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却是含笑低声道:“念着如今岑夫人怀着身子,顾全孩子的体面,还是先压着不提吧,太妃娘娘您瞧呢?”
太妃拍拍她的手欣慰地道:“难得你有这个度量,既然这样,就依你吧。”
若华面上笑着,却是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哪里有什么度量,早就呕死了,想不到嫁了个男人还得了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妾室,妾室怀了身孕自己想落了,她还得想法子保住,还得大度地护着,那两个还无事生非一点也不安分,时时给她找麻烦,她真恨不能一给她们一把菜刀让她们去单挑好了。至于那个男人……若华想起之前萧琰长身玉立的风姿,脸上微微泛红,但又飞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叹了口气罢了。
让岑夫人搬来和韵斋的事再也不曾提起过,太妃倒是留了若华在和韵斋用了饭,还让人请了萧琰过来,临走时更是赏了好些宫里送来的宫花团扇,就此揭过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愿落空
第一百五十七章心愿落空
待回到淇园的房里已是戌时三刻了,若华只觉得又倦又乏,这一整日没个消停,她这副本就底子不佳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看样子还得想法子多加锻炼,不然指不定哪天就病倒了。
瑾梅随若华出去了一整日,若华体恤她让她下去歇着,只把瑛儿锦画叫了进来伺候着。锦画小心地替她换了家常裳子,又下了头面钗环,瑛儿捧着玉梳替她梳着头,轻声笑道:“太妃娘娘赏了好些通绒花呢,明儿就可以戴上了。”
锦画一边将赤金头面收到匣子里一边笑道:“那宫制通绒花是太妃娘娘给王妃打赏用的,哪里会是自己戴。”
若华笑了笑,道:“明儿你们一人挑上一朵吧,也是太妃娘娘的恩典。”
锦画正要再凑趣说上几句,却是一眼瞧见了走进门来的萧琰,忙拜倒道:“王爷……”
瑛儿吓得手一哆嗦,竟是扯掉了若华几根头发,更是又惊又怕,连忙跪倒:“王妃恕罪!”
若华瞧着跪在地上吓得哆嗦的两人,颇有些无奈,只得接过瑛儿手里的玉梳,向她二人道:“你们下去吧。”二人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进来也不让人通禀一声,”若华没好气地嗔怪道,“看把她们吓得。”
萧琰素来不苟言笑,只是看着那两个丫头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地有些好笑,自己有那么吓人吗?听若华如此说,也便露了笑道:“怎么不见你怕了我?”不但不怕,还敢给他吃排头。
若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却是把自己乌黑秀长的长发揽在一处寻了个长缎带粗粗一束,扎了个马尾,这才起身一本正经地道:“王爷请坐,我有事要禀。”
萧琰看着她那不伦不类的“发型”,不禁失笑,倒也习惯了她在房里不大注重小节的性子,一撩衣摆坐下道:“王妃有什么只管说吧。”
若华倒也不隐瞒,把今日去杜府老太太请了族里的人来,决定要重开祠堂将长房分出去,族谱上便落下自己姐妹二人由老太太抚养,以及如今借着二房放了外任的由头,暂且稳着杜宏昌夫妇二人的缓兵之计,一一告诉了萧琰。
听她说着,萧琰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却是越发幽暗深邃,待她说完,萧琰沉吟良久,才眉头渐渐松开,微微笑道:“想不到杜老夫人竟然这般果决,真叫人钦佩。”
若华见他并无反对之意,心下微微松口气,也点头道:“是,老太太操持杜家数十年,到了这当儿也是毫不含糊的。”
萧琰目光如水,静静瞧着她道:“杜家想来也是徽州百年大族,想要这般干脆利落地处置此事也是不易,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么?”
见他问的干脆,若华也不矫情了:“旁的倒都无妨,只是既然要借着二叔外放的由头,少不得要设法替他谋个外放的职缺,好教长房那边不生疑。”
萧琰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口中的长房,说的那般自然,仿佛她是个局外之人,也只是一闪念,便道:“此事我会留意。”他停了停,“前几日,中书郎中冯千钧,户部左侍郎蓝恪,大理寺寺正鲍源先后报了丁忧,辞官回乡,得了御准,赏金还乡了。”
若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告诉自己,若是杜宏昌此时肯辞官回乡,或者还能设法避开,得一条生路。只是杜宏昌会愿意吗,而且就她所知的,杜宏昌早已与肃郡王纠缠甚深,早已不能收手了。
她低着头冷静地道:“这时候怕是想要辞官也难了,肃郡王未必肯放了大老爷回徽州。”
萧琰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旦干涉其中,绝没有收手全身而退的道理,他看若华似乎并无太多难过之色,便淡淡道:“如此便罢了,你也莫要太过为难。”
若华有几分感激地抬头向他笑笑,又道:“今日太妃娘娘寻我去,说了岑夫人身子的事……”把秦夫人去太妃那里请安,太妃召她过去等等前因后果皆细细说了,末了才道:“既然秦夫人不愿照拂岑夫人的身子,不若还是接了她到淇园住下,我亲自照看着吧。”她有几分试探地看向萧琰。
萧琰早已是脸色阴沉,冷冷道:“不必,就让她看着就是了,若是有什么差错便是她的疏忽。至于岑氏,你也不必多过问,一应请安定省都免了,也不许见了外人,只教她在莹心阁待着便是。”对于秦氏与岑氏的盘算,他虽然不过问后院的事,但也不是全然不知,更何况岑氏这一胎根本就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看着时辰不早了,若华虽是不愿,但也不得不催了:“王爷,今儿您该去莹心阁歇着的,是不是让人备了马车,这就过去?”
萧琰却是纹丝不动,脸上有几分不满地看着她:“怎么,王妃这是还要再赶了我出去?”
若华无奈了,扯了扯嘴角:“王爷这是说哪里话,我这不是……贤惠大度吗,您要是不过去,只怕秦夫人还以为我绊住了王爷不让过去呢。”
萧琰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笑了起来,向外道:“来人。”
锦画与瑛儿二人忙推门进来福身道:“王爷。”
“让人去莹心阁传话,就说我说的,让秦夫人好生照看岑夫人,我过几日去看她。”萧琰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得意地看着若华笑着。
看着这个平日里人模人样,人称冷面王爷,这会子却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活生生无赖模样的萧琰,若华不由地抚了抚额,一点法子都没有。
且说莹心阁里,秦夫人自打从和韵斋回来,便是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好容易得了消息,说是王妃回府了,却又听说王爷也是一道回来的。不由地黑了脸,这情形分明是王爷亲自去杜府接了王妃回来的。
再有听说王妃刚进门就被太妃娘娘请了去,更是闭了门说了许久的话,至于后面的要把岑夫人搬去和韵斋的事更是早已传了出来。秦夫人不由地得意笑了,向一旁歪在美人榻上的岑夫人道:“妹妹你瞧,太妃娘娘哪里舍得委屈了你,宁可驳了王妃也要接了你过去呢。”
岑夫人一心要落了肚里的孩子,哪里还有心思争短长,听说太妃要接了自己去,那岂不是更加难以下手了,一时没好气地道:“哪一处养着不是一样,我宁可回了茗芜院住着。”
秦夫人知道她烦着什么,也不搭理她,只是向着香蕊等丫头笑道:“还不快让人帮着岑夫人收拾着,一会子和韵斋来了人也好搬动。”
谁料收拾好了又等了小半日还不见那边来人接,再去打探消息时却听说太妃娘娘留了王爷王妃在和韵斋用饭了,至于搬去和韵斋的事却是再不曾提过了,再就什么都打探不到了。满腹欢喜的秦夫人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先前还说太妃大怒,怎么会又留了王妃用饭,却再不提接岑夫人过去的事了呢?
她压着满心不安担忧,想着晚间王爷要过来歇了的,想来小心伺候着或能瞧出点什么来,却不想等了许久不见王爷来,却等来几个婆子丫头,说是王爷发话让她好好照顾岑夫人,过几日再来,这无异于在秦夫人脸上又扇了一耳光,叫她羞愤难当。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太太的决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老太太的决心
杜府香福园里,大夫人正气咻咻地向杜宏昌抱怨着:“……老爷先前还教训我不该说出什么分家的话来,说什么兄弟同心,这会子倒好,二房里谋了外放,老太太就应承了要分家,分明就是偏着他们。还有大姑娘和二姑娘,怎么说也是长房嫡出的,就算不念着我这作继母的,好歹也该想着老爷吧,怎么就一心关照着二房,真真及不上我们若瑶半点……”
杜宏昌想到之前荣亲王萧琰只是在府门前与自己寒暄几句,连门都不肯进,分明是有所避讳,一时满心愤愤,打断她道:“说这些有何用,老太太为何要提出分家之事,又请了族里叔伯们过来你可知道?”
大夫人被他问得一愣,呐呐道:“不就是二房要外放了,又要开祠堂重修族谱么?”
杜宏昌却始终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皱眉道:“若真是二弟要去任上,为何先前不曾听到半点风声,而这回老太太却不肯跟了咱们或是二弟,反倒要回徽州老宅呢?”
大夫人也是摸不着头脑,道:“要不要使人去打探打探?”
杜宏昌想了一会:“老太太那边怕是探不出什么,二弟妹倒是个素来藏不住事的,你明日设法去她那里打探打探。”
正说话间,丫头进来禀道:“老爷,夫人,寿安堂的蓝琴姐姐传话说,老太太请老爷过去说话。”
杜宏昌不想这会子老太太竟然要见他,前些时候他去寿安堂求见老太太都被拒了,不知这时却是为了什么。他点点头脸色有些阴沉:“知道了。”
大夫人倒是有些不放心:“老太太该不会是要请老爷过去说分家的事吧?不少字老爷您可不能一时心软,答应把京中这些铺面留给二房,虽然船行咱们得了,但原本就是长房的,您可不能糊涂了。”
杜宏昌有几分不耐地起身道:“就知道这些,真是妇人见识。”拂袖出门去了。
到了寿安堂,他径直到了正房,只见老太太一人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中闭目捏着佛珠,那几位叔伯太太倒是不见人影,连房里伺候的小丫头都屏退了。
见他进来,老太太睁开眼,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了,坐吧。”
杜宏昌不敢怠慢,上前作揖道:“老太太。”这才到一旁坐下。
“这几日我身子不好,又有几位叔伯太太在跟前说话,就不曾叫你来说话。”老太太慢慢拨弄着佛珠道,“今儿我叫了潘氏到跟前,说了分家的事,她说与你听了吧?不少字”
杜宏昌少不得答道:“她已经说给儿子听了,只是这分家的事是在非同小可,还请您三思。”
“当初在徽州,虽然你与宏茂不曾入仕,富贵也不及如今,但终究是兄弟齐心,也不曾败了你们父亲留下的家业,所以我留着你们兄弟二人合府而住。如今你出息了,心思也大了,你兄弟还是个不成器的模样,我不能由着他这般下去,带累了你。”老太太缓缓道。
杜宏昌忙道:“二弟虽然行事有些荒唐,但总是孝顺听话的。就算是要放了外任,也不必分家这般严重。”
老太太摆摆手:“他放了外任也是想着能磨砺他一番,自然是要安生待在任上,你弟妹虽然瞧着厉害,终究是妇道人家,又年轻,没个为了伺候我留了她在京中的道理,少不得要带着几个孩子跟到任上去,若是还让他们在公中支取银钱开销也不便宜,倒不如分开了,各过各的,想来也是皆大欢喜。”
杜宏昌一时想不到话来反驳,只得低了头,好一会道:“那老太太就随了我在京中住着吧,若兰若华若瑶几个姐妹也都在京里,时时可以回来瞧瞧您。”
老太太看着他,目光深沉,轻轻笑道:“我自打当年嫁给你们父亲便一直住在徽州,虽然不及京中这般繁华热闹,但总是舍不下,气候也比京中暖和,所以我还是跟着族里的叔伯太太们回徽州老宅子住下,得了空你再回去瞧我就是。”
杜宏昌心里一动,上前撩开袍摆跪下,泣道:“母亲这是要折死我呢,儿子们都在,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回去徽州老宅住着,这万万不敢。”
老太太眼中慢慢渗出泪来,她伸手摸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杜宏昌的肩头:“你们也不必为难,是我当初答应过你们父亲,若是百年之后要与他葬在一处,我年岁也大了,不能再等了,在徽州老宅里住着也能安心,你若是不放心,还有族里的叔伯们照应着呢。”说罢,叫了他起身。
杜宏昌见实在劝不住,只得道:“不知开祠堂祭祖的日子可选好了。”
老太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