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见小姐如此,也只好点头同意,不过她心中却坚定:不管怎么样都不要穿那件衣服。
蕙绵的连衫裙选定了素白的颜色,只决定在左肩出制一朵淡紫色的并带紫绸飘带的花。花却要做得有些繁复,不过有这几个巧手丫头,蕙绵倒一点儿都不担心,只在一旁讲讲样式,打打指挥而已。
跟着四个丫头几日里打打闹闹,蕙绵也将之前那种令她厌烦的情绪收了起来。她不再想云飞卿为什么又不理她了,也不再想着去跟他和好,也不再想着他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再理她了。
流风倒是出乎蕙绵意料的一连半个月都没有来找她,流庄更是不会再理她了。蕙绵听说他连日酗酒的消息,但是不敢去看他,她给不了他任何承诺的。
但是蕙绵竟然可恶的发现,当她知道流庄为了她整日沉溺酒中的消息时,她心中竟然有一丝满足感。
“一个女人就是这样,尽管不喜欢一个男人,但是看到他为自己倾倒,还是忍不住窃喜自满的。”蕙绵心中也有这样可恶的想法。
但是她很快就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愧疚,她开始担心那个男人。“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如此堕落。他本来就是有很高的志向的。”尽管他一直是有些呆的,但蕙绵就是能感觉到:他必非安居池中之人。
蕙绵虽然为自己有些卑鄙的想法感到羞愧,却仍是没有登门劝说他。
半个月之内,蕙绵接触最多的就是离乱。不过为了避免再引起桐儿的误会,蕙绵跟离乱也常是泛泛的聊几句就走了。
至于云飞卿,却像是在飞云轩扎根了似的。蕙绵自从那天从他那里出来,就没有再见过他,即使同在一个府中。
倒是宫挽月像个苍蝇似的,一天里至少是有三次见面的。有一次蕙绵跟离乱走在一起时,又被他碰见,但那人竟然只定定的看了眼就转身走了。
云飞卿的转变,楚无波也看在眼里。他心中担心,便选个时间去了飞云轩。
“云儿,若你,你不用勉强自己。爹绝没有要你报恩的意思,绵儿她确实配不上你。是爹考虑不周了。”
楚无波去时,云飞卿正躺在院中的一张躺椅上,闭着双目。看着这个他自小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的,面色异常苍白的孩子,楚无波心中猛然袭来一阵难过,话也就脱口而出。
其实这样的话说出来以后,他是后悔了的。比起儿子,他心中更加疼爱的还是女儿。
“爹,我没有,我没有。我是真心想娶绵儿的。”本是闭着眼的云飞卿,听了楚无波这样的话,立即翻身站起,慌忙道。
云飞卿恍然有些明白,这几日不敢见她,会在她心中产生什么影响。其实以他的精明,这些事他不该忽略的。但是直到听到楚无波的话,他才想到了这一层。
云飞卿急于解释,语速很快。他还未得到她的心,可她如今却也不属于任何人,那么又为什么把时间都放在气馁上呢?
不过想到几日来,他在暗中看到的她依然带笑的容颜,云飞卿就又升起无限的挫败感。她的“不得已”三字,也就再次回荡在耳边。
“好吧,但你若不愿,爹绝不勉强你。好好养身体吧,朝中还有些事宜。”楚无波看着神情恍惚的云飞卿,叹了口气道。
出了门的楚无波想,“我这个父亲,不论是对儿子还是对女儿,都太不合格了。”楚无波虽然自责,但是自妻子去世后,他已将处理公事由习惯发展为爱好了。
所以,他很快就又去了书房,半个时辰之后又进宫面圣。然后,是去京理衙门。一天时间总能被他安排得满满的。
楚无波这是几天来是很忙的,不仅有平日要处理的事宜,还有就是吴夏皇室直接派了太子殿下带着公主来此和亲。今天楚无波等朝廷股肱,要留在宫中与吴夏太子商议边界友好通商之事宜。
所以中饭时,诺大的饭桌上只有蕙绵和那个令她讨厌的宫挽月。
“你和三弟怎么了?”饭间宫挽月问,其实他并不想问这个问题的,也并不想知道他们怎么了。他只是想和她说话而已。
“没事,他身体不舒服,我不便打扰。”蕙绵有些诧异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道。
宫挽月又看见了她脸上对他的并不掩饰的讨厌,心里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嘴上却说不出来。这一段时间,他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多:虽然仅限于饭间。
他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把以前的事情说开的。但是每次他在心里想好了话,面对她不想多谈的容颜时那些话就都消失无踪了。
“你要去哪里?”宫挽月问放下碗筷起身出去的女人,虽然他的声音里有刻意保持的委婉,蕙绵听了还是觉得质问的味道很明显。
于是,她只步伐稍顿,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
宫挽月盯住门口,直到再也看不到女人的嫩黄衣衫。然后空旷的餐室里想起了碗碟碎裂的声音,在一旁侍立的下人都不自觉的将呼吸放轻。
这时宫挽月的小厮兼助手明德正跨过门口台阶,将走进来。房内的呼啦一声响,让他心中一抖。
“少爷,您要的那对七彩玉镯,明善已经从衡州陆家卖了回来。”他暗自给自己打气,向里走了几步笑着道。
“带过来了吗?”宫挽月很久才问道。
“带过来了”,明德松了一口气,少爷一说话就表明怒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他回着话,就把捧在手中的一个彩文梨木盒放到宫挽月面前。
“希望这玉镯不是空负盛名,名不副实。”他伸手抚摸着盒身上的彩文,似自嘲笑道。
“少爷,世人少有不知道这对七彩玉镯的。听明善说衡州陆家的人一开始怎么都不同意卖出呢,他开出许多有利的条件才让陆家家主动了心。”
明德小心的试探着,虽然当初少爷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买到这对玉镯,但是明善答应陆家撤出他们在衡州的所有铺面也太欠考虑了。
他与明善是一起被买进府里的,这时也是真的为他担心。
宫挽月却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正打开盒子,拿出一只镯子放在手掌上观察着。玉镯果如其名,周身流动着七彩莹润的光芒。
“果如其名,七彩,但其传说是否真实?”他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对手中的玉镯很满意。
任何一个物品能负天下人尽知的美名,那么必定不会只因为其本身,背后肯定要有一个美好的传说支撑着。
七彩玉镯的背后,也不过是一个老套的传说。即送给所爱之人,必得其心。
“当然真实了,少爷,听说陆家自得了这玉镯,每对保管玉镯的夫妻都是恩爱到白头的。”明德隐约明白少爷的心思,这时便说的煞有其事。
“能买回这对玉镯就是大功一件,你不必为明善惶惶的。”宫挽月听了话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声音少有温和地道。
不过也只是眨眼间,男子面上的笑容隐匿。想起刚才的情景,他不禁捏了捏眉心。然而很快地他脸上又带上一丝笑容,将镯子放在盒中,拿起盒子起身便走了。
八十三
蕙绵走出餐室,老远时听见里面哗啦的声音,不甚清楚。但是她想她是没有听错的。
“三哥他好些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随即就这样问身后的夏香。
“奴婢这两日也没见到素秋姐姐,不清楚呢,不如咱们去飞云轩瞧瞧三少爷去?”夏香笑意满满道。
“你回去吧,我想独自在府里走走。”蕙绵不想理会,便没有接着她的话说。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夏香仍然笑容很大。
蕙绵摇了摇头,这群丫头如今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等会儿若我还不回去,你们也不用出门寻我的。”
“是,奴婢知道了。”夏香看着小姐的背影笑道:“小姐,您不用急着回去的。”
听见了夏香的话,蕙绵心中有些乱乱的。等她察觉时才看见眼前那条通向飞云轩的小径,拍了拍脑袋,她便又转身而行了。
蕙绵一直不敢承认,云飞卿这几日的突然疏远,确实给她带了一些影响。她虽然每日都跟几个丫头笑嘻嘻的,心中却有一丝怎么都挥不掉的阴郁。
“小姐?”
她正往另一条小路上走着,背后传来了素秋疑问的声音。蕙绵急忙转身,以为他出来了,或许是要去花园中散步。
“什么事啊,素秋?”看到仅是素秋一人,她有些失落,问道。
“奴婢正要去小姐那里,为少爷传话呢。”素秋笑道:“少爷身体已经恢复了,小姐不要担心了。今晚少爷就会去餐室用饭的,还有,少爷说,希望小姐您别生他的气。”
“三哥身体不舒服,我为什么要生气呢?”蕙绵听了不禁笑道,有些嘲讽。
“小姐,您好久不去飞云轩了,要不过去坐坐?”素秋笑问道,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听出来她口中的嘲讽。
“不用了,我去了再影响你们少爷休息。”蕙绵有些不满道,可能是不想素秋多想,她又忙道:“再说了,我还有事呢。”
飞云轩里,素秋正立在云飞卿面前回话。她心中其实很不理解,少爷为什么对小姐要这么躲躲闪闪却又一刻不停地关注着。
“她真的那么说?”云飞卿竟笑道,像是自问。“看来,我需要向她好好解释解释了。”他说话的语气显示出此时的心情极好。
“她去了哪里?”
“看样子小姐是朝着花园方向去了。”素秋见他心情好起来,也觉得十分轻松。
云飞卿笑了笑,随即起身,踏步出门。
“你们不必跟来。”几步之后他回头对跟上的四人道。
蕙绵却并未去花园,她在途中绕了个道儿,就拐到了离乱那里。路上她想起了生辰那夜他似大风吹来的话:“小姐,以后你想上山,怕累,我可以背着你。”
蕙绵想起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然后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阿离,咱们今天去爬山吧。”她跑着冲进了离乱房中,声音因刚才的奔跑有些不稳。
彼时离乱正坐在矮榻上换衣服,上衣脱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换上,要换的衣服正躺在矮榻上。
蕙绵说话的声音因为眼前的情景小了下来,精壮的腰身,似铁一样强硬的两条猿臂,还有突出的……她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可能这具身体在她眼中太有美感了。于是男人只是一个光光的脊背,就让女子的脸颊上腾起了红晕。
“你大白天的脱什么衣服啊?”蕙绵忙抬手捂眼,心里却在想:“幸亏他还没有脱下面的衣服,要不然我不就变成一个红人了。”
离乱察觉到女子盯着他的目光有些热烈,并不急着把衣服穿上,女子脸上的红晕让他心跳得有些快。
他了解她对男女之间向来有些模模糊糊,就如以前总是动不动就会在他脸颊上一吻。那样不带特殊意味的吻,总会让他喜欢的同时又带着些失落。
今日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子竟然在他面前红了脸颊,离乱想,这样不穿衣服也挺好。
“你怎么不说话?”蕙绵露出指缝,看见男人脸上淡淡的笑容,便问道。
“我那件衣服汗湿了,所以才换衣服。”离乱这才笑道。
“那你应该把门关上的,要是被其他女人看见你这光光的样子,人家不得缠着你娶了啊?”她仍旧露着指缝,看着男人光光的上身。
离乱显然一怔,马上笑道:“那你呢?”
“我?咱们两个都这么好了,用得着吗?”她吃惊地放开捂着眼睛的手,对着鼻尖儿大声道:“就凭你没事就跑到我的闺房,我要是缠着你娶我,早有八百回了。”
“是啊”,离乱苦笑道。他很明白,她的“这么好”基本是与“这么相熟”无异的。
“那个”,蕙绵又指了指离乱腰处,道:“你下面要不要换啊,我用不用先回避一下?”
正有些低落的离乱,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脸色迅速爆红。“不要,用。”他快速转身,道。
“到底是不是用我出去回避啊?”她发现了他的窘迫,再次笑着问道。
“请小姐先出去。”离乱深吸一口气,声音已恢复了镇定。
“哦,好,我出去的时候帮你把门带上吧?”女人继续恶作剧地发问。
“麻烦小姐了”。他此时的声音中已经找不出一丝紧张来。
但是蕙绵才关了门出去,他就像刚和高手斗过内力一般,有些无力地垮了双肩。
“阿离,你换好了没有?”这是蕙绵自出了门以后的第六次发问,门内依然无声。
未几,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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