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的眼眸很亮,很闪,还泛着令人心律混乱的光。
楚依的心彻底凌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动情?
她突然心头冒出这么一句话:一双红酥手,半两黄藤酒,双眸两相望,无限旖旎处。而那红酥手,正好死不活的压着柔软的唇。
望着胤祉看向自己的眼,真真如一坛陈年老酒,已碎了她的心魂灵魄。
而两眸相望,尽是美景缱绻,春情旖旎。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音刚落,见楚依神色越发迷离朦胧,胤祉轻然一笑,“看来有时多瞧瞧诗经,也是好的。”
楚依从他的调笑声醒悟过来,猛地掐了一把胤祉的胸肉,如愿听得他低呼痛唤,不觉地扯唇道:“叫你埋汰我,叫你勾引我,叫你博爱滥情!”
——还叫你对她这般好!
——该罚!
胤祉无奈:“楚依,你这随手掐人打人的毛病可不可以改改?”
她拧着脖子,仰首道:“四下无人,只有我和你,有什么好改的?”
他扑哧一笑,伸手搂她进怀,戏道:“你当真以后吃准了我,半分面子都不打算留了?”
“谁叫你先前连同你额娘和大小老婆一道欺压我!活该!”楚依从他怀里蹦跶出来,指着胤祉又到,“虽说我已不排斥你,但也不准你对我毛手毛脚!”
胤祉真对她无言以对,只好起身,朝她靠近一步。
楚依立刻两手挡在面前:“退后!”
一只手忽然探向楚依的腰际,五指一张,一抓,瞬间戳中楚依的弱点,痒得身子扭动,一下失去防备落入胤祉的魔爪。
他趁她身子倒入被褥中,顺势压在她上方,手掌握着她纤细的腰,忽而邪邪一笑:“楚依,吃一鳖长一智。”
楚依立时想起先前他欲要与自己亲热时那凶猛地一摔,可现下,她却城防尽失,被他轻而易举看穿意图,遂一举攻下,不费吹灰之力。
好你个胤祉!
楚依咬牙:“看似平日里软弱无害,没想到都是装的——!”
言罢,只见胤祉有些神色莫测地勾唇,忽地倾身而下,楚依大惊,伸手阻挡,却被他双手擒住置于头顶上方。
胤祉的脸离得很近,楚依看着他一双清莲般濯而不妖的眸子里,似有一丝涟漪微起。那异样也不过是一瞬即逝,遂见他唇瓣溶笑,宛若浮生里一朵盛绽的兰花。
气质脱俗,不染一尘。
可胤祉却自嘲似的道:“生于皇室,到底没有干净的。而人心,又岂会摆在你眼前?楚依……若到那一天,你定要去的干脆,不要留恋半分。”
她笑。
起先只是轻声,逐渐笑意展开,最后笑得开怀,胤祉一愣,神色迷疑地拧眉。楚依这才停住笑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若真的到一天,我定会卷走你所有财产,与野男人私奔。”
第十五回:色倾城
转眼,已过去一月有余,楚依只感到小腹微隆,时不时还有些微疼痛。心想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呢?
想起一个月前与荣妃和富察氏宛心的交手,后来故意摔倒引得胤祉动怒,再是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至如今,似乎已是相安无事,一身轻松。
她眼角染着一丝淡淡愁绪,可为什么她近日总是觉得心中不安,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但很快,接踵而来的便是覆天的浪潮,将她立时淹没。
心底咯噔一下,楚依想不通自己为何有这样古怪的感觉,难道最近……真的有什么大事即要发生?
正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感到腿部有只小手攀着,楚依低头一瞧,原是弘晴这整日没个安生的调皮蛋!用手捏捏他的鼻子,道:“怎么,不去念书怎么跑到后院来,可是又逃课了?”
弘晴长得水汪汪的一张肉嘟脸,楚依时常忍不住手痒揉掐他的脸蛋,有次被胤祉看见,还以为自己在虐待他。
想起来就好笑,那时被他冤枉,楚依便故意不给台阶下,恁地他百般求饶也几天不甩他脸色,直到一天夜里,胤祉潜入她厢房。
——“那日是我误会,娘子可否原谅相公?”
——“我哪有这么好摆平?”
——“那一千两……”
——“才一千两?”
——“黄金。”
——“……成交!”
“呵……”楚依捂住唇,想到那夜场景就不觉地逸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心想亏得他能想出用钱贿赂她,不过他的东西就是她的,无分彼此嘛。
弘晴疑惑地问:“额娘您在笑什么?”
“笑你怎么那么笨!”她一点他的脑瓜,比别的家娃子贪玩,又不肯好好念书,好吧,其实她也很烦躁念书。不过丫自己家孩子读书不行——掉面子!
所以她还是希望弘晴能听话些,跟他阿玛学学,虽然读万卷书,但好歹还会说几句情话,一张脸蛋也是秀色可餐的。
弘晴不乐意:“弘晴只是烦那些个成天之乎者也的老夫子!还不如蹴鞠呢!”
这死小孩的脾气!再踢你也不会是第二个大罗!
楚依刚想教训这小不点,便在不远处的假山之中,见到一抹身影。
那身影迎风而立,不知望着何处,远远地,她瞧得不甚清明,但自有一股诗书气华从身姿之中流转倾泻。
他忽然转过脸,朝楚依这边定睛一瞧。
顿时惊为天人,一色倾城!
他身袭乌黑氅衣,上好绒毛围脖,身形高修,立在一众假山清水之中,日光微微打在他玉瓷般的肌肤,显得柔和温软。
一对浓眉若剑邪飞而出,双眸微眯,眸色柔光如一浅淡静无波的清水,望得人身心舒软。鼻梁高挺,唇片微薄,轻轻抿着,又似乎是见到什么而显得有几分深意缠绕。
此时忽而吹来阵微风,他动了动,微拢了下氅衣羽绒,将目光调开了去。
直到弘晴拉了她一下,楚依才回过神,低头问:“府里是不是来人了?”
“弘晴是偷跑出来的,怎么敢被阿玛瞧见,弘晴也不知道。”
楚依翻个白眼,就知道问了也白问。眉头微锁,还记得一月之前遇到那阎面煞星,心就不觉地一紧,没想到脑海中刚浮现那人面孔,就见假山那边传来一道低沉的说话声。
“十三弟。”
胤祥侧过身,见来人一笑:“四哥。”
——四哥,四哥。
楚依心跳一紧,不知为何,她就是怕,无缘无故地怕见到这个男人。忙拉着弘晴的小手躲到了树后,弘晴却挣开她,朝假山那头边跑边喊:“四叔!”
她的手伸到一半,刚想出声唤,便见胤禛闻声望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遂复为一潭深幽厚重的沉井。
那沉井似有股莫名的吸力,引得她挪不开眼珠即要陷入。
楚依心底一惊,忙避开那意味深长的视线,微微垂头,朝着他们施施然走去。并一边在心里为自己鼓气,她不过是个小人物,一阿哥没事对兄嫂那么在意于别人眼里肯定很奇怪,再说自己又不会挡他的路,胤禛又何必死揪着她不放呢?
“十三阿哥,四阿哥。”她微福身,视线故意投向胤祥而不去看那人,“不在府中作客,怎么来这后院?”
胤祥道:“方才只远远一瞧,未曾看清,原来是三嫂。原是在闲聊,只是有些闷了便出来走走了。听三哥说,三嫂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怎么不在屋里保养安胎,怎到后院来吹风呢?”
“就是因为怀孕,才更要多走动。不然若是沌懒惯了,将来孩子也得有样学样,变得好吃懒做那可怎么行?”楚依斜飞一眼,神情灵动,那模样不似个有孕的少妇,到像那十八年华的娇俏少女,别有几分姿韵风情。。
胤祥莞尔一笑,道:“三嫂往前有孕可都是在屋里的,今儿个到说出这番话来?可不自相矛盾了。”
楚依一怔,只微微勾唇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
胤祥和胤禛均是一愣,但见她神色无波,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说了怎样的话。
——人,都是会变的。
如此一句感叹,包囊多少幸酸苦辣。
皇宫之中,尽然阴谋窜乱纷扰不休,最初那一抹纯真无暇,早已在岁月中流逝泯灭。可叹自己毫无察觉,却教眼前女子一语道出。
胤禛的目光这才有几分晃动,恍若一波平潭沉静的湖水,被一双巧手轻撩,溅开点点涟漪。
也许在别人眼中很是稀松平常的注视,但对于楚依而言,胤禛的眼神却如同一枚针,一枚经由火烤制成的细针,扎在心头。
她只觉得身子就快被他的目光所穿透,尽量定住心,虽视线仍注视着胤祥,但她的眼神却会时不时掠过胤禛。
他是危险的,楚依早知,但不知为何,对胤禛总有下意识地好奇与探视。难道——就因为他是未来的雍正帝吗?
她还在沉思中,胤祥一声轻语闯入耳中:“三嫂与以往真的大有不同了,约莫这皇宫之中也只有三嫂会如此说。”
“我会说,可不排除别的人心中不会如此想。有时候说和做,是两回事儿。”她道,神色平静,“能说不敢做,敢做无须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番外:胤祉与楚依
几个其实就素爆笑版的祉儿小受求饶版小贩外,纯粹娱乐~
被发现:“大胆小贼!”
忙出声:“楚依是我!”
不屑之:“你想干嘛?”
委屈之:“原谅我吧……”
一抬头:“你做梦吧!”
一低头:“要我怎样?”
微思索:“万两黄金!”
遂惊愣:“不如我死!”
一咬牙:“那一千两!”
一横心:“那就成交!”
第十六回:祸事起
——能说不敢做,敢做无须说。
胤禛心头一震,她到底……还能带来多少令他倍感撼心的言辞?
楚依似是察觉自己多嘴失言,忙别过眼神,拉了拉弘晴以转移注意力道:“快回屋去,下次还敢这样私自逃出来,看我!”她作势挥了挥拳。
弘晴却小脸一扬,不屑道:“额娘每次都这么说!弘晴早就不怕了!”
楚依一头冷汗,暗叹果然孩子不能惯,打打才更健康。
“十三阿哥,四阿哥,那妾身就先回房了。”
胤祥感到有一丝讶色:“三嫂这么快就要回屋吗?”忽地低声一笑,“莫不是真的吹了风,受了冻吧?”
这看似激将法的言辞,令楚依骨子里的拧劲陡然上来,又或许是余光瞥见胤禛眼底幽沉深远的光时,似被轻瞧的错觉感令她脱口而出:“妾身还不至于如此体质虚弱,连一点小风也受不住。”那明亮的大眼里,透骨而出几分倔强执拗的意味来。
她的脸已被风吹地微红,唇瓣微咬,透出几点嫣红,显得格外明丽妩媚。
胤禛忽地眼眸微深,眼神略带不自在地挪开几寸。
“四叔,带弘晴玩蹴鞠可好?”弘晴只觉得自己被忽略,不甘寂寞地叫道。
楚依拍了他一下脑袋:“玩什么蹴鞠,再玩罚你抄三字经一百遍!”
弘晴惊恐地瞪大双眼:“一百遍要死人的!”
“在你十三叔和四叔面前,提‘死’字晦气不晦气!”
这倒霉孩子,顽皮不说,口无遮拦,说好听点他是童言不忌,说难听点就是小泼皮!
胤祥看着楚依和弘晴的互动,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楚依抓着弘晴两肩的手这才放下,有些抱歉地干笑:“这孩子就是不肯好好念书,都六岁大了还如此不懂事,说个话都没忌讳,可是教十三阿哥见笑了。”
胤祥摇头:“哪里,弘晴倒是挺有趣,只是不觉想到与四哥一道时的岁月了……”尾音有几分感叹,眼波流转,似是眼前幻化出一幅画卷。
少年欢笑,纯真无邪。
但如今,一切早已都不复再现。
“如此,便同弘晴玩蹴鞠罢。”
唐突地一声,便见胤禛微弯下腰,手指抚弄着弘晴肉嘟嘟的小脸,表情虽谈不上多柔和,但也并未那般深沉。
弘晴可是乐坏,大声喊着:“弘晴这就去取来蹴鞠,四叔一定要在原地等着弘晴昂!”
胤禛轻点头,视线望着弘晴调皮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这时,传来几声有些不自然的咳嗽声,楚依仍然没有直视胤禛,只道:“四阿哥不用跟弘晴这孩子玩闹,他是没个忌讳,又不分场合规矩,回头妾身定要好好罚他。”
胤禛嘴角忽地浮现一丝极为微浅的笑意,揶揄道:“抄三字经一百遍?”
“……”
楚依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见他眼底一点调笑微露,心惊地别过视线。这、这家伙……平日里那般严肃谨慎的人,竟也会开玩笑戏弄她?
一时窘迫无言,气氛有些微尴尬。
胤祥忙出声打圆场:“四哥就是这般说话的,三嫂可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