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一眼瞥见了太妃与东阳郡主身上的血迹,瞳孔紧收,咬牙冲上前去,一剑刺死了一名刺客,剩下的也被手下的侍卫团团围住,难再起什么事了,他这才上前扶住太妃,焦急道:“母妃,您哪里受伤了?”
太妃摆摆手,惊魂未定地道:“是杜二小姐为了救我受了伤,快召太医来救治。”
荣亲王这才看向那边被叶夫人和叶大奶奶一把搀住的摇摇欲坠的若华,只见她半边衣裳都带着血,手臂上刀口外翻,伤口很深,许是失血过多,她清丽的脸上此时已是面如金纸。
荣亲王心里很是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这位看着娇弱的杜二小姐居然能有这般身手,还奋不顾身地救下了太妃和郡主,于情于礼他都该好好谢她。
他将太妃交给东阳郡主和一旁颤颤巍巍站出来的丫头们,上前抱拳向着若华和叶大奶奶深深一揖:“二位出手救下太妃娘娘和郡主,小王感激不尽,二小姐伤的重了,只怕寻常大夫一时难以处置,不如请先随小王去王府里,这就差人去宫里传太医前来为小姐治伤。”
若华虽然已经有些头晕,精神不济,却极想推拒,不想去王府那么个是非之地,怕是惹上什么麻烦,只是叶夫人见若华这个模样,早已是滚下泪来,深悔自己今日不该带着她来上香,倒让她受了这么大的罪,竟然伤成这样。闻听荣亲王说请太医来看,也顾不得规矩了,一口应下了,还催着叶大奶奶一同搀着若华出去上马车,好快些到王府去。
太妃此时也是回过气来,快步扶着丫头上前来看了若华的伤势,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连连吩咐了丫头们快些帮着扶着若华,自己却拉着叶夫人的手垂下泪来:“终究是连累了你们,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二小姐这等侠肝义胆的女子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叫我和王爷怎么向叶大人交代。”
叶夫人虽则心里难过,终究不敢表露,只是福身道:“若华救太妃娘娘乃是为人臣女应尽的本分,只是那刺客太过可恶,竟然将她伤成这样,太妃娘娘不必太过自责,还是先回王府歇一歇,毕竟受了惊吓。”
此时荣亲王已经让侍卫押了那几个活口下去,又派了人带了自己的牌子快马赶去宫中请太医,自己则亲自扶着太妃向殿外走去。一直候在外边的瑾梅蓝琴得了消息,说里面居然闹出刺客来了,自己家小姐还受了伤,哪里还待得住,冲上前去就扶住若华,不叫旁人碰她。
且说那位先前看见刺客便尖叫晕倒的袁家小姐袁彩衣此时却是悠悠醒转,见到身边倒卧的丫头和刺客,还有一地的血,顿时又开始尖叫起来,还连滚带爬地向太妃扑去:“姑母,好可怕,有,有刺客……”
忽然见到荣亲王就站在太妃身旁,冷冷地瞧着自己这副丑态,顿时惊醒过来,连忙站起身来,神色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还是东阳郡主一心担忧若华的伤势,见她耽搁了大家回程,着实恼了,上前道:“除了大呼小叫你还会什么,还不快让开去,挡着路了!”
太妃脸色也有些冷,万万想不到这袁彩衣素日在自己跟前说得极为好听,只是哄着自己高兴,临到事了,就这般慌手慌脚胆小如鼠,全然没有半点大家风范,还丢了自己的脸。她冷冷道:“吩咐人备辆马车送袁小姐回袁府去。”连请她再去王府的话都没有了。
袁彩衣一时回不过神来,不明白为何太妃突然对自己变了脸,自己不过是遇见刺客实在害怕,又不曾做错什么。她也不敢再多话,只得委委屈屈地屈膝告退,被婆子送出寺门上了马车走了。
若华终究是抵不住了,只觉得靠在瑾梅身上越发地神智恍惚,脚下一阵轻飘飘的,眼前发黑,竟然昏了过去。瑾梅一把抱住若华,终于按耐不住哭出声来:“小姐,小姐……”蓝琴也含着泪帮她托住若华。
叶夫人与叶大奶奶慌忙上前探看,却也是吓得脸色发白,滴下泪来,还是叶大奶奶毕竟在军中见过不少受伤之人,有些见识,宽慰道:“母亲莫着急,二妹妹是一时流血多了,头昏不济,如今血已经不再流了,不会有大碍的。”
叶蕴涛与叶蕴诚两兄弟听到殿中的动静,也顾不得避讳了,进来探看了,又吩咐丫头们向寺里讨要了一副藤椅,四名婆子抬着二小姐出了门去,瑾梅与蓝琴小心翼翼地跟着一同看着,只怕颠着若华的伤口再出血就危急了。
寺里的老方丈晦嗔大师这才刚来,却已是满头冷汗,连连告罪:“老衲竟不知这香客中暗藏贼人,实是有罪,望太妃娘娘王爷恕罪!”
荣亲王神色冰冷,冷冷看着晦嗔大师道:“此事现在休提,待明日我禀明上意,自会再差人来查一查你这玉佛寺究竟与刺客有没有关联。”
太妃倒是有些过意不去,道:“罢了,晦嗔大师也是先帝十分推崇的,必然不会与那起子贼人有何瓜葛,也惊扰了你修行,只是这大殿只怕还需大师使人清理了。”
晦嗔大师哪里还敢推脱,连忙应了,回头看见那一地的尸首和鲜血,不由地念了一声佛,很是无奈。
临上马前,荣亲王回过头看向一边已经身上血迹斑斑的侍卫道:“可查过了死了多少,捉了多少,可有走脱的?“
那侍卫忙抱拳拜倒:“回王爷,刺客拢共四十人,殿内八人,死了四人,活捉了四人,殿外的刺客除了一人逃脱,其余的尽数被刺死。”
荣亲王冷笑一声:“你们的差事越发做的好了,查不到香客中混了刺客进来不说,就是现行的都让跑了。”
那侍卫一凛,慌忙道:“小的罪该万死,已经打发人去追了。”
荣亲王瞧了瞧后面押着的四名活口,冷冷道:“不必追了,让他逃回去,这动手之人我必然是要查出来的,这四个活口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听实话!”说着翻身上马,随着车队一道走了。
那侍卫出了一身冷汗,站起身来,心里知道这回可是不能有半点马虎了,看王爷这脸色,只怕这京中要起大风浪了!
☆、第六十六章 再入王府
若华再醒来时,却是躺在一处锦榻上,眼前是重重织金帷幔,房内隐隐有蘅芜香的香味,她向着一旁试探地唤了一声:“瑾梅,蓝琴……”虚弱无力,全然不似她的声音。
瑾梅听到声音忙撩开帷幔探看,只见若华已经醒转,顿时又惊又喜,连连道:“小姐,您可是醒过来了,您前儿受了伤便昏了过去,到现在才醒过来,吓死奴婢了。”说着又滚了泪出来。
一旁的蓝琴端了茶水上来,笑着道:“小姐醒过来了,这可是好事,瑾梅姐姐快别哭了,这两天你都快哭出一缸子眼泪来了,再哭可就真的坏了眼睛了。”又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端了茶水给若华喝了些,口中道:“小姐您只管宽心,老太太和老爷他们都知道了,差人嘱咐了奴婢二人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不能有半点马虎,王爷又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给您瞧过了,说是无碍了,只是要静养段时日。”
若华皱了皱眉:“这里是哪里?不像是在听荷馆。”
瑾梅揩干泪,低声道:“这里是荣亲王府,自打前日小姐受伤昏了过去,就被送到王府来了,太妃娘娘亲自指了好几个丫头服侍您,只是舅夫人想着奴婢二人是打府里跟过来的,若是不在跟前,只怕老太太和老爷不放心,所以求了太妃娘娘把奴婢二人也留了下来伺候着。”
若华一听还在王府里,顿时原本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想不到还是被搅了进来,自己当时在玉佛寺救下太妃,一来是因为东阳郡主的关系,二则也是有私心,想让太妃承自己这个情,日后有什么也能有个依仗。只是这荣亲王爷自己是半点不想沾上的,她虽然所知不多,却也知道如今朝里是怎么个情形,荣亲王与那位肃郡王早已是两派之势,尽管不知道这里面忠奸善恶,自己不过是一介女流,不想被牵扯进去。
她深吸口气坐起身子来,问道:“舅母呢?她那日也受了惊吓,可有事?还有郡主可还好?”
“都好,都好,”蓝琴答道,“太妃娘娘和郡主都受了些惊吓,昨儿还有些发热,只是如今都好了。舅夫人原本要守着您的,只是府里有事脱不开身,只好先回去了,倒是留下了大奶奶,昨儿陪了您一整夜,早上才去歇着。”
若华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竟然为了自己这样劳累了舅母与大表嫂,还要跟着担惊受怕。她一只手撑着床榻道:“赴我去见太妃娘娘,今儿就告辞回舅舅家去。”
瑾梅吓得一把搀住若华,连声道:“使不得,小姐您这才醒过来,怎么能急着走呢,不如再歇个几日……”
若华摇摇头:“不必了,在这里扰了王府的清净倒不好,也不比自家便宜,还是今儿便走吧。”
瑾梅拗不过,只得跟蓝琴一同扶起若华,又替她换上宽松些的衣裳,绾了个随云髻;这才小心地搀着若华出了门去。
待到走出门若华才发觉自己竟然不是歇在王府的客房,而是在太妃娘娘的和韵斋里,她不由地吃了一惊,又飞快地掩饰下去随着瑾梅二人去了正房。
太妃娘娘得了报,说杜二小姐已经醒过来了,来给自己请安了,忙吩咐道:“报春、剪秋你们快去扶了二小姐进来坐下,不得让她行礼。”两名大丫头应着出门替了瑾梅二人,扶了若华进门来。
太妃看着坐在绣墩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若华,不禁叹气道:“原本是去玉佛寺上香祈福的,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个事,到还连累了叶夫人、叶大奶奶与你,跟着一起受了惊。尤其是你这孩子,为了救我竟然还伤的这般严重,那日太医来瞧,只说幸好医治地及时,不然只怕……”她说着好一阵伤心,一旁的几个丫头忙劝慰着。
若华微微一笑,淡淡道:“太妃娘娘切莫难过,臣女只是尽本分罢了,这点子伤也是不打紧的,已经缓过来了。”她迟疑了一下,又道:“郡主与我以诚相交,我又怎么能忍心让她伤心,自然要尽全力护住太妃娘娘了。”这话真假参半,却也不乏真情,若华思量过,不想以大义为名,那样久经人事的太妃娘娘必然不会相信。
太妃果然略有些吃惊地瞧着若华,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东阳果然未曾看错人,你是个好孩子。”她笑着点点头,十分欣慰的模样:“你这次这样拼死救下我,我无论如何都要酬谢你一番,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但凡是能做到的,都不在话下。”
若华正要开口,却听外边的丫头进来福身道:“郡主与岑夫人、秦夫人到了。”
太妃笑着道:“一准是听了丫头们回话说杜小姐醒了,急急忙忙赶过来。”
话音未毕,只听东阳郡主快步进来唤道:“若华你还好么?你可是醒了,吓死我了。”她身后还有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子也含笑着进来给太妃见了礼。
若华忙起身来,立在一旁,不知那两位是什么身份,不敢擅自请安见礼,还是太妃一眼瞧见了,嗔道:“你这才好些,哪里禁得住这个,快坐下,不必见礼了。”
东阳郡主早就笑着扶了若华坐下道:“这两位是王府的夫人,都是自家人,你快别多礼了。”
若华愣了一下,王府的夫人莫非就是荣亲王的妾室?她瞧了瞧那二位夫人,却见她们也正含着打量之意瞧着自己,其中容貌艳丽着品红芙蓉金褙子的那位见若华瞧过来却是转开目光去,笑着陪太妃说着话。另一位瞧着年岁小些模样娇艳的夫人却向着若华微微一笑,颇有善意。
若华收回了目光,坐在位上不言语,只是不明白这二位今日过来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在这节骨眼上过来闲聊的。
只听郡主笑着道:“方才我在过来这边的路上偏巧碰见她们两,也便一块过来了,说是要来给太妃娘娘请安。”目光却有些冷地扫了她们二人一眼。
那位穿着品红褙子的夫人忙笑着开口道:“太妃娘娘,妾身是听闻前日太妃娘娘受惊,心里很是担忧,今儿听说您身上好了许多,这才敢过来拜见,正巧遇上了岑妹妹,便一道过来了。不想您这里有客人,倒是唐突了。”她目光却是瞧着一旁的若华。
岑夫人却是低着头,嗫嚅着道:“太妃娘娘莫怪,妾身是,是想来看看杜二小姐,听说她救了太妃娘娘和郡主,又受了伤,妾身有些过意不去,带了点子伤药来,也不知道妥当不妥当,还请太妃娘娘莫要责罚。”话语中颇多孩子气,与秦夫人的滴水不漏差的甚远,却也扯上了若华。
太妃眉间微动,露出一丝笑意:“你们都有心了,正巧杜二小姐过来我这里说话,你们也都坐下听听。”她目光更加和蔼地看向若华,笑着道:“方才还问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权当我的酬谢之礼了。”
东阳郡主看了看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