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见他如此,问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镇国王爷不是要回朝了吗?前两日捷报才刚到,怎地立刻又有奏章随之而来?”
刘渐缓缓地道:“皇叔说,他要取道西南,路经静王的封地,扬我军的威风。”
莫离沉思了一下道:“西南不是回京必经之路,若是为了扬我军威风而特意取道西南,未免有些大费周章。”
庆王则道:“其实也未尝不是好事,我军凯旋而归,若是能让西南百姓瞧见,定然拜服我大刘军威,也好彰显我大刘国力雄厚,同时也能给意图造反的静王一个惊醒!”
“皇叔的意思就是这样,但是,朕总觉得哪里不对。”刘渐忧思。
莫离也觉得有些不妥,“莫非,王爷另有打算?”
“若有打算,为何不写在奏章中?”刘渐蹙眉道。
大家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庆王刘显说了句骇然的话,“会不会,他意图和西南军士汇合?”
“胡说八道!”刘渐大怒,“皇叔对朝廷忠心耿耿,绝对不会。”
刘显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道:“是我疑心过重了,镇国王爷因为圆圆一事,对静王爷大为愤怒,又怎么会?”
“但是,此事还是存着疑点。”刘渐喊来李元,“监察西南的探子,可有消息传回来?”
李元道:“回禀皇上,每日都有飞鸽传书回来,都说西南如今平静,静王也不见有什么异动。”
刘渐点点头,“若是如此,朕有些明白皇叔的想法,他大战刚胜,班师回朝,自然要跟仇敌显显威风,也好挫西南军的锐气。也好,路经西南,也不过是多了十天八天的时间,朕准许了。”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看向莫离,莫离神色也十分凝重,他问道:“你有何意见?”
莫离想了想,摇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总觉得怪异。”顿了一下,他又释然地道:“不过,怕是镇国王爷因为胜仗有了骄傲的心理,想显显威风也是常理。”
庆王道:“或许是的,毕竟因为圆圆一事,镇国王爷对静王始终有怨难释。路经西南,便是要强迫静王接待,静王若是不接待,便是对朝廷功臣不恭。”
刘渐点点头,道:“嗯,李元,草拟朕的旨意,朕准了。”
李元恭谨地道:“奴才领命!”
傍晚,刘渐来到皇后的宫里。
他不许人做声,也不许人跟着,单独一人跨进高高的门槛,正殿内,宫女们在忙碌着,见他进来,连忙要躬身行礼,刘渐问道:“皇后呢?”
一名宫女回答:“皇后娘娘在寝殿里呢,奴婢立刻去通知皇后娘娘出来接驾!”
刘渐淡淡地道:“不必了,朕亲自进去!”
宫女们都有些惶恐,不明白为何皇上这一次没有命人宣旨便来了,以前从来都是李元公公先来,通知好皇后准备接驾,如今这忽然了来到,是头一遭。
刘渐迈入寝殿,皇后正手执一卷书,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发呆,寝殿内燃点着熏香,清香的气味充盈着每一个角落。
这种香味,和他平日来皇后寝宫所闻到的香味不一样,他微微蹙眉,清晰记得,这种百合香,是景王的最爱。
“皇上?”正儿在收拾东西,回头便看见刘渐站在寝殿门口,一脸的冷峻,她心中一沉,连忙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皇后回过头来,连忙起身,神情有些恍然,她微微福身:“皇上来了!”她又微微责备地道,“外边的人怎么不来报?臣妾失礼了,皇上恕罪!”
“是朕不让他们通报的,”刘渐轻轻地道,“朕只是想,自从你嫁过来刘国,朕还没跟你像寻常夫妻那样谈过话。”
皇后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书卷放下,轻移莲步,走到刘渐面前,柔声道:“皇上想跟臣妾谈什么?”
刘渐审视着皇后,语气有些生硬,“皇后这么多年劳心劳力为朕管治后宫,从不争风吃醋,朕很高兴有这么个称职的皇后。”
皇后又是一笑,道:“臣妾只是觉得,只要后宫没有纷争,皇上便能安心政事,皇上肩上所挑,是江山社稷,已经够沉重了。臣妾又岂能再容许后宫出些争风吃醋的事情来让皇上分神呢?”
刘渐没说话,坐在椅子上,正儿上前奉茶,并且悄然地把梨花木茶几上的香炉取走。
皇后见刘渐神色有些凝重,试探地问道:“皇上,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刘渐微微点头,淡淡地道:“这件事情,朕也只能是跟皇后说说了。”
皇后坐了下来,端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臣妾愿意为皇上分忧。”
刘渐抬头看着她,审视了许久,才缓缓地道:“朕刚下了旨意,要把景王处死!”
皇后秀脸一白,她猛地站起来,骇然道:“皇上,这。。。。。。是为何啊?景王不是已经释兵权了吗?”她的声音夹着一丝凄厉,神情慌乱,身子微微颤抖。
刘渐从来没见过这么失分寸的皇后,即便他之前被人刺杀,重伤在床,她也是一副端庄凝重的样子,从没像如今这般,慌乱得连说话都说不完整。他心中一沉,看来小言所说,都是实情。
刘渐淡淡地道:“朕怀疑,景王心存不轨,意图谋反,朕处死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后摇摇头,牙齿在微颤,她双手紧紧地扭住衣裙,噗通一声跪下,道:“请皇上三思啊,景王以往确实是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但是如今他只是顺天府尹,他的心思,已经没有在皇位之上,他是完完全全地归顺了皇上,皇上若是执意要杀亲兄,只怕会遭天下人唾骂!”
“大胆!”刘渐大怒,眸光锐利地看着皇后,“皇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后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她企图努力地稳住情绪,但是,满脑子都是刘渐说要处死景王的话,她无法冷静下来,无法冷静,也无计可施,只一个劲地磕头,“臣妾有罪,但希望皇上念着兄弟骨肉亲情,放过景王!”
刘渐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一般冷峻,“皇后,你是要为了景王,而把祖国族人弃之不顾吗?”
皇后浑身一震,抬头看着刘渐,刘渐眼里的冷酷让她觉得恐惧,她身子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方才因为担心而苍白的脸色如今已经变成了青白,她有些绝望地道:“臣妾,不知道皇上说什么?”
刘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然道:“不知道朕说什么?你与景王,苟且了多久?”
皇后摇摇头,泪水从眼里滑落,终于皇上是知道了,“皇上是因为这个而要杀他?皇上,臣妾与他,发乎情止乎礼,并无半点逾矩行为。”她害了他,终究还是害了他,以为隐藏得很好便会没事,但是天下岂有不透风的墙?
正儿刚进来听到,疾步冲上来跪在刘渐面前,哀求道:“皇上明察,奴婢可以作证,皇后娘娘与景王之间真的没有私情,他们之间清白如水,万望皇上明察。”
刘渐冷冷地道:“你能作证?你能做什么证?你是皇后身边的人,你所说所言,全是帮着你家主子,皇后啊皇后,朕还以为小言因为妄念皇后之位而编造说辞,想不到你跟景王之间,果真有私情。”
皇后一愣,是她说的?她为什么要出卖自己?她神色颓然,绝望地道:“不管皇上信不信,臣妾与景王都是清白的。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杀了臣妾。”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事继续
刘渐眸光凌厉,疾声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皇后心中一颤,勇敢地抬头看着刘渐,辩解道:“皇上,臣妾自问嫁给皇上这么多年,从没有做过背叛皇上的事情。臣妾与景王之间,也更无苟且。皇上,若是您还是不相信,请杀了臣妾,但请饶恕臣妾的族人,他们是无辜的。”
刘渐审视着她许久,神色慢慢地冷静下来,他闭上双眼,静静地冥思,皇后不敢做声,只匍匐在地上,倒是正儿,已经吓得猛掉眼泪了。
皇后递给正儿一块手帕,皇帝倏然睁开眼睛,定定地审视了皇后好一会,才缓缓地道:“起来吧!”
皇后与正儿一愣,刚才他还勃然大怒,如今竟然用如此冷静地语气跟她说话,她有些不敢相信,只轻声道:“皇上,是相信臣妾么?”
刘渐道:“小言跟朕说,让朕准许你跟景王在一起,朕拒绝,她便生气走了。”
皇后又是一愣,也不敢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刘渐说,方才心中对毛乐言的怨恨如今化为感激,虽然她很有可能为自己带来灾祸,但是,她说出了自己许多年都不敢出口的话语。
刘渐继续道:“小言走的这些日子里,朕心里想她想得要紧,短短几日,朕便觉得过了几年那样难熬。若是你跟皇兄之间真的有情,那么你们苦苦痴恋这多年,也确实够难为你们的。”
皇后心中一紧,眼中雾气升起,轻声道:“臣妾能嫁给皇上为妻,已经是最大的福分。臣妾时刻谨记自己是大刘的皇后,所思所想,全是为了皇上,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刘渐凝视着她,良久,叹气伸手扶起皇后,“你与朕夫妻多年,朕如何不知道你的性子?朕承认,朕在知道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但也仅仅是生气,没有半点伤心。朕所考虑的是大刘与图汉族之间的和谐,考虑的是皇室的脸面。方才,不过是试探你,其实在来的时候,朕前思后想,皇兄这些年都没有成亲,甚至连皇宫都鲜少踏足,每月只入宫一次给母后请安,所以朕也相信了小言所说,他这些年来确实是苦苦思念着你。方才朕进来的时候,你寝殿里燃点的熏香,和朕平日来所闻到的不是同一种香味,这种香味,是皇兄最喜欢的百合香。所以,朕也敢肯定,你心里也是同样思念着皇兄。”
皇后面容一变,正想解释,刘渐又道:“不必解释,朕能如此平心静气地跟你说,是因为朕意识到,皇兄这些年失去的太多了,先是皇位,继而是兄弟情分朋友情分,还有就是你,如今,他还能放弃他筹谋已久的大业。而朕,莫非还要为了这些跟他生气么?”
皇后泪水悄然滑落,“皇上,景王与臣妾之间,其实没有皇上说的那么复杂,当年臣妾嫁到大刘的时候,是景王迎亲的,年少儿女,一路漫漫,总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怀。但是,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臣妾不能忘记的,并非是王爷,只是那时候年少轻狂的岁月。”
她始终不敢承认,涉及他和族人的性命,她就算死,也不敢承认,只是,皇上说到这份上了,她一味地否认,也显得虚伪,便只能这样委婉地说了。
刘渐伸手抚摸了她依旧苍白的脸,轻声道:“小言回宫之后,朕会把景王调到昭阳殿做侍卫首领,你想见他的话,去昭阳殿便能见到。朕暂时能为你和皇兄做的,便只有这样。”
皇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渐,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罐,甜酸苦辣涩都齐备了。以往的岁月里,莫说见他一面,哪怕是听到他的消息,也能足以让她半宿睡不着觉。但是,她是皇后,而他是皇上的兄长,他们之间,永远注定了只能远远相望,而不能靠近半步。
皇后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着,刘渐走后也是如此。
正儿像是死过一次般惊惧着,伸手握住皇后微微颤抖的手,安慰道:“不必害怕,皇上并没有生气。”
纵然是大冬天,皇后的发根还是被汗水浸湿了,她凄然苦笑,“此刻不生气,是因为他还念及兄弟情,但是皇家不同寻常百姓家,他到底是天子,天之之威,谁敢挑战?”
正儿担忧地道:“那以后怎么办?咱们见也不是,不见又像是不领情。皇上会不会还在试探您?他故意把王爷调入宫中,若是您真的去见,便证明您余情未了。咱们掉了性命是小,只怕连累了族人。”
皇后双手掩面,痛苦地道:“小言,本宫知道你是好心,可你的好心,却让本宫进退两难啊!”
正儿也微微叹息,“只是若她不说,您和王爷心里的委屈谁知道?王爷已经退了很多步,不能再退了。”
“本宫这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再不奢望其他,只求所有我关心的人都能好好地活着,本宫便在无所求。”皇后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水,已经许久不哭了,心痛习惯了之后便麻木了。如今,身居危险中,不念及自身,也总有许多要担心的人。
正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惊道:“王子日前来信,说要来大刘看您,如今算算日子,早该到京了啊,怎么还不见人呢?会不会。。。。。。”
皇后也有些心惊起来,道:“快传章侍卫!”
章侍卫,也就是皇后陪嫁过来的侍卫首领章士伟,他一直负责皇后宫中的保安。
章士伟很快就来了,皇后端端神情道:“你马上出去打探一下,席雷如今在何处。”
章士伟犹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