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没想到这个老头子竟然当着儿媳妇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王爷不满地瞪着她,“孙媳妇来给妳请安,妳不让她进门,孙媳妇不来,妳又骂她,妳到底是想让她怎样?”
王妃见他突然间提起这个话题,眉头不禁紧紧地拧了起来,愤愤地说:“王爷,咱们能不提她吗?”
慕容宁便笑笑,转过身,倒背着手往外走去,冰冷的声音像出现在盛夏中的一泓冰泉,让人不寒而栗,“适可而止吧,别给脸不要脸!”
王妃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很难看,一把抄起炕桌上的茶盅子就砸到了地上,然后站起身,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
当夜,脸肿得好像猪头一样的江韶颜被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哭喊了半夜,也没人搭理她。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把祸闯大了,没有人能帮自己。
可是她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
她怎么想得到,那女人的心思竟然这么狠毒,居然设下这么毒的计策诱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她做梦也想不到,当时祖母和母亲就在外边听着。
脸颊上和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痛意激发了她心中的愤怒,顾清梅,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好,她不是想保护田晓萌的名声吗?那她就偏要把田晓萌的名声败坏到底!
她不再拍门哭喊,而是擦干了眼泪,强忍着脸上的疼痛坐到书桌跟前,拿了纸笔,她的右手手腕被慕容羽拗断了,只好用左手歪歪斜斜地写了一张字条,放进一个信封里,然后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叫了过来。
她被关,她的丫鬟也陪着她一起被关,她把自己积攒下来的银票拿给了丫鬟,秘密地叮嘱了丫鬟几句。
小丫鬟吓得要死,拼命劝道:“小姐,这事要是被太妃知道了,奴婢的命就没了。”
“我被送去家庙,不过就是权宜之计,妳以为我娘就会不管我了吗?我还是这个家的小姐,我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妳不听我的话,等我回来,就把妳卖进窑子里去!”江韶颜凶相毕露地威胁着小丫鬟。
小丫鬟只好委屈地答应了她的要求,把银票和那封信全都藏了起来,心中暗恼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小姐。
转天一大早,何氏就带了一车厚礼来到了将军府。
头天何氏就派人来送了帖子,说今天会过来,所以顾清梅也没去嘉郡王府那边给王妃请安,只派人去传了话,说今天府中有客人,无暇过去。
顾清梅让人把她请进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请她在起居室的罗汉床上坐下,笑着问道:“妳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我是奉命来向妳赔不是的。”何氏慢悠悠地说着,端起小丫鬟送上来的茶,掀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便闭口不言。
顾清梅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人全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何氏这才用手帕子捂着嘴巴笑起来,“我说妳这小蹄子,可真是够豁的出去的,韶颜那丫头在府里见天的横行霸道的,这回可算踢到铁板了。”
也怪不得她幸灾乐祸,实在是江韶颜太过嚣张,因为她是庶出,江韶颜自恃大小姐的身份,动不动就用她庶出的身份来说事,从来就没尊敬过她。
她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火了,可是偏又得处处装贤惠,发作不得,每日里暗气暗憋,陆泽深给她把平安脉的时候,不止一次同她讲过,说她心情抑郁,肝气郁结,长此以往会得大病,劝她开心一些。
可是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今天凌晨,天不亮的时候,江韶颜就被马车送去了家庙。
江韶颜自是不肯走,又哭又闹的,但是太妃却下了死命令,几个婆子堵了她的嘴,硬是把她给捆得像个小猪仔似的给丢进马车的车厢里弄走了。
她长久以来憋闷的心顿时就像是开了两扇门,当时就痛快了。
所以这个道歉,她来得毫无压力。
“瞧妳,幸灾乐祸的。”顾清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太妃和王妃呢?是不是都快恨死我了?”
“王妃的确是对妳有些不满,不过太妃是个明白人。”何氏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正色道。
“太妃知道,妳是为了晓萌,才不得不如此的,也知道,妳是因为咱们两府是亲戚,才没有对韶颜下杀手,不然的话,韶颜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太妃说,让王妃陪着她去佛堂念经,我猜,未免不是担心王妃爱女心切,来找妳算账。妳好歹也得叫她一声舅妈,到时候打了妳也好,骂了妳也好,妳只能受着。”
“也就是说,穆郡王府,以后都要由妳来管家了?”顾清梅的眉梢高高地扬了起来,抓住了这番话的重点。
何氏含笑冲她徐徐点头,“昨天,太妃就让王妃把管家的钥匙和印信都交给我了。”
几乎每个嫁入大户人家的女人,都希望可以获得掌家的权力,不然的话,高门大户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
顾清梅也替她高兴,虽然穆郡王府人口简单,这一代只有她这么一个媳妇,掌家的权力早晚是她的,但是能早一点掌家,也是好的。
至少,有了这个掌家的权力,就不会有人再敢当面笑话她庶出的身份了。
“那我就恭喜妳了!”
“太妃只希望,别因为这事,让咱们两府生出什么隔阂来。太妃和王爷都是明理的,我和世子也知道妳的难处,咱们仍然是像从前一样的处。”
顾清梅慢条斯理地笑道:“妳这是什么话?我若是存心想和你们府里生分,就不会用这种法子来请太妃给我申冤了,就是不用慕容羽的力量,我也有法子无声无息地处理掉韶颜。我就是顾着咱们两府的情分,才用的这么温和的手段。”
何氏便站起身,“我是想在妳这里多坐坐,同妳说说话,只可惜,太妃说,还得让我跑一趟状元府,得跟状元郎也道个歉。”
顾清梅知道太妃为什么会让何氏这么大张旗鼓地出来给自己和四哥道歉,不过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会一碗水端平的,绝对不会因为江韶颜是孙女就偏心眼。
但是,她想到母亲那个糊涂性子,不禁有些为难,思前想后的琢磨了半天,才开口道:“表嫂,我知道太妃让妳给我四哥道歉,是好意。可是,妳不知道,我母亲有时候爱犯糊涂,所以这件事我不打算让她知道。不如这样,妳就说,是因为我四嫂怀了身孕,她是太妃的外孙女,太妃心疼外孙女,才打发妳去看我四嫂的。”
“行,那就按妳说的做。”何氏也明白她的顾虑,别说田晓萌真的失贞了,就算是假的,有了这样的谣言,当婆婆的也不能待见儿媳妇。
顾清梅见她是个识趣的,便放下心来,让小丫鬟把曲氏叫来,赶紧备一车礼物,然后和何氏一起来到状元府。
见了顾刘氏,何氏陪着顾刘氏说了一番话后,便说想见见表妹。
田晓萌是江韶远的姑表妹,自然也是何氏的表妹,顾刘氏当然不能拦着,便由她们去了。
来到田晓萌的屋子里,二人却发现田晓萌还没起身,而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红得好像兔子眼睛,显然是哭过了。
“梅子……”看见顾清梅,她的眼泪又忍不住地往外掉。
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听相公同她说过了,对于顾清梅对她的维护,她实在是很感激。
“四嫂,妳这又是怎么了?”顾清梅握住她的手坐到床边,自打田晓萌出事以来,这性子就变了,娇娇弱弱的,有事没事就掉眼泪,她看了都觉得可怜。
“我……”田晓萌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声音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清梅扭脸瞥了一眼,屋子里都是田晓萌的心腹丫鬟,她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们都出去,又让苏家姐妹把住房门,任何人不准偷听。
何氏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口道:“我知道妳受了委屈,如今梅子不是已经给出气了吗?韶颜那丫头已经被送进家庙了,太妃是特地打发我过来告诉妳一声的,这件事情,不管谁问,就是两个字,造谣!快别哭了,妳老这么着,难免惹人怀疑。”
“我知道,可我这心里过不去。”田晓萌边哭边说。“我就觉得对不起我相公。”
“这又不是妳的错!”顾清梅有些恼火地说。“我都跟妳说了多少遍了,这件事跟妳没关系,都是那畜生的错,妳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二人围着田晓萌又是好一通劝,好不容易才说得田晓萌收了眼泪,顾清梅走出去,把田晓萌的丫鬟叫了进来,打发她们去打水,服侍田晓萌梳妆。
顾清梅把当日的知情人全都叫到了一起,疾言厉色地叮嘱了她们一番,言明她们的身家性命可是和田晓萌连在一起的,若是田晓萌有个好歹,她们也别想活着了。
几个丫鬟表示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便是皇上来问,也会说一切都是谣言。
顾清梅一人打赏了一百两银子,又哄着田晓萌吃了些东西。
与此同时,太子的方侧妃坐着一乘小轿来到了嘉郡王府。
嘉郡王府的人一听方侧妃驾到,赶忙开了中门将她请了进中堂。
虽然她不过是太子的侧妃,但是在身份上,也比嘉郡王府的人高。
方侧妃面色自若地在中堂的正位上坐了,这才笑吟吟地摆了摆白嫩得如一节节剥了皮的嫩葱似的小手,宛如施恩一般地开口道:“都坐吧。”
众人道了谢,纷纷坐下,虽然是在自己家,不过全都侧着身子,只敢坐半拉屁股。
嘉郡王妃陪着笑脸问道:“不知道方侧妃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王妃既问起,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还是开门见山的好。”方侧妃手上抓着条手帕子,轻轻蘸着嘴角道。
“我呢,最是愚钝,如今虽然蒙了圣恩,给太子当了侧妃,但依旧是个粗心大意的,总是照料不好太子。昨儿太子妃还因为这个事情数落了我一顿呢,我就说了,既然我是个笨的,不如给太子找个伶俐的,也好照顾好太子的起居饮食。可是昨儿的赏花宴,我左看右看的,也没看上一个可心的,就只有你们家的静姐儿看着还算是乖巧伶俐……”
听她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最后竟然说到静姐儿身上了,江惋若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与她的脸色一同变了的还有兰氏。她们都不是傻瓜,如果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那她们也白活了。
就听方侧妃喋喋不休地继续道:“我就跟太子妃说了,太子妃马上就夸我眼光好!说你们家静姐儿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说到这里,方侧妃用手绢捂住嘴巴,吃吃地笑了几声,就好似她说了多大的笑话似的,“太子妃说了,要是你们静姐儿抬过去,马上就封为夫人,太子听了也十分欢喜,说他早就中意你们家静姐儿了。”
嘉郡王妃听了这一番话,脸上虽然没带出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老大的不乐意,她不会去想太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只知道,太子那可是未来的储君,将来的皇上,本来姓君的那妇人生的女儿进宫当了纯妃娘娘,就压了她一头,若是静姐儿跟了太子,日后又做皇妃的话,那她和老二这边不是永远都抬不起头了么?
所以,嘉郡王妃没有立即去接方侧妃的话。
江惋若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这一门亲事,一时间尴尬地坐在那里,没有出声。
反而是三夫人,吃吃地笑起来,“大嫂可是高兴得傻了?这么天大的一桩富贵压下来,竟然都忘了向方侧妃道谢了。”
江惋若被她的这番话给激得一个激灵站起身,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应下这门亲事,不禁急的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呆滞了半晌,才声音艰涩地开口道:“太子和太子妃抬举,臣妇本当从命,但是静姐儿的婚事,纯妃娘娘有命,要由娘娘来赐婚,所以,臣妇不敢答允。”
她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这样一个借口来推脱。
旁人不知道太子是个什么东西,她还能不知道吗?单是妃嫔,东宫就不知道养了多少,听说还在外边开了妓院。
别说他是个太子,就算是皇上,她也不能把静姐儿交出去。
方侧妃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怎么?世子妃拿纯妃娘娘来压我不成?”
“臣妇不敢!”江惋若赶忙给她跪下了,战战兢兢地说。“只是娘娘之前提过,说她此生只得了一个儿子,也没得个女儿,便把臣妇的女儿都当成了她亲生的女儿,日后的婚事必得问过她。太子和太子妃若是真觉得我家静姐儿好,不如进宫请下娘娘的旨意,届时,臣妇定当遵旨。”
“请娘娘的旨意?”方侧妃冷笑了一声。“不如请太后的旨意吧,太后可是纯妃娘娘的婆婆,太后给下了旨意,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