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刘氏一听果然如此,顿时一口子闷在胸口,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气得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娘,就算您是好心,也得把对方的情况跟我说一声才是啊,妳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带孩子去相亲,算是怎么回事啊?”
“混账!”顾老太太自恃儿子在家,二儿媳妇不敢把自己如何,于是跳着脚骂道。“我是她祖母,我还能害她不成?”
“是啊,娘,您是孩子的祖母,您不能害孩子。当初您也是这么说的,所以给老大娶了那么个败家的玩意。因为是您做主,她又是您娘家的表外甥女,所以我认了,东挪西凑地好不容易凑了那些钱,把媳妇娶回来,可她是个什么玩意您也看见了?没分家的时候,一天到晚的闹分家,分了家,又三天两头的拖着孩子回来吃喝,家里有什么拿什么,就连我给梅子攒的嫁妆都让她给偷走了。老大不好,她这个当媳妇的也不知道管一管,见天就知道吃,没钱就闹……”
顾老太太听她在这里诉起苦来了,不禁翻起了白眼,“妳觉得老大媳妇不好,那是妳自己的种子不好,妳家老大是个什么德行妳不知道吗?妳自己管不好儿子,别往我身上赖!招娣在娘家可勤谨着呢,怎么一进了妳的门子就变了呢?还不是被妳这个当婆婆的给虐待的!”
“娘,妳说话可要凭良心!我哪里虐待过大儿媳妇?”顾刘氏此时也顾不得尊称了,上次听了老太太的娶了大儿媳妇,结果娶了那么个玩意回来,三天两头的气她,她早就不信老太太的眼光了。
一直以来,她不愿意说就罢了,老太太当时从她这要走了五十两,说是给大儿媳妇的聘礼,至于从中昧下多少钱,是不是又拿昧下的钱去贴补了小姑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妳还敢说妳没虐待妳大儿媳妇,上次梅子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老二家和老三家的孩子都给买了银锁片,只有老大家的,什么都没有,妳这个当娘的也不知道大嘴巴抽她。如此不敬兄长的闺女,妳还当宝儿似的留在身边,你想把她留成老姑娘在家吃一辈子闲饭啊?”
“妳……”顾刘氏一听她竟然提这档子事,不免想替女儿分辨。
可是老太太的兴致来了,硬是不肯给她讲话的机会,迭声道:“招娣都已经打听好了,对方是个城里的脂粉商人,家中开着间铺子,有的是钱。虽然你们家梅子对不起招娣,可是招娣对这个小姑子却是很好的,明儿我带梅子去观音寺给人家相相,差不多就该给她预备嫁妆了。”
“不行!”顾刘氏难得在婆婆面前如此强势,竟然一口驳回了顾老太太的决定。“梅子的婚事,我说了算,谁也别想给她乱点鸳鸯谱!”
她心中自然明白,如今家中日子过得红火,都是靠着小女儿,而且家里正在盖房子,老四也还没成亲,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若是真听了老太太的,随便给梅子找个男人嫁了,回头让女儿埋怨自己,一生气,搞不好给老四娶亲用的房子都盖不起来了。
老四可是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么一门可心的亲事,可万万不能毁了。
而且女儿今年才十五岁,便是再在家里留两年也使得。
谁知道顾老太太的态度比她还要强硬,“我已经决定了,妳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的话就去问问老二,看他是听妳的还是听我的!”
顾刘氏听她提及自己那个一向愚孝的老头子,不禁气得捂着嘴呜呜直哭。
这时顾云白擦抹了身子,急匆匆地穿了衣裳跑进屋,瞪着顾刘氏道:“妳在这跟娘嚷嚷什么呢?有妳这样当媳妇的吗?竟然敢跟娘这么大声说话!”
顾老太太一看见儿子来了,就跟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用手拍着大腿道:“我的儿呀,我就是好心,看你家梅子岁数不小了,合计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对方可是有买卖店铺的,可是你这个媳妇就是不识好人心,还说我会害了梅子。哎呦,我活不了了……”
顾云白闻言,平常温和的脸孔上露出一股戾气,蓦地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顾刘氏一记耳光。
顾清梅没想到一向脾气温和,好像一个老好人的父亲竟然会说动手打老婆就动手,不禁火冒三丈,将顾刘氏护到身后,冷冷地瞪着父亲,“爹,这件事情谁是谁非还没闹清楚,妳凭什么动手打娘?”
顾云白嘴笨,面红耳赤地吭哧了半天,才开口道:“谁叫她跟妳祖母顶嘴的?这是忤逆!”
“那是因为祖母擅自做主让我去相亲!”
顾云白道:“让妳去相亲妳就去!祖母说了妳就得照做!祖母还会害妳不成?”
顾清梅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响,她从来没想到,这个身体的亲爹竟然是这种拎不清的浑人,这简直就是愚孝。
她忍不住冷冷地说:“如果我不照做呢?”
下一瞬,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一痛,顾云白竟然也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
顾云白恶狠狠地骂道:“反了妳了!”
顾清梅不禁用手捂着脸愣在那里,良久,她才一点一点地把脸扭回去,神情平静地望着顾云白,只觉得好笑。
她一度庆幸过,自己穿越到这个农家小户,虽然家里很穷,但是也算是父慈子孝,爹爹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是个老好人。
她怎么也想不到,看着那么老实的爹爹,竟然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
这一巴掌,是真的打寒了她的心。
就见顾老太太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翘着下巴,“妳个小丫头片子,还反了天了,我告诉妳,明天天一亮就给我打扮好了,让妳爹送咱去观音寺!”
顾少瞳和顾少华这对姐弟一向和姑姑亲,此时看到姑姑挨了打,全都放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停下几辆马车,顾清唐和马云裳夫妻二人从头一辆车上下来,顾清唐是顾清梅的二哥,因在镖局做事,再加上镖局生意好,有接不完的镖,所以常年在外边跑。平常的时候除了过年和麦收,难得回家一趟。
他长得瘦高挑,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袍,腰上扎着黑色的牛筋板带,抓地虎的快靴,一头长发在头顶挽了个髻,上边插着一根银簪子。
他的模样和顾清阳很像,至少有七分相似,剑眉朗目的,模样十分俊秀,年纪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气质十分沉稳,一点也不像顾云白那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听到屋子里的吵嚷声,他马上不悦地拧起眉头,因为这次带了很多行李回来,不能马上进去,得让人把行李帮忙安置好,于是对马云裳道:“妳先进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
“嗯!”马云裳答应了一声,赶忙走了进去,便见到顾少雅手足无措地站在堂屋里,于是笑道。“小丫帮忙做饭呢!”
顾少雅见到她,顿时眼前一亮,小声道:“二婶婶,妳快进去瞧瞧吧。”
马云裳掀起门帘子走进去,见到屋子里,婆婆和小姑子脸上都有红色的巴掌印,婆婆哭哭啼啼地躲在小姑子身上,公公气呼呼的,一张老脸黑红黑红的,太婆婆则一脸得意地坐在炕沿上。
至于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被吓坏了,女儿抱着年幼的儿子躲在炕上的角落里,全都眼泪八叉的。
她知道肯定是老太太有出什么幺蛾子了,心里有气,不过面上却不能带出来,而是打着圆场道:“呦,我和老二才一回来,家里怎么就乱成了这个样子?今儿是什么风把祖母刮过来了?不如别走了,我去买点酱牛肉,祖母就在这吃吧。”
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除了李招娣之外,几个儿媳妇和孙媳妇一个都看不上,闻言冷笑道:“没看妳娘在这嚎丧呢吗?我还没死呢,嚎哪门子的丧?还吃饭?吃屁!一会儿给我把肉端到我屋里去,看见她这张脸我就吃不下去!”
顾老太太说着,气呼呼地走了。
顾清唐在院子里指挥着几名车夫,帮忙将马车上的行李全都抬进西厢房。
顾老太太走出来,他笑吟吟地同她打了招呼,“祖母!”
顾老太太转着眼珠子盯着那些大箱子,“唐哥儿,你这是把家搬回来了?”
“是啊,以后孩子他娘就不跟我住城里了,让她在家帮我照顾爹娘。”
顾老太太拧起眉头,不高兴地说:“少瞳她娘一个月可挣二两银子呢,再加上打赏,一年下来可是好几十两银子,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也太不懂事了!”
顾清唐笑笑,也没说话,只是指挥着两个车夫把一个大箱子搬进了西厢房。
顾老太太目光阴郁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扭着屁股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中暗想,三孙媳妇不在大户人家里做事了,那以后想在三孙媳妇手里抠钱可就不容易了。
这时,听到争吵声匆忙赶来的顾孙氏着急忙慌地撩起西里间的门帘子进来,顾刘氏的身上还系着围裙,很显然是做饭做到一半就跑过来了,“弟妹,妳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我刚看到娘上妳这边来了?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老二媳妇,别杵着,快扶妳婆婆坐下!”
马云裳赶忙扶着顾刘氏,让她坐下。
顾孙氏坐到她身边,挥了挥手,示意几个小辈的先出去。
众人一看,只得把两个小不点叫着,一起走了出去,马云裳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顾少雅,“小丫,妳帮我个忙,去杂货铺买些酒肉来,全都买了,妳看到外边那些人了没,等一下都要留下来吃饭的。”
顾少雅答应了一声,便拎了个竹篮子出去买东西了。
马云裳去净房,打了盆水,给两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洗了把脸,哄得他们不哭了,才走出来道:“梅子,妳帮我看着孩子,我去西厢房,把屋子收拾收拾,妳二哥也回来了,我以后会搬回来住,外边帮忙送行李过来的那几个都是镖局的人,咱们得留人家吃饭。”
顾清梅虽然挨了一巴掌,但是她这个人一向性子执拗,很少哭哭啼啼的,虽然心中委屈,却一滴眼泪也没掉,而是对小姪女道:“少瞳,妳带弟弟去爷爷那屋,我帮妳娘收拾屋子去。”
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做家务活,但是在这样的家庭里,也不能让人家看着太不成样子,所以拿了抹布,带了云深跟马云裳一起去了西厢房,想要帮忙收拾屋子。
因为每年麦收的时候,顾清唐都会回来帮忙,顾清阳的书院也会放暑假,所以顾刘氏早就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西厢房并不脏,马云裳只是略收拾一下,擦抹一下饭桌和凳子,再把炕席都擦抹干净而已。
“梅子!”一个醇厚的声音在西厢房的门口叫住顾清梅。
顾清梅停下脚步,扭身看过去,就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向自己走过来。
顾清梅打量着这个应该是自己二哥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的几个哥哥模样生得都不错,如果是生在现代,顾家这几个兄弟去拍电影的话,就算成不了国际巨星,一线明星那是不成问题的。
“二哥?”她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地问。
顾清唐冲她笑笑,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听妳二嫂说,妳前些日子受伤了,好些没?”
“好多了!”顾清梅见到二哥一见面就问自己的伤,顿时对这个男人有些好感。
西里间里,顾孙氏压低了嗓音劝道:“弟妹,娘那个脾气妳又不是不知道,妳好端端的招惹她做什么?她那两个儿子都是愚孝至极的,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咱们也都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万一再讨了一顿打可怎么是好?”
“大嫂……”顾刘氏哭着,把老太太要带顾清梅去相亲的事情给说了。
顾孙氏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轻声啐道:“我就说,这两天妳家老大媳妇有事没事就往老太太屋子里钻,原来是没按好心眼,想祸害她小姑子呢。听说那天梅子从城里回来,给大人孩子都带了东西,就没给她家带,她定是怀恨在心了。难怪人家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梅子也是的,知道她天生就是那种人,还跟她计较,不是给自己招祸吗?”
顾刘氏伏在嫂子的怀里,大声哭道:“大嫂,梅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顾孙氏小声道:“弟妹,妳就别哭了,现在老二也回来了,好好跟老二商量商量,老二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老太太多少也怵着他,实在不行,让老二把梅子接到城里去住着,把人藏起来,看咱娘能变个大活人出来不。”
顾刘氏擦擦眼泪,从嫂子的怀里直起身,不好意思地说:“嫂子,妳瞧我,都急糊涂了。”
院子里,顾清唐笑吟吟地说:“梅子,妳帮哥招呼一下几位大哥,给几位大哥都倒碗水润润嗓子,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便一脸悠然神情地走了出去,径自来到顾清山家,顾清山一家子正围在桌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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