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美国,用的是假身份证办的旅游签证,停留期限是半年,过了这半年怎么办?还有这半年内靠什么生活,旅游签证无法合法打工,而她身上的钱也并不足以支撑她坚持多久……
踏到了美国的土地上,舒扬才发觉,她是两眼一抹黑,手足无措了。
最初的日子,十分地艰难,一方面是担心签证过期后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继续留下来,另一方面是看着手头的钱越来越少,那种坐吃山空的危机感时常让舒扬整夜辗转难眠。
她租住的地方,有个印度的女孩看出了她的窘境后,告诉舒扬,现阶段,她自然不可能申请政治庇护,工作签证也很难,最好的办法,就是花一笔钱,找个美国人嫁了,等到取得合法签证后,再找工作养活自己。
“当然,你这么漂亮,或许不需要花钱,也有人愿意娶你的。”她笑嘻嘻地对舒扬说。这个印度女孩和舒扬情况类似,也是持旅游签证过来的,不过她的想法就很简单了,那就是在有限的停留时间内,找个美国人嫁掉。
舒扬摇头,她从没有想过要靠这种办法留在美国,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她宁可被遣返回国去坐牢。
就算是她和陆一鸣在法律上已经不是夫妻,但在舒扬的心里,她的丈夫,只能是陆一鸣,绝不可能是别人,更不要说为了签证嫁个陌生的美国佬了。
印度姑娘不解,摇摇头走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为了一个美国梦来到这里,她当然不会明白舒扬的坚持。
然而现实的窘迫却不会因为舒扬的坚持而有任何的改变,她依然需要吃饭租房,依然需要为未来烦恼。
她想过要去申请学校,但申请学校耗时颇长不说,四年前她申请到了oer却又放了他们鸽子的事在她的档案上也留下了颇不光彩的一笔,所以学校申请了不少,回音却是一个也没有。
再说找工作,这就像印度女孩说的一样,那就更难了,要凭受聘拿到工作签证,必须要是专业技术人才才行,以舒扬的资历,要走这条路只怕还不够格。
后来生活所迫,舒扬也去打过黑工,在中餐馆洗盘子,提心吊胆地害怕被移民局抓,拿到手的钱还少的可怜。
一天忙到累死,躺在床上的时候,舒扬会想,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了,前路在哪里,她并不知道,但也只有这样走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在这章结束的,又失败了,唔,那就容我再拖一章吧
柳暗花明
如果说,这期间还有什么消息让人高兴的话,那便是舒扬在网上看到了沃勒案的处理结果——陆一鸣被证实和这件事无关,“真相”是他的妻子舒扬,涉嫌从自家老公电脑里,窃取一汽的重要资料,经由永锋集团老总白司棠之手,高价卖给汽车公司。不过调查组手头上的证据虽然可以证明舒扬和这件事有关,却不足以定她的罪,再加上舒扬已经逃往美国,白司棠又下落不明,整件事最后的调查只能停滞。
这就好像一场大戏,敲锣打鼓了半天,最后演着演着,就停播了,外界对这个调查结果自然不是很满意,不过没有关系,明天还会有更轰动更新鲜的事件吸引她们的注意。
而对于舒扬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管怎样,她的牺牲,总还是换来了陆家的一家安宁。
随着天气一天天凉下来,如果说之前舒扬只是担心打黑工被抓的话,现在签证到期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担心的事情也益发多了起来
签证过期的话,她将成为传说中的“非法移民”,从此将过上不敢上街,时刻担心着警察上门临检,没有保险,甚至连生病都不敢去医院……而且,随着美国当局对非法移民雇主处罚力度的加大,舒扬哪怕是找黑工都益发的艰难。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还能坚持多久。
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个印度女孩最终找了个肥胖的黑人嫁了,有几个人去别的州寻出路了,还有的听说在那种血汗工厂里打工,工作强度大,薪水极低,还经常拿不到工资……因为舒扬英文好,厨艺也不错,所以她找到工作的机会,相对他们,已经算多的了。
冬季,一个接着一个的节日让街头巷尾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幸福圆满的笑容。然而从小没为生活发愁过的舒扬,却在这个冬天,在这所世上数一数二繁华的城市中,怎么也笑不出来。
饶是如此,在偶尔给舒爸舒妈打电话的时候,舒扬还是要打起精神,告诉他们自己很好,一切安稳,吃着牛排喝着红酒,申请着学校,虽然见不到爸妈有些无聊,但身边也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新朋友,总之很好就是了。
她不知道爸妈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但舒扬却明白,在人生活到第二十八个年头的时候,有些苦难,她必须要自己承担。
圣诞节前夕,中餐馆里比较忙,合租屋里的同伴们找到工作的机会也比较多,在这种时候,大家的脸上总算都有了些光彩。
平安夜,所有人都忙得人仰马翻,等到收工回到住所,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但即便是这样,舒扬还是和大伙一起做了一桌的菜,就着超市买的打折红酒,和大家一起庆祝他们到美国来的第一个圣诞节。
一番闲聊下来,舒扬才知道,他们中有人是国内的大学老师;也有人是在美国读完书却没找到工作,最后只能黑下来的;还有借了几十万偷渡过来的……和舒扬不一样,他们每个人来的时候都对美国怀着憧憬,即便是现在他们只能把他们的才华和光芒埋在那堆油腻腻的碗碟里,他们也未曾放弃过,想要在这片土地扎根的梦想……
然而未等舒扬唏嘘完,他们的“圣诞大餐”就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心惊胆战地打开门一看,敲门的原来是先前去佛罗里达州找工作的几个人之一——那个潮州来的姑娘。
她一进门就开始哭,大家伙七嘴八舌地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他们在佛罗里达打工的中餐馆,遇上了移民局的盘查,除了当天刚好出去买东西的她幸免外,其他同去的几个人,都被抓到,遣送回了国。
这样一来,潮州姑娘再也不敢待在那边了,赶紧又跑回了纽约这边。
听她这么一说完,满桌的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大家再也没了庆祝圣诞的心思。住在这里的,谁又有合法的身份呢?移民局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梦魇,被移民局找上,就意味着你这几年的努力和忍耐,一切的一切都白费了,可是随着这几年当局对非法移民打击得越来越厉害,这种被遣返回去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的。
现实是如此的{炫}残{书}酷{网} ,而他们却都无计可施。
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家沉默着各自回屋睡觉了,毕竟,几个小时以后,他们就又要上班了。
早上,每个人在出门前,都默默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移民局不要找到我。
这天,移民局没有找上舒扬,倒是一个她不曾想到的人,找到了她工作的中餐馆里。
“白琦音……你怎么会在这的?”以舒扬工作的这间餐馆的档次,怎么也不像是白琦音这样的人会来光顾的,可要说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舒扬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到美国后,她先后在不少地方打过工,白琦音要专门找她的话,那可真是得费老大劲了。
“我是来找你的。”白琦音开门见山,顿了下又补了一句,“确切说,我是受了很多人之托,来找你的。”
“很多人……之托?”舒扬有些明白,又有些不解。
白琦音笑笑,让身边的人去和餐馆老板打了声招呼,接着叫舒扬跟她出去再去。
司机开着豪华的奔驰房车在纽约的街头绕圈,而白琦音就和舒扬坐在车后面交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对于白琦音的突然出现,舒扬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既然你是通过司棠表哥的路子来的美国,我要知道你来了这里也不足为奇吧。”白琦音嘴角上扬,娇俏地笑了,“不过,要找到你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打听过,你过来应该没带太多的钱,所以,在身份问题解决以前,你少不了要去打黑工。于是我就找人到唐人街,拿着你的照片,一家一家餐馆的问,不过这些日子移民局查的紧,一般老板不想惹事都不肯说,最后能找到你,还真费了不少的精力。”
白琦音说得云淡风轻,舒扬到听得暗暗咋舌,不会说,这几个月,她就一直派人在这些中餐馆找她吧。
“那你找我,是为什么?”舒扬试探性地问她。
“为了把这个交给你啊。”白琦音笑眯眯地从拿出一个牛皮纸公文袋,递到舒扬手里。
舒扬疑惑地接过公文袋,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份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录取通知,抬头赫然写着的,正是她舒扬的名字。
在(炫)经(书)历(网)过这几个月无望的煎熬后,捏着这样薄薄的一张纸,舒扬的手竟有些颤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录取通知让她不禁地问。
“你总是需要一个合法签证的,不是吗?”白琦音抬头看着她,说,“舒扬,其实我很羡慕你,因为即使是隔了这么远,即使你音讯全无,也还有那么多的人,千方百计地想要帮你。”
“最初想起来找我的,是司棠表哥,他把你一个人扔在了机场,后来想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让我找人去看看,不过那时候你已经不知所踪了。后来,沃勒那案子的结果通报出来,大家才知道你跑来了美国。过了没多久,陆夫人找到我,她不方便出面,所以她希望我能够帮她找到你,并且安顿好你在美国的生活。在我找你的同时,也在考虑你在美国居留的问题。后来,还是李云博提醒了我,他说你当年差点就去了哥伦比亚商学院,正好,司棠表哥也是那边毕业的,永锋每年都会捐一大笔钱给他们,所以找他们卖个人情让你进去倒也不是不可能。况且,云博还帮你联系教授写了推荐信,再就是陆一鸣那边知道这件事后,也想办法联系了在曼哈顿音乐学院的哈里森教授,让他帮忙写了一封信,说明当时你被录用却没有去报道的原因。在这么多人的努力下,就有了你看到的这纸录取通知。另外,会有一份奖学金会负责你这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这点你不用担心。”说完这么一大通话后,白琦音微微笑着看向舒扬。
舒扬有些懵了,当初她是想悄悄跑来美国的,没想她走后,会有这么多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找她,为她申请学校,更没想到,最终做这件事情的,会是白琦音……
“谢谢你。”除了这句谢谢,舒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和白琦音算是认识,但关系怎么也没有好到让她这么敷心地帮自己,所以,直到这一刻,她的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和忐忑。
“你不用谢我,”白琦音挥了挥手,“要谢就谢你婆婆和陆一鸣好了,不是他们找上我,我也不会多这个事。不过,既然他们开了口,在商言商,我也想卖他们这个人情,日后好相见嘛。毕竟,文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我们和文家也不再是联姻的关系,对白家,对永锋来说,朋友多点总是好事。”
“文老爷子怎么了?”舒扬一愣,“我走前见他,好像还挺精神的呀。”
“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之前又遭了那么大的变故,入冬的时候病了一场,之后就一直在住院。前阵子我去看过他,比之夏天那会,整个人好像就垮了似得,精神真是差了很多,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从医院走出来。文家那帮人,现在已经像没头苍蝇似得在到处乱转为以后谋出路了。现在外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家看,文老爷子要是撑不住,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啊。”
舒扬看她冷静地说出这番话,心里似乎有些明白,同时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白琦音,你真的不同了。”
现在的她,和当初舒扬在订婚宴上看到的那个单纯清丽的小姑娘,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是吗?我倒不觉的。”白琦音笑笑,说“一直以来,我都想改变白家内部争来争去的现状,想永锋以后能稳扎稳打,做更多的实事,想我们以后不要再依靠文家或是任何人……而我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你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真正的去做一些事情,你就必须要站到那个能说话能做决定的位置。可惜,李云博不理解这一点。”
说到这,白琦音年轻的脸庞上,浮出些许的惆怅,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拍了下脑袋说:“对了,还有一样东西。”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舒扬,说:“喏,这是来这之前,陆一鸣叫我交给你的。”
陆一鸣……听到这个名字,舒扬的心都柔软了起来,她忍不住问白琦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