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顾清玥赶忙道。“我早就跟妳大姐夫说过,咱们这官职是怎么来的,他心里也有数,如今可是谨小慎微呢,半点差池都不敢有。”
“对了,说起来我还有件事得劳烦妳帮我操心。便是老舅妈把恬姐儿丢给我了,让我给帮着找婆家,我也不怎么跟那些官太太们来往,而且就算来往,也必定都是郡王府和国公府之流,老舅妈家的条件妳又不是不知道,偏狮子大开口,让我给介绍个官宦之家,还得做正妻。我冷眼瞧了些日子,说句良心话,恬姐儿的样貌是不错的,可是大字不识一个,见天又横针不动,竖线不拿的,理家的事也全然不懂。我白跟四皇子妃求了位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给她,学了这些日子的规矩,还是不行,这样下去,正经的官宦之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刚好妳人面广,不如妳给瞧瞧,有合适的,就赶紧给她嫁了吧。”
说起这件事,都成了她一块心病,那恬姐儿每天在将军府里好吃懒做,仗着是她的表姐,到处颐指气使的。教养嬷嬷教她礼仪规矩,对她稍微严厉一些,便对教养嬷嬷恶语相向,气得那教养嬷嬷没几次,便丢开手,只一心调教乔姐儿了。
“哼!”顾清玥冷笑了一声。“妳也是个没脾气的,依我说,就不该管这事,老舅妈那人,便是雁过还要拔毛呢。虽说是亲戚里到的,可这脸皮也太厚了。”
“我倒不是为了别的……”顾清梅压低了嗓音,把自己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
顾清玥沉吟了一下,“妳思虑的倒也不是不对,如今,太子已经死了,三皇子也因为谋逆被关了起来,估计这辈子想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听说从前的那些太子党们全都转而支持二皇子和四皇子了,若是此时帮四皇子拉拢几个人,倒真是大功一件。”
“所以,这件事情还得大姐费心。”
顾清玥认真仔细地想了想,“若是与恬姐儿年纪相当的,人家家中未必愿意,依我说,不如寻一个死了老婆,从前又没纳过妾的,去做续弦,这样的人家对媳妇家的条件不那么挑剔,而且恬姐儿嫁过去,就是正房夫人。只有一点,这样的男子一般年纪都偏大,老舅妈未必肯答应。”
顾清梅冷哼了一声,“这我就不管了,能给她找个官宦之家做正妻已经不容易了,她若不乐意,我就不管了。”
一时,刘若乔从外边走了进来,亲热地和顾清玥打招呼。
“乔姐儿呀,妳怎么上这住着来了?”顾清玥倒也挺喜欢乔姐儿的乖巧。
刘若乔细声细气地答道:“三表姑这边需要人手,就把我接过来了。”
“听说妳说婆家了?”顾清玥笑着调侃了她一句。
刘若乔虽然有些脸红,但是并没有像别人跺脚跑出去,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垂下头道:“是三表姑给做的主。”
然后将一张银票放到炕桌上,“三表姑,这是妳要的银票。”
顾清梅便将银票推到大姐面前,“我知道妳如今不缺钱,这是给孩子念书用的,多买些书看。”
“那我就替我家老大谢谢妳了。”顾清玥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塞袖筒里了。
顾清梅想了想,摆了摆手道:“乔姐儿,清儿,妳们两个先出去,我有句话要单独跟姐姐说。”
二人便退了出去。
顾清玥笑道:“什么话?这么神秘!”
顾清梅压低了嗓音道:“最近这段日子,陆泽深陆太医时常会跟我打听二姐的事,依我看,他怕是对二姐有意思。我听说,陆太医因为模样生得丑,至今尚未婚配,不过人倒是个好人,跟咱们又是一条心。我想着,若是我去说,不合适,妳是大姐,不如妳去跟二姐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她有没有再嫁的心思?她才二十来岁,总不好一直这样下去。”
“可真是长大了。”顾清玥便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她道。“如今妳也到了给人保媒拉纤的年纪了。”
“大姐!”顾清梅忍不住怨怼地瞪了她一眼。“跟妳说正经的,什么叫保媒拉纤呀?”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妳二姐那人是个死心眼,若是跟她说了,她肯定不同意,这种事情得用点手段才行。妳安心保妳的胎,别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顾清玥又坐了一会儿,跟她说了些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便告辞了。
过了两天,马云裳突然来了,见到顾清梅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梅子,出事了!”
顾清梅极少见到马云裳露出这样的神情,赶忙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嫂死了!”马云裳的口中吐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哦?”顾清梅闻言,轻轻挑了挑眉梢,心中暗道,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终于死了!
但是她的脸上却露出惊愕的神情,“怎么会?虽然大哥残废了,但是大嫂如今手里有钱,咱们现在都在都城里住着,家里那大宅子只有他们一家,正是过着舒心日子的时候,怎么好端端的会死了呢?”
“错就错在不该让她手里有钱!”马云裳恨恨地说。“族长派人来说,三妹夫让人把大哥的手脚打断的时候,不是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吗?大嫂就拿这钱买了个小庄子,还买了好几个丫头来服侍她,天天对那些丫头不是打就是骂,如今已经逼死一个了。她非说那丫头勾引大哥,把那丫头毒打了一顿,然后关进了柴房,饿了三天,那丫头实在受不了,便上吊了。”
“什么?”顾清梅没想到,大嫂竟然能猖狂成这样,不禁怒从心头起。“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如今爹娘都不在,家里没有别人,没人能管得了她,所以才这么猖狂的。”马云裳说着一脸愁容。“后来,不知怎地,她就染上了赌钱的毛病。一开始只是在家里打叶子牌,后来就开始进城去赌场。据说是在赌场输了钱赖账,让人给杀了,对方似乎是个江湖人物,杀了她以后便跑了,又是个脸生的,没人认得。”
顾清梅面无表情地说:“这也是她的命,怨不得旁人!”
“这也就罢了,我现在头疼的是她那三个孩子,那三个也不是什么省事的,尤其是那两个小子。如今他们的娘亲没了,我这当二婶的,免不了收养他们,可他们……”说着,马云裳恼火地住了口,她一贯不爱讲人闲话,尤其是几个孩子的闲话。
大嫂家那三个孩子,总是跟她家宝贝女儿过不去,她不是不知道,她也是当娘的,女儿让人家欺负,心里怎么会舒服?
俗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那肯定更不得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闯出怎样的祸!
顾清梅的唇瓣勾起一抹邪恶的角度,心里知道大嫂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又不能把此事说出来,以马云裳的为人,是绝对不会赞成她这么血腥的手段的。
是的,李招娣的死,是她一手安排的。
主意也是她出的,是苏汉博最信得过的徒弟,以及曲氏的娘家兄弟动手做的局。
不止李招娣要死,李招娣那三个孩子一个都活不了,那三个孩子就是三颗定时炸弹,不出十年,肯定能成为三个大祸害。
但是她不能告诉马云裳她的计划,所以她只得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此事的确让人为难,不如这样好了,回头我跟三哥商量商量,那三个小的都是怕三哥的,二哥不在家,妳一个妇道人家也镇不住他们。”
“那就有劳妳了。”马云裳听了她这个主意,不禁松了一口气,从手袋里拿出一个扁长的锦盒。“我今儿来,一是给妳报信,二是为了给妳小姑子送添箱,听说她快出嫁了,本想过两天再送来的,没想到要回顾家庄奔丧。”
说着,她打开盒子,里边是一对赤金的嵌宝镯子,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托堂姐夫帮忙做的,妳瞧瞧,可还拿得出手?”
“自然拿得出手。”顾清梅看了看,帮她收了起来,又带着她去给婆婆送了过去。
在世子妃的屋子里略坐了坐,因为这几天,前来送贺仪和添箱的人络绎不绝,她也不好久坐,便告辞出来了,站在世子妃的院子门口,跟小姑子道。“事情办完了,我就先走了,回去还得收拾行李,我再不待见她,也得去奔个丧才是。妳就别去了,如今妳有着身孕,在家里好好安胎。”
“妳忙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吃了饭再走!”顾清梅赶忙留她。“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情跟妳说呢,收拾行李什么的,有一会儿工夫就得。”
马云裳只好又跟着顾清梅回到顾清梅自己的院子里,她忍不住笑道:“我这性子越不越不沉稳了,妳有什么事想让我做,尽管说。”
二人回到屋子里坐定,顾清梅又吩咐人上了茶点,“是这样的,我买了一间酒楼,如今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想开成那种只招待女眷的酒楼,还没找着合适的人帮我管,我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不多,也只有妳是我最信任的,所以想把酒楼交给妳来管。”
“只招待女眷?”马云裳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女眷们一般情况下可是很少出门的,若是只做女眷的生意,还不得赔死?”
“不是这个话。”顾清梅便将现代的私人会所的概念讲给她听了,并且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全都给她说明,她其实是想搞一个多元化经营的酒店,定期举办服装秀和珠宝展示会,再加上美容、按摩、休闲等各种服务,以会费的形式收取费用。
而且,所有的侍者都是清一色的小丫头。
总之,就要把酒楼办成一个身为大户千金或者是豪门贵妇,若是没有这张会员卡,妳都不好意思出门的地方。
马云裳听了,不禁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喃喃地说:“妳这丫头,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连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顾清梅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如今我这模样,也管不了里边的事,还请二嫂费心。至少,前期的筹备工作得由妳来负责,还有,得多挑一些机灵乖巧的小丫头,这个事,可以让少雅帮妳,让她瞒了身份,混在那些小丫头中间,用不了几天,就能把那些喜欢炸刺的都挑出来。还有厨子,旁的我不敢时候,这选厨子的事除了妳还真就没人能干。除此之外,还得制定这些小丫头的衣裳样式、发式,还要请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调教她们仪态和举止。单是这些事情都得筹备个一年半载的。”
马云裳便笑道:“反正我是发现了,听妳的,准没错,成,这活我干了。”
顾清梅见她答应了,不禁松了一口气,“那等妳从顾家庄回来,去找苏威,如今,酒楼的事都是他在操持,还得顾着商行那边,都快忙死了。”
……
十月十八那天,慕容文英嫁了,场面挺隆重的。
因新嫁娘不得见孕妇,所以三天回门的时候,慕容文英也没来看她,只是让身边的小丫鬟送了一份单独的回门礼给她。
顾清梅听说,慕容文英去拜见王妃的时候,王妃说了不少酸话,言外之意不过就是霞姐儿还在家庙里受罪,而她却嫁了个好相公之类的。
顾清梅听了之后,觉得十分的无奈,这些人就是不知悔改,把好好的一个家搞得支离破碎。
马云裳回来的时候,特地来见了她,带给她一个“不幸”的消息,给李招娣办丧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打翻了烛火,反正李招娣的三个儿子,以及顾老大全部葬身火海。
一家五口,全都死绝了!
房子也烧没了!
顾清梅听到这个消息,好半天都没说话,其实她心里痛快得恨不得放鞭炮,但是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哀痛的样子。
“这都是命!”终于,她叹息出声。
送走马云裳,她又找来曲氏,也没有旁的话,只是淡淡地说:“祖母中风也有段日子了,总是这样子也不是个事。”
曲氏愣了一下,压低了嗓音道:“不是说要丁忧吗?”
顾清梅“嗤”的一声笑了,“北方正打仗呢,战况这么激烈,皇上怎么会把我四哥和清雷堂哥叫回来?肯定会夺情的。”
曲氏闻言眯起眼睛,心中暗暗点头,再次觉得自己跟对了人,顾清梅这个人,够聪明,够明理,够隐忍,也够心狠!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事!
三天后,传来顾老太太过世的消息,顾清梅如今怀着身孕,丧事一概不能参加,只是打发曲氏帮忙送了丰厚的丧仪过去。
突然间,她觉得世界仿佛清净了许多。
但是还有一个人,她想除去,却一直没敢下手。
这个人就是霞姐儿!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是霞姐儿把四嫂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的。
当时她没动手,是因为只要她动手了,所有的人都会想到,是顾家的人动的手,就算是联想不到她身上,也会联想到四哥的身上。
所以她劝四哥忍了。
当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