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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巧姝坐在一旁，依旧抿着嘴，微微扭头看着方鸿卓此时的神情，一个是他宠妾最疼爱的儿子，一个是他从小便格外欢喜的女儿，当真是给他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方巧姝吸了一口气，她想等方鸿卓先开口。
底下跪着的，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奴才们。
“惠儿的事，对外只说是病死的，其他一概不需再提，违者家法伺候。”良久，方鸿卓终于开口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安排，你们都下去吧。”
方巧姝垂下眸子，嘴角的那一丝苦笑慢慢放大，父亲终究是父亲，果然也以侯府的声誉为重，这样的事情，还是瞒了下来。方巧姝从座椅上起身，目送那一群下人鱼贯而出，自己也缓缓的跟在她们身后，到了门口，才转头看着方鸿卓道：“老爷，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关大人家，你说还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呢？”
方巧姝叹了一口气，咬唇道：“方才老爷夸我做的对，其实我只是下一个赌注而已，现在我发现我赌输了，老爷终究是老爷，侯府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老爷也不必在跟我说什么，这些道理我都懂，我是侯府的嫡女，侯府不好了，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是我只是不甘心啊，太太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老爷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那陈大夫若真是个好的，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跑了？那陈大夫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才会这么做的，老爷真的不清楚吗？”
“你……你什么意思？”方鸿卓抬头看着方巧姝，眸中写满了疑惑。
方巧姝转身，跪在方鸿卓面前道：“太太的死，还请老爷彻查。”
“你……”方鸿卓扶额，不置可否。
方巧姝咬唇道：“是，实不相瞒，上次佛光寺一事，是我偷偷泄露给陈大夫，让他以为我被那群和尚轻薄了，当时我只是怀疑他跟周姨娘有关系，谁知他前脚出了我的晴芜院，后脚就被周姨娘请到了梧桐院，也就是那一晚，流言在整个侯府传开了。”
方鸿卓还想说什么，忽然又止住了，只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方巧姝缓缓起身，往门外走去，挽起帘子刚出了书房，就听见里面有声音道：“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也不知是不是方巧姝的错觉，只觉得这声音陡然苍老了几分。
方巧姝把埋藏在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以后，也仿佛是一下子便轻松了下来，就连如梅说二少爷被抓了回来都没心思去看热闹，对于方晨来说，她已经手下留情，为了侯府的声誉，她选择隐瞒下这件事。
“三小姐，你真的不去祠堂那边看吗？听说二少爷被打的都吐血了，周姨娘又是不能进祠堂的，西府那边又不敢去惊动，只有大少爷和四小姐在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来。”如兰在一旁小声说着，这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
方巧姝笑了笑道：“跟我们没关系，老爷要教训儿子，我一个做女儿的何必去凑热闹。”
“对对对，小姐哪里都不去，奴婢帮你捏捏腿，这一天走的也够累的。”如梅一边为方巧姝捶腿，一边开口道。
正这时候，门外又有小丫头来报说方巧妗谴了如珠来家里看看情况，只怕是一时不放心罢了，方巧姝此时也不知那边的情况，一时也不好回话，总不能让她自己去祠堂那边打探消息，这才起身道：“罢了，去那边看看吧。”
原本熟悉的路，因的天黑，好像比以前更长了一点，眼见天已经黑了，如兰忙拿起一旁的披风为方巧姝披上了道：“小姐，仔细外头着凉。”
方巧姝点了点了头，几人一行往祠堂那边走去，远远的就看见祠堂那里灯火通明，还依稀有人哭泣的声音，方巧姝绕过石子路，走上台阶，顺着大路一直走到祠堂的门口，见两个婆子正拉住了周姨娘，不让她往里面去，外面一溜烟跪着十几个丫头，各各满脸慌乱恐惧。
周姨娘见方巧姝来了，也顾不得两个老婆子拉着她，推开了便走过来，刚想伸手打方巧姝，又被老婆子拉住了，那两个老婆子忙开口道：“周姨娘，您就老实点吧，奴婢也是不得已的，老爷吩咐奴婢，好好看着姨娘，不要让姨娘乱动。”
那边柳姨娘也只抱着方宇，带着两个丫头在一旁的廊下等着，见方巧姝来了，便也向她点了点头，又朝里面看了看，示意她进去瞧一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1 章
周姨娘见两个老婆子不肯松手，便大喊道：“你们这两个杀千刀的，平日里只知道拿我的好处，如今老爷一发话，倒是认清了主子。”只骂着，又转头对着方巧姝道：“你这黑心烂肚肠的贱货，先害的二小姐被关家休回来，如今又害的二少爷在里面被侯爷打，也不知是死是活，你真正是个杀千刀的贱货。”
方巧姝此见她骂的如此难听，却也不去理会，只幽幽的开口道：“你若是想知道你儿子的死活，便让开路来。”
周姨娘一听，也只堪堪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方巧姝只吩咐了丫头们在外面候着，自己转身进去。
祠堂里人不多，管事的嬷嬷都被方鸿卓给撵了出去，如今不过就是大管家王忠，大少爷方旭，二少爷方晨，还有下面跪着的方巧娴并她两个嬷嬷。
方晨此时已经被打的没有了声息，趴在地上，嘴边一滩污血，方巧姝吸了一口冷气，见方鸿卓手中的藤丈还不停的落在方晨的后背，方旭脸上也有一个五指印的巴掌，想必是方才去劝方鸿卓的时候，被打的，此时也只跪在一旁，并没有人敢出声。
方巧姝咬了咬牙，跪下道：“老爷收手吧，养不教，父之过，老爷现在就算是打死二少爷，只怕也弥补不了这份过失了。”
方鸿卓手中的藤丈一震：“你！”他缓缓放慢了动作，退后几步，瘫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指着祠堂里摆放着的祖宗牌位，开口道：“是我方鸿卓教子无方，是我的错，若是老侯爷还在，这家法必定是要我受的！”
方旭闻言，也不由动容了起来，上前跪走了几步，抬起头对方鸿卓道：“老爷何必这么说，是儿子们辜负了老爷的期望，是儿子们的错！”
方鸿卓伸手抚摸这方旭的发顶，一时间老泪纵横，方巧姝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忽然发现，方旭除了那点让她无法忍受之外，对于方鸿卓来说，他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好儿子，相比之下，她这个女儿，似乎只活在哀怨和仇恨之中，并没有真正的走进方鸿卓的心里，赵氏到死都没有怨恨过半句方鸿卓，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方巧姝抹了抹脸颊上的泪，也跪到方鸿卓的面前道：“老爷息怒，仔细伤了身子，外面柳姨娘还有三少爷都候着呢，别让他们担心了，至于二少爷，这次得了教训，只怕也知道错了，下次定然不敢了，已经打成了这样，还请老爷开恩，不要再打了。”
那边方巧娴闻言，只错愕的看了方巧姝一眼，大抵本以为方巧姝只会火上添油的，如今见她这么说，反而不知要说些什么，脸上却依旧不善，方鸿卓只瞟了一眼，开口道：“把他们娘三个都送到西郊别院去吧，明儿我自己去一趟佛光寺，把这事情亲自向老太太交代清楚，省的别人传话，说不清楚，四丫头的婚事也定了，出嫁之前就不用再回侯府了，让你姨娘好好陪着你，省的不懂规矩，出了侯府若是跟你二姐一样，那花家可是比关家难缠得多。”
“爹爹……”方巧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见了方鸿卓脸上的神情，顿时咽下了话来，外面周姨娘一听里面没了动静，只放声大喊道：“求老爷看在大少也的份上，饶了二少爷罢了。”
方鸿卓一听，脸上顿时变色，只扫了一眼王忠道：“把他们三个全送到西郊别院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半步，也不得与外人通信。”
方巧娴一听，原本还一直以为有所回还，如今便知没了退路，一时也昏了过去，两位老嬷嬷忙扶住了，也哭着喊了起来。
方鸿卓向王忠使了一个眼色，王忠这才从外面喊了两个小厮进来，将方晨拖了出去，那边周姨娘见方晨被架了出去，只扑过去趴在身上哭了起来，见了方旭出门，也不管青红皂白的抓着方旭的衣襟道：“他是你亲弟弟啊，你就看着你父亲要打死他，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方巧姝只冷笑了一声，她不行周姨娘看不见方旭脸上的掌印，同样是儿子，周姨娘也偏心不少。方巧姝忽然觉得跟方旭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抬眸却见方旭正看着她，便尴尬的笑了笑，慌忙转身离去。
送走了来探听消息的如珠，方巧姝一人回到晴芜院来，她有些自嘲自己前世为什么会死的那样悲惨，周姨娘他们一向不聪明，自己会那样疏忽，只是因为自己太笨，太把他们当亲人了。
接下去的几日，府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因的周姨娘走的比较急，方鸿卓便下令一应事务都让柳姨娘处理，又把大管家二管家并所有管事媳妇都喊了过来，以后侯府一应事务，都由柳姨娘掌管。
方巧姝在软榻上翻了个身笑道：“命中有时总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这掌家的事情既然这样落到了柳姨娘的肩头，只怕过年之后，沈氏还能不能按计划过府了。方巧姝合上书，兀自发呆，那边如兰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凑到方巧姝的耳边道：“周姨娘死了。”
方巧姝只一呆，完全没弄明白是个什么光景，那如兰才偷偷道：“这事儿只怕府里还没有人知道，奴婢也是听来顺说的，说昨日老爷去了西郊别院，周姨娘便寻着老爷要做主，老爷谴走了下人，和周姨娘说了一会儿话，又带着周姨娘出去了一趟，才回来没多久，周姨娘就死了。”
方巧姝忙问道：“知道老爷带周姨娘去了哪儿吗？”
如兰只左右看了看，开口道：“听说是恭王府在西郊的别院，说也没进去，就是在门口看了一眼，正好遇上恭王妃和郡主从外头回去。”
这跟周姨娘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方巧姝拧着眉想了半日，总觉得这事情多有蹊跷，便也只好忍了下来，只命如兰再不要把这事情告诉其他人。
武安侯府依然风平浪静，并没有因为管家主子的变换而生出多少事情，西府三少爷的病好了，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边的事情也陆陆续续的透露了过去，沈氏如今见柳姨娘管家，一时也头头是道，便也如往常一样，只是少了老太太，往这边府里来的时候也少了。
没有人知道周姨娘已经死了，但是方巧姝知道，只怕周姨娘的死，与那日她跟方鸿卓说起赵氏的死大抵有关系，正踌躇无解之时，平王拖楚长青送来了消息。
他们也就在前几日找到了那陈大夫，原本想将他带往王府问话，谁知那陈大夫做贼心虚，想了法子又偷偷溜走了，谁知道半路上又被另外一群人抓了去，王府的侍卫怕打草惊蛇，便一直暗中跟随，后来才得知那些人是武安侯府的人，便忙先回王府回了平王殿下，在做打算。
方巧姝听到这里，已是完全明白了，如今连周姨娘都去了，那陈大夫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方巧姝让如兰带了消息去，只说此事已经完结，多谢平王殿下出力。
方巧姝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大抵是因为心中长期梗着的事情已经解决，反倒一时没了支撑，着了一次凉，病了起来，因为怕病气过了人，索性让柳姨娘将半夏挪到了牡丹院去住，现在周姨娘不在，半夏也没有其他后顾之忧，给方巧姝磕了头之后，便搬了出去。
倒是方巧妗听说方巧姝病了，从永宁侯府回来看望方巧妗，只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说：“上次你说让我送行给恭王妃的，隔日我就送了信过去，这几日他们那边已经给了我消息，说是去佛光寺的时候，老爷也正好在，原想着老太太会不愿意，没想到老爷一口答应了，老太太也就应了。”
方鸿卓去佛光寺，大抵就是为了回方晨这件事儿，倒是凑巧的很，又想起方鸿卓带着周姨娘看过了那郡主之后，周姨娘才死了，难不成像她这样的人，临终前还想看看自己的儿媳？从她对方旭的态度，倒也不像的很，方巧姝一时想不明白，也只揉着头不去想了。
方巧姝并没有对方巧妗说起周姨娘死了这事儿，她想既然这事情连方鸿卓都瞒的严严实实，只怕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便也没多嘴，倒是方巧妗今儿看了柳姨娘在府中管家，只笑着道：“如今可算是好了，看不过眼的人也送走了，家中也安生了起来，柳姨娘总算也能撑起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