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那猪头,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何春娇白了丈夫一眼,她抛媚眼已经成习惯,这么斜了一下眼,却让刘英群误会了,就见他腆着脸靠过来:“好老婆,都好几天你没有理我了。”
“停!你先学下了本事再说。”冷冷的话语,如一瓢凉水,把刘英群定在那里……
刚开始,刘英群觉得计划实施地挺顺利,没想到叶儿竟然把葱花放家里做了,他试探了好几次,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被刘应东赶出来,他犹自不死心,一路骂骂咧咧,脑子却还在想什么损招儿。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叶儿好好盘了一次帐,他们这两个月,竟然挣了一千八百多文钱,铜钱比纸币感觉好多了,沉甸甸的压着手,给人十分踏实的感觉,叶儿把放钱币的包袱放在炕上,用手抓着玩儿,听见叮叮当当的磕击声,笑得两眼眯成缝儿,刘应东见老婆这样,忍不住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咱俩好好努力,肯定能挣更多钱的,我就拍你现在乐过了头,到时候看见钱,都没反应了。”
“嘻嘻,你放心,到时候我就造个银屋子,专门存钱。”叶儿想起前世听说的,发了财的晋商,害怕土匪打劫,把银子熔化泼在地面的故事,想着坐在那样银光闪闪的屋子里,那成就感该有多大啊。
“哈哈哈”刘应东被逗笑了,就这么一个小饭馆,能挣多少钱呀,还想造个银屋子。
叶儿听他后面的笑声很干,知道他的心思,便正色道:“我们攒了钱,不会去做更赚钱的生意呀,就这面馆,我开它千儿八百家的,让掌柜的帮忙打理。到那时候,别说银屋子,就是金屋子我也造得起。”
刘应东本想笑她吹大话,看着叶儿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庞,他张着嘴,原来的话却说不出来了,最后,讷讷了一句:“你心还挺大。”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说不定能成,我们好好干吧。”
天气一天天转冷,粮价便蠢蠢欲动,似有上升的趋势,叶儿和刘应东到手的钱币还没暖热,就都买成了白麦面,屋里那口大缸都没存下,还把家里空着的几个小点的米缸都装满了。
这回,叶儿还没显得怎么高兴,刘应东却喜眉笑眼的搂了搂她肩膀:“叶儿,你坐月子时,我天天给你下白面条吃,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他忘不了刘善民威胁他,家里没吃的,首当其冲是叶儿这个月婆子,现在有了粮,他就放心多了。
叶儿的鼻子有点酸酸的,有了粮,他第一想到的竟然会是自己,这种被关爱的感觉,让她的心暖暖的,浑身上下,似乎都柔软起来。
这回赶走了刘英群,主院儿那边,却风平浪静,连个小浪花都没翻出来,叶儿和刘应东都感到了特别的不正常,叶儿早上做葱花时,为了保险起见,干脆把大门都关上,唯恐出个什么意外。
不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贼心不死,她的秘密,就总是不保险,叶儿明知道这个道理,却一时无计可施,因为分家的事儿,已经闹得纷纷扬扬,虽然有人同情他们,但舆论还是更支持刘善民那边,因为这个时代的“孝道”,就是不管长辈对错,小辈都得无条件遵从,所谓无不是的父母啊。
这回,刘应东把刘英群从店里赶出来,在陈妈的煽动下,没人说刘英群的不是,很不明真相的,竟然说刘应东没有兄弟情义,是个面热心冷的伪君子。叶儿不能向人诉说,刘英群想偷她的秘方,在大多数人看来,兄弟之间相互帮助是必然的,叶儿应该主动把秘方教给长辈或者小叔子,带领大家一起致富才对。
若不是主院儿这一群人做事太过分,叶儿何尝不愿意一家人共同富裕呢?可现在,她就是有千般委屈,也没法向人诉说明白。
叶儿没法为自己辩白,也没法才去更进一步的动作,唯恐形势对刘应东更不利,影响他和人的正常交往。这个社会,名声重于一切,就算他们的面条再好吃,若是名声坏了,大多数人,都会对他们嗤之以鼻,白送他们,都不会吃一口的,到了那时候,自己这个面馆,就不得不关门了。
这天叶儿把猪油炼出来,把油渣用漏勺捞干净,刚放进葱花开始炸,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她惊讶地扭头一看,原来,被刘应东生气,钉住的那个角门,让刘英群打开,钉在墙上的木棍,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拆过了,只是虚虚地摆在上面,他用手轻轻一推,就都掉到了地上。
刘丁氏打头,刘英群、刘英连、刘英弟紧跟,最后是何春娇,他们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叶儿迅速地端起锅,把里面的油和葱花倒进旁边的小瓷盆里。葱花已经开始泛黄,香味溢满院子,他们只要看一眼,自己的秘密便暴露无遗,她可以端起锅,把这些油和葱花泼掉,但刘丁氏肯定会嚷嚷地满村人都知道。这是个总是被饥饿威胁着的世界,任谁浪费,都会遭到所有人的谴责,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面馆就别想开了。
刘丁氏可能还担心叶儿耍什么心眼,小脚迈得飞快,几步就冲到了灶间。
“别靠近,小心烫着。”既然避无可避,叶儿干脆大大方方让他们去瞧,只是背过身去时,把身后碗里的姜片、八角、花椒等遮住了,没了这些东西去腥提味,他们做出的飘香面,味道就会差很多。
果然,一群人都被眼前一盆葱油吸引,没有注意叶儿轻轻把那个碗,藏到了柴禾下面。
刘丁氏和刘英群,见叶儿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得意地笑了,他们一如来时那么突然,连一句话都没说,便急匆匆地回了主院儿,亟不可待地尝试去了。
刘应东知道此事,气得脸色铁青,当天带着张富贵,把那道角门用土坯砌了起来。他们干活时,少不了有人看,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能猜想来,刘老四家父子关系,更恶劣了。
053 救人一命
更新时间2013…4…10 8:02:57 字数:2537
沈家营的人,诧异地看到,刘善民把他的杂货铺收拾了起来,重新粉刷,又砌了锅灶,也开起了飘香面馆。
“老刘啊,你儿子那边叫飘香面,你不会叫个美味面呀,为何要和儿子的店铺叫一个名字呢?让村里人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好管闲事的老姜头佝偻着腰,劝说刘善民。
“你是不知道,这面就叫飘香面。”
“咦,你哄我这糟老头作甚,那就是扯面而已,不过你儿子的料头做得好,香味大,才叫了飘香面。”
刘善民见对方是嘲笑自己孤陋寡闻,恼羞成怒地说道:“我喜欢这名字,觉得面条,能做到香飘十里,很少见了。”
“那你还不如叫十里香呢。”老姜头的建议其实是很可取的,可惜,刘善民分不清好歹,于是乎,沈家营村,便一东一西,出来两家飘香面。
老天连续阴了七八天,一场鹅毛大雪便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一夜时间,地上便落了厚厚一层。这几天,官道上人烟稀少,面馆里也客人了了,叶儿做半盆料头,都得用三天才能完,面馆有刘应东他们三个,叶儿几乎都不用去。
清晨,太阳竟然施施然地从东方冒了头,叶儿扫了大门口,望着一副银装素裹地世界,不禁心情激荡。前世,她是华北人,算是北方的了,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尤其没见过雪后的景色,竟然如此的迷人。天空瓦蓝瓦蓝的,像一块巨大的毫无瑕疵的宝石,盖在头顶,阳光照射上去,竟然有几分刺眼,逼得人不能久视。
冬日的太阳,本来就十分可爱,雪后的阳光,更加让人稀罕,映照在皑皑白雪上,似乎是银白镀了一层透明的金色,灿灿生辉。空气是那么的纯净,凛冽中竟然带了几分甜丝丝的味道,叶儿简直想要摘下蒙了半张脸的头巾了。
她拿了一把小铁锨当拐杖,锁了大门,往街上走去。站在自家店门口,去看一望无垠的官道,势必有另外一番滋味,叶儿想象着,那该何其壮观。
刘应东见媳妇跟个小鸭子似的,穿得厚墩墩,腆着肚子,扭着腰肢,一摇一摆地走过来,吓得赶紧跑过去迎接。
叶儿还没见过他用这么黑的脸色对自己,便厚着脸皮,撒娇地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雪景,这还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呢。”
刘应东想要斥责的话语,全都说不出来,一时气结,只默默地搀扶着叶儿,让她进了店门,搬了个凳子给她坐:“就在这里看吧,你在家闷了,我很快就回去。下回,不许再一个人这么跑来跑去了。”
“嗯,嗯”叶儿点头如鸡啄米,她一副虚心接受批评教育的态度,让刘应东的脸色好了许多。
“咦,东东,你看那里有个鼓包,是不是个人啊?”雪地反光,看得久了,眼睛只发花,可叶儿就是觉得,那里的路面异样。
刘应东往那边猛瞧,车成才也往那边看:“好像是的,姐夫,我过去看看。”说完,他就往前跑去。店子门口的雪,肯定是清扫干净了,但远处官道,却没人打扫的,叶儿见雪没过堂弟的脚脖,他浅一脚深一脚地走得艰难,心里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当她愧疚地抬头望向身侧的丈夫时,却看到他眼光发直,忽然朝官道上冲去。
不一会儿,他们俩还真的抬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人过来了:“姐姐,还有一口气。”车成才对着叶儿喊。
张富贵吓了一跳,急忙要用热水给人擦洗,被叶儿一把拦住:“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用雪在他身上搓,快点。”
沈家营不属于特别冷的地方,很少有人冻僵的,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急救措施,闻听全都愣愣地抬头看向叶儿。
“快点,用雪搓。”她急得跺脚,“就像冻梨,要放到凉水里化开才能吃,若是直接泡热水里,皮儿都黑了,烂了。”
几个人都是穷人的孩子,没人吃过冻梨,但听见叶儿说得笃定,便不再发愣,刘应东让叶儿避进厨房,他提了一大桶雪,关了店门,三个人围着那老头就是一通忙乎。
“搓到他身上发红,皮肤有热气就停下来,全身要搓遍了。”叶儿在屋里喊道,自己则忙着烧姜汤。
大概忙有半个时辰,刘应东才说老头的皮肤都热了,他进厨房端了姜汤出去,喂了老头喝。
张富贵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店里面,这时候从地下室取了被子,那老头身上擦干净后,把他包裹严实了,叶儿这才出来。
这人就像个流浪汉,头发胡子都老长,身上穿的衣服,补丁也很多,还歪歪斜斜的,但不知怎么,看着却并不邋遢。屋里的人,都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人,反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四个心底善良的人,见他能活,都长出一口气。
喝了姜汤一刻钟,那人开始呻吟,大概身上的冻疮很疼吧。
锅里熬的小米稀饭也好了,叶儿盛了一碗,放外面的冷风里吹了一会儿,看看不烫了,让刘应东喂他吃了。
“包袱——包袱——”那人迷迷糊糊地,嘴里说着胡话,叶儿看他脸色潮红,用手背在他额头碰了一下,果然,他发烧了。
“包袱——包袱——”那人嘴里还在说着,叶儿忽然意识到,他说得是官话,难怪刘应东几个都没反应,听不懂啊。
“她是不是说什么包袱呀?”叶儿提示道。
刘应东这才凝神去听,然后点头:“大概是,等着,我去找找。”他拿了一把铁锨,跑到那老头倒下的地方铲雪寻找,大概能有一丈远,这才弯腰,提起来一个蓝色的布包,他拍了拍上面的雪,提着走了回来:“还是个读书人,都是书。”
这个时代的人,对读书人有种本能的崇敬,屋里的人看向老头的眼光,马上都不一样了。
“哥,到饭点了,他不能总睡凳子上,——”车成才为难地道。
“先让他住咱家吧。”叶儿说了一句,虽然要避嫌,可这么个烧得糊里糊涂的病人,也不能把她怎样吧?
“放到后园的草房里,给他灌点草药汁,唉,能不能活下去,那就要看天意了。”叶儿回头想想,又觉得还是避嫌的好,何况,万一是什么传染病,也别离自己太近了。
那头骡子一直没卖,叶儿和刘应东都知道刘善民不愿意给他们分这笔钱,反正,刘应东也舍不得卖,这事就搁置了,现在骡子依然养在后园,还是由刘应东喂着,那个草料房虽然小,却建得结实,里面还算比较暖和。
叶儿伸头看看,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便让几个人都等等,然后关了门,烧了醋把屋子熏了熏,这才让刘应东把那老头背着送回了家。
这天几乎没生意,刘应东心里烦闷,早早回来陪着叶儿。当地没有医生,村民个个都知道一些草药能治病,在南山上采了放在家里,身体不舒服,便会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