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若惊,受宠若惊。”阿玖甜甜笑。连我都稀罕了呀,真是爱屋及乌。
皇太子轻轻咳了一声,“爹,您知道邱贵妃方才要给谁做媒不?”把陈家的事约略跟皇帝说了说,当然也没漏了陈凌薇之前那场大病,“……这样的女子竟想说给小正正的八舅,真是岂有此理。”
皇太子一脸正气,他怀里的小正正也板着个小脸,很严肃的样子。
阿玖悄悄乐,十哥,你可真会告状呀。
皇帝似笑非笑看了皇太子一眼,慢吞吞说道:“敢情小十是留下来告状的。”你这不孝子,当面锣对面鼓的告诉爹,爹宠爱过的邱氏是如何蠢笨,如何失礼,你是在说爹眼光不好吧?臭小子。
“不是告状,是央求。”皇太子自得的一笑,“爹,御史里头有个楞头青上表要求充实东宫,有不少迂腐的官员附议。这些个腐儒,爹您替我打发了,成不成?您说话,比我说话管用多了,强上至少一万倍。”
“你这不肖子!”皇帝大怒。
敢情这臭小子是先把自己亲爹恶心一通:瞅瞅,你瞧上的女人多笨呀,多蠢呀,然后话锋一转,现在朝里有些个傻瓜要我多纳蠢女人,我才不要,这些个傻瓜,您替我打发了吧。
呸!小十你找打!
皇帝怒气冲冲的四处张望,要找件趁手东西。皇太子有恃无恐的看着他,“爹,我抱着小正正呢,您斯文点儿。”阿玖在一旁看着,笑的不行了,十哥你如今深谙父凭子贵的道理,知道抱着小正正不放手啊。
“阿玖你抱着朕的乖孙。”皇帝命令。
阿玖嘻嘻笑,“爹,我这会儿手疼了,抱不动小正正。”
皇太子和阿玖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皇帝哼了一声,命内侍拿来戒尺,“小十,一只手抱着小正正,另一只手伸出来。”以为这样爹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幼稚可笑。
小正正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戒尺,好奇的咕哝了几声,也不知他是在表达什么情绪。皇帝以为他怕了,柔声安慰,“乖孙子,祖父不是要打你的,是要打一个不听话、不孝顺的人。”
皇太子叹了一声,“您在南台消夏,我在文华殿挥汗如雨,毫无怨言,像我这样的还叫不孝顺呀?爹,做储君可真不容易,刮大风要管,旱灾要管,匪患、边患、海盗,件件令人烦恼。各个行省的政报都要重视,每个大臣的意见都不敢轻忽。我每天兢兢业业,不敢懈怠,饶是这么着,还不得清净,就连要不要充实东宫,也被一帮腐儒拿大道理挟持。您不知道,那些人言辞激烈,好像东宫之中若不增添次妃侍妾,便是违背天理人伦,便是没有尽到储君的责任。”
阿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本来正事就够多,够让人忙碌的了,还时不时的蹦出个道学先生理直气壮干涉私生活,真是令人恼火。有些腐儒的想法相当稀奇,他们管的很宽,连皇帝临幸妃嫔都恨不得给排出张表来。皇太子只有一位东宫妃?那还得了。他们肯定得上蹿下跳。
皇太子目光沉痛,“爹,您当年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这帮讨厌的官员们逼迫着,后宫之中才多了不少愚蠢女子……”
“不能够!”皇帝勃然大怒,“朕若连后宫之事也不当家,做这皇帝还有什么意趣?小十你也是,东宫是你的天下,由不得这帮子人指指点点。”
“那,这些人……”皇太子目光殷切。
“朕替你打发了!”皇帝豪迈的挥挥手。
“爹您真是英明果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皇太子和阿玖娴熟的拍起马屁。小正正把祖父、父母挨个儿瞅了一遍,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仿佛是在表示赞同。
“小正正也知道祖父英明啊。”皇帝眉花眼笑。
小正正又点了点小脑袋。
皇帝心都酥了。
皇帝迁回乾清宫之后,接二连三的召见大臣,还有几名低品级的御史、翰林。三天之后,朝中要求充实东宫的声音全部没有了,归于沉寂。
“爹太厉害了。”皇太子美丽的凤眼之中,满是仰慕和向往,“他老人家一开口,那帮子人便不敢再叫嚣,一个一个乖乖的闭了嘴。小师妹,什么时候我也能跟爹似的,一言九鼎?”
他接触政务也有两年多了,可是要论威信,和他的皇帝爹爹比起来真是差的太远。皇帝说出来话鲜少有大臣敢于提出异议,他却不行,不知是他太年轻还是太随和宽仁,大臣们怕他的不多。
“往后一定会的。”阿玖微笑。
假以时日,你会做到和皇帝爹一样,甚至比他更好。不过,如今你还不需要。
十哥你是太子,不是皇帝;等到你真做了皇帝的那一天,会以崭新的、不同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
如今你是太子,做好太子的本份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东汉那个郑玄好像就给排过表,皇帝应该按什么样的次序临幸后妃。
☆、第176章 逾越
皇太子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终于得了手;如愿以偿。红罗帐里;一番令人*的缠绵之后,阿玖香汗淋漓神色如醉;皇太子一脸魇足的亲亲她;“小宝贝;九大。”
…要这样才承认九大呀,真坏!阿玖恨恨的打了他两下,没力气;当然也打不疼他,“小师妹疼我;舍不得打我。”他得意的笑笑,把阿玖抱在怀里亲呢了好一会儿,相拥入睡。
第二天清晨皇太子早早起来,神清气爽的离开了东宫。昨晚他曾经有过的小小沮丧和失望,已经被他遗忘,不再会被记起。
时值盛夏,宫后苑荷花开的正好,章皇后拟邀请松宁大长公主、隆庆大长公主、希平长公主等人进宫赏荷。这是每年夏天都会有的聚会,没什么稀奇,不过,往年是会邀请王妃公主和外戚入宫的,今年却有了变化。因着章皇后的大嫂曹氏被废为庶人终身不得入宫,章皇后觉得金乡伯府进宫只会给她丢人,便把章家从名单上划去了。皇家的娘家既然不请,那太子妃的娘家自然也不在邀请之列,外戚,便被这次赏荷宴排除在外。“只请王妃公主们吧。”章皇后无奈想道。
她也不想这样的,可章家先是从金乡侯府降为金乡伯府,然后是金乡伯夫人曹氏被废为庶人,章家脸面尽失。大夏天的,章皇后实在不想让章家的侄媳妇们进宫,让王妃公主们看章家的笑话。
“等到有一天我成了太后,不只要恢复章家的爵位,还要往上升,升为公爵!”章皇后唯一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将来。
她命内侍宣召阿玖过来,温颜把赏荷宴的事说了,“……到时你把小正阳抱过来,和你姑祖母、姑母、姐妹们,松散一日。”
章皇后这话说的自然而然,温和亲切,她也没多想,只觉得既然宫中宴客,太子妃当然是要出席的;太子妃既来了,小正阳当然也一起来。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阿玖微笑,“您吩咐了,我是一定要来的。皇太孙能否同行,却是您也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这是要请示父皇陛下的。母后,他是皇太孙。”
如果小正正只是东宫长子,章皇后这么吩咐,是很正常的。可小正正已经封了皇太孙,章皇后的这个命令便显着不合时宜,逾越了。皇太孙是正式的皇储,储君的日程如何安排,章皇后做不了主。
章皇后被皇帝严重警告过,在阿玖面前都不敢摆婆婆架子。被阿玖反驳过后,她怔了怔,“我倒没想起来这个,小正阳还是个孩子啊。”他平时明明归你管的,我让你带他来参加一个宴会居然不行?
阿玖彬彬有礼的微笑,“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已有了皇太孙的封号,便是国之储君。您放心,见到父皇陛下的时候,我会亲自请示。”章皇后想了想,笑道:“陛下日理万机,何等忙碌,不必为宴会小事去烦他。到时你一个人来即可。”阿玖柔顺的答应了,“是,母后。”
阿玖很想告诉章皇后,你让我一个人来,也是要去劳烦皇帝陛下的,因为我有大半天的时候看不了小正正,要委托他做临时监护人。不过,还是算了吧,章皇后不会明白的,她不知道小正正对于皇帝爹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知道一位已在暮年的帝王对才几个月大的皇太孙会有什么样的感情。否则,她不会说出方才的话,把小正正当成普通的皇孙。
依着章皇后的性子,真想顺口说两句,“你一个人来岂不冷清?若东宫嫔御众多,你随便带上三五位,便热闹了。”不过,她这话只能深藏心底,跟阿玖可说不得。章皇后固然想逞做婆婆的威风,不过,她更珍惜生命,珍惜这皇后的地位。
“等到有一天我成了太后……”章皇后只能拿这个来安慰自己。
阿玖见章皇后没有别的吩咐,便礼貌的告退了。
章皇后气闷片刻,伸手拿起宴客名单看了看,微微皱眉,“清波县主怎地不在上头?”亲自提起笔,把清波县主的名字加上了。
她受封县主,也算是宗室女子了,有资格参加这赏荷聚会。
内侍飞快的到临江侯府传了皇后的话,当着太夫人、邱氏的面,把宴会的日子、时辰等都说了,命陈凌薇准时前往,“这是皇室的聚会,与会的只有皇室成员,不可等闲视之。”陈凌薇听后容光焕发,又惊又喜的答应,“是,不敢怠慢,定会准时。”太夫人和邱氏也笑容满面的道了谢,侍女把一个厚重的荷包塞给内侍,毕恭毕敬、满脸陪笑的把内侍送走了。
太夫人乐的合不拢嘴,“阿薇有出息,能到宫里和后妃、公主们饮宴聚会了。阿薇,你如今虽比不上公主们,可也尊贵多了呢。”邱氏皮笑肉不笑,“是,尊贵多了。到了宫里,请县主娘娘务必谨言慎行,莫给临江侯府惹祸。”陈凌薇正满心欢喜,也不管邱氏说的是什么,语气是不是讥讽,笑着答应了。太夫人却是不依,“阿薇懂事的很,怎会给临江侯府惹祸?”邱氏淡淡的,“我不过是白提醒一句罢了。”陈凌薇不爱看她们相斗,借口要整理衣服首饰,回了房。
“公主们的聚会,我也能去!”陈凌薇连连转了几个圈,长裙飞舞起来,煞是好看。侍女在旁提醒她,“二小姐,这么重要的聚会,您赶紧挑衣裳挑首饰,打扮起来呀。”陈凌薇觉得有理,也不转圈了,停下来,命令侍女打开衣柜,兴致勃勃的挑拣起衣裳,“我穿什么呢?我穿什么才够出色?”
太夫人也不和邱氏斗口了,逼着邱氏开库房,取出侯府珍藏的好料子来给陈凌薇制新衣裳,再到珠宝店去挑最新样式的首饰。邱氏心中鄙夷,“老封君了,你私房难道不够多?想疼这丫头,你倒是自己拿出私房来呀,只管压着我算是怎么回事。”虽是如此,也知道陈凌薇进宫是临江侯府的颜面,还是拿出侯府最好的料子,吩咐针线房日夜赶工,替陈凌薇制了合身份的衣裳,又到相熟的珠宝店去替陈凌薇挑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碧玉钗,一对老坑玻璃种满绿水镯。夏天了,不时兴戴金饰,要佩戴玉饰品。
太夫人见她这样,有点满意了,不再刻意挑剔,“你这样才有个嫡母的样子。”邱氏心中微晒,“你懂什么?就会瞎折腾。”
陈凌云本来只是个自己有点儿出息的侯府庶子,对邱氏来说不足为虑。经过救十三皇子却把封赏给了妹妹这件事,他却得了很好的名声,“这年轻人有情有意,友爱同母妹,为她想的周到”,连一向看不起近卫的文官们都开始称赞他。庶子有了好名声,邱氏这做嫡母的马上警觉,“这个时候,不能被人抓着把柄,落人口实”,言行举止格外谨慎小心起来。陈凌薇的衣裳首饰,她自然不肯刻扣。
邱氏为陈凌薇准备好了新衣、新首饰,陈凌云则是很费了番周折,辗转从京郊请了位从宫里出来的老成嬷嬷,为陈凌薇恶补了宫中礼仪。陈凌薇不笨,学的很快,虽然只跟这位老成嬷嬷学了一两天,却也受益匪浅。
“阿薇,其实你顶着个县主的名头,嫁给哥哥昔日军中的袍泽,也算好归宿。你若看不上这样的亲事,定要高攀,便要重视这一个又一个的宴会,把你的温雅知礼表现出来,让那些高门大户的公主、夫人们愿意娶你做儿媳妇。”陈凌云交代。
“知道,哥哥,我知道。”陈凌薇满脑子都是美丽的新衣、雍容典雅的公主们,亲事不亲事的她竟然没多想。不过,哥哥说什么,她只管乖巧的点头。
“最好少去见她。”陈凌云沉默片刻,又交代了一句。
“我不会经常去的,哥哥放心。”陈凌薇烦恼的说道:“她总爱说做贵妃是多么多么好,好像不进宫做个妃子,我便对不起自己这天生丽质一样。我听着听着,直想溜。”皇帝陛下老了,太子殿下只守着太子妃一个,你让我上哪儿做妃子去?梦里么。
陈凌云苦笑。她原本在临江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