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鞋,她不能穿。
板着脸,“凤浅,你下来。”
“干嘛?”凤浅对皇甫天佑的怨气,无知无觉。
“我们谈谈。”
“没心情。”欠了一屁股的债,谁还有心情跟他瞎吹。
“凤浅。”皇甫天佑提高嗓门。
“都说没心情了,太子有话,改天再说,除非你把那一千六百五十两给我。”
“你还有脸说。”皇甫天佑气得瞪眼。
她没事玩离家出走,捅出这么大的漏子,还有脸嚣张。
凤浅在脸上摸了一把,“我向来脸皮厚,你又不是才知道。”
皇甫天佑被她噎得差点吐血,看了凤浅身边的云末一眼。
云末坦荡荡地向他回看过去,不卑不亢。
云末的身份意味着随时可以成为凤浅的夫君,皇甫天佑虽然没听说云末和凤浅有什么,心里仍有些不是味道,压低了声音,“你别逼我上车抓人。”
凤浅抱了胳膊,做出一派怯生生的柔弱模样,“太子一个大男人,难道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粗?”
“弱女子?”太子被她气得脸色发青,在二十一世纪时,就没见过比她更凶悍,更不怕死的女人,简直比母夜叉还母夜叉,到这里就成了柔弱女子了?
“难道不是?”凤浅把手伸到他面前,“我这样子还能担能抬不成?”
她是娇养出来的身子,这双手自然也细嫩得跟刚出土的嫩笋。
皇甫天佑长吸了口气。
是啊,她前世再凶悍,这一世也是娇养出来的。
放软了口气,“我真有话跟你说。”
“就在这儿说。”
皇甫天佑瞟了云末一眼,“不方便。”
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跟一个女人计较银子的事,他丢不起这个脸。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难道我跟自己老婆说几句话,还要外人在旁边听着?”
云末脸色微微一变,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掩饰刚才一瞬间的失态。
“谁是你老婆了?再说,云末对我而言,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皇甫天佑飞快地睨了云末一眼,“那是什么?”
“我的训导官,万一我一个高兴,他也愿意,我就嫁给他了。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外人?”
云末有些意外,垂着的眼笑,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皇甫天佑被她气得快疯了,回头见自己的那帮属下暗暗偷笑,更是恼火。
但他知道凤浅是个硬来不得的牛性子,只得压了怒气,小声道:“谈谈那一千六百五十两的事。”
如果换成别人,凤浅不会好意思计较这钱。
但皇甫天佑,挖他口袋就等于挖国库。
北皇利用她来围剿诏王,难道不该出点消息费?
既然皇甫天佑主动要谈,那么赖这笔钱就有门。
凤浅心花怒放,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才起身。
刚迈出车厢,就被皇甫天佑一把提上马背。
云末看着皇甫天佑圈着凤浅的手臂,眸子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嘴角浮上一丝冷意。
皇甫天佑带着凤,远离队伍,直到连风角都飘不到别人耳中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这次调派出去的兵,个个是一当十的精英。”
“就算是一当十,难道说不调派出来,这些人就不用吃不用喝,你就不用出钱?你是借着调派,把所有费用全推到了我头上。”
“他们的马全是上好的宝马,它们的脚得受到最好的保护,每一副马蹄脚都是用上好的精铁打成。不出兵,不用更换马蹄脚。”
凤浅挑了挑眉,现代不用马打仗,凤浅对这个没有概念。
“凤浅,你曾经也是精英部队,你该懂得什么是精英。”
所谓的精英,除自身的优秀以外,配备的全是最好的装备,在执行任务时,只求把任务完成得最好,至于过程中,绝对不会考虑成本问题。
所以所谓的精英部队,是钱堆了来的玩意。
“那一千六百五十两,我不会要你出,但有些话,我们得说说明白,你不能诓我吃你的钱。”
凤浅不以为然,“你不就是想让我记住,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吗?”
“难道不该?”皇甫天佑不否认,天下哪能白吃的午餐?
“北皇通过我,得知诏王的消息,赶去灭了一通的匪,难道我冒死弄出来的信息费,他不该出一些?你是他的儿子,这账子为父还,也不过分,是不?”
“他连诏王的一个虾兵都没剿到。”
“那是他派去的人没本事。”凤浅哼哼。
诏王确实曾住在丰城,而且大队的人马攻下婉城。
这么大的目标,他也没能捞到一只虾,不是他自己无能,是什么?
“凤浅,诏王真的曾停留丰城,曾亲自攻打婉城?”
“我被蒙着眼,关在小黑屋里,什么也不知道。”
“真的?”皇甫天佑审视着凤浅的眼。
“你绑个敌军人质,能让他到处溜达,了解你的情况不?”
“当然不能。”
“我是人质。”
皇甫天佑总觉得不是这样,但却无法反驳。
凤浅不理他信不信,跳下马,往回路走。
“凤浅,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挣钱啊。”
“挣钱?”皇甫天佑怔了一下。
“你可以免了我这一千六百五十两,可是剩下的一亿五千两,得我自己还的。”
“对不起,我暂时只有这么些,但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让你老爹开国库?”
“这……不能……”皇甫天佑有些尴尬。
凤浅笑笑,“算了吧,十个兵蛋子,九个穷,还是我自己搞定吧。”
当兵的虽然不愁吃用,但想大富大贵,那就不行了。
“凤浅,你别看不起人。”
“如果你有钱,先借我一亿五千两,周转周转。”
凤浅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皇甫天佑好笑又好气,一夹马腹,带马冲来,把凤浅捞上马背,如飞而去,方向不是他们来的方向。
“喂,你这是去哪里?”
“我送你回去。”
“云末还在等我。”
“你这么在意他?”
“他是我的教导官。”
“见鬼的教导官,我看是你的暖床侍儿。”
“他也兼的。”
皇甫天佑气得不愿理她,但受不了她在马上乱拱,只得取出一个信号弹,点燃了送上天空。
“我的人看到这个,会自己回去。如果他不傻,自然不会傻等。”
凤浅放心了,就算全天下人都傻,云末那只狐狸也不会傻。
“诏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跟他斗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比我清楚?”
“我虽和他,却没见过他本人。”
“你看人是看脸?”
“凤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皇甫天佑咬牙,还是这么别扭的性子。
“我不知他做这些是为了私心,还是真为了百姓。”
第87章 用心良苦
第87章用心良苦
“你对他做的那些事,怎么看?”凤浅不答反问。
“站在某种角度来说,我认同他,甚至……欣赏他……但这话,恐怕只敢在你的面前说一说。”
凤浅笑了一下。
诏王是各王朝的肉中刺,认同欣赏这话,说出来就是大逆。
皇甫天佑自然不敢随便说。
能在她面前说出来,是信得过她。
“不管是私心也好,为百姓也罢,他做了你们不敢做的。”
他低头下来看着她的侧脸。
凤浅望向前方,眼里燃起一团愤怒的火焰,“我亲眼看见婉城的百姓被屠,如果不是他的兵,婉城数万的柔弱百姓,将会被屠得干净。他人马有限,但终究是保住了婉城大部分的无辜百姓。我想婉城如此,其他地方也该如此。”
“为什么要屠城?”
“数百年传下来的恶习,认为城不屠,不全换成自己的人,那城就守不住。”
“你也这么看?”
皇甫天佑摇头,“我向来不赞同屠城,所以这些年,我揽下我力所能及的所有战役,我绝不屠城,也绝不随意杀死投降的战俘。但我的作法被世袭的朝臣排斥,所以朝中老臣都支持废我太子之位,扶我皇弟上位。”
他也随凤浅望向远处,眼底是说不出的落寞,“凤浅,以我一人之力,撑得真的很辛苦,我不知道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天佑。”
“什么事?”他收回视线,看向凤浅。
“做皇帝吧。”
皇甫天佑身子微微一僵。
他知道在这弱肉强食的年代,身为皇家的子嗣,只有坐上那最高的位置,才是终点。
但他一直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指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他就卸下这身担子,远走天涯,过那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太过为难,但只有你自己做了皇帝,才可以照着你的心意做事。”
“凤浅……你变了……”
凤浅苦笑。
如果没有那些残忍血腥,或许她的小郎,还是那个疼她宠她,把她放在手心上的哥哥,而不是现在这个暴虐嗜血的诏王。
真怀念把她抱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的小郎。
真怀念捧着她摔痛的手,为她轻轻吹手的小郎。
凤浅眼底一阵发烫,泪意涌了上来,深吸了口气,把涌到眼里的泪咽了下去。
“天佑,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皇帝,而他不是为了私心,任意残杀,给他一条生路,好吗?”
皇甫天佑抬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审视着她的眼,“他对你做了什么?”
凤浅推开他的手,“没什么。”
云末望着天边闪过的信号弹,眉心慢慢蹙起。
薛子莫快步走来,“云公子,我们太子和郡主已经先回京了。”
云末轻点了点头,“将军先行,我们自会回去。”
薛子莫一顿首,转身带队离开。
云末望向远方,她和皇甫天佑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一个肯随便占别人便宜的人。
皇甫天佑派兵接应她,照着她的性格,她会记下这个人情。
绝不会在金钱上与他斤斤计较,甚至赖账。
除非她和那个人熟悉到无需计较。
难道她和皇甫天佑的关系好到了无需计较的程度?
凤浅这次去樟州,与皇甫天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但不管她和皇甫天佑在樟州发生了什么,那短短时间,都不可能熟络到连这么大的人情也不计较。
车夫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云末,小声叫唤,“公子。”
“去宫门口。”
皇甫天佑带着凤浅刚进了城门,就有一名武将急冲冲地迎了上来。
武将看见皇甫天佑身前坐着的凤浅,欲言又止。
皇甫天佑对凤浅道:“怕是军中有事,你等我一会儿?”
凤浅点头。
皇甫天佑翻身下马,武将走过一边。
武将被皇甫天佑高大的身影挡住。
凤浅看不见武将的口形,只隐约听见提到父亲的名字。
心往下一沉,看来是二叔的事东窗事发。
皇甫天佑眉头紧锁在一起,“知道了。”
略定了定神,才装做没事一样转身过来,重新上马。
他不主动说,凤浅也不方便问。
到了靖南王府,皇甫天佑放了凤浅下马,“我有急事要回宫一趟,你好好休息。”
“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我要回宫才知道,你不要乱想,等我消息。”
果然,凤浅轻抿了唇。
等皇甫天佑离开,管家从门里急跑出来,神色焦急,“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爹呢?”
“王爷被召进宫去了。”
“我二娘呢?”
“王妃不在府中。”
凤浅脸色一冷,“备马。”
管家一听,匆忙回头叫道:“赶紧备马。”
现在只希望皇上看在凤浅的面子上,不要太为难靖南王。
凤浅骑上马,匆匆向皇宫方向而去。
到了宫门前,见宫城一角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仔细一看,果然是云末的车。
云末的车夫站地马车前,向她招手。
凤浅担心父亲,急着进宫,犹豫了一下,仍是带马向马车走去。
揭开车帘,云末端坐在车里,向她平静望来,黑不见底的眼沉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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