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一面就把了凡往她的房间里引。
屋中依旧漆黑一片,有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吹的那半旧的纱帐飘啊飘的。
云蘅小心翼翼的四处望了一望,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一直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然后她拿出火石,点着了桌上的蜡烛。
烛光虽微弱,但依然足够照亮全屋。
云蘅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全屋,这才轻轻的舒出了一口气。
那个人不见了。
若不是刚刚挥出的那拳太重,导致她的手到现在都还有些隐隐作痛,她几乎就要怀疑,先前的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而在她的身后,了凡也正静静的看着她的这一系列举动,眼中神色不定。
确保没有危险之后,云蘅全身发软的瘫坐在了地上铺设的席子上。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
了凡也在她的对面跪坐了起来,旁若无人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闲闲的看着还是面色有些发白的云蘅。
须臾,她轻笑:“这日子过的可真快。转眼间就十年过去了。”
这突兀的一句话让云蘅心生纳闷,抬头看她。
烛火下的了凡看起来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却扔了个东西到桌上。
是个小小的印章,模样是个玉制的鱼,上面则是一截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绳子系着。
云蘅不解的看着了凡。
了凡正在吹着茶水上的细碎梗末,得闲中掀眼看她,笑道:“喏,这是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云蘅诧异的拿起那枚小印章,上下前后左右的看了一番。
是鱼的模样没错。通体莹白色,但鱼的两只眼睛却是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嵌了个什么红宝石之类的。至于鱼的尾巴那里,则是做成了个圆形的印章,上面刻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但是很可惜,她看不懂。
云蘅依旧是云里雾里。
甭说这个身子原先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问题是丫的就算是什么都知道,等到她一穿越过来,那也没法继承这原身的记忆不是。
所以云蘅只有继续装傻。这个时候,多说必然会是错。
果然,了凡再笑道:“这是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东西。是块破玉做的,不值什么钱,所以就还给你算了。要是个金子做的,老早没你什么事了。”
可云蘅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些东西。
穿越过来得知自己是被人捡回来的孤儿的时候,她就对着镜子全身的打量了自己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胎记印记之类的。
身为一个孤儿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孤儿的身上藏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或者就是什么扑朔迷离的身世之类的。
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来了也就算了,接下来她就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就行,可不想卷到什么其他的阴谋阳谋里面去。
还好别说什么胎记印记之类的,她全身上下就是连颗痣都没有。唔,至于右边眉毛眉头处的那颗小红痣,她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看就是颗天然的痣好吧,根本就没必要去在意的。
只是,师姐,你现在给我这块小鱼印章是什么意思?鬼知道这个小鱼印章后面藏了什么秘密没有。
只要一想到这里,云蘅就觉得手里的这印章就是颗烫手的山芋,烫的她立即就往外甩。
所以她拉着了凡的手,半是强制的将这印章塞到了她的手里,装的很诚恳的说着:“师姐,这个就送给你吧。就当是,就当是,谢谢你当年将我捡了回来。”
了凡先是没有说话,只是两根手指捏着那枚印章在烛光下打量着。
玉质莹白若雪,竟无一丝杂质。若是恍惚中看过去,竟会觉得连烛光都能穿透它一般。
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块玉不简单。
云蘅立即趁热打铁:“师姐你看,这块玉肯定是很值钱的。所以你就收下吧。也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好了。”
了凡缓缓的抬头看她,面上的神情有几分古怪:“你要将这个,给我?”
云蘅急忙点头。她现在巴不得了凡拿了这个东西立即走人。
但了凡怔了片刻之后,反而是莫名其妙的笑了。
然后她手一扬,印章又准确无误的被她抛到了云蘅的怀里。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
她的声音听起来清清淡淡的。带着一丝不屑,一丝高傲。
云蘅傻傻的捧着手中的印章,看着了凡起身离去。
得,还是等跑出去之后,随便将这玩意扔到哪里算了。
但是,走到门口的了凡忽然顿住了脚步,然后头也不回的说着:“好好的保管着这枚印章。若是将它丢失了,你也就别活在这世上了。”
。。。。。。
她会读心术的吗?
云蘅一刹那只觉得手中的这玩意真的是太扎手了。
不对劲,这个了凡绝对不对劲。她一定不会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整天只会勾…搭各种男人,然后想方设法的欺负她的了凡。
云蘅更加坚定了她要逃跑的决心。这里她真的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她爬下了山,去了山下面的那间破旧的小寺庙里。
多么的讽刺,寺庙位于山下,翠浮庵位于山腰,明明是一座山里面供奉同样神明的两个地方,翠浮庵里的众人都活的好好的,而这座寺庙里的和尚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都是饿死的。乱世之际,食不果腹,每天都有人在饿死。
云蘅走进寺庙里的时候,里面蛛网丛生,黄幡零落。
她熟门熟路的就走到后院的一间禅房。
破败的床铺上正躺了一个人,骨瘦如柴。手指探到他的鼻下,若有若无的呼吸。
云蘅急忙在桌旁倒了一碗水,不由分说的就掰开他的嘴给强硬的灌了进去。
水一入口,那人只给呛的咳嗽个不住。不过也正是这样,他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及的就是云蘅手中的两个大白馒头。
来不及说什么,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馒头,不顾一切的就往口中塞去。
几乎是来不及咀嚼的,馒头一进口,牙齿还没动一下,就已经被他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
可还是不够,两个馒头还是不够填满他早已饥肠辘辘的胃。
云蘅又掏出了一个馒头。
这个馒头又被他风卷残云般的吞了下去。然后他又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求之光。
可是云蘅没有再给他馒头,甚至是将放在旁边的粗瓷茶碗都拿走了。
第3章 云蘅出逃
“馒头。”
少年的声音粗嘎难听,似是用碎石子割破了喉咙,听起来有凹凸不平之感。
他身形有些不稳的坐在床铺上,伸出了两只枯瘦如柴的手。而他的双眼里则满是对食物的渴求之光。
云蘅叹了口气:“法明哥,不是我不给你馒头。只是你刚刚已经吃了三个了,又喝了水。再吃,我怕你的胃会被撑坏的。”
她对电影活着里的那个老教授一连吃了几个馒头,最后被撑死的场景记忆犹新,所以现在她特怕这幕场景在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上重现。
法明是山下寺庙里的和尚,今年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乱世之中,寺庙香火一日不如一日,不时的就有弟子相继饿死。而两年前云蘅穿越过来之后,偶然的一次机会与他认识。
法明为人憨厚。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挠着他的大光头。云蘅觉得很有趣,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就熟了。于是经常没事就偷偷的揣点干粮下山来给他。
只是没想到,这次法明竟然饿到了这种程度。若是再晚来个半天,云蘅估计她见到的就会是他被饿死的尸首了。
法明听云蘅这么一说,默默的收回了向她伸出的双手。
虽然在他的心里觉得云蘅很年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就去听她的话。
云蘅转身又给他倒了一碗茶水,递给了他,然后找了把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完全就是一副准备好好的跟他聊一聊的架势。
但法明只是低着头慢慢的喝着水,面上是一副很哀戚的神色。
“法明哥,”云蘅清了清嗓子,打算将这几天来她深思熟虑的话好好的跟他说上一说,“这次我。。。。。。”
“主持死了。”
法明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句话,倒让云蘅怔了一怔,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
待得反应过来之后,她也沉默了,半晌方才说出了一句:“节哀顺变。”
她不用问,也知道,主持一定是跟其他人一样,活活饿死的。
法明将手中的茶碗放了下来,头垂的更低,声音更是低的都快要听不到了:“全寺上下,现在就只剩了我一个人了。”
云蘅叹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法明的心中,他觉得云蘅还是个孩子。可是在云蘅的心中,她觉得法明还是个孩子。
所以现在,她其实是真心的替法明感到难过。
这么小的年纪,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旁的人一个个的饿死。这种经历,只怕他这一辈子心里都会留有阴影的吧。
“法明哥,”云蘅想了一想,瞬间做了个决定,“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法明抬头看着她,乌黑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云蘅继续说着:“你也早就知道的,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在翠浮庵待一辈子。这次我下山来找你,原本就是要跟你说一声,我要离开这里了。而正好,现在你们寺里也就剩了你一个人了,所以,不如你也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法明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几分蠢蠢欲动。可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于他而言,不单单只是一座寺庙,而是家了。
云蘅见他面上犹豫,又继续劝说着:“法明哥,你要这样想,留在这里,你肯定会活不了的。寺里现在没有任何吃的东西了吧?如果有,你的师兄弟和主持也不会饿死。还有,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巧过来了,你能捱的过今天吗?留在这里肯定会是死。但是跟我离开这里,说不定就会有活的希望。法明哥,这笔买卖,怎么样才是最划算的,你心里也应该有数的吧?”
字字击中他的软肋。法明犹豫了片刻,终于是咬牙点头:“好。我跟你离开这里。”
云蘅放下心来,急忙就趁热打铁:“法明哥,我听说现在无论行走到哪里都需要一张身份证明。可是我是从庵里逃出来的,我们主持是不可能给我那张身份证明的。你这里有没有哪个师兄弟的年龄跟我相仿?不如就将他的身份证明给我怎么样?”
这才是最重要的啊好不好。她之所以今天下山来找法明,为的其实不过就是这一张身份证明。只是没想到现在整个寺庙就只剩了法明一个,这样正好也让他随着她一起离开。
最起码,路上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法明想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着:“与你年纪最相近的,那也是十四岁的。”
云蘅急忙点头:“没问题,那就这个吧。”
她琢磨着,她现在这个身体的年龄是十二岁,相差不过两岁而已。若是有人问起,她就说是天天都没有吃饱过,给饿的,所以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小。
毕竟这个年头天天饿肚子的人太多了,这个理由实在是完美的找不出半点瑕疵来。
然后等法明将他师弟的那张身份证明拿过来之后,云蘅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由的就一头黑线。
法海什么的。好吧,您老真是什么都没做也中枪了。
逃跑的过程很顺利,翠浮庵中并没有人出来追赶她们。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这两年来,翠浮庵中所有的柴木都是云蘅在山上砍来的,所以她经常的整日不在庵中。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她虽然还没有回来,但满庵之中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怀疑的。
直至掌灯了,她们的主持才说了一句:“了因怎么还没有回来?”
但那时候还没有人想到云蘅会逃跑。毕竟待在庵里是吃喝不愁的,但出了庵,那就极有可能在这个乱世里饿死,或者就是被人杀死。
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她们觉得,没有人会傻到好好的天堂不待,而非要去地狱里受那份苦。
而了凡就在这昏暗烛影里微微的勾起了唇角,眼里满是淡漠的笑。
早就该走了。若是再不走,只怕她就再也走不成了。
一夜平安,无人追赶。
但云蘅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她和法明趁着月明星稀,出了这个城池。然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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