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玉正为心底那个渐渐模糊的文弱少年的影子伤感着,姚承明见书玉只是坐着却不动那杯茶,有些恍然又有些气愤地说:“怎么?你怕茶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吗?我姚承明还不至于卑鄙到这一步吧?”顿了顿,又有些哀伤地说:“什么时候你对我的戒心竟然这么深了?难道在你的心里我一点都不值得你信任吗?”
回过神来的书玉看见姚承明的脸色有些哀伤,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又瞧见眼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来,上下沉浮,如一个个绿色的小人在跳着袅娜多姿的舞蹈。给人一种极美的视觉享受,而且汤清色绿,幽香四溢,光闻一闻就知道是极品的好茶了。书玉禁不住伸手端过茶杯。在幽幽的茶香中喝了一口,顿觉齿颊留香,甘醇鲜美,令人陶醉。
看见书玉把茶水喝了的姚承明这才开怀了些,这说明书玉对他还是信任的,刚开始可能是情绪一下子没转变过来,才不肯喝自己给她特意准备的茶水。要知道这泡茶的茶叶可不是一般的茶叶,那可是贡品“宝云茶”,只有皇宫里的皇上、后宫的娘娘们和一些皇亲国戚才能享受到的极品茶叶,他之所以能拥有还是在产贡茶的地方任县令时私下截留了一小部分。除了孝敬给岳父一些以外,其余都珍藏起来了,等闲人是绝对不会让他拿出这无比珍贵的“宝云茶”来招待的,只有书玉,他才愿意和她一起分享。
“这茶的味道怎么样?”看着书玉一脸地陶醉。姚承明知道自己这个礼物准备对了,书玉爱好厨艺,喜欢研究吃食,自然对吃的喝的东西感兴趣,自己要是把这极品的好茶送给她一些,只怕她对自己的印象会改观很多。
书玉见姚承明刚刚还有些哀伤,转眼又变得有些欣喜。很是不理解他心情变换如此迅速的原因,但这不是她想研究的,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很香。”
姚承明拿出一个绣花的绸布袋子,里面是一个小茶叶罐,装了他视若珍宝的一些“宝云茶”,把袋子推到书玉的面前。略有些激动地说:“这里面装着的就是刚才你品尝的那种茶水所用的茶叶,你拿回去好好品尝吧。这种茶叶很是难得,我也没有收藏很多,你记得珍惜一些,不要太快就享用完了。”
“既是如此难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再说无功不受禄,我平白无故地为什么拿你的东西?这茶,享受一杯足矣!”书玉毫不动容,干脆地拒绝了姚承明的馈赠。
姚承明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竟然被书玉推拒了,这可是贡品“宝云茶”啊!当然,他想到书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了解这个“宝云茶”的价值所以才推拒不要的,就热心地给书玉讲解起来:“你不要小看这个茶叶,即便在天下奇珍异宝汇聚的京城,这茶叶也是有价无市,拿着银子都买不来的好东西,只有上层的达官贵人们才能享用到那么一点。我把它拿来送你,就是真心以待,你就不要推辞了,快收起来吧。”
书玉丝毫不见动心,反而拒绝得更坚决了:“你不说这茶叶如何金贵的时候我不会要,说了以后我就更不会要了。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无缘无故地我拿你的珍贵之物做什么?没得给人造成什么误解,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可不愿意被你送的东西连累了。所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停了停,书玉直视着姚承明的眼睛,干脆地说:“郡守大人,你也不要在这里兜圈子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还想早点回去带儿子呢!您是一郡之守,公务繁忙,应该也没有很多的时间在这里虚度时光,不如就开门见山地说说您把我请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吧?”
姚承明同样直视着书玉的眼睛,在她清澈的眼神中,看不到对自己还存在哪怕一点点的怀念和留恋,她的眼里没有自己,那么她的心里还有自己吗?哪怕只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哪怕只在午夜萦回偶尔想一想自己,自己也是幸福而满足的啊!
姚承明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过了良久他低沉的嗓音才徐徐响起:“我们真正分离应该有十年了吧,从那年我进京赶考到现在,中间我们只见过一面,还是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南方过两个人幸福生活的时候,当时你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还当着我的面答应了张绍英的求亲,我被你的绝情气昏了头脑,决定要把你忘掉。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在我的记忆里却越发清晰,我时常会想到你,想你如今是什么样子,过着怎样的生活,越想就越是放不下,以前隔着千山万水也就罢了,我只能在梦里期盼着我们的相遇。没想到刚到祥符郡,我就知道了你也在这儿的消息,心里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就想见你一面,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以慰思念之苦。另外还想问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偶尔想过我?在你的心里可还有我的位置?”
听着姚承明这段深情地诉说,书玉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感动,试问有哪一个女子能够不为初恋情人多年的深情思念而动容呢?但感动归感动,想到用情专一的丈夫,乖巧可爱的儿子,书玉心里的那点感动很快就过去了,像是湖面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几层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首先,我很感谢郡守大人实言相告,让我对今天被请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再心存疑虑;其次,对于您的深情思念我很感动,但我已为他人之妻,不值得您再如此挂念了,您应该把您的这份深情用到您的妻子身上,因为那才是名正言顺的;最后,我想对郡守大人说,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很幸福,我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我的丈夫和儿子,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容纳别的人了。”书玉理了理思路,把自己的意思条理清楚地表达出来,希望姚承明能听明白,不要再幻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理解和安慰,甚至是更深一步的妄想。
姚承明看着书玉光滑红润的脸庞久久不发一言,脸紧绷着,嘴紧紧抿着,刻意收敛起来的官威也散发出来,雅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和不安之中。书玉挺着脊背,做得笔直,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就算姚承明生气了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意思,这个时候,只有干脆地表明自己的意思才是明智的举动,若是为了不惹怒姚承明而态度模棱两可,只怕以后他还会放不下,而不断纠缠自己,让自己好好的生活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
觉得自己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书玉不想再待下去了,就站起身子,对姚承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说:“多谢郡守大人好茶相待,小女子不胜荣幸。不过家中还有幼儿,实在放心不下,请容小女子告辞了!”说完不等姚承明有所表示,就起身准备离开。
“且慢!容我再问最后一句。张绍英不过是一个镖局里的镖师,这样的粗鄙之人到处可见,我现在好歹也是一郡之守,权力、地位、财富都不是他可以相比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回到我身边吗?我能给你的生活他穷尽一辈子也给不起你啊!”姚承明不甘心就这么放手,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我知道,我的丈夫没办法和郡守大人相比,而且他能给我的也比不上郡守大人能给我的,可有些东西,他能给我,郡守大人却给不了!”书玉看着姚承明不死心的样子,就解释了一句。
一百六十二章 不怕你威胁
“我不信我有什么东西给不了你!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是上天入地也为你找回来!”姚承明很不服气,他是一郡之守,又是朝廷里前途光明的年轻官员,有什么东西给不了书玉呢?
“一颗不离不弃、永远真诚的心,一份深厚专一、平凡踏实的感情,一个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身份!这些,我的丈夫都能给我,而郡守大人却给不了,所以,郡守大人,请您放手吧,那样您才会看到您身边也有真爱和深情,您也会过得开心和幸福的!”看在姚承明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份上,书玉真诚地对姚承明劝道。
“若是我不放手呢?你要知道,我现在是郡守,而张绍英只不过是我治下的一个小小子民,我想对张绍英做点什么是轻而易举的事!”姚承明的脸色更阴沉了,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书玉,犀利的眼神直射书玉的心田,让书玉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原本可以把你抢到我的身边,让你为我一人所拥有,只是我不想勉强你罢了,想让你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还像十年前那样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可你若执意不从,就别怪我对张绍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那时你成了寡妇,还是得回到我的身边!你不是说心里只有你丈夫吗?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丈夫因为你而死于非命?”姚承明的威胁更直接了。
书玉抽了口冷气,没想到几年不见,姚承明的性格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上一次自己拒绝和他一起去南方,还当着他的面故意答应嫁给张绍英,他也只是气得拂袖而去,并没有对自己和张绍英说什么打击报复的狠话,之后也是干脆利落地带着家眷去了南方任职,尽管陈留县是他的老家。却一直没有再踏足过。想来他那时的所作所为倒也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拿得起放得下,可如今怎么变得这么难缠起来了?难道是当官当久了,容不得别人忤逆。想做什么就必须把事情做成而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这样的姚承明,实在太让人感到可怕了!
书玉强自定下心神,硬着头皮迎上姚承明犀利的目光,再次好言劝道:“郡守大人,你是高高在上的一郡之守,有必要和小小的我们故意为难吗?不论你我之间的渊源,就是你们姚家和我们张家也有姻亲关系,你怎么能置一切于不顾,威胁说要对我的丈夫不利呢?”最后又放下身份和自尊。软软地喊了一声:“承明哥哥,你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
姚承明被书玉的一声“承明哥哥”喊得有些晃神,多少年没有听见这个独有的称呼了,书玉竟然还愿意叫自己一声“承明哥哥”!心里有一股喜悦溢上心头。可随之又想到这声“承明哥哥”是因为张绍英才叫的,之前书玉可是一直喊自己“郡守大人”。可见,她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这么叫自己的,而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张绍英才刻意改的称呼,为了张绍英,书玉竟然愿意委曲求全!
怒气又一次涌上心头,姚承明无视书玉刻意表现出来的温柔小意。仍是强硬地说:“你要想让张绍英得平安,就乖乖地照我的吩咐去做,回去让他写下和离书,放你自由,过段时间我就会纳你进门,虽然要委屈你做个妾室。可正室该有的一切体面我都会给你的,就是你不想和沈云罗住在一起,我也可以把你安置到别的宅院里,绝不让你在她面前遭受难堪,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会像嫡子嫡女一样对待,你尽管放心好了!”
书玉惊呆了!眼前的这个姚承明听不懂她说的话吗?到底是他的理解力有问题还是自己的表达有问题?自己一直在拒绝他好不好?就算为了丈夫愿意委曲求全一下,可也不代表自己就会答应回到他身边啊?他竟然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而且还设想得很周到,看来他是处心积虑地一定要把自己弄到他身边去了!
既然他执迷不悟,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和他周旋了!威胁自己又怎么样?他以为他把张绍英除掉了自己和他之间就没有任何障碍了吗?那只会让自己更恨他而已!而且,张绍英就算被他害死了,自己也不会独活等着被他侮辱,原本自己和张绍英就不属于这个时空,是被接引小鬼操作失误给弄到这个时空投胎转世的,死了也不过是再回冥府,到冥府以后还不是照做夫妻?死有什么可怕的?
书玉底气很足,因此把刚才装出来的那些温柔细语都收了起来,同样强硬地回答道:“既然郡守大人这么说,那您就随便吧!只不过您害了我丈夫的那一刻,也是我与他共赴黄泉的一刻,您费尽心思甚至不惜触犯律法害人性命,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道您会不会后悔?若是苍天有眼,有人替我们伸冤报仇,只怕郡守大人的大好前途、官位权力、地位财富这一切都会变成过眼云烟吧?就连您自己,就算动用您的关系,即便不判个身首异处,恐怕也得流放千里吧?那种活着的痛苦滋味只怕比死了都难受,您真的愿意尝试吗?”
姚承明的脸扭曲了几下,恶狠狠地道:“你敢威胁我?”
书玉毫不示弱:“怎么,只许你威胁我,不许我威胁你?难道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姚承明怒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