国公勾结海盗、倭寇和当地巨富,今天衙门里还议论不知道要耗多久,福建临海?海上有不少岛屿都是海盗落脚之地,成国公若是逃去了那边,怎么也不可能捉回来了,”陈允远说着捋起下颚的美须,“要不是成国公被就地正法,这场仗还有的打。”
琳怡抬起头看外面的火光,年都快过去了,现在才真正热闹起率。整个京城都在为康郡王凯旋庆贺,这些烟火其实是为平叛大军而放的。这时候琳怡也不得不赞叹,周十九真是很厉害。
“做成了这件事,日后我就别无所求了。”陈允远难得地让小萧氏准备了些酒菜,在儿女面前独酌。
小萧氏满脸笑容,“看老爷说的。”
“你懂得什么,”陈允远将衡哥叫到旁边坐下,“修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知道一年里有多少人入仕?又有多少人想要做件为国为民的大事,男人没有这点抱负,怎么能十年寒窗苦读,不是任何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当时我在牢里就想了清楚,只要最终成国公被扳倒,我就算死了也不亏。这样的奸臣,死了一个能救多少福建百姓。”
小萧氏停下手里的针线,望着灯下的夫君,琳怡也坐在一旁看桌子上一盘盘小菜。
不能说父亲的看法不对,人与人不会完全一样。有人一心想要得利,有人只想着实现自.心中的抱负,要不然父亲也不会在福宁苦这么多年,不过嘬重要的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能在官场上进退自如,真的是很危险。
“人不能太贪心,以后我就不求别的了,”陈允远给衡哥夹了一块粉蒸肉,“咱们家就要看你的了。”
周家,周夫人捧着手炉拿着掐丝捏翠的小夹子,拨弄手炉里的炭块,“这么说澈儿要回来了。”
申妈妈道:“可不是,外面都传郡王爷神武呢。一开始大家以为取下成国公首级的是哪位勋贵子弟,却没想到就是郡王爷本人。”
周夫人微抬眼睛,要说他年少气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