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住,也好保全慕容家的血脉。”
世子妃面沉似水,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半晌,她忽而挑唇一笑,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妳下去吧!”
“是!”云深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后退着向后走了几步,退到门口,才转身跨过门槛离开。
兰氏瞧着她的背影,不觉皱起眉头,“大少奶奶身边怎么会有这种狐媚子的东西?”
世子妃呵呵笑道:“她说得在情在理,也没什么不对。”
吴氏轻声细语地说:“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大少爷跟大少奶奶才新婚,就要上战场,若是这个时候,把大少爷从大少奶奶身边赶走,别说大少奶奶,便是大少爷恐怕也不干。咱们大少爷虽说是孝顺,但是对咱们这位大少奶奶可是没得说,到时候,没的叫大少爷跟您生分了。而且,大少爷屋子里又不是没人,四个姨娘摆在那里,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只怕轮也轮不到她。”
“对了,这才是关键的。”世子妃笑道。“就因为妳们两个都是明白人,世子爷才疼妳们,待妳们跟旁人不一样。”
吴氏便红着脸道:“还不是姐姐大度,若不是姐姐把我们当个人,哪里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世子妃听了她的话,满意地点点头,“总之,只要咱们姐妹一条心,好好服侍世子,再把几个孩子都养大,让他们成了家,就能享福了。”
云深施施然地回到顾清梅的院子里,迎面正好碰到曲氏,曲氏见了她,便冷冷地说:“云深姑娘回来了,大少奶奶正找妳呢。”
云深应了一声,来到顾清梅的工作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笑道:“大少奶奶,妳找我?”
“嗯!”顾清梅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眸望着她,只见她今天打扮得异常抢眼,一件桃红色的绣梨花褙子,深红色的石榴裙,头上梳着单螺髻,上边斜插一根碧玉簪,并一支七宝金钗,元宝形的耳朵上挂了一对红宝石的耳坠子。
整个人明艳中又带着一丝妩媚的气息。
顾清梅便笑了,只是笑容冷冷的,并未达到眼底,“有个事,我一直想跟妳说,妳如今也大了,再过两个月,就十八岁了。妳无父无母的,卖身给我,妳的婚事自该我来做主。”
云深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不免忐忑,一张明月般的脸孔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但是却并未开口。
顾清梅见她没理自己,也不在意,径自笑了笑,“我瞧着四舅老爷府里,郑管家的大儿子义哥儿不错,长得又俊,性情又好,还识文断字,不知道妳是什么意思?若是也中意义哥儿的话,我就给你们说和说和……”
她话音未落,就见云深冷笑了一声,“大少奶奶如今是容不下奴婢了吗?”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清梅故作不解地扭脸瞧着她。
“大少奶奶自己心里清楚,我与大少奶奶相识于患难之时,那时并未嫌弃过大少奶奶贫寒,一心一意地服侍大少奶奶。如今大少奶奶富贵了,身边服侍的人多了,便想把我打发出去了吗?”云深伶牙俐齿地质问她。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发妳出去?”顾清梅也不生气,依旧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觉得妳年纪大了,想给妳找人家,这怎么就成了我容不下妳,要打发妳出去了?”
云深神情坚定地说:“大少奶奶不用再说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我愿意服侍大少奶奶一辈子。”
说罢,她转身就走,用力地将房门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苏月冷看不过眼,追了几步来到门口,推开房门冲着云深的背影道:“云深姑娘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这府里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云深停下脚步,扭身似笑非笑地瞥着她道:“姑娘的脾气倒也不小,也请姑娘谨记自己的身份。”
“妳……”苏月冷还待说什么,就见云深已经走远了。
她不禁气得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转回来对顾清梅道:“梅姑姑,她如今是越来越猖狂了。”
顾清梅不以为意地笑道:“好了,妳就别气了,当心把皱纹气出来,赶紧去打发小丫鬟给我烧桶洗澡水,折腾了这么一趟,出了一身汗。天色不早了,妳们也洗洗睡吧。”
苏月冷见她竟然这样不上心,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说得太甚,只好沉默地去打发小丫鬟烧洗澡水。
这一天晚上,慕容羽没有回来。
顾清梅知道,军营里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情,慕容羽肯定得在军营里住几天,和这些犯人培养一下感情,不然的话,回头领兵也不好领。
一夜好眠,转天一大早,她吃了早饭,便来到工作间,继续磨镜片的工作,不时地和陪伴她的苏家姐妹说句笑话。
“大嫂,大嫂……”工作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一下子撞开,慕容文英气喘吁吁地从外边闯了进来。“不好了,大嫂,出大事了,妳快去瞧瞧吧。”
顾清梅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将已经打磨得差不多的水晶石放进水盆清洗了一下,用软布擦干,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桌子上的一个锦盒中,然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瞧妳这模样,跟慌脚鸡似的。”
“刚刚账房的管事的来找母亲,说咱家公中已经没钱了,如今一堆要账的堵在账房,还对母亲出言不逊,母亲气得昏过去了。”
“什么?”顾清梅闻言赶忙站了起来,吩咐道。“清儿,帮我打水洗手。月冷,去告诉妳娘,领几个侍卫过去世子妃的院子,别让世子妃出事。”
说着,她摘下手套和围裙。
苏尘清赶忙给她打了一盆水,伺候她把手洗干净,又帮她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和苏月冷两个陪着她一起来到世子妃的院子里。
曲氏已经带了几个慕容羽特地留下来保护顾清梅的暗卫赶了过来,像几尊门神似的堵在院门口和屋门口。
她走进花厅,就见一个身上穿着淡青色长衫,外罩黑坎肩,头上戴着四方纱帽的男子站在花厅中,神情淡然中带着一抹桀骜不驯。
看见顾清梅,他神情倨傲地昂起头,从鼻孔中冷哼了一声。
顾清梅也没搭理他,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一片混乱,几个小丫鬟神情畏缩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慕容文静手上拎着帕子站在床边,嘤嘤地哭着。
曲氏坐在床边,正在给世子妃掐人中。
兰姨娘迭声喊着:“姐姐醒了!快,快去熬参汤!”
吴氏忙忙迭迭地就往外跑,“我去熬……”
曲氏这才站起身,神情凝重地说:“赶紧请太医,来给世子妃开几剂疏肝的汤药,或是扎几针。”
兰姨娘道:“已经去请了!”
顾清梅松了一口气,然后阴沉着脸问兰姨娘,“到底怎么回事?”
兰姨娘气得直抹眼泪,“别提了,刚才账房的刘管事来说,账上一个钱都没有了,”
“姨娘别哭,慢慢说。”顾清梅拍拍兰姨娘的肩膀,知道这兰姨娘一向是个厉害的,如今被气成这样,肯定是有了天大的委屈。
兰姨娘这才缓和了一下情绪,擦干眼泪道:“咱们府里,一向都是月底给各个商家结账,今天恰好是结账的日子,刘管事却说,账上如今一个钱都没有了,没钱结账,所有的商家都在账房堵着门要账呢,让世子妃给想法子。世子妃便说找他要账册,他把账册拿来,世子妃说账目不对,刘管事却把世子妃给挤兑了一顿,说世子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道外边的物价行市,诸如此类的话。还说世子妃这个家到底还能不能管了,若是管不了的话趁早让贤,以前二夫人管账的时候,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乱子。总之,最后就把世子妃给气坏了。”
顾清梅闻言忍不住就笑了,这真是她不找人家的麻烦,麻烦还自己往她身上撞,于是轻轻地搭住兰姨娘的肩膀,悄声问道:“这管事的是二夫人的人?”
兰姨娘点点头,“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
“他家中可有什么人?”
兰姨娘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回答道:“有个媳妇,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住在后街的群房里。”
顾清梅便点点头,领着几个人走出来,不客气地坐到主位,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刘管事,也不说话,只是把放在桌子上的账册拿起来看。
刘管事却突然神情凛然地开口道:“大少奶奶,这账册除了我,只有管事的夫人才有资格看!”
言外之意,就是顾清梅还不够资格看这账册。
说着,他就要过来动手抢账册。
曲氏横步将他挡住,袖子中,一把短匕滑出,她将短匕持在手中,尖锐的冰冷抵住刘管事的哽嗓咽喉,冷声开口道:“你敢再往前一步,冒犯了大少奶奶,信不信我宰了你?”
刘管事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不过却慑于她身上显露出的杀气,没好气地退了回去。
顾清梅却仿佛没听见这边的争执似的,只是径自地翻看着手中的账册。
这一看,她不禁笑起来,这帐做的,大凡是个懂行市的都能看得出来里边的问题,鸡蛋二十个铜板一个,鲜鱼五百个铜钱一斤,胭脂十两银子一盒。
简直是在开玩笑,就算都城物价贵,鸡蛋最多也不过七、八个铜钱一个,至于鲜鱼,也就二百个铜钱一斤,至于胭脂,都城的保颜斋的胭脂最好,最贵的桃花红也不过就是五两银子一盒。
她漫不经心地将账册放了下去,声音清冷地开口问道:“你是刘管事?”
“是我!”刘管事瞥了一眼已经把短匕收起来的曲氏,神情依旧有些倨傲,只是色厉内荏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我来问你,府里的胭脂都是从谁家买的?”
刘管事用不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大少奶奶又不管家,我没有义务回答大少奶奶的问题!”
顾清梅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世子妃身子不好,让她安静地休息休息。兰姨娘,妳跟我去账房瞧瞧。英姐儿,妳留下,好好照看母亲,等一下太医给母亲诊了脉,记得让人去回我一声,免得我牵挂。”
说着,她便站起身,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森冷,“把刘管事带上。”
刘管事脸色一变,“大少奶奶,妳这是何意?”
顾清梅却不搭理他,只是冷着脸往外走,两名侍卫走进来,一左一右,架起刘管事的胳膊。
刘管事顿时大声道:“妳们放开我!妳们到底想干什么?”
半空中,幽幽飘来一个声音,“母亲身子不好,怕吵,别让他叫唤了!”
两名侍卫不由分说,一拳挥过去,刘管事的下巴就被打掉了,他耷拉着下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啊啊啊”地叫着。
顾清梅一路来到前院,只见前院的账房里传出大声的吵嚷声。
曲氏走进账房,大声道:“都别吵了,大少奶奶来了!”
账房里的吵嚷声瞬间消失了,但只是一瞬,就有人开口道:“便是大少奶奶也得讲道理,这天底下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的,总不能是大少奶奶就不给钱了。”
曲氏便伸手指着那人骂道:“你的耳朵都让耳屎糊上了吗?你哪只听见我们大少奶奶说不给钱了?我们大少奶奶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结账的,再胡说八道,我就去找你们掌柜的说话!”
那人顿时就被骂得不敢言声了。
苏尘清这才扶着顾清梅进了屋,顾清梅略略一打量屋子里的摆设,见这账房里一共摆了三张桌子,每一张桌子后边都有一个大箱子,应该便是用来放银子的。
一旁有桌椅,她也没说话,径自便走了过去,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冷声道:“云深,去把钱匣子拿来。”
云深便带了两个小丫鬟转身出去了。
“碎荷!”顾清梅又叫道。
碎荷走出来,“大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去取笔墨纸砚来,等一下我说的话,和他们回的话,都给我一个字不漏地写下来!”顾清梅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心中暗道,好个二夫人,好个阴毒的手段,我今天不叫妳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我就白穿越一回。
碎荷便去书房取了笔墨纸砚出来,在桌子上铺好纸张,也不敢坐下,就站在那里,提了笔等着。
顾清梅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略等等,我已经让人去拿钱了!”
说罢,她不再说话,就坐在那等着。
不一会儿,云深就领着那两个小丫鬟抬了个钱匣子进来,放到顾清梅身边的桌子上,顾清梅让她打开盖子,里边全是白花花的大大小小的银锞子。
顾清梅慢悠悠地将视线一一从那些要账的伙计身上移过去,攸地一笑,“钱,我有,这里不过是平常用来给下人们打赏的,拿出来,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嘉郡王府,是不会欠债不还的。只是这帐,咱们得说清楚,不能让我糊里糊涂地付出一笔糊涂账!”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