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脑,是你受伤那天,白司棠落在我家的。我昨晚打开过,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关于一汽收购案的内容。我想了整晚,最后决定把它交给你处置。我马上会离开北京,或许再不会回来,你好好保重,再见。
她抓起手机回拨过去,那边却已经关机。
这是季涵第二次和她说再见,舒扬隐隐有种感觉,这次,她们可能真的不会再见了。
看着白司棠的电脑,舒扬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季涵既然会把这个电脑交给她,说明这里面必然有一些对陆一鸣的案子有帮助的内容。到底会是什么?里面内容会不会暴露出到底是谁卖了一汽的资料
舒扬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电脑的开机按钮。
间谍(中)
白司棠的电脑里有很多永锋的商业资料,舒扬有些不解,白司棠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电脑落在季涵那,还这么多天都没拿回去的。不过想到既然陆一鸣都被隔离调查了,白司棠肯定也被调查着呢,或许现在对他来说,这些资料放在季涵那里可能还更安全点。
只是他大概没想到,季涵会把电脑交到舒扬手里。
舒扬花了一个下午,把白司棠电脑里相关的文件浏览了一遍,她意外的发现,原来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永锋因为买卖外汇合约亏了十几亿港币,再加上当时文白二人要离婚的传言传得尘嚣至上,按照白家内部一直不消停的情况,当时的白司棠必然是受到了董事会一干人等的责难。
所以,后来白司棠才会出面去挽回他和文海韵的婚姻,但是他却挽回不了全球的经济形势,这半年来,永锋资产一直在缩水,作为董事会主席的白司棠,自然压力倍增。
也就是在这时候,一汽开始了对沃勒的收购计划,白司棠从中看到了机会,开始大笔地入手汽车公司的股票。
有意思的是,舒扬还发现了一份和汽车公司的草拟合约,合约规定在沃勒与一汽的收购协议达成后,汽车公司必须把沃勒的部分核心技术和专利出售给永锋旗下位于马来西亚的汽车公司,也就是说,白司棠不仅要从在股票上获利,还要从一汽手中夺去沃勒品牌最关键的技术和专利……
真狠啊,舒扬不由地吸了凉气。
可是现在知道这些只能证明白司棠和这事儿有关,并不能证明陆一鸣的无辜啊,舒扬不甘心,又把电脑里的内容从里到外统统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她注意到了桌面上的邮件系统,可是点进去却提示她输入密码,舒扬郁结,她哪里会知道白司棠的密码是什么呢?
正在苦恼的时候,舒扬接到了秦承越的电话。
在上午舒扬和他说了永锋基金会的事以后,秦承越就让人找了基金会成立以来的一些外部资料来看,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点问题。
“四月份的时候,永锋基金会组织了一场小型的拍卖会,事先几乎没有做什么宣传,有超过一半的拍品是被永锋自己旗下的公司或是白司棠本人拍走的,这本来没什么,自己集团内部互相支持做慈善也是应该的。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些拍品本身,这次拍卖是以字画为主的,但拍卖名录里面的画,有两幅真迹我都见过,都还在别人家里好好地挂着呢。”
“你的意思是,这所谓的慈善拍卖,拍的是假画?”舒扬很惊讶。
“我怀疑,这就是他们行贿的一种方式,找一些假的拍品来,以受贿人的名义拿出来拍,再由永锋自己出面把东西买下来,然后这些钱就合法地转到了受贿人的口袋了。”秦承越说,“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整件事都是永锋基金会自己在做,要找到证据只怕不容易。”
“证据!”舒扬灵机一动,“你认不认识会破解邮箱密码的人?”
“我当然认识这样的人,不过,你要干什么?”秦承越问。
舒扬把白司棠的电脑在她这儿的事跟秦承越说了,电话那头的秦少爷几乎要跳了起来:
“嫂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犯罪!”
“我知道,可是你有更好的办法找到证据吗?如果可以证明陆一鸣是清白的,就算是我犯罪,那又怎样?”舒扬回答地理直气壮。
“你们夫妻,还真是一样的……轴!”秦承越没辙,“好了你在医院等着,我联系好人一会就过去。”
好容易等到秦承越来了,舒扬却发现,他后面还跟着另外一个人——陆母傅颖。
“对不住嫂子,你一个人查这件事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就跟组织汇报了。”秦承越一走进来就向她作揖道歉,倒让舒扬没理由生气了。
不过反正舒扬也没打算瞒着陆母,只是想等找到证据再通知她商量下一步,现在既然她来了,舒扬也不介意提前坦白。
在等技术人员破解邮箱的时候,舒扬跟陆母交代了这部电脑的来历,也说了自己在电脑里找到的资料和她的猜测。
陆母听后沉吟了一会,有些无奈的说:“这么做,是有些不太好,不过现在为了一鸣,也顾不上这些了,先看看这邮箱里能找到什么再说吧。”
最难相处的婆婆和媳妇,在她们都爱着的那个男人出事的时候,往往能结成最坚实的联盟。
说话间,邮箱的密码已经破解了出来,令舒扬有些意外的是,白司棠邮箱的密码竟然是季涵英文名加她的生日。不过这会的她哪里还有感慨的心情,几乎是在邮箱打开的同时,她和陆母、秦承越三个人的脑袋就都凑到了电脑屏幕前。
白司棠邮箱里的信件不少,三人一封封地看过去,可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公司运营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倒是有一封白司棠写给永锋慈善基金会的邮件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白司棠要强调,那次拍卖会所有的文件和款项支出,都要有文海韵的签名?”
“果然!”秦承越一拍手掌,大声说,“我就知道那次拍卖会肯定有问题,所以白司棠才会做出这样的特别安排。”
“目的是万一将来有什么事,将所有的罪责都指向文海韵。”陆母接上解释说,“到时候文家怎么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坐牢,必然会出手来尽量化解此事。”
难怪当初永锋基金会成立的时候,白司棠要让文海韵来当这个挂名的负责人……
现在,舒扬真的觉得季涵离开白司棠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不管他有是不是爱你,和这样心思深沉,时刻都在算计的男人在一起,都实在是一件太过危险的事情,保不准哪天,他就算计到你头上来了。
舒扬赶紧找出了白司棠和基金会方面所有的往来邮件,结果还真就在一封来信里找到了所有文海韵签过名盖过章的文件和支票扫描件,这份白司棠原本留给自己的“护身符”,现在却成了舒扬他们救陆一鸣的最大希望。
秦承越把扫描件统统打了出来,厚厚的一摞,他和陆母俩人一张张地看过去,最后,陆母盯住一张拍卖授权协议看了好一会,最后递给秦承越说:
“这个齐蓉蓉,你有没有印象?”
见秦承越摇头,陆母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说:“亏你还是开调查公司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谁规定开调查公司的就要过目不忘了……”秦承越抗议,话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伯母你怎么知道我开调查公司的事?”
“你还真把我们这帮老的当傻子啊?”陆母摇头,“要不是知道那家调查公司是你开的,我会找你们调查我未来儿媳妇?”
秦承越一拍脑袋,【炫】恍【书】然【网】大悟:“合着您是故意让我放风给陆一鸣动摇他意志来着啊!我居然被您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呜……”
“你们在说什么?”舒扬听不明白了。
“没事没事,”刚刚还演的一脸伤心的秦承越立刻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问陆母,“伯母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个靠着一副不知道什么烂画就从永锋拿走二百六十万的齐蓉蓉,到底是什么人?”
“一汽的总经理魏新元,前几年用过一个年轻的女秘书,后来为了这事他老婆还去公司闹过一次,那次之后,那个女秘书被辞退,本来有机会进到政界的老魏,也在那次之后,一直停在总经理的位子上直到现在。”
陆母说完,秦承越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女秘书的名字,好像就叫齐蓉蓉。”陆母说。
“啊——”舒扬和秦承越齐呼,“你的意思是,一汽的内鬼,是老魏?”
“二百六十万,这个老魏,胃口不小啊!当然我还不是很确定,具体还要承越你去找人查查才知道。不过,总算是有点进展了,你们两个孩子,辛苦了。”陆母拍拍舒扬的肩膀,对她说,“这电脑放在你这儿毕竟不方便,我先带回去,等到承越这边确认了,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步的计划?妈你要把这些资料交到调查组?”舒扬问。
“不,如果事实印证了我的猜测,我会去找文老爷子谈谈。”陆母似乎心中早有盘算。
“和他们谈?为什么?”舒扬不解。
“一张授权协议,在调查组面前,并不是多有力的证据,拍卖的流程到底有没有猫腻,也不是我们说了就算的。况且,事情既然是文家搞出来的,当然,最好是由他们自己去平息。”
舒扬似乎有点明白了,就算他们找到了这张授权协议,就算他们证明了那个齐蓉蓉真的和老魏有关,也不能确实地证明这二百六十万就是白司棠向老魏行贿的,毕竟艺术品的真假本就是不好说的事,画现在又在永锋自己手上,他们毁了也好,掉包也好,反正只要他们咬定了没有这回事,真要想证明老魏就是泄密的人,只怕还是很难。
相反,凭借手头上的东西,至少可以让文家意识到,真正逼死文海韵的,到底是谁。况且,文老爷子也不傻,以文白两家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如果陆母真的豁出去,把事情摊出来搞大的话,文家恐怕也很难脱了干系。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呀。
间谍(下)
两天后,舒扬终于可以下床在房间里走动,秦承越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确定了那个乔蓉蓉就是两年前离开一汽的那个秘书。
原来,当初老魏老婆也不是无理取闹,这俩人的确有私情,就算是在闹成那样之后,私下里,俩人也没断了来往。
今年年初,乔蓉蓉怀孕了,一直想要个儿子的老魏自然是非常高兴,不曾想,趁着这个机会,乔蓉蓉开始跟老魏提要给她买房子。老魏的收入虽然不低,但大部分都被他老婆控制着,剩下的钱这二年也早被乔蓉蓉刮了去。这一时半会的,老魏哪里掏得出这么大一笔钱来给她买房?他不答应的结果就是乔蓉蓉天天跟他闹,甚至威胁说要打掉这个孩子。
也就在这时候,白司棠找上了老魏,想让他在竞标中帮沃勒。起初,老魏断然拒绝了他,几番劝说未果后,白司棠直接找到了乔蓉蓉,面对金钱的诱惑和白司棠的煽动,乔蓉蓉几乎是没做什么抵抗的,就签下了那子虚乌有的委托拍卖协议书,从白司棠那里收下了那二百六十万。
待到老魏知道这事,乔蓉蓉已经欢天喜地地准备拿这笔钱去买房子了,他想把钱退回给白司棠,却苦无无钱可退,也退不回去,最后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笔对不住良心的交易。
就这样,在一汽干了三十几年的老魏,在临近退休的年纪,为了一个女人和她肚里的孩子,最终晚节不保。
得知这一切后,舒扬有点唏嘘,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安慰,毕竟,找到了真正的泄密者,陆一鸣平安无事的希望就又大了一分。但愿陆母能够说服文家出面化解这件事,算起来,陆一鸣已经被隔离调查了十多天了,而舒扬自己,也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还好,他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过来,虽然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他很好,吃得饱睡得香,调查组找不到证据证明他做过这些事,迟早会放他出去的。
其实舒扬心里清楚,调查组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面对上下的压力,他们对陆一鸣恐怕只会逼得越来越紧,哪里有他说的那么逍遥。不过,他既然希望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安心,舒扬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给他一个安心。况且现在舒扬知道,他的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或许真的没几天他就可以回家了。
念及这一点,就算是因为担心电话会被监听,暂时不方便告诉陆一鸣这个消息,舒扬在他聊电话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会心情越快,语气中透着轻松。她和他聊北京的天气,聊医院护士扎针的水平,聊舒妈煲汤的手艺,聊一切杂七杂八无关紧要的话题。在经过了这么多不开心的事后,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