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都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件事,就是白老相国府中,接连办丧事。
先是嫁给四皇子为妾的白夫人死了,然后便是白老相国的长子,户部侍郎白悠,不知何故淹死在自己家中的荷花池里。
紧接着又有白老相国的次子白溪,死在了都城外十里有名的销金窟梨香院,据说是马上风,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再来是白老相国的大女婿陈国公,在骑马出外踏青的时候,马惊了,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
还有白老相国的妻弟卫国将军,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条毒蛇给咬了一口。
除此之外,还有白老相国的长孙,因为争风吃醋,在清音阁里跟人打了起来,被人从楼上推下来,按理说从三楼摔下来,怎么也不至于把人给摔死,但是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寸,这人摔下来的时候刚好脑袋朝下,直接就把脑袋撞进了脖腔。
慕容羽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他们都是死于意外,跟我又有什么何干?”
虽然事情是他做下的,但是他却打死也不承认。
这就是白家敢对四皇子出手的代价!
四皇子如今是没死,所以他只要他们的几条命当利息罢了,若是四皇子死了,为了自保,他搞不好连更可怕的事情都敢干。
“好了,你去歇着吧。”慕容宁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把孙子打发掉,看着孙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苦笑着咕哝道。“娶这么一个聪明的媳妇回来,也不知道对慕容家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他们这边为了国家大事烦恼不说,江惋若那边已经开始了行动,先是找了个官媒去顾家提亲,顺便下了小定,换了庚帖。
半个月后,便将自己辛苦搜罗来的聘礼都给顾家送了过去。
顾刘氏自然不敢拒绝这桩婚事,不过却愁得要死,因为手里没钱,不知道要用什么来给回嫁妆才好,总不能原封不动地把聘礼回过去,这让人多笑话啊。
幸好田晓萌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把自己嫁过来的时候,娘偷偷塞给她的私房银子拿了一万两出来,五千两买了田地庄子,另外五千两给置办了一些像样的嫁妆。
顾刘氏对这个小二媳妇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小儿子好命,从此以后,更是不肯亏待田晓萌半点。
两家便订了四月初八的婚期。
按慕容家的意思,恨不得三月份就成亲,但是顾刘氏却觉得三月份是个单数,不吉利,才在四月份里选了一天。
得知顾清梅要成亲的消息,四皇子妃也没闲着,因自己有着身孕,不便奔波,赶忙打发了人帮她置办嫁妆。
自打白氏死了,府里的那些夫人们也消停了不少,她的心情难得的好。
顾清梅跟慕容羽商量着,把顾家庄的地整个都买了下来,她马上就是将军夫人,顾清阳又是状元郎,总不能依然住在慕容家的土地上,年年交着租金。
把地买下来之后,她便把村民住房的租金全都免了,无形地就提升了他们这一房在族中的地位。
而且顾清梅还在别处给几个哥哥置办了田地,顾家庄愿意迁居过去的,可以直接迁居,不愿意的她也不勉强。
就在众人为了慕容羽和顾清梅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顾清梅却乘着马车来到了慕容羽在城外的庄子里。
顾清梅到如今,还是不习惯坐这马车,只觉得坐在马车里颠簸得难受。
看着她被颠得身子四处乱晃的样子,慕容羽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不习惯坐马车?”
他如今是一时看不见这丫头,就心烦意乱的,索性弃了马,同她一起坐了马车。
“嗯……”她被颠得难受,觉得清早吃的粥一阵阵的往上涌,随口说道。“这里的马车连个避震器都没有,颠死人了。”
慕容羽再次在她的口中听到奇怪的词汇,忍不住问道:“避震器是什么?”
顾清梅此时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终于,二人熬到了庄子,好在这庄子离都城不是很远,不过三十里而已。
顾清梅被慕容羽抱下车,弯着腰,干呕了半天,又接过慕容羽递过来的水囊,喝了口水,才将胸臆间翻涌的呕逆感压了下去。
慕容羽陪着她走进庄子,这庄子她已经来过一次了,进门便是一间大厅,从一旁的月亮门穿过去,后边是一个操练场。
慕容羽着人精心选出的一些十来岁的孩子正在这里操练,等什么时候出了师,便能跟在他身边办事了。这都是他自己的力量,完全掌控在他手中的。
经过这个操练场,便来到后院,后院是一排排建得很整齐的房屋,在管事的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最后排的一栋房子跟前,这栋房子门外搭了个草棚子,棚子里砌着打铁用的炉子,还摆着各种家伙什。
管事的大声嚷嚷道:“大少爷来了!”
很快的,就有几个人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正是顾清梅让慕容羽特地帮她找来的那三个手艺人,以及徐耀祖的儿子。
“少爷,顾姑娘。”几个人很有规矩地给二人见礼。
顾清梅笑道:“三位,听说我让你们做的东西做成了?”
“做成了!”三个人脸上全都露出喜色,纷纷点头,然后一起偏过身,方轩开口道。“大少爷,顾姑娘,快到里边瞧瞧吧,真真是个好东西。”
顾清梅便笑着走了进去。
慕容羽一脸的好奇表情,嘴里咕哝道:“我倒要瞧瞧,妳这丫头让他们这三个家伙鼓捣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只见屋子里的八仙桌上,摆着一个用黄铜打造的物件,下边一个圆形的底座,上边是一个用细铁丝做的罩子,罩子里是几个用黄铜打造的铜叶子,底座上有个外边裹着木头的把手。
慕容羽打量着这物件,纳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顾清梅笑道:“你可别怕冷,你来,站在这里来。”
她指引着慕容羽站到扇叶前边,然后自己走到那由自己设计出来的风扇后边,摇动了底座上的把手。
扇叶缓缓地转动了起来,慕容羽不禁微微地一皱眉,“好大的风!”
顾清梅便停止了转动,歪着头瞧着他道:“你说,若是三伏天的时候,屋子里摆上这么个物件,让小丫鬟摇着,是不是会很凉快?若是扇叶前边再摆个一盆冰,那该是什么滋味?”
慕容羽的眸子情不自禁地便缩了缩,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顾清梅,只觉得这个小女人是个怪才,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顾清梅被他瞧得脸红,忍不住嗔道:“做什么这样瞧着我?莫非你觉得这不是一桩好生意?”
“不是!”慕容羽马上收起自己那副大惊小怪的神情,笑道。“正是觉得这是桩好生意,所以才会这样瞧妳,我倒想瞧瞧,妳这脑袋瓜儿到底跟旁人又什么不同?”
顾清梅听他说得不像话,便不再理他,而是看着那三个手艺人道:“那么,请问三位,这样一台风扇做出来,需要多少时间?又要花多少本钱?”
孙一宝开口道:“这一台因为是摸索着做的,期间失败了好几次,所以花费的时间长了点,本钱也大,不过我估摸着,一台的本钱最多也就是五十两银子,我们三个人做的话,大概半个月才能做出一台来。”
“那若是多找些人来呢?比如把里边的零部件都拆开,每个人负责一样,各人做各人的,最后由你们三位来进行组装。”
方轩笑道:“那若是这样,可就快得多了,三两天大概也就能做出一台来了。不过用黄铜本钱比较高,而且软,容易变形,不如用铁,到时候在上边刷了明漆,虽然不如黄铜做出来的好看,但是结实耐用。”
“好!那就照方老伯说的做!”顾清梅道。“既然这样,我就把这桩生意的制作都交给你们三位负责。”
说着,顾清梅转身看向慕容羽,“此事还得慕容公子帮忙,多找些铁匠来,无论如何,今年夏天的时候,咱们的风扇得上市。等今年的夏天过了,你挨着这里,另建一处工坊,虽然这东西早晚会被人学去,但是十年之内,都是有暴利可图的,所以得扩大生产。”
叮嘱了慕容羽,她又看向那三位,笑道:“我希望你们三位也别吝惜手艺,看着自己家里,有那聪明伶俐的子侄,都带来,把这桩手艺教给他们。”
方轩等人赶忙给她作揖道:“多谢顾姑娘抬爱。”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也需要你们三个的帮忙。”顾清梅想起自己坐马车遭的那些罪,不禁又生出一个心思。
方轩等人如今已经被她设计的这个风扇所震慑,知道她不同于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也不同于那些粗鄙的妇人,于是笑道:“顾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便好。”
顾清梅便抬手扶着额头苦笑道:“我镇日里坐这马车,总是被颠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所以合计着,咱们是不是可以做出一种马车,上边带有可以避免震动的机关,也省得我一坐马车就头晕。”
方轩便愣住了,细细地琢磨了一通,小心翼翼地问道:“顾姑娘可有什么主意?”
顾清梅便道:“我只是有个想法,但是这个东西要怎么做,我也说不上来,我就是寻思着,若是用有弹性又有钢性的东西,套在一个机关上,而这个机关又连接在马车的车厢底下,遇到那不平整的路面的时候,借由这个机关,替车厢承受下颠簸的力道,坐在车子里,可能就不会这么颠簸了。”
说着她便笑起来,暗恼自己前世没学过机械工程,竟连个小小的避震器都不会涉及,她不过就是无意中见过避震器,知道避震器是用弹簧做的,可是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制作弹簧的工艺。
“我也不过就是瞎想,你们三位也别在这个上边花太多的心思,主要先把咱们做风扇的工坊搞起来,应付了今年夏天的买卖再说。”
“是!”三个人便诺诺地应了。
顾清梅便拉着慕容羽回了家,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身边虽然人不少,但大多是妇人,却无人所用。
没奈何,只得把郑亦凡给找了过来,让他打听着,是否有相熟的人品好的读书人,愿意来给她做账房的。
这些日子,她冷眼瞧着,觉得这郑亦凡人倒是勤谨,账面也做得干净。
她知道,身为高层管理者,手底下没有几个干净的,她也不求所有的人都不贪,只求这些人别贪得过分就好。
郑亦凡果然荐了个人给她,“小人昔日有一同窗,与小人情同兄弟,书念得极好,只是后来摊上一点事,他们村子里有个大户,看上他姐姐,想要纳他姐姐做妾,他们家也是书香门第,自然是不答应。后来那家大户便让人散布谣言,说她姐姐被人污了清白,导致她姐姐已经说好的一门亲事就这么毁了。他气不过,就拿了菜刀去找那大户算账,却被打了一顿,还告了官,被投入了大狱,关了三年,也没法子去科考了,家里的地也被夺了。如今靠着几位同窗的引见,在城里的一家铺子里做伙计,勉强度日罢了。若是小姐不嫌弃他的出身,小人便给他写封信,让他带了家眷过来。”
“既如此,那你就给他写信吧。”顾清梅听他这么说,便决定用他荐的这个人。“等信写好了,你拿给晓风,让他给跑一趟。他虽年轻,但身上有功夫,路上万一有点什么事,也不至于出太大的岔子。”
郑亦凡答应了一声,便出去写信去了。
慕容羽在一旁听了,有些不高兴地说:“妳想找个账房而已,做什么还巴巴地找了这不明来路的?我手底下旁的人不多,但是能做账房的却还有几个。”
顾清梅便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全都用了你的人?”
慕容羽似是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抬手刮了她鼻尖一下,“连妳都是我的,还分什么妳我?”
顾清梅扭头笑起来,“常言说得好,花无百日红,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如今你看我还能入眼,便跟我好得跟蜜里调油一般,但若是万一有一日,你跟我不是一个心思了,将我扫地出了门。那时,我又该如何?我不过是个孤零零的小女子,又拿什么来跟你斗呢?好歹让我身边留几个人,也不至于在日后,过得太艰难。”
“妳这说得是什么话?”慕容羽听了她这么一番话,忍不住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我不过就是怕妳挑的人不知来历,回头给妳惹麻烦,就惹来妳这么一番胡话。谁又说过要将妳扫地出门的话?”
“你现在是没说过,可保不齐将来不说,如今,咱们两个已经议了亲,我只把话给你说一遍,我不管你家里有几个小妾,日后你娶了我,你那些小妾只能当个家具摆设,你再不许碰她们一下。不然,便有我没她们!”
慕容羽静静地看着她,本以为她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